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季子霏听见开门声音,张开眼,「小雪,你来啦!」
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面色蜡黄、形容枯槁的女孩会是季子霏。「你……你还好吗?」颜冬雪的手在背后紧握成拳,用上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力持语调平稳。
「老毛病了。」她想起身,却被花橙阻止——
「别乱动,躺著就好。」他几个大步向前,把枕头竖起来放在她的背后,体贴的举止胜过千言万语。
「谢谢。」几个简单的动作就让季子霏气喘连连,「橙,我有些悄悄话要跟小雪说……」
花橙扬起温柔的微笑,「好,我到外面抽根烟,你们慢慢聊。」语毕,转身离开病房。
「坐。」季子霏微笑示意。
「对、对不起,现在才来看你,我不知道你生病了。」颜冬雪有些歉疚。
「干么道歉?我生病又不是你的错。」她轻笑地拢拢头发,「我的样子看起来很槽,对不对?」
没有料到她会这么问,颜冬雪措手不及,呐呐地道:「怎、怎么会!你、你看……看起来还是一、一样漂亮。」
季子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小雪,你结巴了。」
她紧张得手心冒汗,「那……那是……」
季子霏喘息著,一会儿才道:「就算橙把厕所里的镜子拆了,我还是有办法照到镜子。」她知道他是怕她看了之后难过,不过鸵鸟似的把头埋进土里不看不听就会比较快乐吗?她不认为。
「那、那是因为生病,等病好了,你很快就可以恢复原来漂亮的样子。」
「我的时间不多了……」
颜冬雪惊恐地倒抽了一口气,「子霏,你别——」
季子霏看著窗外西下的夕阳,觉得那就象征著她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我问过医生了,以我的身体状况顶多只能再撑一个多月。」她的语气淡然,仿佛此刻谈论的是别人的事,与她无关。
生命的脆弱、人生的无常在季子霏身上有最残酷的表述。
「子霏……」颜冬雪未语泪先流。
她的笑容里有超龄的豁达,「小雪,别哭了,人生不就是这样。」只不过她的人生较为短暂罢了。
颜冬雪的眼泪掉得更凶,「子……」她怎么能如此无畏无惧地面对死亡?
「你再哭下去连我也想哭了。」季子霏皱皱鼻子。
「对……不起……」她仍抽抽噎噎地语不成句。
季子霏只好下猛药,「你也喜欢橙,对吧?」
颜冬雪仿佛被雷劈中,「什、什么?」因为太过震惊,眼泪凝结在眼眶边缘。
「你喜欢橙。」她用的是肯定句。
颜冬雪的脸上有一丝措手不及的狼狈,「我、我……对他……」
她温和地笑,「其实——橙只把我当妹妹。」
颜冬雪无法置信地瞠大眼。怎么可能?
「你一直以为我和橙是男女朋友,对吧?」
她怔怔地点头。
「橙是个好男人。」
「他只对你一个人好。」她没有察觉自己的口吻里有一丝淡淡的失落。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因为我的身体不好,身边又只有王妈一个人,所以他一直陪著我、宠我、疼我,比真正的亲人还要好,我却利用他的好、他的温柔,独占他好多年。」季子霏的声音飘匆,仿佛随时都可能会消失。
有种莫名的恐慌在她的心问蔓延开来,「子霏。」好像不叫住她,她就要乘风而去了。
季子霏回过神来,唇际的笑很轻很轻,「我很卑鄙,对不对?」
颜冬雪摇头。她只是太爱花橙了。
「我……希望……橙可以……幸福……」她气喘吁吁地说出此生唯一也是最后的祈望。
「他会幸福的。」颜冬雪用力地点头。
她的呼吸有些浊重吃力,「我……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颜冬雪起身趋前帮她把枕头放平。
「帮我叫橙……」季子霏虚弱地躺回床上。
「好。」她转身到病房外把花橙叫进来。
花橙急切地上前查看,「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叫医生?」
季子霏有气无力地笑笑,「没……事,只是……累了。」
「先休息,有什么话改天再说。」他果决地道。
「嗯。」她乖乖地点头,「那你……送小雪回去……」
颜冬雪忙不迭地婉拒,「不、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了。」她看向花澄,「你留下来照顾子霏。」
「我送你回去。」花橙的语气不容拒绝。「子霏,你先休息一下,我等会儿再过来。」
颜冬雪噤声,没再有异议。
「王妈……等一下就会……来陪我,你不用急著……赶回来……」季子霏闭上眼。
「子霏,我有空再来看你。」
「好。」听著门开了又关的声音,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终于自季子霏的眼角滑落,一颗接著一颗,枕头上很快地湿了一片。
原来,亲手把喜欢的人推离身边是这么难受的一件事。
但是只要他能幸福就好……
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气氛沉闷。
「对……对不起。」她欠他一个道歉。
「为什么要道歉?」
「那、那天我不该……说那种话。」
花橙扬起眉梢,斜瞟了她一眼,「我的确只是一个保镳,你没有必要跟我道歉。」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只是……」她越是急著解释越是说不清楚。
「知道错了?」他平板的语调终于有了些微起伏。
颜冬雪拧著手,「不然、不然干么跟你说对不起?」
「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有条件——」他拽长尾音。
「什、什么条件?」她屏息。
「这个月你再替我对一次帐。」他得照顾病情疾速恶化中的子霏,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思和时间再去查帐。
她毫不迟疑地一口应允,「没问题。」她很高兴能够帮得上他的忙。
了解他对待子霏不求回报的好、知道他为子霏做的事,她喜欢他的心益发地柔软……
颜冬雪只要没课就会往医院里跑,陪季子霏聊天,而话题经常绕著花橙打转。
最初是子霏说,她聆听,渐渐地,子霏没有力气说太多的话,只好换她说给她听。
最后,季子霏还是由一般病房转进加护病房,清醒的时刻越来越少,多半是陷入昏迷的状态中。
「那是什么?」花橙在颜冬雪身边坐下,视线停在她一直提在手上的纸袋子。
「子霏……托我帮她买的蛋糕。」
「她想吃吗?」这阵子她根本无法进食,买蛋糕做什么?
颜冬雪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王妈提著熬煮好的粥朝他们走来,「我帮小姐熬了粥,营养又好入口。」
「王妈,跟子霏的父母联络上了吗?」都已经二十几天了,就算住在南极北极也该回来了。
王妈面有难色地欲言又止,「这……」
「子霏已经病成这样了,他们连来看看她都不肯?」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狠心的父母?花橙的脸色铁青。他们真以为不虞匮乏的物质生活就可以弥补一切吗?
会客时间一到,加护病房的自动门立即打开来,一名护士由里面走了出来,「家属请换上无菌衣后再进入病房。」
王妈把粥交给花橙,「你们先进去,记得让小姐喝点粥。」她怕自己一进去就会失控痛哭。
两人穿上无菌衣后来到季子霏的病床前,很难得的,她今天是清醒的。
「子霏,我帮你……把蛋糕带来了。」
消瘦的身躯插著好几根不知名的管子,一旁冰冷的仪器不停地运转著,季子霏虚弱地笑了笑,「那个蛋糕……是要给橙的。」
「今天是……花橙的生日?」颜冬雪有些意外。
是子霏记错日子了?还是她的思绪已经混乱了?花橙没有开口否认,紧握的双手上青筋浮现。
「不……不是,我是想提早……帮橙庆生。」季子霏苍白的脸上浮现浅浅的微笑,气息浊重。「打开……蜡烛……」
颜冬雪捣著嘴,转过身去。
花橙的表情复杂难懂,「等你健康出院再帮我庆祝。」
季子霏的情绪激动起来,「打开……」她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好,我打开,你别激动。」他拆开纸盒拿出精致可口的小蛋糕,插上蜡烛后点燃。
「小雪……」
颜冬雪胡乱地抹抹脸,转回身。「嗯?」
「小雪你……陪我……一起唱。」季子霏的眼光始终舍不得离开花橙。
「好。」
季子霏轻声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颜冬雪也细声附和,颤抖的语调掩饰不了内心的痛楚。
季子霏的气息忽然不稳,大口大口地喘著气,神情痛苦不已。
「赖医生——」花橙正要喊人。
「别……叫……」
「痛吗?」花橙坐到季子霏身旁,探手轻轻拨开她额前微乱的发丝。
「对不起……」她双眼微开,眼神有些涣散。
「傻瓜,为什么道歉?」花橙的心口上像被利刃划开,椎心刺骨的痛楚迸射开来。
「不能……不能继续留在你的身边了。」她想扯出笑容,却力有未逮。
「谁说的?」他忍住悲痛的情绪,力持镇定,「我不准你放弃!」
季子霏喘了几口气,费力地再度开口,「如果没有……遇见你,我早就……放弃希望了。」
「那就再坚持下去。」人定胜天,不是吗?
「我……累了……」真的累了……
「你不会有事的。」花橙像想留住什么似的紧紧抓住她的手不放,深邃的眸底漫著浓浓的伤悲。
「谢谢你……陪我这么长的时间,让我的存在……变得有意义。」她的童年除了王妈之外就是花橙的画面了,他会为她海扁那些欺负她的人,也会带著她四处游玩,长大之后,甚至肩负起照顾她的责任,这也是为什么她总是说她是为了他而拚命活下来的原因。
「只要你坚持下去,我会一直陪著你……」花橙的眼眶渐渐泛红,「不要放弃。」
季子霏用尽气力伸出颤抖的手抚著他的脸颊,强忍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们……不是做好……心理准备了,也说过不流泪的……」
她故作坚强的样子让他更心疼,却只能眼睁睁地看著生气一点一滴地从她身上流逝,「那么你就不要做让我难过的事。」
可以遇上他这么好的人,她已经心满意足,「小雪……」
「我呜……在这里……」一旁的颜冬雪早已泣不成声。
「我……可、可以……把橙交给你吗?」她霸占花橙的时间太久了,该把自由还给他了。
「我……」颜冬雪不知道该如何答复。
「橙……我想看见你……幸福的样子,答……应我……」季子霏的喘息声越来越急促。
「我不要。」花橙像在赌气,「一切等你好了再说。」
「小雪……下辈子……我不会……轻易地把橙……让给你的……」季子霏的双眼慢慢地、无力地阖上。
「子霏?」花橙的心陡地震了下。
「子霏……你张开眼楮……」颜冬雪怯声轻唤。
「要连我的份……一起幸福……幸福下去——」季子霏阖上的眼没再睁开,呢哺的话语也渐趋无声,呈现弥留状态。
「赖医生,你救救她!」
赖医师面色凝重地站在门口,「季小姐已经签下放弃急救同意书,而这个时候即使是施行急救也只是让她多受一些痛苦折磨罢了,并不能延续她的生命。」
虽然惋惜季子霏的生命即将在花样年华的时候划下句点,但是身为医师的他也无力回天。
花橙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泪水无声无息地淌下,揪紧的心正在淌血,却只能无能为力地看著一旁心跳仪器上的数字从一百、八十、六十……一路降为零,变成骇人的一直线,然后发出尖锐刺耳的警告声,无情地宣告一条生命正式划下休止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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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
雹深雪不安地在衣香鬓影的大门旁来回踱步著。
她知道子霏的病逝对花橙的打击很大,他悲痛逾恒,需要时间疗伤,走出失去子霏的悲伤。
但是这一个月来,他不接手机、也不到学校上课,没有任何消息,她很担心他。
她鼓起勇气踏进衣香鬓影。
「深雪小姐,你怎么会来这里?」宋经理眼尖地发现才刚踏进大厅的耿深雪。
「我、我要找花橙。」她还是有些局促不安。
「花少他……」宋经理支支吾吾的,像在替花橙隐瞒什么。
「他……他在哪里?」
叹了口气,宋经理虽然为难却也不得不回答,「花少喝醉了在VIP包厢里休息,不过花少该做的事一件都没少做,希望深雪小姐——」
雹深雪终于明白他的忧虑,「我、我是以朋友的身分来找花橙的,你……不用担心。」其实就算她认祖归宗,蓝焰盟的大小事务也跟她扯不上关系。
「请跟我来。」宋经理带领著她穿过金碧辉煌的长廊,来到尽头的包厢前,「花少就在里面。」
「嗯,谢谢。」她颔首。
「深雪小姐,需要我在这里等你吗?」宋经理必恭必敬。
摇了摇头,耿深雪推门而入,扑鼻而来的是呛人的酒气,昏暗的灯光让她不小心踢到一个不知名物品,跟跄地往前扑跌出去,发出一记惊人的声响。
「谁?」许久不曾听闻的嗓音低沉响起。
「我、我、我是小雪……」她的呼吸一窒,跪坐在地上不敢有任何动作。
「你来呃……这里做什么?」喑哑的嗓音明显被酒精摧残过。
「我……有打电话给你……」
「是吗?」他连自己醉了几天都数不清楚了,怎会知道哪个张三李四打电话给他。
「为什么不、不去学校?」她知道他很难过,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但是也不该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
「没意义。」他不爱上课,但是他会陪季子霏一起上第一堂课,然后中途溜出去闲晃,等她上完最后一堂课时再跟她一起回家。
不过,再也不用了。
「子霏……不会喜欢看到你这样。」耿深雪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呃、她看不到的。」他的口气像在嘲笑什么,却包覆著让人心痛的悲伤。
「花橙——」耿深雪的话被骤然亮起的灯光打断,她眯著双眼适应,却冷不防地被眼前一张冒出许多青色胡髭的放大脸孔吓了一大跳。
「陪我喝一杯吧。」花橙的手里拿著斟满烈酒的酒杯。
她猛摇头,她不是来陪他喝酒的,「这阵子……你就是这样过日子的?」
他不修边幅的脸孔另有一股迷人的魅力,但是弥漫在空气中的颓废气息却让人非常难受。
仰头又灌了一口烈酒,花橙细长的眼眸益发地迷蒙,「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子霏……那么喜欢你,一、一定不想看到你这样伤害自己。」她想拿下他手上的酒杯,却让他一把拽了过去。
扔掉酒杯,他逼近她,低吼道:「子霏、子霏、子霏,你又了解她多少?不要开口闭口都是她!」
雹深雪像只受惊吓的免子般绷紧神经,一动也不敢动,圆睁的眼楮充满惶恐,「你……我……」
「闭嘴。」花橙没预警地趴倒在她身侧,「静静地陪我躺一下就好。」
她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鼻腔、肺叶里顿时盈满了浓得呛人的酒味,「咳……」她几乎也要醉了。
她察觉到一股温热的液体慢慢地湿濡了她的衣服,灼烫著她的肌肤——是花橙的眼泪。
一时间她也忘了挣扎,反倒是轻拍著他的背,让他恣意地流泪,也一并把心底的悲伤宣泄出来,狠狠地哭过之后,原来的花橙应该就会回来了。
她就这么静静地躺著,原想等他平静下来之后就离开,没想到听著他的呼吸声渐趋平稳,她竟不知不觉地没了意识……
梦里始终有双沉著冷凝的眼眸在注视著她,让她慢慢地由沉睡中醒过来——
「吓!」耿深雪跟眼前的男人对看了几秒后,像雷殛般地弹开了去,少了横越在腰际的有力臂膀,她一坐到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痛——」
「反应需要这么大吗?」花橙支著下颚,闲适地斜躺在还算宽敞的沙发上。「我斗身上的衣服都好好的。」
她红著脸,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安适地睡在他怀中,还睡得那么熟。
「对了,伯母找你。」他淡淡地道。
伯母……
「我、我妈?」她受到更大的惊吓。
「当然。」她是还没睡醒吗?
「现在几、几点了?」她在身上模索著。
「早上七点。」他还是一派悠然,「你在找这个?」
雹深雪瞪著他手心里的手机,「你……你接了我妈打来的电话?」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我那时也还没清醒,昏昏沉沉地就接了电话。」不过接了电话之后就完全清醒了。
轰!她像是被威力强大的原子弹击中,脑子里一片空白。
从未在外过夜的她竟然一声不吭就彻夜未归、还有个不知名的男子替她接了手机……这下子她可能要花上三天三夜才能跟母亲大人解释清楚了。
「把、把手机还我。」这件事不完全是他的错,她也有错,是她自己太荒谬了,在那种状况下竟然还会睡著。
「走吧,我答应伯母要送你回去。」花橙自沙发上起身,稍微整理了下衣著。
「不、不用了。」抢过手机,她打开包厢的门就往外走,不想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让妈妈知道跟她「过夜」的对象是谁,麻烦就大了。
「深、深雪小姐——」在大厅沙发上打盹的宋经理闻声醒了过来。
他……还在这里?「嗯、嗯。」耿深雪愣了半晌。
「花少——」
「你没回去?」花橙心念一转立即明白宋经理的用心,「没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好,深雪小姐、花少,我先走了。」宋经理向两人致意后才离去。
雹深雪羞窘得想钻进地底下去,现在不只母亲一个人会误会了……
「我的车在地下室。」花橙不疾不徐地开口。
「嗯。」她只能认命,这总比她走出衣香鬓影时又被什么人看见要好得多了。
苞著花橙来到地下室上了车,她始终不发一语,还有些浑沌的脑袋正在卖力运作著,思忖著这脱轨的事件该如何落幕。
「你怎么会睡在我身边?」他看著前方的号志灯。
「呃?」耿深雪大吃一惊,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难道他把昨天发生的事情都忘了?「你、你喝醉了,抓住我不放。」
昨夜的事他隐约有印象,「你大可以把我打昏,然后走人。」他只是喝醉,没有失去记忆。
他记得她洁白的身影出现在昏暗的包厢里,像纯洁的天使降临,说了些什么他已不复记忆,只知道自己抱住她,狠狠地、无声无息地痛哭,她温柔的手轻拍著他的背,拂去了他心底的悲伤。
打昏?耿深雪呐呐地道:「我、我没打过人,我不会……」
「所以你就陪我睡了一夜?」
她发烫的脸快要冒烟了,「就、就不小心睡著了。」
「你这么相信我?」他该觉得荣幸吗?
「我、我没想那么多……」在他身边,她很安心。
「以后记得离喝醉的人远一点。」多得是想藉酒装疯逞兽欲的人。
她拧起眉,「别……别再喝那么多酒了,对身体不好。」
「如果我还要暍呢?」他想知道她会作何反应。
「我陪你。」既然阻止不了,那她就陪他一起沉沦。
他倏地踩了煞车,狭长的眼眸里透著凌厉的光芒逼近她,「你做这些事是没有意义的。」
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没躲开他慑人的目光,「有、有没有意义我自己清楚。」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跟他对峙。
花橙的眸光缓和下来,「你变勇敢了。」
她一脸坚决,没让他把焦点模糊掉,「从……明天开始,你如果继续窝在衣香鬓影里,我就每天到那里陪你。」他可以悼念季子霏,也可以为她伤心流泪,但绝不是以那种方式。
一抹戏谑的淡笑在他的唇角现踪,「你睡著的样子比较可爱。」
「你……」耿深雪满脸通红,但她所熟悉的花橙似乎慢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