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沈佑芳要订婚了,管至平表现得出奇冷静,反倒是汤时真和夏禹商两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是最清楚管至平对沈佑芳感情的两人,一路这样看著管至平单恋呵护沈佑芳到现在,如今沈佑芳选择了别的男人,他们实在看不下去。
「走,现在去向佑芳表白,她一定会回心转意的。」汤时真一进到管至平的办公室,就拉著他要往业务部门走去。
但她终究是女人,力气没大到能拉动一个大男人。
避至平活像一尊石像,即使被拉扯,还是一动也不动的。
「你是木头啊?走啊!」
「我还有公文要批。」
「批什么批?佑芳都要和别人订婚了,你不著急吗?」
「那是她的选择,我以兄长的身份祝福她。」
「祝福?我有没有听错?你祝福她?那谁来祝福你啁?」汤时真活像快要疯了,听了管至平那番话,语调更高昂了好几分贝。
「只要她幸福,我也会感到幸福的。」
「真是伟大啁!但是我却认为你是懦夫,明明就很爱她,却不敢去争取,你这样只会让我瞧不起!」
「我也是。」慢了几分钟到的夏禹商站在门口附和道。
「你们已经开始夫唱妇随了啊?」
「还有精神调侃别人,看来你没受到失恋的打击嘛!」他太冷静了,连夏禹商都忍不住嘲讽他。
没有吗?
那是骗人的,从佑芳告诉他要和唐季森订婚开始,他的心仿佛已经被掏空了,如今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在这个世上如行尸走肉般存在著。
每个人都说,失恋绝对不是世界末日的来到,但是爱过的人都知道,失恋那一刻,即使是世界未日都比不上它来得可怕。
「难道我该拿著汽油桶去街上自焚?还是从摩天大楼往下跳?」
「都不用,你只要去告诉佑芳你爱她!」汤时真几乎是用喊的。
「还好这里的隔音设备不错,不然全研发部门都听见我爱沈佑芳了。」
「怕知道吗?」
「不怕。」
「那喊给全世界听又何妨!」
「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爱我,她不爱我,喊了也没意义。」
「你……」
「我很无力。」夏禹商把自己的身体丢向一旁的沙发,听管至平那一番话,他已提不起劲了。
「你不告诉佑芳,你绝对会后悔的!」
他已经很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在唐季森出现前说出自己的心意,后悔自己还假道学的说什么只要她幸福,他也能获得快乐。
全是狗屁倒灶的自我安慰,他只是认为,守护了沈佑芳十几年,她若真对自己有情,就不至于会选择嫁给其他男人。
「管至平……」
「我要调派到美国了。」管至平先发制人,在汤时真叫嚣前丢出这一句话。
夏禹商从椅子上弹起,汤时真却跌向一旁的椅子,他真是语不惊人誓不休!
「你开玩笑的吧?」夏禹商很快的恢复镇静,并兀自提出自己的看法,「又没有人事公文下来,你说要去就去啊?别说笑了!」
「是真的,金斯总裁的意思,我已经答应了。」
「管至平,你这样很过份耶!我们为了你和佑芳在这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你却说你要调派去美国?」汤时真从椅子上弹起,一把揪住避至平的衣领,咆哮著,「不管你要去天涯海角,去跟佑芳说清楚再走也不迟!」
「算了!」夏禹商突然拉开汤时真,淡然的说:「也许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他可以从单恋直接跳到失恋,长痛不如短痛,他都决定了,我们就祝福他吧。」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去吃饭吧,这事情我们也别管了。」
「真的不要管了吗?不管好吗?」汤时真被拉往外还不断询问,「这样真的好吗?」
门终于关上,夏禹商给了汤时真一抹微笑,「他会想通的,给他点时间。」
「时间?佑芳都要嫁人了,他……」
「真是那样也是他的命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总让人觉得可惜,「为什么天下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相信我,管至平一定会告白的。」
「这么有把握?」
「嗯,因为他不是懦夫。」
「那也未必……」
「相信我。」
「好吧,这回就信你。」因为她非常的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
MAYMAYMAY
在沈家的饭局上,多了唐季森,一时间很多人不适应,最不适应的当然是管至平和几个孩子。
孩子们都和管至平比较亲,唐季森极力想拉拢关系,可是孩子们始终把他当成外人,只要他一靠近,他们就躲到管至平身后去。
「你们怎么那么没礼貌呢?唐叔叔是好人啊!」看他们的反应,沈佑芳尴尬的训斥他们。
「算了,慢慢来,一回生、二回熟嘛!」唐季森心底并不真的喜欢这群小孩,可是若是不拉拢关系,很难抓住沈佑芳,所以他决定一切等婚后再做打算。
他忙做好人,管至平则忙著安抚年纪最小的小妞妞,小妞妞看见唐季森就哭闹个不停。
「小妞妞怎么哭个不停呢?」沈佑芳没看小妞妞哭得那么严重过,一时也紧张了起来。
「她怕生。」管至平话一出,才想到自己的话有点敏感,而且沈佑芳和唐季森都在看著他,「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小孩子都是这样,只习惯常接触的人,等熟悉了就好了。」
「季森,你要不要抱抱小妞妞?」
「好啊……」
唐季森手才伸出去,小姐妞哭得更用力,管至平心疼小孩,连忙把小妞妞抱开了些,「慢慢来好吗?我建议让孩子多看几回熟悉了再亲近比较妥当。」
「这样也好,我也觉得不能急,不然哭岔了气不太好。」唐季森本就不太想抱,这会儿更有借口可以逃避麻烦。
沈佑芳知道小孩怕生,只好点头同意,「好吧。」
「来吃水果吧。」
沈妈看了眼站在楼梯处的管至平,女儿选的女婿不是自己想的,她心底有些无奈。
看著沈家一家人和唐季森谈笑,管至平突然感觉自己像个外人,他抱著小妞妞说:「我带小妞妞上楼睡觉。」
「我也要上楼?」
「我也要?」
他才开口,小孩们就一窝蜂的跟著他的后头冲,看见这状况,沈佑芳忙叫住他们,「唐叔叔特地来看你们,你们丢下他太没礼貌了。」
带唐季森回家吃饭,一来是让他和她父母熟稔,二来则是让他和孩子们认识,毕竟以后是一家人,她也不想孩子永远都这样怕唐季森。
「没关系,别勉强他们。」
「可是……」
「是啦.大毛功课还没做完,就让他们上楼去吧。」沈爸对委屈的站在楼梯口的几个孩子挥手,终于得以解脱,几个小孩一溜烟地消失在楼梯处。
「真是的!」沈佑芳尴尬的说,「对不起!大概是我平日太宠他们了。」
「没关系,孩子都这样的。」
「唐先生喝茶。」沈爸倒了一杯老人茶给唐季森。
「伯父请叫我季森,叫唐先生太见外了。」
沈爸心中的女婿人选也是管至平,对著眼前这个看起来高尚的未来女婿不甚欣赏,总觉得那张笑脸有点虚伪,可这是女儿选的对象,怕伤了女儿心,做父母的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是给伯父伯母的见面礼,伯母是条高级珍珠项链,伯父的是一支钢笔,希望你们会喜欢。」
「怎么送那么贵重的礼物,这样不好……」沈佑芳听见他送大礼,有些不安。
「是啊,那么贵重的礼物我们不能收。」沈妈不约而同地拒绝了唐季森的大礼。
「我们都要成为一家人了,这礼该送的。」
沈家两老不是很重视物质的人,沈妈手上只戴著结婚时沈爸送给她的结婚戒指,脖子上戴著的则是他们结婚二十周年时的纪念项链,简单没有华丽,却是平实的幸福。
「真的谢谢你,那些东西我们都用不上,我们只希望我们的女儿幸福,其他不重要。」
天下父母心,真正爱儿女的父母多半不会去注重外在的一些枷锁,沈家就是如此,沈佑芳很清楚父母的心情,便带两人谢绝唐季森的厚礼。
「好吧,那我就收回,至于您们的心愿,我一定会做到的。」唐季森伸手握住沈佑芳的手,许下承诺,「我一定会让佑芳幸福的。」
两老只是回以淡笑,却一直和唐季森谈不上话来。
好不容易送走了唐季森,两老才开口询问沈佑芳,「你真的决定要嫁给他了吗?」
「爸、妈,你们不喜欢季森吗?」
「怎么说好……」沈妈为难的望著丈夫。
沈爸勉为其难的说:「也不是不喜欢,如果你真的喜欢,我们当然也会努力的去喜欢他,只是……」
视线很习惯的往楼上看,沈佑芳误会了父亲的意思,忙说:「季森答应要和我一起照顾孩子们,我想只要过阵子熟悉了,孩子就不会怕他了。」
沈爸尴尬一笑,原想提及管至平,结果沈佑芳这一提,他只好把话吞回肚子里去。
「别担心,我会选择季森,一半也是为了孩子们的将来著想。」
以唐季森的财力,要教育孩子们并不困难,所以她才会考虑和他共度一生的,「当然我也希望你们真的喜欢他。」
「你爱他吗?」
「你们怎么也和管哥问同样的问题?」沈佑芳闻言不禁失笑。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
「可是……」沈妈仍然担忧。
「妈,别担心,我会幸福的。」
见女儿坚持,两老也只好妥协,「你幸福我们就开心了。」
MAYMAYMAY
夜阑人已静,独独心碎的人睡不著,管至平躺在小孩房的地毯上,翻复了一整晚,想著和沈佑芳过去的种种,想著汤时真骂他的话,也想著沈家两老的期望。
他发现自己还真是个懦夫,因为懦弱,以致连开始都没有,就直接跳到END。
「我真的要这样放弃吗?」
问了自己不下数百回,等他思绪回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沈佑芳的房外。
沈佑芳也是一夜无眠,一整晚她看得很清楚,她的父母很勉强的应付著唐季森,而孩子们更不用说了,他们一点都不喜欢唐季森,最重要的是,一整晚管至平都把自己置身度外。
一清静下来,她才发现到自己选择的对象没一个人喜欢,如此她选择唐季森又有什么意义呢?
种种的事实让她烦到失眠,所以当她听见门外的脚步声,马上询问:「管哥,你还没睡吗?」
「为什么知道是我?」
「你的脚步声我太熟悉了,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佑芳举步向前,正打算开门,门板这端的管至平却阻止她,「先别开门,我有些话想这样跟你说。」
「我们又不是陌生人,有什么话不能开门再谈呢?」
「就因为不是陌生人,所以有些话我很难当著你的面说。」
「什么话不能当著我的面说?」
如此神秘,沈佑芳更想知道内文,可是她的问题并没有马上获得答案,反而是换来一阵沉寂。
「管哥,说话啊!不说话我要开门了喔!」
「别开,我说。」管至平做了个深呼吸,担心的事情都一一抛开,怕沈佑芳突然开门,他刻意的用手拉住把手,然后慎重的贴著门板说:「我爱你。」
「什么?」从门板那端传人沈佑芳耳中,声音虽小,但她仍清楚听见管至平的告白。
但她情愿自己听错,因为她已经要和唐季森订婚了。
这一刻换成她没有开门的勇气了。
「我说我爱你。」
「为什么?」
「为什么爱你?」很怪的问题,「连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从认识你开始,我一直在等你长大。」
「可是你从没说过……」她也没去想过两人的可能性,总觉得习惯生活中有他,从没想过他会爱上自己,这个告白实在让她震惊到无以复加,且不知如何是好。
「我本来打算不说的。」
「那现在为什么又说了出来?」如果他不说,她就不会这样慌乱,所以,她甚至有些怪他把问题丢给她。
「过去不说,是我怕我说了会连青梅竹马都做不了,现在说出来,是因为我不想一辈子活在后悔中。」
「自私!」那她又该如何自处啊?
跌坐在地,她好想尖叫。
避至平爱她……管至平为什么会爱她?她连想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要订婚了!」
她的话让他想哭,谁规定男儿有泪不轻弹?害得他只能把泪往肚子里面吞。
「你现在说这个干么?让我难过?还是让我改变心意?我根本没想过这种问题,你怎么能够自私的把问题丢给我?」
他以沉默接受她的责备,她说的有理,因为他不想后悔,所以自私的把问题丢给她。
「我要订婚了!」连日子都看好了,「不会改变的!」
「我知道。」
「你不该说的!」
看来他是该醒了,从她的话中他清楚知道一切都结束了,「很抱歉让你难过,但是我并不后悔出来。」
「你怎么可以这样……」这样一来,他们真的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失去他,是最令她心痛的结局,泪水终于还是决堤了。
「别哭。」把坚强的她弄哭了,他比谁都痛心,更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
「别哭。」
他边说边唱起过去当她哭的时候常唱的一首歌,而边唱著歌,他的心也跟著淌下泪来,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唱歌给她听。
听著他唱歌,沈佑芳越哭越伤心。
世事难料,她以为他们的情谊可以天长地久,但却转变成这般不堪,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了。
「我很抱歉让你难过,你不用为难,我不会怪你。」
沈佑芳依然只是无声的落泪。
「过去、现在甚至未来,我都会爱你一如往昔。」
他贴著门板,声音微弱的如同蚊蝇,以为沈佑芳不会听见,但她还是听见了,而且那些话笔直的敲进了她的心底最深处。
MAYMAYMAY
订婚喜宴如期举行,沈佑芳的好运道羡煞了不少女孩,许多人会把女人的幸福和金钱地位画上等号,这是人类至今无法摆脱的迷思。
沈佑芳也曾以为找个金龟婿未来会比较幸福,但是穿著许多女人称羡的名设计师设计的礼服,在休息室内等著订婚仪式的她,一点都快乐不起来。
她的脑海中一直响起那一夜管至平对她说的话,越想心情就越沉重。
自从那一天后,管至平就刻意躲避著她,就如同他说的,不会让她为难,但是少了他之后,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太习惯依赖他,少了他总好像心被掏空般,整个人都提不起劲来。
今天是她订婚的日子,管至平还是没有出现,唐季森则和他的父母忙著周旋在许多宾客之中。
上流社会就是如此,参加订婚宴的都是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唐季森去接她时还千万叮嘱,要她凡事小心,免得在宾客面前丢了唐家的脸。
看来她比起那些宾客还不重要,他的话更让她失去了准新娘的喜悦,甚至让她担心未来的日子都得要在人们面前戴上一张假面具。
但这是她选择的,能怨谁呢?
没有通知同事,她订婚只邀请了汤时真和夏禹商,可是到现在也不见他们的踪影。
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休息室内等候,感觉有些凄凉。
「沈佑芳,这就是你要的吗?」她忍不住望著镜子自问。
但镜子是死的,没有人可以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有她满心的问号。
突然休息室的门推开,汤时真急急忙忙地冲了进来。
看见汤时真,她忍不住抱怨,「我的订婚宴你也迟到,太不够意思了吧?」
「要抱怨等事情结束再抱怨,我现在有急事要告诉你!」汤时真早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一停顿下来,连气都快要喘不上来。
「怎么了?」看她慌张的模样,沈佑芳满脸不解。
「管至平要走了。」
「什么意思?」他要走了?「要走去哪?」
「他要离开台湾了,你不知道吗?」
这个消息犹如青天霹雳,沈佑芳震惊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离开台湾?什么意思?」
「他都没告诉你吗?我以为你知道他要调派到美国……」
「我不知道啊!」
为什么管至平会说不让她为难,现在她终于明白了,想必那时候他早就决定要离开台湾。
如果她没猜错,他应该是在等她的回应,可是她却告诉他,她要嫁给唐季森,所以他打算不告而别。
她从来没想到他会离开!
「他人呢?」
「到机场去了。」
「什么?」
「他今天就要去美国,短时间内不会回来了。」
而她将会看不见管至平!
她感觉一颗心正快速的被撕裂,为什么她的内心会如此痛苦?
在泪水决提前,汤时真大声遏止,「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要好好的想清楚,选择留下来订婚,你将永远失去管至平,那个爱你始终如一的笨男人,佑芳,你千万要想清楚。」
在她想清楚以前,她已经拎起长串的裙摆往外冲。
出了宴客厅,一票宾客在场,唐季森看见她举动匆忙而怪异,忙上前拦阻,「你要上哪去?订婚仪式等一下就要开始了。」
「对不起!我不能和你订婚。」沈佑芳拿出握在手中的绒布盒,「这是你给我的锁戒,我现在还给你。」
「什么意思?」
「很抱歉,我现在才发现我不爱你。」
宾客如云,当场被拒,唐季森著实脸上无光,「你不能这样走掉……」
「对不起!我会再登门道歉的。」她转头又向众人致歉,并说:「对不起各位!订婚宴取消了。」
唐季森受到不小的打击,加上要安抚他气极败坏的双亲,只能眼睁睁看著沈佑芳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