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充满了不公平。
五星级饭店的露台,宁谧、典雅,圆形咖啡桌铺著粉色桌布,有腰有身的白瓷花瓶里插著新鲜玫瑰,仿古路灯长柱并列,越过栏棚,冲人树荫里。夜风微凉,阵阵吹袭,祭先祐站起身,绕到古怡童背后,脱下西装外套,被覆著她的双肩。
两抹人影朝他们走来。今晚募款酒会的主办人员领著一名美丽的女士,引荐给「江夫人」古怡童认识。
两名美人儿在风中对视了一会儿,空气变得寒冷。祭先祐退至其他桌面,两道不同频率却同样悦耳的女性嗓音,此起彼落,飘传在苍茫的夜里。
些许逆光扫过桌边人儿——
迸怡童神情漠然,幽幽瞅著对座的女子。女子是法国巴黎国际生态暨地理协会的美学总监,著名的美学权威——杜露,现在多了一个身份——古怡童丈夫江百川的巴黎「情妇」。
迸怡童不是第一次见到杜露。几个月前,她俩已在奥地利江家的水晶场照会过。
当时,她的丈夫不知何因,首度没办好家族交代的事,她的公公要祭先祐带她前往奥地利「查勤」。结果,她发现,绝情的江百川终究是个「男人」,不会亏待自己的生理需求!
可怜的杜露莫非不知江百川是何种男人,既然明白他已婚,怎还和他在一起?
从言谈间的眼神、态度,古怡童看得出这名才貌兼具的女子,依旧恋著她「丈夫」。古怡童怜悯杜露的心境,很想在她被江百川的绝情伤害前,帮她一帮,把话说得露骨、刻薄,希望这名女子即时清醒,不要成为「过去那个古怡童」。
「……你最好别以为我们之间,有什么感情纠葛!江百川是个绝情人!」刻意地强调完最后一句话,古怡童优雅地起身走向隔桌的祭先祐,两人相偎,离开这场必怀全球人文、生态保育的募款酒会。
「我刚刚像一个嫉妒的妻子吗?」上了车,她这样问他。
祭先祐回首对著她。「一个嫉妒的妻子,心里只会有丈夫——抛不去自卑,所以攻击‘第三者’。」双眸望进她瞳底,语气明显转折、变慢,道:「‘我的妻’——善良美丽,易感,想的全是别人的事——」略有保留,似在质问。
「我必须帮她!」想也没想,她的回答像种心灵反射。
祭先祐定定凝视她,好一会儿,挑挑唇角。「担忧的竟是女人!」低喃一句,嘴角冷冷地抿直,表情变得怪异。
迸怡童眨眨眼,盯著他的炯亮黑眸,一个念头闪过,细腻的嗓音进出。「你吃醋?」美颜满是惊讶。
「还需要怀疑吗?」祭先祐嗓音低沉,隐含雾气。
迸怡童沉吟,勾弧红唇,漾开惟美的笑靥,翩然仰起美颜。从来不知道,他也有这一面。
祭先祐靠向她,俊颜缓缓贴上她的额。「在想什么?」
迸怡童温柔地捧著他的脸颊,眸光与他相缠,深情款款。「先祐——」
「嗯?」他应声,细吻她秀挺的鼻梁。
她主动饺接他的唇,抱紧他的脖颈,西装外套自她肩上滑落。
祭先祐加深吻,大掌揉著她润白如珍珠的肩头。
笃笃地,有人在敲窗,声音很沉,不容易听闻,仿佛刻意针对他。祭先祐放开古怡童,警觉地转头。原本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的古怡童,瞧见赫然出现在车窗外的黑影。
「你别下车。」祭先祐拾起落在她座椅边的西装外套,披回她肩上。
「是谁?」她蹙眉,神情担忧。
祭先祐肯定地道:「罗恒。」吻吻她的眉心,便开门下车。
微光擦过罗恒的脸。他不瞬的眼楮阴郁、深沉,下颚蓄了短须,样貌比以前多了一分粗犷。
「什么事?」寒风刮著停车场上的高级轿跑车。祭先祐盯著罗恒,长腿往墙边走。
罗恒已不再明著跟他了。这几年,罗恒不曾出现在他面前,但他心里有数,罗恒仍奉家族之命暗地里监视著他。
「您刚刚在车上的行为,随时会落人多事者眼里,她还是江百川的妻子,低调点对您有好处。」罗恒行至祭先祐面前,与他视线相对。
祭先祐沉著双眸,半垂眼脸,微微昂抬的俊颜,看上去很危险。」你是那个多事者?」罗恒会现身,绝不是为了提醒他收敛行为。
罗恒静默一阵,转用另一种语气,切人正题。「元祠旧疾复发,不安于岛治疗,你知道他在哪儿?」不再使用敬语,这些年来,他的身份有了改变,不单单只是祭先祐的保镖。
祭先祐皱眉,俊颜凛然、深思。祭元祠是祭氏家族出了名的「脱逃」高手,从来没人能掌握他的行踪
「他可能会死。」罗恒平实地道出。
祭先祐目光如刃,猛地劈向罗恒。「我会找到他!」冷硬的声音短促地撂下,他转身直直走回车边,上车;疾驶离去。
★★★
他了解祭乖祠的思维逻辑——这是罗恒之所以现身的原因。整个祭家只有祭先祐知道怎么找出祭元祠,一切安排就序,他带著古怡童,飞往印度、巴基斯坦一带。
祭家几年前探勘到的矿脉,已经开挖口位于山间的小村落,轰隆隆的机械声,像是蜜蜂在耳内嘶呜。
「不该让你来这种地方的!」吉普车开过泥泞小道;喷起的污水反弹上车,弄脏了她的衣装;祭先祐倾斜身体,方向盘打到底,赛车般避掉一个水坑。
「如果不跟你来,我这辈子也许没机会到这种地方。」算是奇特的旅游吧!一下飞机,满街异族风情,女人穿著鲜艳的沙丽、眉心点著雄黄、赤著脚;在街上卖东西;男人也穿裙子或长袍披身,像是修行者在街角席地打坐,眯眼冥想;还有部分包头包脚只露出眼楮的……
「这里是印、巴边界,两种教徒混杂的地方,冲突一触即发,随时会暴动!」祭先祐冷著嗓音,几乎后悔起自己禁不住她的要求而答应她同行的举动。「你该在饭店休息。」
「你放心吗?」她柔柔地一句,堵死了他。
祭先祐低咒,这个世界到哪都乱!他不再讲话,专注地开车。没一会儿,搭建式帐棚屋出现在前方山脚。
一个男人算准他们会到股,在吉普车停下前,走出棚屋,朝前伸展胳膊。「欢迎——欢迎——这儿是伟大祭家的‘宝藏山’。」
男人是祭元祠,不偏不倚站在吉普车紧急煞住的车头前。
「你找死!」祭先祐跳下车,气极怒骂。
「一公分,」祭元祠笑著,长指比了比身体与车头保险杆的距离,摇摇头,凉言凉语。「你退步了,堂哥——上次,是一厘米喔!」
祭先祐走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拳头就要挥下。
「别这样!」古怡童径自下了车,冲到他身旁,纤手握著他肌肉贲起的手臂。
祭先祐屏著气,重重的闭一下眼,用力抛手,松开祭元祠。
祭元祠踉跄几步,低低的笑出声来。
「回海岛去!」祭先祐命令的嗓音硬生生截断他的笑声。
祭元祠双手环胸,神情慵懒。「‘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点小聪明,骗不过你嗯,先祐堂哥——」
「的确没人料到一个将死的人会想工作!」祭先祐嗓音依旧冷硬。
祭元祠眸子闪了闪,一贯的玩世不恭。「所以,我更要把握光阴,燃烧自己,照亮我‘伟大’的家族呀!」闲散地走向古怡童,执起她的玉手,行个亲吻礼。「好久不见,堂嫂,你好吗?」
迸怡童蹙唇。
「祭元祠!」压抑不住了,祭先祐低吼起来。「你给我回海岛去!」
祭元祠摇头叹息。「堂嫂不会跟堂哥一样,见著我就赶吧!」可怜兮兮的表情依旧无损他的俊美。
迸怡童看著祭先祐,一手还僵在祭元祠掌中。
祭先祐拉回她的手,带著她往棚屋走,不忘下最后通牒。「回、海、岛、去!」
「他生什么病?」
棚屋里,祭先祐张罗了几件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
祭先榴看她一眼。「怪病!」敷衍似的碎了声。
「祭先祐——」古怡童凝著眉心,俨然不悦。
祭先祐长长叹了口气,疲惫似的坐到木板床边,大掌覆著脸来回摩擦。「没人知道他生什么病,医学史上没记载……」
沉重的语气勾痛了她的心,古怡童走到祭先祐前面。「他看起来很好……」她低语。祭元祠的手是那么的热……
「注意到他脸上的伤吗?」祭先祐拾眼问她。
她点点头。祭元祠俊美的脸上不同以往,的确多了一些未愈合的伤。
「那是他发病时,自己弄伤的。」祭先祐双手握拳,置于膝盖;
迸怡童美眸圆瞠。
「发病时,他什么都不知道,体内的痛逼得他伤害自己,」祭先祐继续道,目光缥缈地越过古怡童。「在岛上,苏林能控制,不让他痛苦,离开岛,没人注意,若发病;他可能会弄死自己。」
她倒袖口气,久久不能呼吸。人的命生来无可解释,上帝操弄烦了,随时能叫你买单。祭元祠那样一个骄傲惆傥的祭家男儿,怎能忍受……
「你跟他……感情很好吧——」古怡童伸手顺著他的发,嗓音同动作一样轻柔。
祭先祐视线凝回她脸上。她往,前定一步,轻轻抱住他的头。他揽紧她的腰,脸埋在她的胸腹间,沉沉地呼吸著。
「两位先祐饭吧!」祭元祠像个侍者,单掌撑著托盘,齐肩,步履稳健地走进棚屋。「人果然会变——昔日刚冷的堂哥,竟能在这么嘈杂的矿区制造浪漫呵!」
祭先祐抬起头,怒目对著他。
「好吧,」祭元祠妥协似的耸肩,将托盘放在木桌中央。「你要我走,我就走,但好歹让我招待嫂子吃这一餐。」
祭先祐敛下眸光,站起身,牵著古怡童入座,同意让祭元祠用完这一餐。
「道地的印度料理,卖相差,但是美味实在。」祭元祠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笑著。「我亲爱的堂嫂,尝尝吧!」
迸怡童撕下一小块饼皮,蘸上浓郁的咖哩酱汁,尝了一口。开了胃,便觉得饥饿。祭先祐掰开一只烤得金黄的鸡腿,放到她盘中,一股酸奶味窜上来,她不适地干呕一声。
「怎么了?」祭先祐转头察看她。
她捂著唇摇首,又呕了一声。
「怡童?!」祭先祐眉心深折,拍拍她的背。
「嫂子好像不怎么喜欢乳酪烤鸡的酸味。」祭元祠淡淡丢了一句。
祭先祐眸光一闪,某种想法掠过脑海。「有没有特别想吃什么?」他问,将烤鸡腿移远。
她看他,小脸茫然,觉得他的问题很奇怪。「这里是矿区……」
「而且医疗缺乏。」祭元祠意有所指地接道。「雨季就快到了,瘴气、疾病丛生。」
「你知道最好!」祭先祐回他一句。
祭元祠一笑。「我知道这里不适合孕妇。」径自吃起那只古怡童「不要的」美味鸡腿。
迸怡童一诧,风肿发亮,看著祭先祐。「真的吗……」真的有了两人的孩子吗
祭先祐轻抚她的脸。「还不舒服吗?」声音放得低沉,很温柔。
迸怡童眸光盈满水,神情若惊若喜,嗓音微颤。「我不确定……」多么想要一个两人的孩子——现在真的有了吗?!
「回台湾再检查。」他信不过当地医疗,不想让她在这随时会动乱的地方冒任何险。
「对,最好赶快远离这恶劣的环境——」祭元祠大掌探往桌下,表情一扭,仿佛拔下什么般。「该死的吸血鬼!权利金拿得不够?还想分羹喝!」一只肉墩墩的蚂蚁,被丢上桌面,贪婪地蠕动饱满的躯体,黏液一线蔓延。
迸怡童看著那小虫,恶心地呕了起来,迅速跑开。
「祭元祠!你非得丢上桌!」祭先祐站起身,撞歪木桌,走向缩在床边痛苦干呕的古怡童。
「这想找下一个目标!」祭元祠看著仍在爬行的蚂蚁,挟了块烧红的木炭,缓缓地说著。「祭家付了两个国家机器权利金的,还要分矿吗?好吧,就给一」然后用力压烙著那只吸血虫。
祭先祐听见堂弟的声音,不禁转头。「这儿的开采仍不顺利?!」
「没什么,」祭元祠挟起被烧焦的干硬虫体,往棚屋外丢。「就是些贪婪的吸血虫而已!」
「家族知道吗?」祭先祐问。矿区在印、巴边界,两国争著认,权利金肯定花了不少。
祭元祠挑眉,俊美的脸庞桀惊不驯。「我祭元祠‘监工’,还须报备?」
「你只是挠我的工作。」祭先祐对他的能力不以为然。
「还不是成全你和嫂子‘私奔’。」协议重提。「你还欠我一个情呢!」祭元祠笑得邪恶。
「回海。岛的事,没得妥协!」祭先祐态度强硬。「只要你活著,就能讨这令情!」
祭元祠的脸沉了一下,很快恢复玩世不恭的笑颜。「谁来对付这些吸血虫呢?几年前,你就不管家族分派给你的工作了,不是吗?」看一眼瘫软在床上的古怡童,这种时机,堂哥不会转性回来接工作的。
祭先祐皱紧眉头。「你跟我们回台湾,」怕堂弟借口脱逃,他下了决心。「一切我会吩咐罗恒处理。」
「也好,反正丢座矿山对祭家不算什么。」祭元祠淡淡说了句。「何况这‘败家’记录会在你名下呵——」悠然走出棚屋。
★★★
顺利地送走祭元祠,古怡童回到家,发现丈夫的「情妇」杜露住进了江百川的房室。
结婚这么多年,她第一次进丈夫的房间。
江百川的床上只有一颗枕头,上头掉著女人细细的发丝,床被充满淡雅的幽香,像是薄弱了的百合味儿。一件美丽精致的衣衫折腰放在床尾凳。古怡童拿起枕畔的留言纸,循著呕吐声走到浴室。
娇弱的身影罩著男性睡袍,伏在洗手台,剧烈干呕。古怡童眸光闪了闪,稍早祭先祐枯送她回来的路上,她也是如此。
「你怀孕了。」话语不自觉溜出口。
杜露明显吓了一跳,抬头对上镜中的古怡童。
迸怡童看著她苍白的脸,内心同情,美颜上却是一片故做的漠然。「他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吗?」
「我还没告诉他。」杜露毫不回避她这个「元配」的问话。
迸怡童走近她,看见她身上的吻痕。「为什么不跟他说呢?他让你住下来,你有的是机会可以告诉他,将‘为人父’的消息……或者,要我帮你转告他?」
「古小姐不必费心我的事!再怎么说,这个孩子跟古小姐一点关系也没有!」杜露嗓音紧绷,转身面对她。
傻女人!她完完全全将自己奉献给了「绝情」的江百川了!古怡童激动地理破了手中的留言纸。「在这屋里,也只准许你叫我‘江太太’或‘江夫人’!」与其让社露沉迷而后遭江百川伤害,不如让她这个「元配」先将她逼走。
杜露的脸更显苍白,双唇僵硬地开合。「……江……夫人——我现在就离开。」
「何必走呢?」古怡童知道杜露不愿意,同样身为女人,她得下猛药让杜露清醒。「他写得很清楚——他回来要看到你,不是吗?我可不是来赶你的,房间是他的,你尽可待在这儿,别出房门,反正他要你!但孩子的事,你最好跟他说清楚,他是个绝情人,‘要女人’可不一定要孩子!」
这样点明江百川对杜露只是「欲」不是「爱」,也许真的刺激了、没一会儿,杜露这个「情妇」便在「元配」面前晕厥过去。
没想到,古怡童意外地激出了江百川的真情——
那天古怡童亲眼目睹江百川中断重要会议,飞车赶回,忧心忡忡地抱起昏倒在地的社露,并且疾言厉色地警告她这个「元配」。
祭先祐说,江百川「成就欲」极强,会为一个女人,让家族长辈记一笔「不称职」,可见他是爱杜露的。
虽然如此,可她仍忧虑了好几天。「那个男人真的会爱杜露吗?如果他爱社霹,就该早早与我离婚!」
躺在祭先祐臂弯,她仰望天窗外没有星子的夜空。心中有些遗憾,医院检查的结果,她怀了身孕,腹中已孕育和祭先祐的爱情结晶,但与江百川离婚的心愿却不得圆。
祭先祐牵系她的手,大掌覆著他的小肮,道:「别烦恼不必要的事,当心自己的身体。」
她在他怀里转身看他,神情温婉;像在笑但没有。
祭先祐吻吻她,知道这个小女人在意著他——在意著自己所爱的男人。
「我要完完全全成为你的妻和孩子的母亲!」她对他说,小脸深情蜜意。
「你是呀!我‘立名’的妻——」祭先祐拥紧她许久,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永远融合般。
「先祐——」她轻叫,肚子在这时发出低呜。
祭先祐放开她,宠溺地笑著。「饿了?」白天,她的胃口总是不好,常到了夜晚,想吃些特别的东西。
「我怀念那一年在‘龙鳞湖’别墅的‘八宝银芽’……」她说得含蓄。
祭先祐笑逐颜开,朗朗出声。
她耳根沁红,低语:「很难吗?」
他摇头,掀被下床,往楼-梯走,一面回头对她说:「一通电话就能叫祭家饭店的厨子完成。」祭家在台湾有饭店,她要吃什么,怎会是难事。
迸怡童看著他伟岸的宽背,觉得自己好爱这个男人,几乎一刻也不愿与他分离。她跟著下床,往楼梯口走,步下楼中楼,听见他在客厅讲电话的声音。
「先祐——」她站在楼梯中段叫他。
他抬头,看著如仙的地,衣衫轻飘,赤著纤足,手抚流线形的扶把。
他一个眼神,她便急切得想到他身边。脚下一个踩空,萦绕在耳衅的,是祭先祐焦心的嘶吼;「怡童——」
像是一场梦。摔伤了一条腿,醒来后,什么都解决了。江百川签了离婚协议书,要祭先祐带她离开台湾。
他们没有马上离开台湾,因为她的身体状况还不稳定。几天后,长辈们找上门,她和江百川用:了很激烈的方式,为彼此留了台阶——他们当著两家长辈面前,承认对婚姻的不忠,并且各自与其他男女有了孩子。长辈们气急败坏,却无从怪罪亲家,只好宣布与他们脱离关系,将不肖子女赶出家门,联姻虽失败,但两家的政商关系仍持续。
风风雨雨,一切过去,成了家族罪人,他们一点也不在乎。
「你在台湾的事,老太爷都知道了。」好一阵不见的罗恒,出现在她妊娠二十四周产检的这天午后。
「不会现在才知道!」祭先祐扶著古怡童走在医院的长廊,语气不甚愉悦。老太爷是他的曾祖父,跟精一样的老人,操弄晚辈如同玩傀儡,他不过是被玩腻而暂时晾著罢,所以这些年能无事地陪在古怡童身边。
「老人家说你该收心了,」罗恒转述著长辈的命令。「要我们即刻回海岛。」
迸怡童一颤。「我得跟你分开吗?」
罗恒瞥她一眼。「‘夫人’得一道回去!」
祭先祐握紧她的手。这是当然——如今,她已完完全全是他的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