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然,他们刚坐上车,雨势骤然由絮成丝。一会儿,玮玮开始因闹困而如蛮牛般扭动著。
「糟!嘴嘴不见了!一定是刚刚在公园弄丢的……」夏为此而焦急。
欧慕华却说得轻松:「趁此机会断了这习惯也好。否则成天叼著奶嘴,哪还有什么男子气概可言?」
「你懂个屎啊!」她瞪大眼楮训斥,「玮玮正值‘吸吮期’,现在不让他吸个过瘾,将来人格不健全的话,你负全责?」「人格不健全?」有这么严重?
「这还是你们外国人的‘儿童心理学’的理论咧!」她不耐烦地催道:「帮我找找看有没有卖婴儿用品的店家,快啦!」
本想再说什么,但没耐性的小祖宗已哇哇大哭,欧慕华只得吩咐司机放缓车速,以便就近找寻超市。
终于,他不负使命将奶嘴带了回来。
打开车门,正想问问size合不合,玮玮已含著母亲的香沉入睡。
「啊?」夏讶叫了声,连忙侧身放下孩子,并扣好半敞的衣襟。
「对、对不起!」欧慕华钻入车内,尴尬地坐在她对面。
「呃……」她不禁赧然解释道:「我等不及你回来,只好‘就地取材’了。」
「我明白。」
但即使是惊鸿一瞥,她傲然的酥胸和深刻的沟线,已令人血脉偾张。
不安地挪了挪了臀部,欧慕华更感讶异的是,这幅温馨的「哺乳图」竟然会导致他生理的冲动?
而他不时交叉的双腿,也引起了夏的注意。
「你怎么了?」
「没什么!」欧慕华赶忙拿块软垫,遮住「隆起」的部位。「刚刚长裤淋了点雨,所以坐起来怪不舒服的。」
噢!懊死的雄性激素,居然在这节骨眼分泌,害得他下腹胀痛不已。
「伊莎说,她已帮你找好‘专人’指导礼仪?」
岩武樱子是教「仪态」的日籍老师,拥有硕士学位及多国的教学经验。由于她任教过皇室、贵族或富豪之家,口碑都很不错,伊莎夫人才高薪聘她来提升夏的气质。
「嗯!」夏边拍抚著孩子,边说:「下星期开始,每周三堂课。」
「传闻这位老师非常严格,想拿到她的学分证书……并不容易。」
听他忧虑的语气,好像很心疼那笔昂贵的学费?
于是她保证道:「放心啦!在我的字典里,从没有‘困难’这两个字!」
「哦?」欧慕华心里却想:恐怕是你不晓得「困难」该如何写吧!
「你不相信?」那副表情分明瞧不起人,夏便挑衅道:「敢不敢跟我赌?」
「赌什么?」他的眼瞳瞬然一亮。
「如果我顺利毕业的话,你就请我吃一顿全英国最贵的大餐。要是我输了,那……那我就学狗叫!」
反正她出丑出惯了,不差这一回。
「好,就这么一言为定。」
条件虽然不公平,若能激发夏的向上心,有何不可?
「驷马难追!」击完掌后,她的手腕却被牢牢扣住,「你想反悔啊?」
「当然不!」欧慕华眉毛一挑,「我等著……看你学狗叫!」
从不涉赌的他,可是头一回对「输赢」有了高度的兴趣呢!
???
礼仪的第一堂,夏就明白欧慕华「胜券在握」的原因了。
从吃完早饭到现在,她已在大厅里来回走了数百趟,别说腿有多酸了,连头都晕得快分不清楚东西南北。唉!要不是夸过口,她还具想放弃这场赌局呢!
随著节拍的进行,老师冷峻的声音仍不断地摧残著她的。
说「摧残」,那可是一点都不夸张。因为光练习「走路」这一项,脚下蹬著三寸高跟鞋、头顶著数本厚厚的原文书的她,只要步子稍有差池或让书掉下来,就得重新来过。
「不对!不对!你的脚步太大,腰杆也不够直,再重来!」
「嗄!」一听见这道可怕的指令,夏的脸全垮了,「又不是选世界小姐,干嘛那么挑剔……」
抱怨才低声逸出,锐利的眸光立即凌空劈来。
「淑女守则第四条——不得窃窃私语。小姐。你忘了吗?」
「不、不敢忘……」她骇然把书顶回头上,岂知才走两步就滑一跤、摔了个四脚朝天。「啊!」
为之色变的樱子,居然还咄咄逼人地命令:「重来!重来!」
「老师……」夏的惨状,连伊莎夫人都不忍卒睹。
「不是事先说好了,夫人绝不过问我的指导?」
而她的指导方式,也包括了「适度的体罚」。
樱子优雅地接过女仆递来的清茶,呷了口又道:「小姐的资质已经够驽钝了,再不好好教,只怕她惰性难改,那就真的是‘朽木不可雕也’了。」
狈屎!老娘都被你操死了,你还敢说我资质驽钝?
若非体力已透支光了,夏早跳起来狠狠K樱子满头包!
「呃……老师说得很对,可是小已经累得快走不动了,不如……今天提早下课,下堂再补吧?」
「那好吧!今天就到此为止。」但她临走前仍不忘叮咛:「请小姐记得要熟读‘淑女守则’,下回我将抽背。」
「老师请慢走!」
樱子的后脚跟一踏出大厅,夏硬撑的身体随即砰地倒下。
???
「小!你还好吗?」
指挥四位女仆合力把干女儿抬上床,伊莎夫人简直急坏了。
「好、好……」好到上西天了啦!
看著自己通红的手心、起泡的脚掌,夏欲哭却无泪。
「也许我不该找樱子来的,害你受这么多罪……」伊莎夫人梳理她狼狈的发丝,既心疼又后悔地说:「明天我就跟她解约!」
「千万不要!吧妈,我、我撑得住的。」为了欧瑞家的颜面,她死也要撑下去。「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吃东西。」模模肚皮,她饿得可以吞掉一头牛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马上叫大卫弄吃的来。」
一干人撤下后,倔强的夏才放声申吟。
「我的妈呀……真搞不懂有钱人干嘛这么下贱,没事净弄些。喝汤不准出声、走路得抬头挺胸的规矩来虐待自己?早知道做‘淑女’这么辛苦,我宁可继续当个‘俗女’……」
中国女性也真命苦,熬了千百年,好不容易出了位孙逸仙把缠足的封建时代除掉,偏偏洋鬼子又创造这套完全违反人体工学的「高跷」,继续荼毒她们可怜的双脚。
「可恶!那个发明高跟鞋的一定是个男人,而且准和女人有仇,否则不会这么毒……」接著她又点名到仪态老师,「什么‘藤条出孝子、严师出高徒’?妈的!这女夜叉分明胡乱整人嘛!」
「淑女守则」林林总总不下百条,居然要她全部背起来?这!这天理何在呀!
「这下我真的是‘珍妃杠上老慈禧’——死定了!」
一想到下堂课的抽考若不及格,那她的下场绝对惨过今天,夏的心情就郁卒到极点。
「死日本鬼子!民族旧恨加上整人新仇,这回咱们梁子结大了……」
正骂得咬牙切齿,一股香馥的味道飘了进来。
「听伊莎说你‘不支倒地’?」原来是欧慕华送中餐过来,「不错嘛!还有精神骂人。」
「你少在那里幸灾乐祸了!」若非觉得美味的食物不吃可惜,夏榨也要榨出气力来砸得他满脸。
笑著把餐盘端放到床上,他才看清她身上累累的伤痕。「怎么会弄成这样?」
「还不是我们魔鬼训练营营长‘樱樱美代子’的教学成果?」抢过他手中的饮料,夏一口气干光。「哇!好好喝喔!这什么东西呀?」
「这是大卫调的水果酒。后劲不小,我本来只想给你浅尝的……」
「我都快渴死了,‘浅尝’哪够?待会儿再帮我弄一杯来哟!」她意犹未尽地抿抿嘴,问:「我刚刚说到哪里了?」
「你说到魔鬼训练营营长‘樱樱美代子’。」欧慕华笑著提示。
多亏她的脑袋想得出这么绝的名词!
「对对对!」一面大啖鸡腿,夏口齿不清地述说:「腰不够直,该打!胸不够挺,也该打!说话带脏字——更该打!那个日本女人订的规矩还挺多的,而且她好厉害,连我的台语三字经都听得懂耶!」
「真的?」难怪她一身伤了。
可想而知,以这小妮子难驯的个性,必定挨了不少皮尺。莫名地,欧慕华的心一阵紧缩。
「这种课不上也罢,我们另找老师!」
能够让夏懂规矩固然是件好事,但学习仪态又不是非樱子不可?
「那怎么成?」这不等于要她提前认输?「无故解聘的话,就得依约登报向她道歉,欧瑞家的名望岂不因我而丢尽了?」
岩武樱子真是狡猾又毒辣,居然用这招来套牢客户。有钱人最重面子了,如果公然承认自己的子女不济,以至吸取不了老师的经验,他们往后还能在上流社会混吗?
「可是……」她熬得了吗?
「就不信我会败在那妖婆手里……」一激动,夏全身的骨头活像要散了似地,「哎哟!罢刚那一跤摔得还真痛!」「要不要请医生来看看?」内伤最漠视不得了。
「不用啦!我只是太久没活动筋骨,擦点药就行了。」
「药库里有酸痛软膏,我马上拿来给你用。」
???
「你会按摩?真的还假的?」
当欧慕华自告奋勇提出这项「额外服务」时,她的眼里难免蓄满问号。不过,一感觉到肩上施来的劲道,夏便相信此人的功力绝非三脚猫。
「你一定常去三温暖找小姐!」不怕痒的她,放心地任那双大掌柔化酸硬的肌肉,「否则怎能‘潜移默化’出这样的绝活?」
「我是从小帮爸爸和伊莎捶背、慢慢模索出来的。」
「啊……」打了个呵欠,脸儿通红的夏醺然道:「好舒服,技术真不赖。继续继续……」
「遵命!」
别瞧这个女人的脾气粗率,她的骨架可是一点也不「粗线条」。
指尖沿著纤细的肩胛往背脊揉按,隔著薄薄的衣料,欧慕华脑海里浮现的净是夏在饭店里轻解罗衫的风情。
浑然不觉背部的手已逾越到臀部,趴著的她突然翻回正面。
「对不起!」他忙心虚地缩回手。
「嗯……」不知是醉了或者真的累坏了,夏只是轻哼一声,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红唇微张的俏脸,奇异地撞动欧慕华的邪念。
悄悄模上两坨耸起的丘陵,当事者的「无知无觉」,竟带给他一种犯罪的快感……
呼呼!原来「偷腥」是这么地刺激!
「痛……」些微的不适,却教夏的柳眉打了个小褶,「轻一点啦!你弄痛我了……」
这声抗议的咕哝立即惊回他的理智。
幸亏夏尚未完全清醒,否则以其「恩怨分明」的脾气,不把他这头色狼大卸八块才怪!
欧慕华赶紧理好她的衣衫,然后仓皇逃离现场。回房后,气喘吁吁的他,大脑仍旧一团混乱。
「我今天是怎么了?居然干出这么下流的事?」
捻搓著指缝的残液,木然凑近鼻端闻了闻,他忍不住喃道:「问君何所恋?当是女人香……」
没错!他一定是太久没去找女人了!
???
七月的英国,暑气难当。
车子才驶进庄园,欧慕华远远即瞧见那道攀爬上大树的黑影。
「原来是你这只野猴子?」走近树,他喊问:「你爬到上头做什么?太危险了,快下来!」
「乘凉啊!屋子里好热喔!」夏愈爬愈高,看得他心惊胆跳。
「你不怕被樱子老师知道了,又要挨打?」
「淑女守则可没列入‘不准爬树’这条规矩。」
她扮了个鬼脸,然后觅根粗枝斜躺而下。
「这里好凉快喔!要不要一起来享受享受?」
料想斯文的欧大少爷应该不敢上来,夏便闭眼独享她的「避暑圣树」。
风,微微吹过脸颊,大自然的搔拂让人感觉好舒服、好……好痒!
「哈啾!」她猛然打了个喷嚏,一睁开眼皮,瞳孔便映满一张带笑的俊脸。「你、你、你……」
「小心!」欧慕华顺势将差点跌落的她,抱坐在自己腿上,「早跟你说过很危险的,幸好我及时抓住。」
「都是你啦!差点害我‘一失足成千古恨’。」夏恼怒地瞪骂。
说者无意,可这句滥用的成语却教欧慕华好心虚,以为她在影射他那天的偷袭。
「几天没见到你,你躲哪儿去了?」幸亏她很快转移话题。
「呃……我最近比较忙,回来时你们都睡了。」
其实这几天,他都跑去伦敦的高级俱乐部荒唐。
接掌家族企业后,除了必要的社交,欧慕华花在女人身上的时间并不多。即便有「需求」,大半也是自己解决,若非近来的欲望超强,他也不会想出去「均衡」一下。
放纵了数夜,按理也该够了吧!但是,一闻到夏身上那股淡淡的体香,「种子部队」又蠢蠢欲动了。
欧慕华不禁怀疑,莫非他的精力「榨」得不够干,否则怎会一靠近这个女人,脑子里又不断冒出婬念?
唉!明知该和她保持安全距离的,然而那只舍不得分开彼此的手,依旧任性地挂在她腰际,甚至——缠得更紧。「听说你的仪态课大有进步?」
尽避不常在家,他对她的一切可是了如指掌。
出乎众人意料,夏不仅把「淑女守则」背得滚瓜烂熟,走路也不再歪七扭八,连脏话的「出口率」都大大降低。樱子因而夸赞不已,直说她是教过的人当中,领悟力最强的学生。
「那当然!」她红扑扑的小脸,因得意而显光彩,「我岂能让日本鬼子耻笑中国无强者?」
面对接二连三的打击,有的人可能对未来失去信心,有的则认命地承受,而夏,就是那种愈挫愈勇的人。
「本姑娘天资聪颖,只是对念书没啥兴趣。真要让我下定决心,别说硕士了,我连博士都拿得到……」
哇啦啦喷了堆自负的口水后,她才察觉两人过于亲密的搂抱。
「喂!你耳朵重听吗?干嘛凑得那么近?」
「我只是……」眼睫半垂的他,只与她的唇片毫厘之距,「想‘验收’一下你的学习成果。」
吸入鼻中的空气,混合著一种属于男人的阳刚味,也紊乱了夏的心。
平常不轻易让异性靠近的她,这次居然没起鸡皮疙瘩,还觉得他身上那股清爽的古龙水味乱好闻一把的。
「成果?」只是呵!怎么胸口直像发烧似的,烫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他踫了下她颊侧说:「在国外,这是一项极为重要的礼仪……」
夏柳眉一挑,「你知道那些吃我豆腐的人,是怎么‘屎’的吗?」
「我没有要轻薄你,」以指描绘她性感的唇形,他正经道:「我只是示范给你看,‘亲吻’也有等级之分的。」
「什么等级?」半是被他认真的态度唬住,半是难以抗拒微麻的摩擦感,夏缩回了伤人的利爪。
「轻贴颊侧表示是普通朋友,而这里、这里……」他分别在她的额头、鼻梁和耳际点了点,「是属于亲人的。」
「还、还有呢?」那道低魅的嗓音,迷失掉她的理智。
「至于这里……」欧慕华捧起她迷惘的脸,蜻蜓点水似地印了下她的唇,「只属于‘特别’的朋友。」
「嗯?」多特别?
「至于接触时间的长短,则取决于你们之间的亲密度……」
话落,他完全占据她的芬芳。
仿佛被威力十足的氢弹轰到般,夏的脑子倏地一片空白。她无力去判别这样算不算被占了便宜,只能呆呆地张开双唇,授权他进一步的侵略。
没想到这个女人不单舞技差,吻技更是有待加强……
除了奇怪夏的好骗外,欧慕华更讶异于她的青涩。和上次睡梦中的拙然相较,她清醒时的反应并未高明到哪儿去。
滑入的异物在齿颊间放肆,被魔沫惑染的夏,不知不觉中勾住他的颈项,开始反被动为主动。
两条小舌玩著时而追逐、时而纠缠的游戏,他们甚至忘我到撩剥对方的扣子而不自知——直到树下传来叫唤的声音。
「对不起!少爷,可否打扰一下……」
「亨利?」他是什么时候走近的?
夏立即尴尬地解释道:「呃……我们……我们正在‘复习’礼仪课!」
「我知道!」老管家的嘴角浮起一抹了然的诡笑。
「什么事?」欧慕华镇定地理理凌乱的上衣。
「啊?」这时她才发觉胸前掉了两颗扣子。
陡然而生的羞晕炸得夏满脸通红,并蔓延到耳根子。
噢!她真巴不得咬掉那条「欲盖弥彰」的舌头。
而瞧进眼里的亨利显然在极度压抑著,以至嘴形有些扭曲。
「巴斯公爵到了。」不过,姜是老的辣,他的声音仍然保持著平稳的语调,「他正等著和您讨论授勋的事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