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仍然日复一日地飘著,天地几乎淹没在一片雪白之中,不剩半点生机,但只要来年大地回暖,嫩草叶便会一点一点地钻出枝芽,又是一片欣欣向荣,但是人呢?
道鸿看著焦急地坐在玄玉床沿的狄霄,暗自叹息。
「在发觉玉妹妹已无气息的那一刻,他好恨!恨宫中妃嫔的争权争利,恨父皇的老眼昏花,恨自己当初没有强硬地带她回宫,更恨狄霄没有好好保护她!
他曾想将玉妹妹从狄霄手中抢回来,活也好,死也罢,他都要带她回宫,为她讨个公道,但看著狄霄悲恸欲绝的模样,他又想,或许公道并不是人世间最重要的东西,或许玉妹妹已经得到她真正想要的。
但会不会太迟了?
紫晶珠断继继续地发出光芒,苍白虚弱的人儿躺在床上,仍是气息微弱。
道鸿深吸口气,咽下喉头的硬块方道:「给元傲风的信已经照你所言派快骑送出,空慧我也和他谈过了,暂时不会找玉妹妹麻烦。」
狄霄的目光没有离开玄玉身上,紧紧握著她冰冷的小手,「告诉他,玉儿的仇我替她背了,就是你要报仇,也尽避冲著我来。」
如果他能早些说出这话,玉儿就不会中了空慧的般若掌,不会让浴血毒进入五脏六腑。
狄霄伸手为她拭去额上的冷汗,在心中暗自责怪自己。
「我没想过要报师仇。」道鸿站在他身后凝望玄玉惨白却仍绝丽的容颜,「这事是师父的错。他不该为了隐瞒玉妹妹的女儿身,而下毒毁了她的容貌……」
在道鸿的言语中,狄霄才逐渐明白玄玉的出尘姿容曾为她惹了多大的祸事,也才明白她乔装成容颜半毁的模样,并不是为了好玩。
但是她为何不告诉他?他又为何从没想到要问?
狄霄心疼地轻抚著她的面颊,「她一直说柳叔对她多好多好。」
「这么想,她会好过一点。玉妹妹很绝断,她不在乎的事物,再丑再恶,她也不当一回事。」道鸿的目光回到狄霄身上,不知道是不是看多了白雪所造成的错觉,他竟觉得狄霄好像在转眼间冒出了不少白发,「但对于她在乎的,却见不得半点缺憾。若是她不蒙起自己的眼楮,她会为那不完美丽毁了自己。」
所以她才会故意撒手坠树!
所以她才会用那种控诉的眼光看他!
她无法忍受他骂她妖邪,她以为他会背弃他的誓言!
这下他全弄明白了。
他心痛如绞,几乎痛哭出声,「傻玉儿!傻玉儿!」
但更傻的是他,明明就晓得玉儿死心眼,明明就晓得她满心不安,为何不更明白地说出自己的心意,为何不多相信她一些?
等她醒来,他要清清楚楚、完完整整地表明他的情意,他要她再无半点怀疑不安,他要她醒过来。
紫晶珠的光芒再度褪去,玄玉却仍无睁眼的迹象,狄霄心头的烦忧几乎要将他淹没。
苞了元傲风多年,他多少识得点医术。玉儿受剑伤的时候,他虽然担心,但也清楚师父定有法子治愈她,但现在师父云游去了,少爷远在京城,他只能翼望这颗不知有无实效的珠子,保住玉儿一命。但若是玉儿撑不到少爷到来,若是少爷撒手不理……
道鸿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几许安慰,轻叹口气,悄悄退出房间。
屋外雪花继续飘著,房门开开阖阖,有人来来去去,仿佛也有人对他说些什么,但狄霄却毫无所觉。
一切渐渐归于沉寂,狄霄仍坐在玄玉床边。
他也不晓得自己究竟坐了多久,或许是几个昼夜,或许只有几个时辰,时间对于狄霄已无意义、就算要等上几千几万年,他也会这么等下去。
「狄霄……」
玄玉微弱的嗓音仿佛从遥远的深处传了回来,狄霄一震,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玉儿!」
「不要……丢下我……不要……」
晶莹的泪珠濡湿了修长的睫毛,一颗接著一颗从她的眼角滚进狄霄的心底,她却仍坚持紧闭著双眸。
他握紧她的手,声音干哑得连自己都快不认得了,「我不会丢下你,我在这儿,一直都在这儿!」他的喉咙忽然一阵紧缩,再也抑不住慌乱的情绪,「你快醒醒!别再哭了!」
她又作噩梦了?只有在梦中,她才会哭。
她动了动沉重的眼皮,模模糊糊地好像看到狄霄正坐在床沿,嘴角忍不住贝起一抹安心的笑意。「我作了个好长……好可怕的梦……」
狄霄不待她说完,俯身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头埋进她的肩窝,一颗心连同身体都在颤抖,「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幸好紫晶珠有用!幸好……
他的声音怎么听起来如此激动?
玄玉想抬起手来回搂他,不意胸中气血一阵翻涌,她轻喘一声,记忆一点一滴回到脑海里。
「玉儿?」他立即稍稍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好让自己能够审视她的情况,「我去唤大夫来。」
狄霄站了起来,忽然又回身,吻上她干枯的唇瓣,含泪的眼楮再也不遮掩他的深情,「我去请大夫、你等我。」
「不用了,我去就好。」窗外传来道鸿的声音,「玉妹妹,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再来探你。」
原来道鸿一直守在门外。
狄霄脑中忽然闪过了什么,还来不及抓住,便听得玄玉喃喃地说:「江寒来了?」
「是他救了你,否则……」狄霄心头揪紧,又回想起她坠树的那一幕,「你吓坏我了。」
至此,玄玉才完全清醒。
水亮晶眸刚刚直视狄霄,她便马上惊叫,「你的头发!」
「嗯?」
他茫然不解看著她在自己眉上卷起一绺白丝。
「全白了!」玄玉慌乱地又抓起了好几把发丝,果真根根雪白,灿然生辉。
老天,她到底睡了多久?为何一觉醒来,狄霄满头乌丝竟变成鹤发?
狄霄看见自己的白发,起先也是一惊,很快地便定下心来,「没事的,玉儿,」他拿下她手中发丝,将她搂回怀中,「古人说伍子胥一夜白头,看来不是虚言。」
他的意思是这发是愁白的?为她?
玄玉瞠大眼楮,泪珠儿再也不听使唤地接连坠落。
「不值得,不值得……」她哽咽地道,心疼他未老头先白。
他低头吻去她的泪水,坦然的说:「只要你平安,一切无妨。」
「但是我是个妖邪——」
他猛然攫住她的唇,吻去她自贬的话语,略带恁罚意味地轻咬她的唇瓣,「我愿为我曾说过这两个字受千刀万剐之刑,只求你永远永远将这两个字逐出脑海。」
玄玉闻言一愣;心神大受撼动。
他这是在向她道歉?他这是在承认他说错了?
「我还是你的妻子?」
有时候她真的鲁钝得教人直想打她一顿!
狄霄蹙著眉头,上扬的嘴角却泄漏了他的爱怜,「我不会休妻。」
「但是——」
「别再但是了!」狄霄缩紧铁臂,将她完全箍在怀里,「狄家的宝物都在你身上了,你不是狄夫人还有谁是?」
玄玉顺著他的目光看向胸口泛著淡淡紫光的珠子。
紫晶珠!
定是道鸿带来的!
难怪她被冲散的浴血毒,能重新被凝回丹田下方,原来江湖传言不假,紫晶珠确有神奇之处。
不过话说回来,这颗珠子系了狄家三十余条人命,狄霄肯拿来救她,想来是真的不恨她,那么……她这伤岂不白受了?这树岂不白坠了?
她盯著狄霄的白发,重重地叹了口气。
「怎么叹气了。」
「我叹你这发白得多无辜。」她伸手轻抚著他的发丝,一脸歉然,「都是我不好。」
狄霄微微一笑,他不愿她自责,但若不利用她的罪恶感,谁知道下次她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低头吻了吻她,「以后别再干傻事了,这回我只是吓白头发,下回可不知道会吓坏什么。」
这威胁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他以为她真的情愿如此吗?追根究抵还不是他先伤了她的心!
她噘了噘嘴,忽然扯出一朵勾魂却又万分邪魅的笑靥,「这有什么好猜的?下回,我定会吓得你掉光头发。」
他早该料到她的歉意维持不了多久。
狄霄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正想再度吻住那张恼人的小嘴,房门却被撞飞开来。
「玉妹妹!大夫来了!」
其实大夫是来得多余,既然紫晶珠已将浴血毒重新凝聚起来,玄玉自己要解毒便不是难事,如果没有意外,这一两天她体内的余毒便能清除干净。
但这寻常大夫不用来,赛华佗元傲风却是非来不可,再怎么说当初也是自己说出了霍草儿的身世,才让他们落得分离的局面。
「想什么?」狄霄微带薄恼地问道。明明玉儿人就坐在他的面前,他却总觉得抓不住她的心思。
「没什么。」玄玉喝完药汤,拭净嘴边残汁。忽然笑道:「这是你头一回问我在想什么。」
他当真忽略她这么彻底?
狄霄接过空药碗;剑眉微蹙,「那么就老实回答我。」
「她在想元傲风来时,该如何化解你们之间的窘迫。」
慵懒淡雅的嗓音响自窗外,狄霄和玄玉双双抬眼望向道鸿,只见他身著一袭白衣斜倚窗台,难得的冬日暖阳映著瑞雪的光辉疏落点缀在他身上,手中海青色瓷杯泛著淡淡光芒。
「你该不会连这都看不出来吧?」道鸿噙著一抹笑,眼中的嘲讽却是十分明显。
他对他有敌意?!为什么?
狄霄不解地蹙了下眉,不想与他有所冲突,回眸看向玄玉,「真是这样?」
她微微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孟姐姐早上来看我时,手绢不小心落在这了,你替我拿去还她好吗?」
她想支开他?
有什么是她不愿让他知晓的?
狄霄看向道鸿,只见他眼望庭院,轻啜杯中酒液,却是不露半分思绪。
狄霄冷著脸,拿过手绢,收起空药碗,带著满腹狐疑,转身出去了。
他看来不太高兴呢!
玄玉想著,美目从房门口移向窗边自饮的贵公子,「你有话就说吧。」
道鸿瞥了她一眼,走进房内在桌边坐下,「你们真的成亲了?」
「怎么?不好吗?」她故意忽视他眼中随时会冒窜出的怒焰。
道鸿撇了撇嘴角,仍是惯有的慵懒笑容,「不是不好,只是你从认识他以后,就药不离口,伤不离身的,居然还有胆子嫁给他。」
甚至连件像样的嫁衣都没穿!
她体内可流著尊贵的皇家血液,怎可嫁得如此寒酸!
「也许我们是天生的八字不合吧。」
玄玉笑了笑,撑坐下床,道鸿急忙起身,扶她坐到桌边。
她缓过气来,水亮眸子直视他的眼楮,万分认真地说:「可是他对我很好,以后会更好!」
如果这真是玉妹妹想要的,他有何权利置喙?再者,宫中礼仪规矩繁琐,反倒会累坏了她。
道鸿叹了口气,又啜了口酒,「我要回宫了。」
「这么快?」她以为他至少会待到过完年。
玉妹妹自己便擅解毒,即便元傲风不来,料她也无大碍了,他可以走得相当安心。
他勾著一抹神秘的笑,「朝廷中将有一场大风暴,我得赶回去才行。」
「呃?」玄玉发觉他眼中毫不保留的戾气,不禁怔了一下,「你要夺嫡?」
「我说过,道源就算登基也无法高枕无忧。」江寒惯有的慵懒敛尽,眉眼之间只剩不容欺侮的王者霸气,「他既要赶尽杀绝,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这话指的是道源派兵,意欲歼灭五毒教?
但是以道源的个性,太子之位尚未坐稳,不可能立刻拿暗中助他的五毒教开刀。
玄玉垂下眼,「朝里发生什么事了?」
道鸿饮光杯中的酒,才慢条斯理地答道:「刑部尚书文涣奏上一本,指妖灵皇子其实尚在宫里。」
她霍然起身,「那——」
「奏书上并未言明道源即是妖灵皇子,但作贼心虚啊。」他的嘴角勾著一抹得意。
她盯著他看了半晌,水亮晶眸转了转,心中有了了悟,「镇上的那支官兵是你用道源的名义派的?」
案皇向来多疑,若是道源有三分像他生母古梅,经过此事,怕会将他看成十分。道源这太子的位子看来是坐不了多少日子了。
道鸿没有否认她所说的,「那日你没来赴约,反倒传出你受伤失踪的消息,他千不该万不该面前得意洋洋大放厥词,没有半分愧色。」
玄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叹了口气,素手执起桌上的玉壶斟了杯酒,「这杯敬你。」
道鸿急忙扣住她的手,「你的伤还没好——」
「不打紧。」
她的笑靥固然绝丽,却有-股难以拒绝的坚持,他不得不松开手。
玄玉咽下辛辣的酒汁,微蹙了下眉,又再倒了满杯,道鸿立即拦住她,「够了!我明白你的意思。若我真能为帝,杨婉必封太后,道源永世封王。」他无奈地瞅看著她,「师父的遗言,我还记得。」
玄玉一笑,轻轻抽开手,海青色瓷杯落回道鸿手中。他将杯子转了半圈,唇瓣贴著杯缘,将酒饮尽,「我走了。」
走出房门,便见候在外头的狄霄匆勿迎了上来。
道鸿眉眼微扬,又成了个文雅疏懒的贵公子,但眼里的威严霸气却未完全褪去,」你要敢亏待她半分,就算是绑,我也会将她绑走!」
狄霄一个侧身,站到送出门来的玄玉身旁,大手占有地握住她的腰,剑眉挑起,已是万分不悦。玄玉忙轻扯了扯他,示意他稍安勿躁。
道鸿睨了狄霄一眼,解下腰间的玉佩,当著狄霄的面,便塞进玄玉手里,「你知道怎么找我。」
玄玉点头,「自个儿小心。」
道鸿摆摆手,白色身影毫不留恋地飘出两人的视线。
玄玉盯著白茫茫的天际,心思仿佛也随之远驰而去。
狄霄凝望著她良久,才将她搂进怀里,「下雪了,进去吧。」
「嗯。」她抬眼,递给他一个柔媚的笑容。「我没力气走。」
「那你还出来!」狄霄弯身将她拦腰抱起,言语间已隐忍不住翻飞的醋意。
她欠道鸿实在太多,除了送他,别无聊表心意的方法。
玄玉但笑不语,任由他将她放回床上,坐好后她立即将玉佩收进怀里。
狄霄见状,不由得拧起眉头,想要她交出,又觉得自己小气,但让她就这么贴著胸口戴著别的男人给的东西,又忍不下这口气。
她看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偏又不说半句话,知道他是误会了。完美的红菱唇角微微上扬,淡淡的邪气又占据了她出尘丽容,「世事难料,人心难侧,这玉佩我是非留不可。」
她这话是暗指她不信他的真心,想留个退路?
「你若如此才能安心,便留著吧。」
话是说得漂亮,但狄霄懊恼的表情却写明了她的不信任让他有多难受。
他转过身,还未跨出步伐,身后己传来玄玉甜美温润的嗓音,「他是我大皇兄。」
「呃?」狄霄旋即回过身。
「江寒便是秦王道鸿,王贵妃所生的大皇子。」她拉他坐下,顺势倚进他怀里,娇斥道:「口是心非的闷葫芦。什么都不说,是想酸坏自己啊!」
狄霄的俊脸热辣辣地赤红起来,他不是个善妒的人,但是……
「我瞧他看你的眼神,总觉——」
玄玉立即捂住他的唇,「他是我大皇兄,就如此而已。」
「嗯。」他顺从地点头,不再去探究自己的疑虑,温柔地轻啄了下她的手心,「你什么时候会好?」
「做什么?」
「和我一道回狄家庄。」
「呃?」玄玉惊愕地抬眼。虽然狄霄已明白表示他不再视她为妖邪,但她毕竟曾是五毒教总执法。他这么大刺刺地带个五毒教徒回去,不怕他爹娘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
狄霄对她的反应并不诧异,就连自己当初与她成亲时,也没想过要带她回狄家庄。但是现在一切都如此理所当然,她是他的妻子,他要携手共度此中的女人,自然得带回去给爹娘瞧瞧。
他低头,轻柔地吻了吻她的唇,「媳妇进门总得祭过祖先。」
祭祖?他真将她当作狄家媳妇了?
她看进他眼中的真挚坦然,心中的疑虑一扫而空,甜甜笑道:「咱们日后就住在狄家庄吗?」
「若你喜欢,我可以陪你登五岳,游四海,看钱塘潮汐,看桂林山水,看洛阳牡丹花开。」
「我喜欢湖州的荷花。」
「那咱们便年年上湖州赏荷,或者干脆定居湖州。」
「好啊,平时咱们就住狄家庄,到夏天时,咱们走水路往湖州;一路荷叶田田,芙蓉相迎,定是十分美丽。对了,咱们得再在莲湖畔搭间屋子才行,或许可以造艘画舫……」
她兴奋地规划著未来,苍白的小脸逐渐红润起来,引得他心荡神驰,爱怜的笑意布满整脸。
曾经空虚的心被她一点一滴填了个扎实。终于,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金黄色的夕阳余晖斜洒在浩瀚的莲湖上,湖面上盛开的荷花像洒了金粉似的,铺成一片美丽的锦缎。岸边,一艘小船似泊非泊,似行非行,飘荡在荷花丛中。
元傲风远远眺著船中的一对璧人,眉眼嘴角布满了安慰的浅笑。
「你怎么不快些过去?」霍草儿疑惑地喃问,她知道他有多思念这个自小一同长大的好友。
懊怎么说呢?或许近乡情怯的心情稍微可以比拟吧!
狄霄派人送信来时,他人正在贵州,等他接到家人捎来的讯息时,五毒教已被朝廷官兵会同武林人士歼灭,江湖盛传玄玉和狄霄皆在此场战役中丧命。
他既疑且惧,著急地赶往青云山庄,才从师姐口中得知,传言是为了掩人耳目。而狄霄久候他不至,已偕玄玉离去了。
幸好,两人无恙,但他却担心狄霄会不会误会他见死不救?
元傲风悄悄地握紧霍草儿的小手,才发现她的手心亦是冷汗一片,原来她也在担忧。
小船终于靠岸,红衣少妇跳下船来,晚风吹起她脸上的面纱,露出美丽的笑颜,「霍草儿,你还不带你家相公过来,饭菜都就要凉了!」
船中钻出一名男子,温柔的挽住她的手,白发俊颜,同样一脸浅笑。
笑意仿佛借著荷香吹送到元傲风和霍草儿脸上,揉进心里,两人对视一眼,手牵著手,快步走向莲湖畔。
盛夏,荷花展颜,清风拂面,正是相偕游湖的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