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洗澡洗到一半,欧慕华听见有人在敲门。关掉水龙头,他随便围了条毛巾走出浴室,只见夏站在柜子旁望著他和弟弟的合照发呆。
「咦?你怎么进来的?」
「啊!」瞥见他那副光果的上身,她反射性地遮住双眼。
想不到手上的相框因而松脱,玻璃应声碎了一地。错愕的夏忙弯,准备收拾残局。
「别踫!」欧慕华急著冲过去,却忘了穿鞋,「哇——」
看到他抱脚大叫著,她更慌了,连忙推他坐到床上,张口就含住那根被扎到的趾头。
「你……」
血液被吮出的快意,有如雷亟般劈得他动弹不得,直到想起她的舌头可能因此受伤,欧慕华才急忙缩回脚。
「我吸痛你啦?」夏直觉地问。
「傻瓜!你知不知道这样是很危险的?」要是吞进玻璃碎片就糟了,他怒斥道:「为何你每次做事都不经过大脑?」以为他在责怪自己的粗鲁,夏歉疚的泪水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
「人家也不是故意要把事情搞砸的嘛……」
上回差点毁了他价值连城的骨董,这次又摔坏他的照片,这个男人若非被她咬伤就是被扎伤,莫非他们两人八字相克?
「我不是怪你粗枝大叶,」那副委屈的模样,令他的声音柔和下来,「我只是怕你不小心把玻璃吞进去。」
「呀?」门外忽然有道轻轻的讶叫声,只是两人都没有发现。
「不过吸了点血而已,不会有事的!」破涕为笑的她,视线全焦著在欧慕华的身上。
那头未干的褐发,因湿濡而明显地曲卷,晶莹的水珠由末梢滴向匀称的胸膛,使他的肌理看起来更加健美。
哇呜——原来男人不穿衣服也能这么性感?
而摩挲她沾血的唇,欧慕华亦萌生出一股舌忝干它的冲动。
「把嘴巴张开。」他柔声说。
「干嘛?」她愣愣地照做。
「我好检查你的舌头啊!」
「嗄?」呆怔的夏尚未回答,迫近的气息令她的脑筋更加浑沌。
不同于树上的轻柔,欧慕华用力吸吮她的唇,直到肿胀为止。火烫的舌又往喉处探,炽猛的气势活像要吞掉她似地,紧接著胸脯被他的手牢牢罩住,揉搓间,难以言喻的酥麻迅速向全身扩散。
好奇怪,这种奇妙的畅快感似曾有过喔!可是……究竟在何时经历的,她居然想不起来?
抵著他结实的胸肌,夏失速的心暂时也无法思考。抚触他兼具力与美的光滑,向后延伸过去,竟是令人赞叹的背脊线条。
「不行……我快没氧气了……」急喘的她,猛然瞄到那副已然脱落掉浴巾的下半身,便失声尖叫道:「啊——你怎么没穿衣服?」
「有人洗澡是穿著衣服的吗?」他反问。
「可、可是你也不该在我面前故意自暴呀!」
这会害她长针眼的耶!
「我自暴?」欧慕华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无奈感,「毛巾是你扯掉的,我还没告你性骚扰,你就先指控我?」
「谁教你老找借口乱亲人家的嘴……」她跳下床。
「瞧你一副大惊小敝的模样!」他重新围妥浴巾,「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有没有经验?」
在英国,即便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吧!随手抓一个来亲也比夏老辣。莫非台湾的男人太差劲了,以致她连「三流」的程度都构不上?
「我……」哼!输人不输阵,夏当然不能坐视他嘲笑了。「我只是因为太久没练习,一时生疏嘛!」
是吗?那她的「忘性」也未免太强了!
「对了,你找我什么事?」不想戮破她的气球,欧慕华便言归正传。
「哦!我煮了点面,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吃消夜?」
「谢谢!你真会引发我的‘食欲’!」
就刚刚的那场吻而言,他已被撩得「饥饿难耐」了。
「难得你亲自下厨,不捧场也说不过去。」
「那这些碎玻璃片……」她又想动手收拾了。
「我先换个衣服,这里待会儿让佣人去弄。」欧慕华指指腰际的毛巾,笑问:「你……还想继续在这儿看我‘自暴’吗?」
???
今天欧慕华特地提早回家,而且还带来一位英文老师。
想当然耳,厌恶上课的夏必然恨死了他的自作主张。但这里是英国,不懂英语就会成为寸步难行的废物,而他之所以如此积极,也是因为不想再看她「闹笑话」了。
「如何?我的‘’好吃吧?」
那晚,夏在吃消夜时如此问道。
当时他嘴里的面条差点全吓喷出来,原以为「东窗事发」了,后来才弄清楚她是说「noodle」。
虽然夏坚称只是一时「口齿不清」,欧慕华在差点笑破肚皮之余,仍决定要好好加强她的语文。
基于学习效率的考量,他这次透过华侨协会筛选出一位家教。
出身教育世家的林瑜慈,高中一毕业就来英国留学,既有中文基础,英文底子也稳。最主要的是,老师与学生年龄相当,应该比较好沟通。
滴答!滴答……三十分钟过去了。
翻阅著杂志,坐在客厅里的欧慕华却不时望向书房,猜疑著夏为何还没冲出来找他算帐?
他忍不住开了个小缝偷窥,只见英文老师拿著手帕猛擦泪,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地,于是他赶紧叫亨利进去把人请出来。
「林小姐,你的眼楮怎么了?」
「呃……」瞄了下在门口等候的夏,林瑜慈支吾道:「大概是砂子跑进去了,所以……」
欧慕华干脆以身体挡住那道「恐吓」的目光。「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欧先生误会了,小……小姐她并没有欺负我。」接著她将支票掏出来递还给他,「对不起!这笔钱我不能收。」
第一次上课就打退堂鼓,还说没被欺负?
「请别轻言放弃,好吗?小是顽劣了点、脾气暴躁,说的脏话又不堪入耳,不过……」
「欧先生,我并没有说不教呀!」林瑜慈微笑道:「相反的,我还想义务帮忙呢!」
「为什么?」他诧问。
「因为……大家都是台湾人嘛,我怎么可以收同胞的钱呢?」这个理由够伟大吧!
「小慈,你千万别跟他客气!」夏却冲过来抢下支票塞给她,「反正他们有的是让人赚不完的钱。」
「小慈?」称呼得好亲昵呀!
「唉!」林瑜慈立即解释:「我们一见如故,所以……」
夏也跟著点头如捣蒜说:「这个老师我喜欢。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增加上课时数?我保证我的英文一定会突飞猛进的。」
敝了!懒丫头怎么突然好学起来了?
不过难得她愿意上进,欧慕华自是乐见其成。
「既然你这么积极,我欢迎林小姐随时来家里指导。」
???
夏终于拿到了礼仪课的学分。
丙然是经过名师指点的,现在的她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优雅,与刚到英国时粗里粗气的模样可谓判若两人,欧慕华久久都无法移开激赏的眸光。
他举杯敬道:「敬我们的大赢家!这场赌局我输得心服口服。」
而夏也同样有著「天壤之别」的感叹。
几个月前还在为三餐烦恼的她,又何曾想过能有这么一天到全英国最昂贵的餐厅享受美食?
「谢谢你!欧……欧大哥。」
「第一次听你这么‘尊称’可有点奇怪呢!我还是习惯你连名带姓的喊,或者……你愿意喊我慕华?」
「爱德华!」
随著惊喜声音的介入,一位身材高姚的金发美女送上了热情的吻。
「安妮?」该死的!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她?
「难怪你这阵子都不理我……」瞥了眼他身旁的女孩,安妮酸不溜丢地说:「男人啊!总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我……」
「你误会了。」没想到夏居然以英语自我介绍:「我叫莉莉(Lily),是他弟弟的女朋友。」
「真的?」不太相信的安妮,还故意调侃道:「坏死!连你弟弟的马子都敢把?」
「不是的……」
「不介意我坐下吧?」未待主人同意,安妮已径自落坐,「我在餐厅外看到你的车,就知道你来这里了。爱德华,我们好久没聚聚了,怎么样?我最近换了张不错的床,晚上要不要到我家去?」
由于夏直盯著自己瞧,欧慕华不禁心虚地解释道:「呃……安妮来自法国,平常很喜欢邀请朋友去她家坐坐。」哼!愈描愈黑!只有傻瓜才听不懂这么明目张胆的求欢。
莫名地,一股酸酸的滋味令夏胃口全无。
她皮笑肉不笑地说:「原来法国女人喜欢在床上‘招待’朋友?」
听他们以异国言语交谈,不甘受冷落的安妮便决定要「主动出击」。
「爱德华……」
「呵——」一感觉到鼠蹊处的「不对劲」,欧慕华立即哑声道:「安妮,我知道你想找我谈‘私事’,可……可今天真的不行,能不能改天再说?」
若不是那道急急的抽气声,夏也不会留意到他愈来愈怪异的脸色。
咦?事有蹊跷喔!
悄悄拉高了及地的桌巾偷瞄……终于,她明白欧慕华「坐立难安」的原因了!
「婊子(bitch),」竟然以脚趾头挑逗男人?
「你说什么?」耳尖的安妮听到她的低骂。
「我是说,这桃子(Peach)很难吃,」她故作天真的笑容掩饰了轻蔑,「请问我可以另点一份水果吗?」
「当然!」只以为她的发音还不是很标准,欧慕华招手叫服务生。「安妮,你想吃什么?」
「你决定吧!」舌尖绕舌忝著红唇,她意有所指地说:「你一向了解这张嘴巴(mouth)最喜欢什么……」
噢!真是太不要脸了!夏几乎快「冻依喽条」。
既然美好的气氛尽被这些恶心的性暗示给摧残殆尽,她也不想吃了。
「对不起……」
夏故意掉落餐帕,趁两人和服务生讨论菜单时,拿了根叉子弯身而下,狠狠朝安妮的脚果戮去……
「啊——」尖啸声接著响彻餐厅。
于是客人纷纷把头转向「翻桌」处。
只见痛叫的金发女郎乱没气质地抱著脚丫子狂跳,而旁边那位漂亮的东方娃娃,则镇定地向服务生解释道:「原来有只老鼠(mouse)想偷吃,不巧却被猫咬掉了它的舌头。」
???
「小,你等等我!」
跑得气喘吁吁,欧慕华终于在皮卡地里圆环(Picadilly)追上了她。
「你干嘛追著我跑?」夏却头也不回的,「是不是来责怪我破坏了你的‘性’致、还让你美丽的女友饱受惊吓?」
「不……」他急道:「我是来谢谢你替我解围的。」
「解围?」她停下脚步。
「我知道安妮对我颇有好感,不过……我们只是很‘单纯’的朋友。」
他和安妮是在社交场合认识的。
虽然有个在英国商界颇具份量的父亲,人也长得很漂亮,但她的脑袋里似乎除了性和衣服,并不曾装些富建设性的东西。
「多单纯?盖棉被、纯聊天吗?」夏冷冷地揶揄,「我知道男人是需要发泄的,何况你又单身,大有选择用嘴巴或脚趾头服侍你的女人的权利。」
「小,你听我解释……」
她轻嗤一声,「跟一个和你没啥关系的人解释,你不觉得很多余吗?」
「该死的!」欧慕华激动地摇晃她的肩,「我就是不希望那个误会的人是你呀!」
夏愣住了。「为什么?」
「我也不晓得为何这么在乎你!」他哑声道:「你率真、由自然的个性,让人有种接触久了就想亲近的本质。如果因为刚刚的疙瘩而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我一定会很难过……」
「爱德华!」背后突然又有人拍叫他,「真巧!居然会在这里撞见你。」
欧慕华不由得苦笑。
是呀!先后遇到两位「不速之客」,的确巧合得让人想吐血。
「哇!好靓的妞儿。」无视他一脸的不欢迎,比尔暧昧地撞撞他手肘,「喂!听说‘兰桂坊’今晚有‘新货’上市,不会刚好被你夺得头标吧?」
「兰桂坊」位于国王路上,这家酒店因标榜著公关全来自亚洲地区得过选美名次的小姐而闻名,是许多英国佬趋之若骛的「消魂窟」。
不长眼楮的臭男人,居然以为我是妓女?
不过夏仍然抑下打人的冲动,并对他浅浅一笑。
「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小心祸从口出!」
只有欧慕华了解此刻的平和,绝对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
「真是漂亮……」从她清丽的容颜中回神,比尔想到了一件事。「对了!听说你让那个野蛮女人上礼仪课,还帮她找了位英文家教?」
「你的消息倒挺灵通的嘛!」欧慕华没好气地说,心里则暗想:不知死活的蠢蛋,你还看不出来站在眼前的人是谁吗?
比尔当然没瞧出来,因为他的心窍早被夏灿烂的笑靥迷去。
「亲爱的爱德华,如果你不知如何处置自己的财产,我很乐意帮你吃喝掉的。这总比花在连‘气质’都写不好的笨女人身上,要来得有意义多了。」
「今非昔比,小已彻底脱胎换骨了。」瞥了眼那张笑得愈来愈阴的脸,欧慕华好心地提醒比尔,「你这样在‘背后’耻笑人家,是会有‘报应’的。」
这阵子常见夏窝在书房里K英文,原以为她只是做做样子,想不到她不仅突飞猛进,而且是一日千里。
「你很护著她喔!」比尔皱了皱鼻子,问道:「喂!你不会是对她产生‘兴趣’了吧,」
「你怎会这么想?」他吓了一跳。
「既然克里米亚眼光有误差的时候,难保他的老哥不会跟著脱线、看上那种‘劣级货色’。」
「亏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你居然如此评论我们兄弟?」
太瞧不起人了吧!何况夏也没他形容得那么糟。
「克里米亚一死,他的儿子就冒出来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相信只要是还有点脑筋的人,绝对会怀疑那个女人的动机。我虽不忍心泼姨妈的冷水,可你一定得听我的劝。DNA是鉴定玮玮血统的惟一方式,在答案揭晓前,你千万别被她拐上床了,否则……」
趁他语气稍顿时,旁边的美女插了句嘴。「否则怎样?」
「耶?这位小姐的声音好熟喔!」似乎在哪儿听过?
「比尔先生忘了吗?」夏干脆帮他勾起回忆,「我可是很清楚的记得,你在欧瑞家如何指正我西餐的规矩的……」
「你、你、你是……夏?」天啊!不会吧?
「如假包换!」她嘻笑著挨近,好让他看得更清楚。
「别说我没‘警告’过你喔!」欧慕华摊摊手。
比尔的确没想到,原来女大不只十八变!
「可是你怎么……这么快就会说英文了?」
「为了尽早听懂别人嚼舌根,我当然要加把劲!」
她微扬的唇明显地「不怀好意」,再瞧瞧爱德华,也是一副等著看他自食恶果的姿态,比尔心里更毛了。
「别过来!」他连连退后,「中国人不是说‘君子动口、小人动手’?」
「我既非小人,更不是君子,」夏却步步进逼,「我是一位淑——女。」
比尔颤声道:「是淑女的话就更不能动手了,那……那太不高贵了!」
「所以我选择了另一种方式——」
她突然举起皮包狠狠砸过去,痛叫的比尔因而仰跌入后面的大水沟。
「这个皮包是香奈儿的,够‘高贵’了吧?」
???
今晚欧瑞家出现了两位律师,他们是受伊莎夫人的邀请,特地来见证遗嘱签署的过程。
「除了欧瑞企业的经营权仍由爱德华先生暂代,就克里米亚公爵所继承的部份,包括股票、土地、房屋……等资产,夏可以拿到百分之十,约计三百万英镑……」其中一位代表声述内容后,将文件推到她面前,「只要在最后一页签上名,遗嘱就正式生效了。」
三百万英镑相当于台币一亿多,这可是一笔天大的数字耶!
瞪得傻眼、迟迟未能下笔的夏,好半晌才吭声道:「可是我跟欧瑞家一点关系也没有,何不把财产全过给玮玮?」
「玮玮自会承继他父亲大半的遗产,」伊莎夫人握住她的手说:「而这一份,是欧瑞家对你的心意。」
欧慕华则补充道:「关系遗产的分配,伊莎早安排好了,现在只是变更受益人而已,相信克里米亚地下有知,也会赞同我们为你准备的‘嫁妆’。」
「嫁妆?」她又没有要嫁人!
「孩子……」模模那张娇俏的脸,伊莎夫人衷心道:「你是如此的年轻,未来的人生还很长,干妈怎么忍心把你绑死在这里?如果说丰厚的物质条件能助你找到一位好伴侣,欧瑞家绝对不遗余力……」
「恭喜你晋升为亿万富婆。」欧慕华递笔过来,「赶快签名吧!」
凭白无故掉下来一笔财富,她应该很高兴的,但是夏一点也不开心,甚至……有种欺善的罪恶感。
吧妈视她如己出,欧慕华也尽力协助她适应异国的生活,能够借由玮玮的关系享受到家庭的温暖,她已经很满足了,岂可再贪图人家的财产?
「我不要!」夏断然拒绝了。
「为什么不要?」欧慕华还笑问:「难道你对这个数字不满意?」
否则爱钱如她,怎么会跟钱过不去?
但,这句玩笑话却狠狠刺伤夏的自尊。
「没错,这些钱的确少了点,你想用它来打发我?」气愤的她猛然往他脚尖一踩,「还早得很咧!」然后就冲回房间去了。
「唔!」欧慕华忍不住痛叫道:「好狠的女人,居然来真的?」
暗暗窃笑了下,伊莎夫人低声嘀咕,「喜欢的话,就别老说些让人不高兴的话,否则她迟早会变成别人的女人……」
「伊莎?」什么别人的女人?
「呃……我是说,小‘绝不是那种女人’,你快去向她好好道个歉吧!」待欧慕华上楼后,她才和管家挤眉弄眼道:「诚如你所言,他们的确是一对欢喜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