再次情缘 第三章

好天气并没有持续,阳光逗人似地短暂出现,翌日又是冬雨蒙蒙。

一大清早,赵铎开车离开公寓住所,沿著以往上班的路线行驶,但他不是要工作,而是去沈璧人家。在晨间六点,飘著雨的昏暗天色,她的店压根儿未营业,可他却急著想要见到她!

说不出是什么心情,只是单纯地想见她,这种感觉让他像个幼稚的毛头小子。天晓得,昨夜的相处实在短暂,从咖啡店回家后,他就期待著今天的到来,一整夜,心骚动不已,几乎无法入睡。好不容易窗外的深黑转为灰暗,他终于按捺不住地出门。

这种强烈的内心悸动,让半年来沉潜在体内的悲痛,显得淡薄了些。

怎么会这样?是他狡猾,利用她来代替工作、压制悲痛吗?

不!当然不!他不是这种懦弱到卑鄙的男人。何况他对她有著特殊的……特殊的……什么呢?特殊的

情愫!这个关乎男女爱情的字眼,倏地撞进他脑海。

「天!我爱上她了吗?」怎么会?妻子才走半年

心里笼罩了一层矛盾,他的神情变得茫然,唇不自主地张合。「可以吗?我可以这么快爱上她吗?」

或许并不是「这么快」吧!此刻,赵铎根本不明白,自己对沈璧人的情愫,早在关绝的告别式,对她惊鸿一瞥时,就已产生。

*****************

车子弯过巷道,便见到一抹熟悉的女性身影,撑著伞,抱著孩子,靠边疾行。

那是沈璧人。这么早,她要带小桐去哪儿?

赵铎缓下车速,降下车窗。「璧人!」想也没想地大叫她的名字。

沈璧人轻颤,抬头望向声音来源处。「赵先生……」她低喃,看著他下车。

赵铎走向她,随即接过她手中的伞,好让她将女儿抱得稳当舒适。「这么早,你要去哪儿?」他关心地问,眼光在她略微疲惫的美颜上打转。「昨夜没睡好?」不由自主地举起右掌,轻轻复上她颊畔,抚开散落的发丝。

两个大人一个小孩,挤在伞下,空间太小,热气一下奔腾起来,让她恍惚,体温跟著升高,仿佛生病

「啊!」她突然惊叫,看向他。「小桐高烧不退,我的车进厂维修,得拦部计程车上医……」

「快走吧,我有车!」不等她说完,他心急地搂住她的肩头,带往车上,直奔医院。

回程,雨势开始增大。车子停在咖啡馆大门雨棚前,没人下车。沈璧人早已累极地睡在车上,她怀中的关海桐也睡得香甜。赵铎没叫她,想等她慢慢苏醒,因此,他将车熄火,脱下外套欲覆盖她们母女,她却在此时张眼,静静看著他停顿的窘样。

「璧……璧人!」没料到会吵醒她,赵铎歉然低呼。

沈璧人淡淡一笑,侧转身子,打开车门,问:「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她没说过,他也没问,店里工读生只唤她「沈姐」,但他却知道她叫「璧人」,截至今日,他不过来店里两次,不该知道她的名字!还有那夜……

「那一夜,你抱小桐时,为什么知道她快三岁了?」瞬息之间,她又想起他那时「不可思议」的低喃,曾经为人父的人,要判断孩童的年纪,并非难事,可那时他的语气并不像随便猜猜,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对她们知道得那么清楚呢?

赵铎动了动,穿回外套,眸光凝著她的背。她的询问嗓音,客气而冷漠,不似平时亲切热络,完全当他是外人,谨守著礼貌范围,这教他不舒服。他越过她,将车门重新关上,扳过她的肩,看了熟睡的关海桐一眼。

「你生小桐时,我在你身边……」他平静地说。

她的表情变得惊讶,一向精明的脑袋突然钝了,无法思索,只能听他幽沉的嗓音娓娓道来。

「……你的车撞上了消防栓,我送你去医院,她们……那些护理人员和医师以为我是你丈夫,要我进……产房,我是从事报业工作,知道关绝的事……当时,我只想帮你……」停止话语,他与她视线相凝,车里燠热气流所催生的冲动,让他俯下脸庞吻住她。

沈璧人吓了一跳,反射性张唇,他的舌尖窜人她口腔,如火焰烧灼她的喉咙,一阵轻颤后,她含糊说话:「别……这样……赵先生……」

赵铎放开她,急喘地看著她。她眸光幽黑发亮,嘴唇很红,额头沁汗,长发被他弄得有些凌乱,双臂

紧抱著女儿,肘弯弓起,不让他压著小桐。她总是小心翼翼保护著女儿。

「对不起……我……」太唐突了,但他就是控制不住……

她摇摇头,要他别再说,,然后打开车门,抱著女儿下车,遥控铁卷门升起。

「璧人!」他跟著下车,淋雨绕过车头,踏人雨棚范围,走在她背后。「璧人,你在气我吗?」他问。看著她单手托抱女儿,欲开启店门。他伸手帮她,大掌叠上她适巧握住门把的柔莠。

她没抽出被他紧裹的右手,也没回首看他,嗓音略急地说:「给我时间,让我好好想想。今天,你先回去好吗,赵先生?」,她需要平心静气地回忆一下,也需要思考心中的起伏悸动是什么。

赵铎一震,眸光转沉,默默地颔首,大掌放开她的,移到关海桐戴帽的脑袋瓜轻抚,又俯首在沈璧人头顶印下一吻,才转身走向座车。

「别再淋雨!」意识到他将踏出雨棚,沈璧人倏地转身对他叮咛。

赵铎顿足,回首凝望她,忍不住又走到她面前,浅吻她一记,轻声说:「再见!」然后,遵照她的叮咛,没有淋雨,由客座车门进入车内。

沈璧人出神望著他离去,直到车子消失在视野,她才抱著女儿进屋。

***************

护士抱著一名哭声甜软的婴孩走进她住的病房。

那是她生产后,第一次见著女儿。护士告诉她,女儿很爱哭,谁抱都哭,好像会认父母,所以抱来她房里,免得婴儿房里的宝宝们受到「感染」,全成了泪娃娃。

笑了笑,她将女儿抱入怀里,那甜软的哭声马上停止。撩开衣襟哺乳时,护士将一只小包包交给她,那是她放证件和杂物的皮夹。

「你先生把它忘在柜台。」护士这么对她说。「他帮你办了住院手续就不见人影,以为他会在这儿陪你,有些资料没填清楚,想叫他补填……」

「他死了呀!我丈夫不在了!」

护士瞪大眼,直喃不可能,否则那个陪产的英挺男人莫非是「鬼」?!

……可能吧!

「妈咪一直是这么想的。」思绪飘回现实,沈璧人托颊侧卧,纤指描摩枕边粉嫩的睡脸。「护士阿姨说的‘好心人’没再出现,到我们出院要回家时也没出现,让妈咪怀疑‘他’根本是爸爸的灵魂,那些护士、医师也许都有阴阳眼,才能看到‘他’。妈咪当时是这么

解释,那个被护士阿姨们讨论不休的‘陪产帅男’……」快三年了,生小桐的情形,记忆并不具体,但身上仍有当时的感觉——

阵痛让她脑子难保清醒,她几乎昏厥,开不好车,撞到障碍物,漂亮的巨型水花喷开,「关绝」模糊不清的影像飘在眼前,很不好辨识,但她安心了,因为「他」陪著她,为她抚额拭汗、为她打气加油、给她力量温暖,直到孩子生下后,她仍能感觉「他」喜悦、激动的喟叹。她一直当「他」是丈夫幻化的神灵,直到今天……

今天,赵铎说的事与那年护理人员告诉她的情形是脑合的,而且……赵铎的相貌、体型也是她们描述的那样!

谜底终于解开。

送她去医院、陪她进产房、帮她办理住院的「好心人」,就是赵铎!难怪……

「难怪你不怕他嗯!」淡淡一笑,将女儿搂人怀,在地细白嫩颊吻了下。「小桐认得出赵叔叔对不对?他抱过刚出生的你,那种感觉成为长远的亲昵,记在你身体里,所以你知道他,对不对?」沈璧人在女儿耳旁喃言。不期待这熟睡娃儿回应,只是柔声分析著「第一次」看到他时,女儿不陌生的表现。同时,了解自己为何对他有熟悉感、有似曾相识的直觉。

原来,一切的熟知本能,全来自于那年的共同经历。

她们母女与他建立了「微妙的情感」!她该好好谢他一番,毕竟他帮了她,让她不需冒险在「事故现场」的小车里生产,也让女儿在出生时,便能享受到父亲般温暖强壮的臂弯……

他,有恩于她,这无庸置疑,但实在不需为了强索恩情而吻她呀!唉?等等、等等!是不是扯太远、太离谱了,他是为当年的事强索她的吻吗?

颦蹙细眉,沈璧人轻巧地坐起身,背倚靠床头。不明白他为何吻她,可一想起这事,胸腔居然炽热莫名,怎么搞的?除了熟悉感,她对他……或者,他对她……

「沈姐……你到底哄睡小桐没?快下来呀,客人好多!有位‘落拓型猛帅哥’指名找你,他说他姓江……」呼叫通讯机传来员工压得极低沉、近乎气声的嗓音。

沈璧人回神,不疾不徐地优雅下床,额抵上女儿的,感觉她的体温。「嗯,退烧了!乖乖睡觉休息喔!表舅来找妈咪,我下去一会儿,你可别醒来嗯!」喃喃对女儿「下咒」,她实在放心不下留这孩子在楼上,可病弱的小身躯里没有抗体,不能像平常一样随她在吧台、客席来来去去。「所以喽,你得乖乖睡哟!妈咪保

证一会儿就回来嗯!」拉拢羽绒被,她离开床畔,稍微整理仪容,下楼会见员工口中「姓江的客人」。

*****************

「果然是你家!」一见到沈璧人,江之中便露齿朗笑。那日太震惊于表妹怀中「抱枕变成」的娃儿,让他无心记忆表妹的住址,凭著残存的印象胡乱找,居然给他朦中!他真不愧是有著一流摄影师的敏锐呀!

「很难找吗,表哥?我把地址报得很清楚的。」沈璧人淡笑,走出吧台,坐上江之中邻位的高脚椅。

「喷!我可不是靠那找到这儿的,我是看到门口那雨伞架,一股直觉就进来了,随便抓个人问,居然都认识你。很红嘛,表妹!」在外头瞧见锡制天使伞架时,心想,表妹从小就爱那玩意儿,这店挺对表妹的品味,若她住这附近,搞不好会常来。幸运的话,问问店里的人,可能有人认识她,毕竟表妹是个令人印象深刻的大美人呀!

没想到,进门问到的居然是——

表妹正是这家店的主人!真的是太幸运了!

沈璧人再次淡笑。「表哥还记得我的喜好呀,真难得!」

江之中挑了挑眉,长臂横过她的肩,轻轻搂她,语气自信而傲然。「我从没忘记,你是我最重要的表妹呀!」

沈璧人微颤,缓缓将头靠在他肩上,低声叹气,好久了!关绝死后,她几乎没这样安心倚过男人的宽肩……

「叹什么气?还不叫你老公出来让表哥瞧瞧,我想看他凭啥拥有我表妹的心!」耸动肩膀,抬抬沈璧人的头,江之中很威严地说。

又叹了口气,沈壁人淡淡地道:「表哥,他不在……」言犹未尽——

「不在!?搞什么?」江之中不悦地打断她的话。「这么忙,假日也得工作,他是干记者的呀?」今天,他可是特地来评鉴表妹婿的咧!那家伙做啥大生意,假日晚间也不在,难不成是社会新闻记者?

「不是的,表哥,」沈璧人端坐,旋转高脚凳,看向江之中,神情平静祥和地说:「他不在了,去世快三年了。」

「嗄!?你……」

沈璧人微笑,若有似无地颔首。「我是寡妇,也是单身女子,不过有个可爱的女儿。」这些话不是自我挖苦或调侃,而是她坦然面对事实,积极看待人生的表现。

江之中了解表妹,自小就能感受她对事物的豁达态度。低沉笑了两声,他看进她眸底,举手揉揉她的

发鬓。「那家伙没福气,这可便宜其他男人了!娶了你,不但抱得美人归,还多个娇嫩小女儿嗯!」

「表哥你消遣我呀!我又没说要嫁……」嗓音忽地转沉,她将目光移往表哥背后的男人脸上。「你怎么来……」

话还没说完,就见那男人,也就是赵铎,大掌拖住江之中衣服后领,猛力将他拉下高脚凳,挥了一拳让他重重摔倒在地。

「你离她远一点!别再干涉我的生活!」赵铎怒气翻腾地对江之中咆哮。

室内一阵抽气声,所有人惊愕地瞪著赵铎。

「……天呐!你在做什么?」沈璧人低嚷,迅速跳下高脚凳,跑至江之中面前,蹲。「表哥!你没事吧!天……你流血!表哥……」

表哥!?赵铎一愣,困惑地盯著沈璧人与江之中。「你们……」他移动步伐接近他们。

「该死的……赵铎——」江之中的嗓音冷冷传来。

臂众们还来不及眨眼,江之中便摆脱沈璧人的搀扶,利落跃起,大步跨至赵铎面前,连本带利还了他两拳。「你他妈的把我的脸打坏了,要我明天如何出席摄影展!」

「表哥!」沈璧人大叫。天呐!她真想晕倒,来个眼不见为净!两个大男人居然当众扭打成团……

哨 哨地一堆杂音,赵铎狼狈地趴在吧台上,几乎血溅吧台面。

「啊!沈姐!他的血滴进咖啡里了啦!」工读生惊叫。有些客人已吓昏了,有些甚至夺门而出。

「哈……哈……」江之中狂笑起来。「有趣极了,今晚!哈……赵铎,你刚叫我离璧人远一点吗?唔……没问题、没问题!我这就走、我这就走!哈……」随便抹掉唇边的血渍,他转身欲离开。

「表哥,」沈璧人叫住他。「你到底……」

江之中又走回她身旁。「抱歉了,璧人。把你这儿弄得一团糟,不过,你可以全数叫赵铎赔。表哥今晚先走了,有空会再来的,顺便看看那个‘抱枕变的娃儿’嗯!」语毕,他快步走向门口,窜入雨夜里。

沈璧人根本来不及阻止他离开,于是她走向赵铎,拉住他的手,有些火气地命令:「你跟我来!」

「暴力事件」结束,当事人全消失逃逸,工读生和客人面面相觑,同声叹气,自动为美丽的老板收拾残局。

*******************

「你不该动手打表哥!」

沈璧人坐在客厅的小圆桌,因为惟一的沙发被赵铎给占据,她只好坐在桌上,与他相对,帮他抹药。

「我……不知道阿中和你是表兄妹。」他因为担心小桐,所以过来,没想到会看见江之中在这儿。璧人去过公司,他以为阿中知晓他与她来往,因此,对她嚼他舌根、干涉他的生活,就像限制他不能进公司、不准工作一样,后来又瞧见阿中亲昵地触模她,心火倏地狂燃,他气炸了,想也没想地就上前挥拳了。

「真不敢相信,你和表哥都这么野蛮!」她低喃,娇颜上有著怒意。她真想对他发顿脾气,可他脸上的伤,却教她心软。

「抱歉,吓到你了。」赵铎凝视著她,虚心认错。

沈璧人瞪了他一眼,问:「几天前的伤也是表哥打的?」真搞不懂,表哥为何对他出这么重的拳?

「嗯,他要打醒我。」无奈地撇唇淡笑,他自嘲地说。「根据上次的经验,明天可能会肿成猪头!」江之中出拳一向硬实,两次都把他当沙包揍,「猪头」是必然结果。

他还有心情说笑,她真的光火,停下上药的动作,抑声斥责。「什么都不问清楚,就动手打架,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吃醋,我在吃醋!」他锁住她的美眸,沉声低叹。静心想想,会有今晚这样不合理的行为,只有一个起因,就是吃醋。

「什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站起身,她走向落地窗边,屏气看著他。

「我说我在吃醋,我看到阿中模你的脸……」

「别说了!」她阻断他的话,转身背对他。「早上我说了,要你今天先回去,让我好好想想,为什么又来?」她实在不想看到他,尤其是她还未理清对他的感觉为何的此刻,她真的不想面对他那看似深情、实则令人难解的眼神。

「我担心小桐。」顿住语气,他起身走到她背后,离她很近,呼吸时,衣服都能擦摩到她的。「而且,我想见你。」他用很低沉迷人的嗓音,将来此的主要目的吐在她耳畔。

沈璧人一震,心跳陡然加快。「为什么?」她问。为什么想见她?

赵铎深吸了口气,将她的馨香尽收在鼻腔、胸肺。「有很多事想对你说清楚。我自以为是的认定你没再婚……」

「我是没有!」她突然转身,额头擦过他的唇,她随即感到困窘。之前,和他相处,总有小桐在,母亲的身份让她面对他时,自在轻松。现在,少了小桐,她是个纯粹的女人,面对这个纯粹的男人,她居然紧张莫名,仿佛少了什么保护层,生平第一次,她有了想逃的冲动。好怪,为什么遇上他后,她就变得反常,竟急著坦言自己没再婚!?

赵铎凝视她嫣红的脸庞,唇轻触著她洁腻的额。「我很庆幸你没有再婚。」他温柔地说。「我想了一整天。我不该轻率地强吻你,我像个的混蛋,不尊重你,真的很抱歉。但是,我并不是莫名其妙做这样的事的,璧人……」

他唤她的名,她下意识仰脸看他,这会儿,秀挺的鼻尖取代额头,贴抵著他的唇。「我…」她的眼神变得恍惚、茫然,因为他的气息教她迷醉。

赵铎趁她尚未回神之际,搂住她的腰,将心里的话一气说清。「我爱你,璧人!这事发生得快,快到让我有罪恶感,毕竟我妻子才去世半年,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爱你,璧人,我可以跟你交往吗?我想每天见你,每天哄小桐,可以吗?这绝对不是任何形式的感情移转,我是真的爱你!」他将她紧紧搂在怀中,紧到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她听到了。虽然此景似梦,但她听清楚了。他的告白,一字不漏地进了她脑海,胸口很热,仿佛她就是等著听他这些话。是她太久没恋爱了吗?她竟觉得他在呼应她心中所想的,他似乎帮她理清了某些感受……这意味著她也爱他!?

「哦!不……等等。」她推开他,手臂抵在他胸前。「你答应我,给我时间想想的,为何要一次说破,你太可恶了!」她捶了他一下。「既然说了,又为何提罪恶感?」

赵铎一愣,垂首盯著她眼楮。「什么意思?」他问。

「意思就是,爱的发生没有时限。你何时要爱上谁,不是人为能控制,也不是能规划出时间表的,如果你会有罪恶感,就别爱我!要不,你就等著你太太逝世百周年后,再到我的坟前,向我告白好了!赵先生!」眼眶有些泛热,她推开他高大的身躯,离开窗边。「我下去拿点冰块,免得赵先生明天真的成‘猪头’!」像是在骂他,她强调「猪头」二字,然后步出二楼客厅。

「璧人……」赵铎看著她消失在水晶长帘外,突然感到心痛。他伤害了她。他自以为有罪恶感可使他的节操、人格高尚吗?他以为这么做是对死去妻子的尊重与情义吗?

哼!可笑又可悲的赵铎呀!为何老是干这种事?江之中教训得一针见血:为了「死人」而伤害活著的人。儿子是、璧人也是,他伤害了他们!

「……天呐!我做错了吗?」他抱头低喃,深刻地领悟了一件事——

再这么下去,除了死去的人,他也留不住此刻就在身边的人儿;他会失去更多、更多的!

哦!不!他绝不让这件事发生。他要彻底摆脱自设的迷障,他才答应过璧人,不把自己封闭起来!他

懊重新生活、该走出自我束缚,别再伤害任何人,尤其是她——沈璧人……

*******************

圣诞节近了,咖啡馆满是人潮,沈璧人忙得昏天暗地,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体力照顾女儿。幸好赵铎每天来当「保母」,让她能安心管理店务。

那日,她拿著冰袋回楼上时,他人已不在,看来是利用消防梯走后巷离开的,只留了一张向她道歉、忏悔的字条。

第二天,店门才开,他就出现,——张青肿「猪头」似的怪脸,让她心抽痛,也吓著女儿。但,才两秒,女儿便认出他是「变形」的赵铎,马上就想黏他、向他撒娇。他抱过女儿,将手中大束粉玫瑰给她,深情慎重地再次告白。不过,她没接受。

这次,她想让他等。既然他认为太快会有罪恶感,就让他等吧!起先,她是这么打算,可一个礼拜后的今天,她有了新打算:她要接受他的告白,与他交往。

没办法,浪漫的节日将至,店里多了些情侣客人,让她欣羡。再者,天天相处,对彼此的爱意与亲呢,已在相敬如宾中,若有似无地增加,教她不心动怎可能?

何况,她早原谅他前次的「不当告白」,因为那段告白,当时也让她明白自己对他的感觉——

他说爱她时,她的心悸动不已,胸腔填满了热气,可他接下来的一句「罪恶感」,却使她难过。他说这种话;仿佛在暗示著他们的爱情来得不是时候,又或者不该来。所以,她才会激动得教他索性百年后到她坟前告白。这气话,无非是在显示她内心对他的在意,甚至爱他,换言之,她也是在吃醋,吃一个「死人」的醋呵!

「沈姐,你看,」工读生推推发呆的沈璧人,示意她看门口。「那个白痴在干么?」

沈璧人回神,抬眼望向大门。是洗衣店的少年。他将绑著花头巾的头靠在玻璃门上,双眸鬼祟地朝店内乱瞟。一看就知道他在「观测」女儿的踪迹,他真的怕死女儿了呢,呵!

「他在帮我们擦玻璃吗?哼!真是蠢蛋,亏他生得挺酷的,怎么净做些……」

「好了,别又犯噙咕,快把客人的蛋糕送去。」沈璧人阻止工读生碎碎念,将放满各式小西点的托盘推给她。「快工作,要不,沈姐可要扣你薪水!」

「好啦!好啦!」工读生接过托盘,乖乖地上工去。

沈璧人笑了笑,绕出吧台,走向大门,亲自帮洗衣店少年开门。「进来吧,小桐不在,你大可放心!」

少年是来收桌巾、布帘……一堆布饰品的,因为

最近客人多,被弄脏的布料跟著多,只好请洗衣店过来收。

少年吁了口气,随著沈璧人的脚步,往杂物室走去。「本来是老哥要来的,我倒霉被他逮到跷课在家睡觉,只好帮他做白工……」

少年喃喃抱怨,沈璧人边听边笑,领著他进杂物室,将打包整齐的脏桌布交给他。「唷!三大袋。要洗干净喔!」

「这话你该跟老哥讲,大姐!」少年提起三只超大帆布袋,语气闲适地说。

「你该多帮你哥做点白工,要不,他哪来时间跟相亲对象约会?」沈璧人微笑提醒他,别误了兄长的姻缘。

少年搔搔头,愣了愣。「也对!我总不能坏他的好事,免得老爸、老妈爬出坟墓海扁我,我可会吓死哩!」别看他高大壮硕,其实胆小如鼠得很。

沈璧人无奈地摇摇头。搞不懂,这小子怎么老喜欢拿父母开玩笑?唉!也许这就是「少根筋」的开朗吧!

「喝杯咖啡再走吧!」沈璧人拍拍少年的肩,要他坐到吧台前的高脚凳。

少年看著沈璧人走进吧台,迟疑了起来。这座门面的吧台里有个植物屏风,那是「克星」桐妹妹的「窝藏处」,刚刚大姐说桐妹妹不在,「不在」意味她在睡觉……所以,此地还是不宜久留!

「不了,我要回去‘做白工’。」他转身就想走。

沈璧人拉住他扛在肩后的帆布袋,不让他远离吧台。「坐下吧,我说了,小桐不在,她不在睡觉,跟人出去玩了。」

少年一震,恰巧落在高脚凳上。「出去玩?桐妹妹跟人出去玩?怎可能?谁有那能耐?」他喃喃自语著。

无法相信,黏赖母亲至极、怕生至极的小娃会跟人出去玩!他真佩服那个带她去玩的人,该颁个奖给那人的!那人到底是谁呀?太伟大了……

「我们回来了。」正当少年幽幽冥想时,沉郁温雅的男嗓音伴随开门的铃声传来。

沈璧人微笑绕出吧台。「你们回来了呀,好玩吗?」

「妈咪……我有鲁道夫……」喜悦的童声轻嚷著。

少年好奇的旋过高脚凳,正好瞧见那个「伟大的人」——

只见一个挺拔英俊的男人,单臂抱著关海桐,男人一手亲昵拨抚著沈璧人垂落的发丝。

「妈咪……是鲁道夫,赵叔叔给的……」小桐儿露出少见的开朗笑脸,向沈璧人展示手上的红鼻驯鹿布偶。

沈璧人笑了笑,对赵铎说:「她有一屋子的布偶了,你还买给她。」

赵铎也同她笑了笑,但没回应她的话,只说:「送你!」然后,根本没人看清他的动作,就见他手上多了一大束长睫粉玫瑰。

沈璧人吓一跳,眨眨美眸。「……你变魔术呀!」她低喃,接过他手中的花。

半晌,洗衣少年缩头缩脑地靠近他们,吞吞吐吐地开口问:「唔……呃……大姐,这位‘够格’的男人是谁呀?」当「桐爸爸」,这男人一定可以,何况他符合了大姐的「特殊要求」。

沈璧人笑著,搂住赵铎的手臂,对少年说:「情人呀!他是大姐的情人呐!」

闻盲,赵铎不禁轻颤,看著她绝色容颜,抖著声开口:「璧人……你……」她不是还气著他吗?

「我接受。接受你的第二次告白。」她淡淡地说,沉定的明眸却有著不可动摇的光点,那是她的决心与深情。

赵铎心猛然狂跳,健臂勒紧她的腰,额头贴上她的。「我爱你。」他轻轻地吻了她的唇。

「恭喜你了!老兄。」少年大力地捶了捶赵铎的肩头。

「哇……哇……」关海桐突然放声大哭。

「怎么了?小桐厂赵铎连忙拍抚著她拍动的小背脊。

「天……我什么都没做呀!」少年慌了起来,手足无措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呀!干么手贱打赵先生!?」知女莫若母,沈璧人当然了解,女儿是被少年那过于「男子气概」的举动吓哭的。

「啊!这样道贺……也有事呀!天……我就知道……留下会出事,我要回去了啦!」少年提起帆布袋,连滚带爬地夺门逃离。

「他怎么了?」赵铎不明所以地问。

沈璧人抱过已被他哄住不哭的女儿,轻轻淡笑。「留下来吃晚饭吧,我再告诉你,他跟小桐的‘恩怨’。」

赵铎眸光一亮,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跟著她上楼,展开与她母女俩的第一次温馨晚餐……

推荐阅读:
还请姻缘 危险热恋哪里逃 戏君花嫁娘 魅惑 这个情妇很天兵 就爱你这鬼灵精 香初上舞‧再上 致命的禁忌 姑娘来收妖 恋爱秘书 撒旦伯爵 我是谁?!
相邻推荐:
双十三女生寝室楼小说性福男人小说我爹干了我再去写作业了天才儿子小小妈小说非我倾城王爷要休妃282剥开两边虐花蒂抽打双性爱情随遇而安 番外你太紧了真舒服小说女s男m调教(高h)公交车最后一排被C细节描写丫头 你真甜黄总轻轻挺进新婚少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