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涵,你在这里也住了一个多月了,该不会是想学妈一辈子窝在这个地方吧?」夏母站在佛殿里,就见夏孟涵居然学著她跪在佛祖面前喃喃念著。
将心里要对佛祖的话说完后;她转身笑著对母亲说:「这有什么不可以?我很喜欢这里宁静的感觉。」
「喜欢宁静也不能选择这里,你该找其它地方。」夏母摇摇头,先行走下阶梯,拿了竹扫把扫著殿外的枯叶。
「为什么?」夏孟涵跟上去。
「因为你的心不定,你无法抹去心底那份已经纠缠了你十几年的思念。」
夏母这句话一说出,立刻让她吓了一跳。
「别以为妈什么都不知道。」
「我……我……」
「不用找理由否认了,这十几年来我虽然活在无谓的恨意中,但你怎么说都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最亲爱的女儿。」将枯叶扫在一块后,她又说:「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久了还不剃度出家?」
「妈……」夏孟涵的嗓音在发抖。
「因为我不放心你,除非你找到真正爱你的男人、一个好婆家,我才能放心去过自己的生活。」她望著夏孟涵,「可你这副样子,要我怎能安心?」
「妈!」夏孟涵眼眶红了,跟著苦笑,「放心,这只是过渡时期,我已经好多了,前两天出外找房子,已经找到一间不错的小鲍寓,也找到一个简单的门市贩卖工作,薪水虽不多,但自由自在的。」
「哦,你不回花坊了?」
「我……不回去了。」那里离齐罡太近,几乎天天都会看见他,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那颗心。
「什么时候离开?」
「答应对方明天就去上班,所以我晚上就要离开了。」夏孟涵微微一笑,「这是我新的生活,妈,我会珍惜的。」
「能不能把住的地方或工作地方的地址给我?」夏母突然问。
母亲这一问让她觉得好讶异,想她离开母亲身边这么多年了,她从没过问过自己的去处或联系方式,只可能她来山上找她,母亲是绝对不会主动与她联络,因为她说她要学著清心。
「可以吗?」夏母又问。
「当然可以。」她笑了,但眼角却酿出泪影,「妈……」
「傻孩子。」夏母上前轻拍夏孟涵的背,「既然晚上就要离开,待会儿妈亲手做一顿素食,陪妈用过再走吧。」
「嗯。」她重重的点点头,妈亲手做的莱……大概有十年没吃过了吧?就算是素食她也会觉得可口无比,更有著满心的感动。
「那现在趁天气不错,我们四处走走。」夏母握著她的手与她一块漫步在山路。
彼此无言,只听闻蝉声与禅音,在于夏孟涵已是种无比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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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售货小姐第一天,夏孟涵才知道这工作并不轻松。
鲍司这阵子大力为一组瘦身茶做宣传,闻讯而来的人还真不少,别的不提,光是电话就接不完了。
好不容易耗了一早上,忙碌时间已过,同事们有的才出门用餐,而她却拿出母亲的爱心便当……这是妈昨晚就做好的素食便当,今早她从冰箱拿出来在公司的蒸气箱内蒸热后,又是香喷喷的呈现在她眼前。
才刚要拿起筷子,又听见玻璃门开启引来的风铃声,她心里不禁一叹,可再怎么不愿也要摆出笑脸面对。
「欢迎光临。」盖上便当盖的同时,她抬起头对著对方甜甜一笑。
可突然她的笑容僵住,全身更是像被点了穴般,动弹不得。
是不是她因为太思念他而产生的错觉呢?眨了下眼又眨了下眼,可他依旧站在门口,一手放在门框上,微眯的眼里有著太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不过唯一能确定的是他像是瘦了些,脸色也变得憔悴了。
「你……你需要什么吗?」她赶紧拉回心神,微笑地问。
「我能需要什么?」齐罡缓步走进来。
「嗯……」她有丝无措地说:「你看这里有的东西,只要你喜欢的都可以,请慢慢挑。」
「这里有的东西我都可以挑吗?」他灼热的目光直凝视著她。
「对……这里有的东……呃,不!」夏孟涵猛然意会他眼中诡谲的含意,「不是的,我是指东西而已。」
瞧她惊吓到口齿不清、神色不定的模样,他忍不住撇嘴轻笑,「搞什么嘛!好像把我当成意图不轨的男人。」
「你……你该不会也是要来买瘦身茶的吧?」她提防地问。
「瘦身茶?!」他先是一愣,可当他的视线望向她身后一面墙全是瘦身茶的纸盒所筑成,这才笑著走近她,「一盒多少?」
「啁!」夏孟涵低头说:「三千两百。」
「哇……削人呢,我看我不要做电子业了,改做瘦身茶好了。」他手指头轻轻敲著她的桌面,「这里有多少,我全买了。」
「什么?」她吓了一跳,「你买那么多瘦身茶做什么?」
「你想知道?」齐罡勾唇一笑。
「我?随便你,反正你钱多。」她转开脸,「如果你是想砸钱找乐子,希望你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他吹声口哨,「怎么老样子不改呢?说起话来还是一样这么冲。」
「我真不知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如果是巧合,请你当作没看见我。」她掩住胸口,压抑住那儿又隐隐泛出的疼意。
「我是来找你的。」他深吐了口气,「我没想到你真的很会躲,一会儿山、一会儿平地,要追你真不简单。」
「上山?!」她连忙抬起脸看著他,「你……你去山上了?」
「嗯,还让岳母大人招待了一顿素食,嗯,…」我很少吃素食的,感觉真不错呢。」他突然瞧见她桌上的饭盒,趁她不注意之际打开一看,「这不就是岳母大人特制的佳肴?」说时,他已抓了一块豆腐盒子入口,「真好吃!」
「你……你这是做什么?」她赶紧将盖子盖上。
「干嘛这么小气?」他看著她那诧异的模样,直觉好笑,「岳母大人可是很欣赏我,我不过吃你块豆腐而已。」
「是呀,你身边豆腐不是一大堆吗?你怎么不去吃呢?」她气得冲口而出。
他勾起嘴角,笑看她愤懑的神情,「喂,你这是在暗喻什么吗?」
「我哪有暗喻什么!」
「你哟,酸得很哦。」他扯笑。
「我哪有?」她忍不住滑落泪水,「如果你是想找我办离婚的话,我已经将离婚协议书放在何姐那儿,你可以去跟她拿。」
「我已经撕了。」他的嗓音微低。
「嗯?」
「我是说,你留在那儿的离婚协议书我已经撕了,现在你该知道你我唯一的关系是什么。」俊魅依旧的脸孔这次挂上正经的神情。
「关系?!」她深吸口气,「你为什么要撕掉?你不是要娶华萱萱了?或是你——」
「嗯?」他眉一挑,等著她的结论。
「或是你又找到其它更好的女人,所以连华萱萱都不要了?」她也很直截了当的说出口。
「该死的!」他紧抓著她的双臂,目光灼灼地望著她,「在你眼底我就是这么一个见异思迁的男人吗?」
「差不多,而且比见异思迁更糟。」她说的是老实话。
「我承认过去我是,只因为我一直找不到让我真心爱恋的女人,可现在——」他还来不及说下去,却见外头有其它女店员跑了进来。
当她们一看见贩卖部突然来了位这么俊魅帅气的男人,大家都怔忡地站在原地,拿他当好莱坞巨星般欣赏著。
「啊!」其中一位女店员指著他的脸喊道:「我认得他……我好像在某商业杂志的封面看过他,他叫……叫齐……齐……」
「我们走。」不管夏孟涵是否同意,他已主动将她拉出门市,推进自己的车里。
「你!」她想推开车门才发现他已锁住它,「你不怕我告你绑架?!」
「绑架自己的老婆吗?」他发动引擎,眯眼看著路况,用力踩著油门,让风划过他的脸,才能让他紧绷的情绪得到解脱。
「你开慢点好吗?」这男人以为他开的是坦克车,撞不坏吗?
「你求我,我就减速。」他专注地操纵著方向盘,在车阵中穿梭。
「你……你很无理耶。」为什么她会遇上他?为何会跟他有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牵扯?
「要不要随便你!」齐罡板著脸说。
瞧著他那孩子气的模样,夏孟涵没辙,这才说:「好,算我求你。」
「算?」眉一挑,他淡笑著,「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夏孟涵气得一咬牙,「我求你,你减速好不好?」
「理由?」
「什么?」一瞧见他那铁了心的表情,她只好垮下双肩,模著自己的手臂,「我好怕……真的好怕……」
小时候爸爸心情一不好,就会开车载著她和母亲在马路上横冲直撞,这样可怕的印象让她很不喜欢坐快车。
他这才放缓速度,「现在能不能专心的听我说几句话?」
「好,我听。」命都在他手上了,她能不听吗?
「我从没意思要跟你离婚,当真没有……即便是婚后我对未来一片茫然与颓丧时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念头。」他眯起眸,慢慢将车转向一条她熟悉的路上,但被他这句话惹得心思瞬乱的她,压根没心情去想这条路是通往哪儿。
「你是什么意思?」
她有点颤抖地问。
「还记得吗?每次咱们吵架,你就会撂一句‘那我们离婚好了’或许你不知道这句话是我最不喜欢听见的。」他又说了句让她意外的话。
「是这样吗?可是你明明不信任我,夫妻相处,即便只是演戏,也该要有最基本的信任。」她垂首喃喃自语。
「因为我被一个小女生骗过,这辈子似乎很难忘了这种闷与痛。」他突然转首看著她,「我猜你该知道我指的是谁。」
「你看了我的字条,想起来了?」
她发著抖问。
「没看你的字条,我也没忘记过。」
「你……你记得?」
她以为他全忘了。
「没错,而且也早猜出你就是那可爱天真的小女生,可是我没有勇气告诉你。」他爬梳了下头发,「当时我的心情好复杂,因为我恨了你好久、恨了那只玩偶好久,没想到……最后我爱上的女人竟是你。」
「你恨我又爱我?」他开什么玩笑?
「嗯,小时候我……」他像是在说故事,说出小表弟发现他藏了娃娃的事,以及后续一堆可怕的记忆。「哈……你的玩偶害惨了我。」
「什么?」她吃了一惊,「我从没想过一个娃娃会带给你那么多后遗症,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齐罡伸出手紧握住她的,「不怪你,我想它应该是咱们的媒人吧。」
「齐罡!」她的心一动。
抬头看著窗外,夏孟涵这才发现原来这条路是通往齐公馆!
「你要回家?」
「不,我们只去后山。」他笑著。
「为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
到了后山,他停下车,接著打开后车厢拿出一些挖土的工具。
夏孟涵心惊胆跳地跟著,瞧他这样子分明像要活埋什么东西。
「喂,你到底想做什么?」
她在他身后轻声喊著。
「历时已久,我不知道它是不是已经烂了,或是已经面目全非了。」他用长锹一边挖一边说。
「历时已久?烂了?面目全非?」天,那是什么意思?夏孟涵愈想愈胆战,可连靠近都不敢。
「你站那么远干嘛?过来帮我忙呀。」
他指著另一支短锹,「我已不记得把它埋在哪一带了,那边也试试好了。」
她直摇头,躲在一棵大树后就是不敢出去。
「喂,你那是什么样子?」他这才发现她神色有异,注视他的眼神仿佛他是一个杀人嫌疑犯。
夏孟涵深吸口气,指著泥地,「你……你到底是埋……埋什么?」
「天,你以为我埋了什么?」齐罡挑起眉,笑眯了眸。
「我不敢想。」
夏孟涵摇了摇头。
「拜托,那你就站在那儿,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对她眨眼一笑,他又开始用力往下挖。
饼了约半个小时,他也试过好几个地方,终于在一处找到了他要的东西。
「有了!」他挥了挥汗,笑看著。
夏孟涵闻言,这才小心地走了过去,可看到的却是已经和泥巴融成同一种颜色,烂呼呼的小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呀?」
她怎么看也看不出来。
「你再仔细看看。」
他以下巴指了指。
她蹲,当目光转向那东西唯一还保留些许形状的头部,她才发现那应该是个娃娃!
伸出颤抖的手,她将它拿了起来,看著衣服部分都因为经过岁月与自然的侵蚀,变得又破又烂,几乎只剩烂泥了。
唯有头部形状还在,转过正面,娃娃脸仍算清晰……
「这是?」她转首看著他。
「你送给我的。」
他帅气的脸孔扬起诡谲的笑纹。
「没想到……你还真把它给扔了?」想到这儿,她双眸不禁涌现了丝丝酸楚心凝的泪光。
「不是。」他赶紧澄清,「我只是埋了它。」
「那不是一样。」
她吸了吸鼻子,接著将它抱进怀里,「你不希罕就算了,我拿回去了。」
「你这女人。」
他丢下圆锹追了上去,握住她的手,「我没说我不要它,我只是埋了它而已。」
「可你竟然将它埋在这种地方让它自生自灭!」她气急地说。
「自生自灭?!」他深吸口气,「拜托,小姐,它有生命吗?还自生自灭?」
「在我心里它是唯一的,我把我最心爱且仅有的玩具送你,你不爱惜就算了,还把它折腾成这样,我要将它交给扛洋,请他替我整修一下。」噘著小嘴,她埋怨的眼神直瞟向他。
「你真是说不听,那我只好这样做了。」
他随即俯身,大口咬住她微噘的小嘴,一双铁臂紧紧箝制她娇弱的身子,用尽力气含吮著她口中甘甜的滋味。
「嗯……」她的小手挡在彼此之间,用力推著。
她蹙眉不安的模样尽收他眼底,他却怎么也不肯放开她,直到她已被他霸道的吻给软化,完全虚软在他怀中。
离开她的唇,他嘶哑的嗓音慢慢道出当时他内心的不安与紧绷,「当时我气极了,才埋了它。涵,对不起……我恨……我恨所有人都不理解我,更恨你……你居然就这么消失了。」
她在他怀中微微颤悸著,抬起为之动容的小脸,「我留给你的字条上写了,我……我不是故意的,当时我父母吵架,母亲因情绪上的不满将我带离开北部,从那时起我就一直看著那张名片想著你。」
「想我就好。」他心动地笑著,「所以你才一直追随著我的身影吗?」
「嗯。」她点点头。
「追随我那么久居然这么不了解我。」他抬起她的下巴,望著她水汪汪的眼。
「什么意思?」
「风流不是我的本性,只是习惯,我习惯用风流多情来表达自己不满的念头。而我更要向你证明,我不但适合思念,更适合让你用心来爱。」他拨开她散落在额前的黑发,磁性低沉的嗓音轻轻说道。
「齐罡……」倚著他厚实的胸膛,她的心缓缓蠢动。
「跟我回去吧,我会用心爱你,相信我。」他的眼楮炯炯有神,闪烁著一抹坚决。
「回去?」她不敢相信自己还有回到他身边的一天。
「对,我们回家住……回齐家去,你喜欢琴嫂,我们带她回去帮阿美的忙。」他扯唇一笑,「如果这样,大哥、大嫂一定很开心。」
「可是……」夏孟涵推开他看向他的脸,「可是萱萱她说……」
「她说什么?」齐罡眉一皱,有不好的预感。
「她说你本来是想找她跟你演这场戏,只是她人在国外,所以你才退而其次的找上我。」说到这儿她不免心酸,「她还说,你爱的是她,最后还是会跟我离婚娶她的,既是如此,你又为何要带我回去?若只做几天的齐太太,我可不要。」
「天,她真的这么跟你说?」齐罡摇著头。
「其实不用她说,我也看得出来。」夏孟涵转过身,将手中的娃娃脸上的泥慢慢拔除。
「你看出什么?」他绕到她面前。
「我看得出来你爱的是她,还记得那晚吗?你醉醺醺地告诉我你爱上了一个女人,那女人绝对不是我。」她伤感地说。
「笨蛋,那女人就是你。」齐罡用尽力气吼著,「我敢打赌,我当时绝对没有指名道姓,是吧?」
「是没有……」夏孟涵有点乱了,「但是为什么无论在哪个场合,只要有萱萱在,你就会陪在她身畔,而我却变成多余的、可有可无的?所以齐罡,我好想相信你的话,可为什么就是特别的难?」低弱的嗓音难掩她的哽咽。
「天呀!我陪著她不是因为爱她,而是因为在公事上我们有一笔投资计划是在一块的,而她又经常不待在公司,所以只要一遇上她我就要把握时间跟她商量那件事。」他急急解释著。
「真是这样吗?可是她——」
「那是她会错意,而且我也清楚她之所以要我去她那儿赴她的约,也是她勾引的计划,可我没有一次上当。你明白吗?」他非常坦然地看进她眼底,眸光不再掩敛住他内心的紧张,他已经不能没有她了。
夏孟涵抬头与他那急躁的眼神对视,察觉他眼底有著淡淡的忧郁,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这才明白他有多重视自己。
「齐罡——」展开双臂,她抱紧他,「你知道我是爱你的,虽然一直告诫自己爱上你是不理智的,但我还是爱上了。所以我好怕……我好怕你无法给我我要的,所以我一直逃避。」
「傻瓜,我也爱你呀。」听见她这么说,他终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回齐家后,我一样不会限制你的兴趣,但是如果想开花坊,我出资让你开一间,可以成为何凤的连锁花坊,怎么样?」
「我真的可以?!」她开心地笑了。
「嗯……我还想跟江洋调一些玩偶,只要来店买花就送玩偶,我要让每个进花坊的顾客都能歌颂我们的爱情。」他双臂抱胸,运用他的商业头脑想了想。
「嗯,这个主意很好,是,谢谢你。」
她激动地往他身上一跃,紧紧抱著他,送上温热多情的吻。
齐罡动情的笑了,紧抱住她的身子,让她整个人攀在他身上,吻得她天旋地转,忘了今夕是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