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正值酷暑。仿佛下火一样,紫禁城里难寻清凉去处。
坐在房里,手捧冰镇的酸梅汤,不品它酸甜的滋味,只汲去它沁人心脾的清凉。此时纵有侍女频摇羽扇送来清风习习,但远处隐约传来的喧杂人声仍令她心浮气躁。
「那个臭道士还没做完他的法事吗?」她掀掀眉,毫不掩饰对陶仲文的厌恶。什么「神宵保国宣教高士」,不过就是个江湖骗子罢了!偏皇上就是信任这么个满口雌黄的家伙,竟还宣他入宫为太子祈福治病,弄得宫里乌烟瘴气,不得安宁。若非不想惹事,早就逐他出宫了!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也没听说太子身子好转呀!」关秀梅摇著扇子,不理刘妙莲的眼色,只掩口打了个哈欠。这没日没夜的法事,害她连睡觉都梦到骇人的鬼怪,哪里还有精神?
「郑贤妃没有召太医为太子会诊吗?」曹锦瑟轻喟一声。那臭道士哪会治病呢?
「管他呢!反正只有娘娘的儿子才是真命天子呢!」关秀梅笑著,惹得曹锦瑟和刘妙莲一齐皱眉。正待说话,忽听门外有人道:「娘娘,墨将军求见。」
「咦!墨将军呀!」刘妙莲正要撩起珠帘,突见曹锦瑟突变苍白的面色,不觉惊道:「娘娘!」
「我没事,请墨将军。」定下心神,抿了抿鬓角,曹锦瑟温然而笑。缓缓旋身,自晃动的珠帘间窥见他昂首阔步的身形,一颗心似踫撞的珠玉摇摆不止。
她妩媚的面容在摇晃的珠帘后若隐若现。即便是努力压抑,仍是止不住的心跳。
一抹淡淡的苦笑自唇边一间即逝,他深施礼,「墨窸参见端妃娘娘。」
望著他低垂的头颅,曹锦瑟只幽幽地笑了。挥了挥手,她道:「你们都下去吧!」
侍女皆退下,她沉默了好久,终于道:「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要见我了呢!我的墨大将军!」
墨窸沉默,终于沉声道:「墨窸带了一个人,想请娘娘见一见她。」
「什么人?」曹锦瑟扬眉,故意轻批地笑,「若是要引见你的新婚夫人,就大可不必了。别忘了我是你们的大煤人呢!嗯,说真的,你真该封个大红包好好谢我这个媒人呢!」
「锦瑟!」握紧了拳,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痛。合上眼,再睁开时已是一片清明,「娘娘,此人事关重要,您一定要见。」
抿紧唇,她猛地旋身,「既然你一定要让我见,那就让她进来好了。」
曹锦瑟没有料到墨窸让她见的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小爆女,不觉生气,「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是谁?」
「奴、奴婢是郑贤妃身边的婢女,叫小兰。」她半抬头,又惊惺地垂下,止不住惊慌。
「郑贤妃!」猛地抬头,惊诧莫名,曹锦瑟茫然地望著墨窸,「到底是什么事?」
「你很快就会知道。」墨窸冷静地望著她,淡漠中有著无法掩饰的关切。这世上,她是他不能不关心、不能不保护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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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也听到陶真人的话了。若非有人施巫蛊之术诅咒皇儿,他又怎么会久病不起呢?」郑贤妃扯著皇上的衣袖,哭得梨花带雨,令人心痛,却无法再打动朱厚熜。
「皇上,皇儿不仅是臣妾惟一的依靠,更是大明未来的支柱,这包藏祸心阴谋害皇儿的人胆大包天,罪该万死!皇上,求你快救救皇儿吧。」
陶仲文扬眉,适时上前道:「只要皇上下令在宫中上上下下搜查,臣定可找到那个施法害太子的人。」
朱厚熜沉吟片刻,终于道:「准卿所奏。」
「遵旨!」陶仲文施礼,与郑贤妃交换了一个心领神会的眼色,唇角翘起一丝冷笑。
一行数十人在宫中走走停停,各个宫殿、院落都搜了个遍。看似仔细,却不过是在做个样子,他们的目的地,其实只有一个——曹端妃的融馨宫。
「贤妃娘娘,陶真人带了这么多人来我这融馨宫,莫非是来看望本宫?」曹锦瑟淡淡笑著,眼里尽是嘲弄。
「本宫是奉皇上口谕来协助陶真人搜查阴谋暗害皇儿凶手的,端妃莫非要抗旨吗?!」郑贤妃扬眉冷笑,得意非常。
曹锦瑟浅笑,却道:「既然各宫各院都搜了,小妹又岂敢不遵呢?不过,若要搜我这融馨宫,除非皇上在场。要不然若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小妹我岂不是有嘴说不清,有冤无处诉了吗?」
交换了个眼色,郑贤妃、陶仲文异口同声道:「好!这就去请皇上。」纵使这贱人再好猾,也逃不出他们早就布好的局。
「不必了,朕已在此。」朱厚熜缓步走来,身后是面目阴沉的墨窸。
「依朕看,这融馨宫根本就不必搜查。端妃绝不会做出那种事!」
「皇上,怎么能不搜呢?」郑贤妃急道,「不是臣妾怀疑端妃妹子,只是宫中只剩下这融馨宫未搜,若就此罢休,怕各位妹子也不服呀!」
「这宫中好像不止是这儿一处未搜吧?」曹锦瑟悠悠道,「不是还有郑贤妃的住处未搜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会害自己的儿子?!」郑贤妃喘息著,怒道:「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
曹锦瑟也不动怒,仍是慢条斯理地道:「只怕那人要害的不是太子,而是另有其人吧!」
「你什么意思?」郑贤妃急了,色厉声在地叫:「你想说是我要栽赃嫁祸你是不是?别以为自己怀了龙胎就恃宠而娇,冤枉好人。」
「我何曾冤枉过你?!」看著突然顿住声音的郑贤妃,曹锦瑟嫣然浅笑,「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自说自话,与我何干?」
怔了怔,郑贤妃突然哭著跪倒在地,「皇上,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呀!」
「够了!」不耐地断喝一声,朱厚熜眼中掠过怀疑。
「皇上!」陶仲文上前,沉声道:「臣以为端妃娘娘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是!我是故意拖延……哼!」曹锦瑟冷哼一声,「皇上,您还是让陶真人他们搜搜得好,要不然锦瑟可要落个奸妃之名了!」
朱厚熜道:「既然要搜,就一起搜好了。为公平起见,就由墨窸另带一队人前往贤妃住处搜查好了!」
「是,皇上。」墨窸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看他的背影,曹锦瑟唇边浮上一丝温柔的笑。因为有他,才能逃过一劫呀!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等待永远是最令人烦躁的煎熬。尤其是看见手下人垂头丧气的模样,郑贤妃和陶仲文的脸色越发难看。
「怎样?陶真人,朕早就说过端妃不是那种人了。」
「是是……」陶仲文小心赔著笑脸,却一直流著冷汗。
曹锦瑟连连冷笑,眼角瞥见匆匆行来的墨窸,笑意更深。
「皇上,这是在郑贤妃床下发现的。」奉上桃木偶人,墨窸嘴角是难以察觉的冷笑。他一向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何况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何愧之有?
「这你如何解释?!」目光如电,狠狠瞪著郑贤妃,朱厚熜满腔怒火,「这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狠毒的女人,竟诅咒自己的儿子!你枉为人母枉为人呵!」
望著掷在面前的桃木小人,郑贤妃尖叫:「不可能!我……」猛地回头,她怨毒地瞪著应站在她身后的小兰,突然扑通跪在地上爬到皇上面前,「皇上,臣妾就算再坏,也不会害自己的亲生儿子呀!这一切都是他们陷害臣妾的!」
「陷害你?」朱厚熜一脚踹倒她,「就算锦瑟与你不和好了,那墨窸呢?他又有什么理由害你?」
「一定是曹锦瑟许以重利收卖了墨窸昧著良心来害臣妾和皇儿,以谋取太子之位。」
「你错了!」朱厚熜摇头,痛心疾首,「朕多次曾表示要改立太子,但端妃却一再拒绝。如今,又怎么会害你们呢?」
郑贤妃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癌身拾起桃木人偶,曹锦瑟虽不信鬼神之说,但见了这种写著生辰八字,钉满细针的东西,却也禁不住心惊肉跳。
「皇上不要生气了。虽然发生这种事让人很不舒服,但锦瑟不相信只凭一个小小人偶就可致人于死地。我想只要召太医会诊,太子的病很快就会好的。至于郑贤妃,她也不过是一时糊涂,还请皇上饶了她这次!」
「似她这种蛇蝎心肠的贱人岂能放过?!」朱厚熜触到郑贤妃哀求的目光,即厌恶地扭头,「这种人死不足惜!」
半蹲,将手柔柔地放在他冰冷的手心,曹锦瑟温言道:「皇上,就算是为了锦瑟,为了锦瑟腹中的孩子,少些责罚,多些宽容吧!再说,没娘的孩子是挺可怜的。」
对上她柔柔的目光,朱厚熜的心一软,轻轻回握她的手,猛地大喝一声:「滚!再也不许在朕面前出现!」
郑贤妃哭著冲了出去。陶仲文亦灰溜溜地出去。
「墨窸,给朕盯著那贱人,若她再有什么不轨,就除了这个祸害!」
「臣遵旨!」目光顿在他们紧紧相握的双手,墨窸的目光一黯,垂首退出。
他的脚步一步步踏在她的心上,她却始终没有回头,只低笑道:「皇上的一句戏言险些断送了锦瑟的一条命!」
「戏言?!朕何曾戏言?」朱厚熜拥著她,「我不会对自己心爱的女人说谎。我是真的要改立太子,也只有你为我所生之子才配继承大明江山。」
曹锦瑟笑了,悄悄拭去眼角的泪,俏皮的声音透著淡淡的忧郁,「那么,我就只生女儿好了——只要被宠著,被爱著,快快乐乐的一生岂不好?」
「你呀!」看不见她的泪,朱厚熜发出爽朗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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觋乱之事确令宫中平静许久。虽然没有人再来为难她,她却仍郁郁寡欢,总觉得这宫中笼罩著重重阴沉悲凄之气,令人连呼吸都不顺畅。
而这一日,灵猫霜雪竟无故暴毙,原本已心情大坏的朱厚熜震怒之余,竟将所有的过错尽数推到小埃子身上,若非曹锦瑟为之求情,早已被推出斩首。小埃子万般感激,她却只觉满心猝然。
万岁山上,「虬龙墓」前,恍惚如目睹自己的死亡。或许,在皇上心中,她和霜雪并无不同,同样是他喜爱在意的宠物而已。
霜雪死了,也算是回复了自由之身,不必再小心翼翼地扮乖巧了。而她呢?有时,她真觉得自己就是一只猫,小心地藏起利爪尖牙,以温顺可人的外表对人,放任不拘性子却一再地撩拨著她的心……
叹息,她侧目望沉默不语的墨窸。她知道墨窸会感觉出她的目光,也会一如往常地避开,但就是忍不住想看他的欲望。看他日见阴沉,往昔冷淡的礼貌笑容都已不见,总觉是她强迫他改变,但她就是自私,看他一日日地不开怀,却不舍得放他离去。当他抬头,与那温柔目光交缠,时光骤停的瞬间,所有深埋心底的爱皆化作诚心诚意的祝福——只愿她平安!
却不知,命运早已安排好了一切,当命运之轮转动,任谁也没有办法让它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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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二十年正月初五,这一天有雪。
雪花漫天飞舞,似天地精灵聚集上演曼妙的舞蹈。白的雪,红的梅,色彩绚丽得令人心醉。
暖阁中,朱厚熜终是无心赏雪。墨窸仁立不动,看他徘徊的身影,看似平静,心却在狂跳不已。
已经近一天了,也不知她怎样?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人的目光不觉停在门上。一名蓝袍太监叩头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端妃娘娘平安诞下公主。」
「公主?」朱厚熜喜形于色,「端妃娘娘可好?」未等回答,他已撩起长袍,匆匆奔去。
墨窸略一迟疑,终是尾随其后。纵是无法见她,但在门外听她的声音也是好的。
「锦瑟……」朱厚熜低唤,屏退床边服侍的婢女,亲自拭去她额上的微汗。看她苍白的面颊,微闭的星眸,黏在额上的湿发,不禁心生爱怜,「你受苦了,锦瑟。」
缓缓睁开双目,曹锦瑟牵出一抹模糊的笑,「熄——」她低语,因疼痛而频频皱眉。原来,与生产之痛相比,十月怀胎的辛苦根本就微不足道。不过,她总算是熬过来,生下了他的骨肉。
扬眉看向抱著婴儿过来的杨金英,她溢出温柔的笑,充满了初为人母的慈爱与欢欣。
「皇上可要看看小鲍主?」
「当然要看了。」朱厚熜转过身,看著安静地躺在襁褓里的女婴,却无措起来,「她好小喔!这、这要怎么抱呢?」
曹锦瑟笑了,「皇上儿女成群,怎么竟不会抱孩子呢?」
「他们自有奶娘照顾,哪用得著我呢?」朱厚熜不以为然地笑著,轻触女婴柔软的面颊,「好可爱呀!她在对我笑呢!」
「刚出生的娃儿哪里会笑呢?」曹锦瑟笑著,略显忧虑,「熄,我想自己照顾女儿,好不好?」
朱厚熜一怔,随即笑了,拥她在怀,「把皇儿交给奶娘照顾并非是我狠心,而是那些妃子怕因照顾孩子而失了宠爱。现在,你要亲自照顾孩子,我只有高兴,又岂会怪你呢?这样子,我们才是名副其实的一家三口,天伦之乐了!」
天伦之乐?!
曹锦瑟的心一痛,愧疚如潮涌来,「对不起——」脱口而出的话让她惊喘一声,「我、我是说锦瑟若因此疏于照顾皇上,皇上千万别生气。」
「怎么会呢?傻丫头!」朱厚熜笑著,眼中尽是宠溺,「对了,金英,你唤墨窸也进来看看小鲍主。我担保他从来都没见过这么美的婴儿!」
「不!这、这不太好吧。」曹锦瑟垂下头,掩饰起心中的惶惑。她好想见墨窸!发疯似的想见他,但不要在现在,不要在她如此虚弱,如此愧疚的时候。她好怕、好怕会因自己情不自禁而露出马脚,害了她最爱的两个人。
「没关系!墨窸虽是臣子,却也随我多年,我很想让他分享我的快乐。」
是谁分享了谁的快乐?!
曹锦瑟苦笑著,不再反对,「不必请他入内室,只在厅里便是。」
看著杨金英喜滋滋地抱著孩子出去,片刻后是墨窸的脚步声,皇上撩帘出去,然后传来墨窸惊喜的声音:「她、她在对我笑!」
「是呀!朕都说她是在对朕笑了,偏锦瑟不信!」皇上开怀大笑,仿佛初为人父,「朕一定要为朕的宝贝取蚌好名字,让她无忧无虑、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曹锦瑟咬著唇。千种歉疚,万般羞愧。
若天可怜见,就让那才出世就多得了一份父爱的小生命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地成长吧!至于她,一切都已不重要。只要那系了他与她的生命的宝贝幸福,别说立刻就死,就算永远都不能与他、与他相见也罢了……或许,这是上天早就注定?!一切皆由命,半点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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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天气转暖,刮了数日的风终于停了。枝上绽新绿,芳草发嫩芽,一切都是生机勃勃,令人欣喜,冲淡了紫禁城久久不散的阴郁。
曹锦瑟悠悠一笑,转身看摇篮里女儿甜美的睡容,异常满足,「只有兰姐姐的贺礼才是最真心的祝福。」
「康妃娘娘好手艺呢!」杨金英笑著,偏头看看摊在桌上尚未完成的衣裳,笑得古怪。
瞥见她的笑,曹锦瑟扬起眉正待开口,却听门外笑声。
「皇上!」杨金英忙上前叩拜。
「爱妃在为孩儿缝制新衣吗?」迎著她温柔的笑,朱厚熜只觉温暖。从没见过哪个妃子缝制衣裳,今天才知这样看著也是一幅令人感动的画面。
「好漂亮的小衣裳——这么小啊!」随手拿起桌上绣著喜图案的小衣,他笑了,「喜代表文采,德行。我们的女儿必会是个有才有德的好公主……咦!这一件好有趣,这绣的是什么?金元宝?」
「金元宝?!」曹锦瑟扬眉,面带嗔怒。
「难道不是元宝?」朱厚熜轻喟,忽瞥见杨金英强忍笑意,不觉低喃:「想是我看走了眼……嗯!这小鸡绣得好看——嗯!真的很好看!」
「小鸡!」曹锦瑟泄了气,「我知道自己的手艺比不上兰姐姐,但也不至差那么多吧?明明是喜,怎么会成了元宝小鸡呢?!」
朱厚熜笑著揽住她的腰,低语:「你知道吗?在所有的衣裳里这件衣裳最好看了!因为这是你的心血,也凝聚了你所有的爱,不止我会这样想,连女儿也是这样想的!」
谁说帝王本是无情人?!她说该是多情才是呵!
杨金英笑著,羡慕中有著浓浓的哀愁。可惜,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如此深情的眼神,温柔的低语。她也曾以为自己的真情总有一天会感动他。但久了,才知他的心早已上了锁,而那把钥匙根本就不在她的手里。
垂下头,杨金英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无声地退出,退出这满溢欢欣却越发显出她孤独冷凄的房间。
「熄,今天可是女儿弥月之喜,你可为她取好了名字?」
取出怀中的红帖,朱厚熜笑道:「若你也喜欢这个名字,我就马上让人送去祖庙上谱。」
「瑞霙!瑞霙!瑞霙……」低低重复,曹锦瑟笑道:「瑞者吉祥,雪……对了,我记得那天是下著雪的——皇上这个名宇果然取得好!」
「朱瑞霙——」墨瑞霙、墨瑞霙、墨瑞霙……在心里一遍遍地呐喊,曹锦瑟忽听到皇上近乎自语的声音,「朱瑞霙,我朱厚熜的女儿——朱瑞霙!」
轻轻摩挲著熟睡婴儿柔软的小脸,朱厚熜感慨万分。原来生命如此奇妙,令他有从未有过的满足。
墨瑞霙!朱瑞霙!姓什么叫什么又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她一出生就得到了比常人多一倍的爱,这是她的幸运呵!
轻轻将手放在他的手上,感觉手指下他的温暖。曹锦瑟诚心诚意地起誓:她宁愿把所有的感情都埋葬于心底,只带著这秘密守护瑞霙一辈子。只要瑞霙幸福,她这一生足矣!曹锦瑟柔柔地笑著,眨下眼,却有一滴泪坠于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