雹深雪来不及阻止,花橙已经顺势将车子转进家门前的巷子里,母亲在门口焦急等待张望的画面是她预料中的,不过在她身边来回踱步的高大身影……
吓!爸也来了!
她猛地抽了口气,若不是此刻还坐在车子里,她可能会转身拔腿就跑。
花橙当然也瞧见门口的两个人。「这下子可热闹了。」
这种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情说这种风凉话?「待会儿……你什么话都不要说,我、我自己会处理。」
把车子停妥,花橙不置可否地先行下车。
雹深雪无暇多想,连忙也下了车。
「小雪!」颜映琴焦虑的心情全写在脸上,小跑步地迎上前来拉住女儿的手,「你到底跑哪儿去了?我急得差点就要报警了。」
「妈,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她知道再多的对不起都于事无补,但是她却只能迭声道歉。
雹啸天的视线转到花橙身上,「难不成小雪一整夜没回家都跟你在一起?」
「昨……」
花橙正要开口回答就被耿深雪打断,她急急地澄清,「不、不是这样,花橙他……只是送我回来而已。」
「进屋子再说。」颜映琴打量了花橙一眼,握著女儿的手走进房子里。
至少小雪是平安归来了,这也让她稍稍安了心,「昨天你在哪里过夜?跟谁在一起?我都要知道。」
「我、我……」耿深雪根本没有时间构思脚本。
「谁那么大胆敢诱拐我们小雪?我一定要叫人好好教训他一顿。」耿啸天沉声道,严肃的脸不怒而威。
「没有人……」现在找谁出来当挡箭牌都不对,一定会陷人于不义。
她一直很努力地在帮他撇清关系,只是拙于言辞。「昨天晚上小雪确实是跟我在一起。」花橙坦承。
「你、你不要乱说——」耿深雪急了,「事情、事情……不是那样……」
「小雪,你不要说话。」耿啸天喝令。
她只得乖乖地闭上嘴。
雹啸天沉声道:「花橙,你把事情说清楚。」
「昨天晚上我喝醉了——」花橙的话还没说完,耿啸天结实的拳头就往脸上招呼过来,他没有闪躲。
雹深雪骇了一跳,「花橙……你要不要紧?」
花橙摇头。
酒后乱性吗?耿啸天暴跳如雷,「你这个小子对小雪做了什么?」
「爸!」耿深雪使劲地拉住案亲,免得花橙又冤枉地挨了拳头。「你误会了啦……」
「啸天,让他们把话说清楚。」颜映琴比较冷静一点。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耿啸天转身坐到沙发上,仍旧瞪著他。
「小雪是为了要照顾我,所以才会彻夜未归,是我的错。」花橙把责任担下来,半边脸颊还热辣辣地。
「就这样?」耿啸天狐疑地拾起眉。
「你……你跟小雪……」颜映琴想问什么,却又开不了口。
雹深雪局促地澄清,「我们什么事都没有,只是……过了一夜。」
「只是过了一夜?」颜映琴的声音微微拔高。
「孤男寡女共度一夜,谁会相信你们之间是清白的?」耿啸天提出质疑。「小雪的名誉就这么毁了!」
「爸,事情……没那么严重。」耿深雪小小声地反驳。
「你打算怎么处理?」耿啸天完全没把女儿的话听进耳朵里,矛头还是指向花橙。「我不会坐视我的女儿被欺负不管。」
「没有人欺负我,」耿深雪很努力地想替花橙解围。「爸,你不要为难……花橙……」
「是男子汉就出来面对事情,你对小雪有什么打算?」耿啸天咄咄逼人。
「爸……」她很无力。
「我会负责。」花橙允诺。
「嗄?」耿深雪傻眼。负什么责?
「很好。」耿啸天满意地颔首。他原本就很中意花橙,能把小雪和花橙凑成一对当然再好也不过了。
「如果你惹小雪伤心,我可不饶你。」颜映琴凶悍地轻哼。
「我不会让小雪伤心的。」他细长的眼里透著坚定的光芒。
雹啸天忽地爆出一阵大笑,「哈哈哈……」
颜映琴嗔忿地白了他一眼,「你笑什么?」事关小雪的感情,哪里好笑了?
「你越来越有盟主夫人的气势了呢!」他喜欢。
「无聊。」颜映琴啐道。
「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也该回盟里去了。」耿啸天起身,「花橙,你送我一程。」他还有话要和他单独聊一聊。
「是。」花橙朝颜映琴和耿深雪道别后随著耿啸天离去。
雹深雪根本没有插话的机会。
她和花橙之间什么事也没有,父亲却硬要花橙对她负责、这对他来说很不公平,感觉好像被硬塞了一颗烫手山芋,任谁都会不快。
他肯定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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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辗转难眠。
翌日一早,耿深雪精神不济地去上课。
才一转进凡尔赛学院的大门,立即毫无防备地撞上一堵肉墙,「唔……」好痛!她捣著鼻子申吟出声。
「你走路都不看路的吗?」
「对不起、对不——」这个声音……怎么会!她蓦地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果然是花橙那张好看的睑孔。
他凑上前拉开她的手打量,「鼻子都红了呢!」
「很痛耶!」她没有察觉自己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撒娇的味道。
花橙剃去了脸上颓废的胡髭,恢复了以往的俊逸,出色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凉凉地道:「这个教训告诉我们走路要看前面。」
三岁的小孩都知道走路要看前面,她刚刚低著头是因为在烦恼……耿深雪心下陡地一震,他……他看起来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他不生气吗?
她想不通,想问个明白却又怕破坏了此刻难得的和谐气氛,心思百转千回后,终究还是隐忍下来。「……」
见她鼻头红通通的,一句话也不说,他关切地问:「还很痛吗?」
「嗯。」她小小声地回答。
他探手模了模她的鼻子,「还好鼻梁没断。」
雹深雪的身体微微一僵,两人靠得这么近,他的气息大举入侵她的肺叶、他的踫触不经意营造出来的亲匿,在在都让她的心跳脱序、血液加速奔流。「没、没那么痛了。」她慌乱地别开视线。
她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那就好。」他原本只是过来看看她的情况,然后就要离开,不过她眼里的红色血丝和脸上的倦意让他有些不放心。「你昨天不睡觉跑去当贼啦?」
「怎么可能!我只是、只是……睡不好。」她心虚地道。
她都能在偌大的校门口一头撞上他的胸膛,难保她等会儿不会一头撞上学校内的大柱子。「几节课没上也不会怎么样,回去补个眠。」
她摇头,「不行,今天的课很重要。」
清澈响亮的钟声陡地响起,传遍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我、我要去上课了。」她连忙道。
花橙迈开步伐,不疾不徐地跟上。
「你、你不用上课吗?」她快,他也快;她慢,他也慢。
他耸耸肩,「该上的我自然会去上。」
「我的教室到了。」幸好教授还没来。耿深雪迅速地进入教室,挑了最后一排的位子,把原文书和笔记本摆到桌上,一抬头却赫然发现花橙也跟进来了,就坐在她前面的座位上。
教室内的同学全都在看他们。
「你进来做什么?」她倾身向前低声问。
他理直气壮地答,「我来旁听,不行吗?」
「你……」等会儿要上的课是会计学耶!他……耿深雪睡眠不足的脑袋有些不灵光了。
但是没有时间让她思索,教授已经走进教室。「各位同学,早。」
「教授早安。」
「把书翻到五百八十页,上一堂课我们讲到……」教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
前十分钟,耿深雪还很努力地打起精神听课,但是沉重的眼皮和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很快地就不听使唤,教授平板的语调成了强力的催眠曲。
支著颊,她的焦距慢慢地开始对不准、头也有些晕,意识一点一滴地被瞌睡虫侵蚀。
丙然不出他所料。花橙好笑地偷瞟著身后不停地「点头」的耿深雪,他挺直了身体并微微往左栘了几公分,完全将身后打盹的人儿挡住,免得被教授当场逮个正著。
他抽走她的笔记本,替她抄下教授写在白板上的重点。
终于,下了课,教授和同学们陆陆续续离开,最后只剩下他和睡得正熟的耿深雪。
因为这间教室下节课没人使用,他也不急著叫醒她,嘴角微扬地凝视著她没有防备的睡颜。
一开始是看不惯她的逆来顺受、她任人欺凌的懦弱,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冷眼旁观她被欺负却不伸出援手,他想要看看她能忍耐到什么时候。
她是长得不漂亮,但是她的真诚、她的善良其实更能收服人心。他探手拂开覆盖在她颊畔的一绺发丝,眼里流转著一抹温柔的光芒。
花橙坐到她的身边去,动作轻柔地将她的头栘至他的肩膀上,让她可以睡得舒服点,补一下眠。
教室外的蝉鸣益发地热烈,似在唱著——热闹的夏天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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雹深雪刚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呆滞。
这里是哪里?
「醒啦!」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她循声抬眼一看——
花橙!
吓!她这才发现自己的脸颊贴靠著的正是他的肩膀,而且更让她羞窘得无地自容的是——
他肩膀的衣料上有一小摊濡湿的痕迹。
事实摆在眼前,证据还在她的嘴角。耿深雪ㄉㄨㄞㄞ地坐直身体,胡乱地擦了擦嘴角。天啊!她一想到花橙不仅仅看见她睡著的样子,还目睹她流口水在他的肩膀上的丑态,她就很想当场昏死过去:
「对不起、对不起……」她满脸通红地道歉。「你……你把衣服脱下来,我会帮你洗干净。」
「没关系。」他不以为意。
可是她真的觉得很糗,「可是……」
「如果你坚持的话,等会儿请我吃午餐好了。」她应该也饿了。
「好……」她点点头,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我睡了多久?」
「将近三个小时。」他据实以告。
他就这样让她靠在他的肩膀上睡了三个小时?
「啊——」惨了!她竟然在柯教授的课堂上睡死了,这比缺席还要糟糕,她的会计学肯定会被死当。
花橙温吞吞地道:「放心,教授没发现。」他的沉著和她的惊惶失措形成强烈对比。
没发现?她一愕,「怎么可能?」
「我帮你挡住了。」
她幡然领悟出一个事实,他知道她睡眠不足、精神涣散,也预料到她会在瞌睡虫大军犯境时阵亡,所以……他是为了Cover她才来旁听枯燥乏味的会计学!雹深雪的心底悄悄地渗进一丝甜蜜。
即使她明知道他的改变是因为她成了他的责任,所以他不得不待在她的身边,她仍旧自私地奢望能多一些和他相处的时间,她喜欢现在这样的关系,像朋友,又带点让人脸红心跳的暧昧。
她可以偷偷地喜欢他,「谢谢。」
「现在可以去吃饭了?」
雹深雪点点头,开始收拾桌上的书和笔记本,「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客随主便。
「那我们去吃米糕吧。」
花橙没有异议。
她一直到晚上回到家,洗完澡,整理背包里的书、笔记本的时候才发现花橙还帮她抄了笔记。
他的字苍劲有力,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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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耿同学,等、等一下。」
雹深雪停下脚步,回头,「有……有什么事吗?」是常找她麻烦的那三个女同学,她们又想做什么了?
「对不起!」三人几乎是九十度鞠躬,异口同声地道。
「嗄?」她骇了一跳,怔愣地望著她们。
「我、我们不知道你真的是深蓝学长的妹妹,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请耿同学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一次。」其中一人说明来意。
另一人头也不敢抬,哽咽地道:「耿同学……拜托你不要跟我们计较,要是被深蓝学长知道了,我们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雹深雪哂然。死得很难看?大哥要真是如此残暴,她们又为什么那么眷恋他呢?
见她迟迟没有表态,曾经对她动手动脚的女同学更是胆寒,冷汗自背脊淌了下来,「我知道我们罪有应得,不然……我让你加倍打回来好了,求求你给我们一条路走。」
她们早该相信耿深雪那天的那一番话,更不该讥笑她的长相……她们对耿深雪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在耿深雪认祖归宗的消息传开来之后,她们便时时刻刻提心吊胆,害怕被报复。
女同学拉起耿深雪的手就要往自己脸上打,耿深雪适时把手抽回。
「耿同学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们吗?」她的眼眶泛红,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过去的事就算了。」耿深雪云淡风轻地道。
「什、什……什么?」三个女同学俱是大吃一惊,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地就原谅她们曾经对她做过的恶行。
「这样对她们太仁慈了。」一抹清冷的嗓音陡地评论。
三人才放下的心又提到喉咙处。
「花橙?」他从来不管的,现在……
他闲闲地踱了过来,「看是要剁掉她们的小指,还是让人把她们载到山上去囚禁一星期。」
三人闻言皆是面色如土,浑身轻颤。
「你别吓她们了。」她的要求很简单。「你们以后别再做那种事就好。」
「就这样?」女同学不敢置信,当她跟其他两人下定决心来找耿深雪认错时,就已经有被羞辱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就解决,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雹深雪笑笑,「不然……你希望怎么样?」真要她凌虐别人,她还下不了手呢。
「我、我……我没别的意思。」她忙不迭地摇头。
「那……是不是没事了?你也不会派蓝焰盟的成员来教训我们?」
「嗯。」耿深雪仍是那一贯柔和的调调,并没有因为她是蓝焰盟盟主的女儿就想仗势欺压别人。
「谢谢你,耿同学。」三人俱是由衷地感激她的宽宏大量。
花橙看著她们离去的背影,「你就是心软、太好说话了。
不过这也是她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