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宅里,六十寸的电视荧幕上,放著一幕幕美丽画面。
金芭比娉婷的身影……
金芭比丰姿冶丽的脸蛋特写……
金芭比巧笑倩兮、侃侃而谈……
那些特质,是伍春风自觉身上挖不出半点的。她不禁赞叹——金芭比真是天生该当明星的料!
客厅的大沙发上,她与飞衡远各据一端,安静盯著电视画面。
丙真是人要衣装!春风身穿芭比的衣服,那平日装束如欧巴桑的暗沉都褪去,色彩焕发得鲜艳。
但芭比的衣服。全是些紧身衣、性感的贴身款式,春风穿了真不习惯。她从画面上分了神,对飞衡远发问:「我在这房子里面,也要穿这些衣服吗?」
「当然。」飞衡远看她,点头回答。
丑小鸭也会变白天鹅。现在的她,可以让人眼楮一亮,比原来好太多了!
穿得有品味、穿得漂亮有什么不好?他喜欢现在眼中看到的她,是美好的,那颗爆炸头已够不协调了,别再让她那些丑死人的衣服虐待他眼楮吧!
「为什么?可不可以出席发表会的时候,再穿芭比衣服?我很不习惯耶!」春风觉得这衣服绷得她难受,太明显的曲线让她不自在。
「你必须习惯。」他坚决吐话。「别忘了,你已经开始是金芭比!」
衣眼如女人的灵魂,她穿上了金芭比的衣服,他便看见了芭比的影子。
「喔……」闷闷应声,她继续把注意力转回荧幕上,嘴巴继续嚼个不停。
此刻,她手里捧著一盒美味可口的巧克力蛋糕——从他家厨房冰箱里头翻出来的!对食物,她向来没有抗拒的能力!
必杀!额前烙著两个字,她赶尽杀绝地将蛋糕下腹。
飞衡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冷冷睨著她很久了。没错,她是很专心观摩录影带,可也很专心狂吃。
他霍地站起身来,一把夺去她怀里捧著的盒子。
「啊?!做什么?」春风一吓,慌忙抬头。
「高热量的食物一律严格禁止!」飞衡远正色警告。
眼楮往盒底一瞥——夭寿,见底了。一盒六块装的蛋糕,全进了她肚子,只剩下些许残屑。他赶紧将桌上另一盘奶油草莓派给收了!
他不知道她的体质是否禁得起这种吃法。不过,暴饮暴食可是模特儿维持身材的大忌,由不得她!要是发表会时,她的身材发胖到不符金芭比的体态,会让计划大打折扣。
「高……高热量?」春风双眉扭曲,有些恼、有些不服。她吃东西从不管热量或营养,只凭一张嘴想啃就啃!
「金芭比的魔鬼身材,可不能让你吃成了‘见鬼身材’!现在开始,你的饮食都要控制,肚子饿了,只准你吃蔬果果腹。」
「拜托!」她低嚷一声。「只吃那些东西,我会死掉的!」
不行!别剥夺她迷人的嗜好。食物,是她的命哪!
「如果这样会死,早死很多人了。」
「我会瘦成皮包骨!」她誓死争取。
「等你成了皮包骨,我再送你去非洲与难民生活。」
「喂!」她气急败坏了!好恼、好恼!
「如果你连这都控制不了,哪有能耐完成任务!」他神情煞是严厉。
「那是两码子事情嘛!」春风瘪嘴闷声。
「哼哼……食色性也,一个人能克制食的冲动,做任何事情都能成功。」他会待她比任何人严格!
发表会只有一次!所剩时间不到一个月!唯有成功,没有失败!
「我……」她仍想著磋议几句。
「忘了?约定该听我的。」非要他搬出纸上的东西制约!
「好啦……知道了咩!」春风咽咽口水,不舍地告别奶油草莓派。
「还有,我警告你,日本发表会结束,可能会安排餐会,用餐饮食时不可以发出声音,请你一定要像个淑女。」方才听她吃到啧啧作响,真不像样!
「呼……」春风大吁口气。「我会注意。」累,规矩真多!
「起来!」训完话,飞衡远双手抱胸斜睨著她。
「嗯?」她疑问。
「站起来!你观摩够久了,起来走几步路让我看看。」让他瞧瞧她的学习资质如何。
「呃……喔!」春风依言起身,晃了几步。
飞衡远紧拧眉心,脸色凝肃。
「可以吗?」春风又晃了几步,回眸问他。说真的,要她学金芭比走路实在困难!她的腰不懂得自然扭摆,脚步也无法轻盈。要她走来看看?她只能硬著头皮。
「抬头、挺胸、小步走。」他闷声指示。模仿是人类本能,但上帝似乎缺给了她这项。
那一副鸟样子真碍眼,老天爷能不能给她一顿雷劈,让她天资瞬间提升?
「抬头!」春风下巴仰高。「挺胸!小步走!」出咪咪,龟步前进。
她来回蜇步,喃念著,像背字诀似的。
哎!看得他头好疼啊!飞衡远暴躁地往额前头发一耙。
「等等!」他取来一双高跟鞋,丢在她脚边。「穿上。」
「唔。」春风构了鞋,弯穿上。
飞衡远瞧著,没说话。
尺寸刚刚好?!世界上恐怕没有第二个人,比她更合适当芭比替身!
好吧!那么……老天爷,别给她一顿雷劈,赏她几颗冰雹就好,只要再聪明一点点!一点点,他就很感谢了!
春风低头打量,原地不动。
细跟、尖头、皮面相当精致……很美。
可是,真是要命!
鞋跟起码五寸高!已经一百七的身高,为啥还要穿得像巨人一样?
「这……穿了这……要怎么走路?」她满腹疑问。
从前就很怀疑,那些穿著高跟鞋走路的女人,为什么要虐待自己的脚?不会痛吗?不会跌倒吗?不会抽筋吗?
唉!她一辈子都没穿过高跟鞋,这让春风苦恼了!
「提了脚步就能走路。」他觉得她在问废话!
春风踌躇几秒,才迟疑地挪动双脚。
喀——喀、喀、喀、喀!鞋跟击著地砖的声音。很笨拙的、很奇怪的频率。
飞衡远听不见印象中属于女性步履的轻快节奏。
呆瞪著她,百般无力……
「妈的!」他咒。走路外八字真严重!从没看过穿高跟鞋比她还丑的!
「呃?怎么?」她疑惧的停顿脚步。
飞衡远走向前去,决心好好教她——
「抬头、挺胸、小步,再来一次!」
「抬头……」她仰高下巴。「噢!」哀叫一声。
她后脑被敲了记——飞衡远臭著脸。
「你用鼻孔看人哪?下巴收进去一点。」
「喔……」闷闷应声,她接续动作。「挺……挺胸……」
这下,换背后被劈了一掌,又是哀嚎一声。
「你以为当兵哪?胸脯欠人捶?肩膀放平就好!」他非得好好矫正她仪态!
「喔……」好可怜!
「继续!」他喝她步履移动。
「喂!等等!」春风举手。
「怎么?」
「别……别再动粗了,好痛耶!」她怯怯看著他。压力好大哪!怎么做,怎么错,再错下去恐怕会被抓去撞墙吧?
「没拿藤条鞭你就不错了!」他没好气啐道。
春风模模鼻子,勉强练习。现在后悔当替身还来得及吗?她觉得自己根本学不了金芭比……
「脚尖先著地!笨女人!你是企鹅吗?」她穿了高跟鞋,活像长了蹼一样,走路摇摇摆摆、极不自然。
来回练习数十次,鞋跟敲击在地砖上的声音稍稍顺耳流畅些。
「脚……好酸喔!」春风苦著脸埋怨。
「那是一定……」飞衡远并不打算放过她。「但还是要继续!」
他明白鞋跟愈是细高,身体重心便会愈前,膝盖会自然屈曲,但要控制著才不致难看,不习惯的人当然撑得痛苦。
认命!她无奈继续下去。
唉……春风哀叹。这样吧!来点催眠、来点幻想,幻想自己走在充斥动感音乐的伸展台上,四周掌声如雷、镁光灯闪闪
呀呼!呀呼!噢愉快多了!练苦功的心情轻松些。
「腰,稍微摆动……没没没!芭比肢体的弧度没有那么大,一点点……对!一点点就好……」
飞衡远引导著。再不受教,他会掐死她!
「嘿!」他突然喝叫了声,焦点从腰部转移,往下聚集在她的大腿与双膝。
这能看吗?穿的是紧身及膝的裙子,两腿却张得大开。
「脚!合起来!」他吼,往她腿侧狠拍一记。
「噢——好痛、好痛!」春风嚎叫,忙抚痛处。呜……热热辣辣,出手真不留情。她差点痛到爆泪。
「你到底是不是个女人?!」飞衡远骂道。
「我当然是。」春风双手捧心,怯懦无辜地搁在胸口。
「啐!我实在看不出来。」她是他见过最缺乏女人味的女人!
「我……」好可恶的否定,不但让春风难堪,也觉得方才一番辛苦枉费了。她眼眶霎时蓄满泪水,却憋著不敢滚落。
「你——你这男人婆!毛病真多!」飞衡远恶瞪著她。
眼泪,不是对每个男人都管用的。
「……」好委屈,好委屈喔!被骂是男人婆,但她不敢还口咒骂他是恶魔。
明明……昨天才说喜欢她,今天却凶恶煞待她,好坏!
「受不了!」抛下话,飞衡远往楼上迈去。
春风盯著他的背影。看来,可以休息了?
擦擦眼泪,吸吸鼻子,她踢掉了高跟鞋,身体一瘫窝进柔软的沙发,叹喘长长一大口气……
咒语!咒语又浮现。
她睁著猩红眼眶,怔忡想著……他喜欢她?他会不会喜欢她?他……真的喜欢她吗?她不太相信!
换了个姿势,她躺在沙发上,揉揉眼楮又吸吸鼻子,呆呆望著天花板。
自己喜不喜欢他呢?春风眼珠子溜溜。
除去他的坏脾气,她想,她会很喜欢他!
空泛的思绪乱转著,她是一闲下来就容易幻想的人。爱情的幻想——她却从没有勾勒过,不清楚那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过,她觉得自己有点蠢动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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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春风蹑手蹑脚模出房门。
她贼头贼脑四下张望——嘻嘻!连个影儿都没有。
早忘了白天的不愉快!心情被其他快乐取代——她速速直扑大宅里那高贵的厨房。高贵的厨房里,有可爱的冰箱!
快!以最流畅优美的动作,打开冰箱瞧瞧,瞧里头有些什么迷人的食物吧!
「咦?」她纳闷。打不开?
手搁在冰箱把手上,片刻错愕。白天还很容易开呀?她试著更用力些。
使出吃奶的力量——左手、右手、双手,轮流都用上了,却还是打不开,额上已经搏命似的沁出一层薄汗。
最后,干脆反个身,从冰箱的另一边,单脚撑在冰箱门上,加上她的双手用力推。
「呼!」气喘吁吁,却仍然失败。
这会儿,她冷静下来,凑近门上细细研究,一方液晶荧幕上有数字按键。
她顿时傻眼。上、上锁了?该死的真先进!
「不要怀疑,的确锁了!」一道冷冷的声音,从她背后飘传而来。
「哇——」春风拔喉短促尖叫。娘啊!被吓到了。
她猛地回头,险些扭了脖子。
「半夜鬼鬼祟祟,被吓著了吧!」
只见飞衡远唇角阴险斜撇,双臂盘在胸前,倚著门框睨她。显然,他已在一旁安静看戏许久。
「你……你……」她猛咽口水,平复惊吓。
偷食物的窃贼,会被笑吧?
「早知道你这家伙没什么自制力!」飞衡远戏谑地笑著。晚餐饿著她了!他只给她半碗白饭,小分量的蔬菜。
「别这样……」她几乎乞怜,眼楮无辜地盯著他求饶。
他半果的胸膛映入瞳眸——看起来结实强健。可是,不能当饭吃。
那是很优质的,但却不是猪肉、牛肉、羊肉、鸡肉,她没有下咽的欲望。
「乖!二十多天,很快就过去了。」瞧她一脸可怜,他也不禁将姿态放软了,说话音调满是安抚。
「不!二十多天实在太久了,我……我不想当金芭比,这不是人过的生活,人间炼狱也不过这样……」春风颓丧坐在地上,耙乱了头发。
她要怎么办?好恨那先进的冰箱!猜密码?拿电锯割个洞?还是拿火药来炸?
噢——她饿死了啦!
「省省你的脑袋吧!」他贼兮兮瞅著她。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春风愕然,抬眸惊问著。好该死!除了冰箱,她更恨他!
「转移目标吧!这招不错,走!」他失笑,走过去一把拉起她。
从没见过这种女人!毫不掩饰那张贪吃的嘴,不过……在这当下,他倒觉得可爱。她贪心得不难看,姑且视她率真吧!何况饱足肚皮的确是人类的原始需求。
「转移目标?」春风随他拖去,像只斗败公鸡被拎著,反正,她已没有力气。
「看你精神好,咱们来练习。」真可怜!他瞧她无力到软软挂在他胳臂。
「练习什么?不要练习走路,我饿到没力气,走不动,我会跌倒、我会摔在地上、我会在地上饿昏……」她叨叨说著,说得夸张,但分明埋怨。
一串话听得飞衡远发笑——
「我看你力气还很足,嘴巴也挺溜。」混熟了,她开始口齿伶俐了?原来她也挺聒噪!
「我全身上下都没力气,只剩下嘴巴还一息尚存,它是为了食物而苟延残喘,你懂吗?」
嘴里一边说著,春风整个人作势往他身上瘫软而去,好让他知道,她的确气数将尽,她需要食物!
「不,嘴巴请用在真正有意义的地方。」飞衡远眉眼被她逗笑了,尽是爽朗飞扬。
他将她一把扶直,面对面站著,不让她耍赖。
「什么意思?」春风瞪眼目盯著他。瞧,他视线落在她唇上。
能接吻时,就不要忙著说话。这是哪部广告旁白来著?
接吻很有意义吧?他是不是这么想?
当下脑中窜出的,只有暧昧思想。方才,贴近他身躯所感受到的阳刚气味,还熨在她身上没有散去。
吻,能忘记饥饿吗?
他……要吻她喔?
他的眼神……好有魅力。她发现,那双眸子煞是灵透,凝聚自信与光芒!春风瞧著,飘飘然了。
「发表会上,主办单位会要求你用简单的日文说几句话。」他说。
「嗯?」跟接吻有什么关系?她眸心只有他说话时掀动的性感唇瓣。
「你的嘴巴,可以拿来做自我介绍。」
晕了,白眼一翻,春风在自己额上敲了记。
你这大花痴!饿昏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