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大夫,碧纱姑娘的情况如何?」
头戴方巾,长须垂胸的老大夫沉吟著摇摇头:「禀告王爷、夫人,萧姑娘中的蛇毒十分特异,是老夫生平所未见。这……老夫委实没有把握。」
阙王听得焦急不已,萧碧纱乃是萧王的掌上明珠,虽是庶女,却十分得宠,倘若有什么万一,他真不做如何向萧王交代。
「这……这该如何是好?王府中怎么会有此等怪蛇?」
「老夫也感到纳闷。王爷,请恕老夫直言,那蛇不但王府中不该有,恐怕整个中原也不该有。」
「那怎么可能?欧阳神医,您说这话……那岂不是说蛇是有人故意带进来的吗?」阙王妃脸色一变:「难道王府中有人蓄意想谋害碧纱姑娘?」
「这……」老神医略感慌张地摇摇手:「禀王妃,老夫不敢妄作如此想,只不过……只不过那蛇的确不是中原之物。」
「好了,不用多舌!」
「夫人,这件事不是神医的错,你何需动怒?」
阙王妃冷著脸一句话也不说。出了这种事情其实正合了她的心意,但是如果依照老神医的说法,那么就是有人蓄意谋害。如此一来萧王府的人,怎么可能会轻易罢休?
「小王爷回来了!」门外的家仆惊喜地冲进来禀告:「王爷、王妃,小王爷回来了!」
「彦生回来了!?」阙王妃大喜过望,连忙往门口急奔:「在哪里?」
「父王、母妃。」阙彦生风尘仆仆地进门,下跪行礼:「孩儿回来晚了,请父王、母妃恕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阙王妃高兴地拉起儿子,有些心疼地踫踫他的脸,「怎么这次去了那么久?娘可担心死了。」
阙彦生原想立刻将受人伏击,以及桃白若相救的事情通盘托出,却看见愁眉苦脸的欧阳神医,郁郁不欢的阙王,他心中一凛。
「神医,你怎么会在这里?王府中有人染疾吗?」
「这……」
「彦生,你快到西厢去看看碧纱吧。」阙王叹口气说道。
「碧纱来了?」他心中一震,要是碧纱在这里,那事情就更麻烦了。
谁知道阙王妃也跟著叹口气说道:「是啊,她来了好一阵子,本来是想等你回来的,谁知道昨日竟被一条莫名其妙的蛇给咬了。」
阙彦生大吃一惊。若是寻常毒蛇,以欧阳神医之能,没道理会如此满面愁容;如果连欧阳神医也无能为力,那碧纱岂不是……
「我去看看她!」
「阙大哥怎么去了那么久啊?」
小桃红在小偏房中不耐烦地来回踱步,阙彦生已经去了一个时辰,到现在却还是没有消息。难怪人家说一进侯门什么深什么海,连走几步路也要花上一个时辰。
「小桃红,你坐下来好不好?我让你走得头都晕了。」乔木也有些不耐烦了。
他们几百年都生活在山野之间,自由惯了,如今被关在这种地方,四周一片静悄悄的,连鸟叫虫鸣的声音也没有,真教人有些难以忍受。
「对了!梅庄不就在对面而已吗?我溜出去看看。」小桃红兴高采烈,正想出去时,却被桃白若唤住。
「为什么?」
「你也不想人家笑我们没有规矩吧。」
小桃红听到这话,虽然不喜欢但也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坐下来。原本她是不会在乎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事,凡人对她的观感也没什么要紧的,但是想到阿姊的未来,她也只能忍下来了,谁教阿姊喜欢上一个凡人呢?
「我们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又过了半个时辰,阙彦生还是没有回来。小桃红真的忍不住了,她跳起来往外冲:「我去找他!」
小桃红才冲到门口,便与推门进来的人撞个满怀。「哎啊!」
「白若!」那人正是阙彦生,只见他满脸惊惶地冲进来,抓住桃白若的手便往外冲。「快来,想办法救救碧纱。」
桃白若怔了一下:「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他们说昨天在花园里,碧纱被一条怪蛇给咬了一口,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阙彦生慌慌张张地拖著桃白若在王府里到处乱转,不一会儿便转进西厢房,昏迷不醒的萧碧纱正躺在绣帐之中,整张脸已转为铁青色,看起来十分骇人。
「父王、母妃,这位便是孩儿跟您提起,精通岐黄之术的桃姑娘。」
桃白若敛首为礼,还来不及向他们请安,便被阙王一把拉住推进床畔。
「那些繁文缛节有时间的时候再说。人命关天,桃姑娘请想想办法救我佷女。」
桃白若在床边坐下,轻轻为碧纱把脉。只见她满脸铁青,眉间却有一点朱红,她蹙起眉,审视著萧碧纱指尖被蛇所咬的伤口,一看之下脸色丕变。
「怎么样?」阙王心急如焚地问道。
「那蛇是否全身细如游丝,色如赤红,头上长有两支似角非角的青绿肉冠?」
在旁张侍的婢女愣了一下,连忙点头称是。
欧阳神医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眼前的少女年纪不过十七、八岁,怎么可能一看便知被什么蛇所咬中?
「白若,你知——什么蛇?」
桃白若深吸一口气,眼楮转向窗外——她当然知道,那种蛇名为「红笛子」,只有在炉颜山里才找得到。由于数量非常稀少,外地的人可能连听也没有听说过这蛇的存在。
传说红笛子又名「曼陀罗蛇」,千年前已修炼成精,但因生性凶残,不为天地所容,于是遭谴罚生生世世都不能转化为人。此后的曼陀罗蛇毒性更强,被咬的人无一幸存,就算能活,曼陀罗蛇的毒性仍将如影随形,无药可解。
「白若?」
桃白若咬著牙,眼神不由得黯了下来;红笛子怎么会在阙王府出现?两者之间相距数百里,难道这蛇还能自己爬来?
就在此时,一名侍女进门通报:「禀王爷、夫人,梅府的梅老夫人和似雪姑娘来访。」
桃白若猛然惊跳一下。果然不出她所料,她们追来了。她们不但追了过来,而且……早已先下手为强。
小桃红在屋子里等了半晌,没想到阙彦生和桃白若竟然都没有回来,她真觉得无趣极了。
「乔木,我们出去走一走好不好?」她轻轻扯扯乔木的青衫哀求道:「好么,人家真的也闷死了。」
「这……万一白若回来找不到我们……」
「哎哟,一下子便回来了。你以为我找你去那个什么天、什么海角的啊?」
「是天涯海角啦。」乔木哭笑不得。
小桃红近来大慨很受打击,四个人里有三个全能出口成章,只有她连几句成语也用不好。不过愈用不好,她愈要用,说起话来比以前更不伦不类,教人啼笑皆非。
「管他什么涯什么角的,你到底陪不陪我去?」
乔木也无心留在这分寸之地,自然点点头答应:「不过不能走远,我不想留白若一个人在这里。」
「你不想留?哼!」小桃红倏地打开门往外走,心里虽然很不以为然,却也不忍心开口点破。
乔木当然不想留阿姊在这里,问题是他说不留便不留么?到时候阿姊住了进来,留不留又岂是乔木所能左右的?
走出小旁厅后,乔木和小桃红漫无目的地在王府之中乱逛。这一逛之下才发现这阙王府还真大。
假山流水,楼台亭阁一应俱全。四处雕梁画栋,精美绝伦,占地之大,居然和也活林不相上下。要是没有人带路,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哗!这么大的地方,要想找个人或传个话什么的,岂不是要找上老半天?」
「这叫富贵荣华啊。」
「富贵荣华?」小桃红似懂非懂地晃著脑袋,也算不清楚那四个字到底有什么意义?在她眼中,这阙王府迷宫似的广阔,还比不上快活林的一片桃林。
「你真的知道富贵荣华是干什么用的吗?」小桃红好奇地四下张望,眼前正好有一间屋子,看样子里面似乎没人,她毫不思索地推门进去。
「富贵荣华就是……喂!你怎么乱进人家的屋子?」乔木吓子一跳,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有什么关系?里面又没人……」
那屋子的布置十分简单,除了几张桌椅和书柜外别无长物,唯一特别的是墙上挂了幅十分巨大的人像画。
「哗!这人不是真的长成这样吧?」
画像中的男人穿著坚固的盔甲,闪闪发亮的甲胄看起来相当威风神武,但是男人的相貌却十分丑恶。一张鬼脸和魁梧的身材倒也相得益彰。
「呃……鬼面将军,御赐画像……」乔木近看画上的字,也搞不太清楚它的意义:「也许是皇帝送给阙王避邪的画吧。」
「避邪?」小桃红觉得十分有趣,她回过头来指指乔木和自己:「嘿!那我们两个还在这里做什么?不是早该吓得逃走了么?」
「唔……」乔木搔了搔头,想想也觉得好笑:「对喔,要真能避邪,该先避避我们两个才对。」
「嗯……这画像顶有趣的。有机会真想看看画里的人长得什么模样……」小桃红凝视画像,念著念著,手一挥,那画像便轻飘飘地到了她的手上。
「喂!你干什么?」乔木吓了一大跳。「你怎么可以拿人家的东西?那是……那是梁上君子所为。」
「什么梁上君子?」小桃红将画卷好,偌大一幅画给她三卷两卷便卷得无影无踪。「我也没爬上梁,也没说我是君子啊。」
「不是啊,梁上君子的意思是指小偷。」
这次轮到小桃红觉得好笑了。她回过身瞪著乔木:「你明明就骂我是贼,为什么不直说就好了,还什么‘梁上君子’呢?我问问你,这些凡人每每遇到桃树,谁不去拔两颗桃子下来啃啃?又有谁问过我们肯不肯呢?那可是桃树的血肉之躯啊。我现在拿他一幅画有什么不对?了不起还他两个桃子,当做交换便是了。」说著,她自怀里掏出两颗硕大,鲜红欲滴的蜜桃放在桌上:「哪!这就不叫偷,而叫‘换’了。这样你懂不懂?」
乔木辩也辩不过她,只好拉著她往外走:「算了,算了,快点走吧,要让人看见就不好了。」
正要跨出门口却见一行人正往他们的方向走来。乔木一惊,连忙把脚缩回来,将门关上。
「有人来了,别出声。」
小桃红虽然没出声,却十分好奇地将眼楮揍在门上仔细地看著。
「梅太夫人,梅小姐,这边请!」
「是梅庄的人哪?哼!我倒要看看长得什么神仙模样……」正说著,一院梅香随风飘了过来,乔木和小桃红的脸色不由得一惊。
「糟啦,是老妖婆追来啦。」
乔木连忙掩住她的口,惊惶地躲在门下:「千万别出声,要让她知道我们在这里,大家都没命。」
「萧家小姐的伤好些了吗?」苍迈的声音传来,他们一听便知道是梅婆的声音。
小桃红的心思转得飞快,刹那间已经猜到事情的始末;她眯起眼楮,忿忿地往窗外看,果然看到梅婆和梅似雪的身影已转进这条回廊,眼看便要走过来。
「哎!萧姑娘也真可怜,听说连贵府的神医也束手无策是吗?哎……年纪轻轻的……」
「老妖婆!」
乔木怎么也没想到小桃红竟然猛地推开门,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跳起来,只是霎时也手忙脚乱,竟然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在前方为梅老夫人和梅小姐领路的佣仆也傻住了。不知道大少爷的房里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出言不逊的少女和一个楞头愣脑的男人?
又见小桃红笑嘻嘻地,上上下下打量著梅婆,态度十分熟稔似地开口:「哟!老妖婆,穿上人皮还顶像那么回事儿的嘛!」
「白若?怎么样?碧纱她……」
桃白若放下萧碧纱冰冷的手,轻叹口气道:「‘红笛子’奇毒无比,想救她,自然不容易……」
「不容易?」阙王焦急中带有一丝惊喜:「桃姑娘说不容易,那就是还有救了?桃姑娘,只要你能救活碧纱,你想要什么,本王无一不允。」
「王爷!」阙王妃连忙阻止:「王爷,您说这话也未免过重了,也不想人家桃姑娘受不受得起。」
桃白若只是淡淡瞧了阙王妃一眼,并没接话,她的眼光只在阙彦生身上,她轻轻问:「彦生,你真要我救她?」
阙彦生想也不想,立时点头:「白若,碧纱与我情逾兄妹。」
「我能使萧姑娘保住性命,但是……」
「如何?」
「萧姑娘复元之后,一生一世都要受蛇毒之苦,无药可救;那痛苦非常人所能忍耐,萧姑娘将来不见得感激你救了她的性命,说不定,她会性情丕变、怨恨于你。」
桃白若说得轻描淡写,但听在他们耳中,却无比地惊心动魄。救活了,可能再也不是原来的萧碧纱;可是不救,难道眼睁睁看著她死?那是什么蛇?竟毒如斯?
阙王的眼光转向儿子,碧纱是他未来的妻子,这件事该由他决定。
「彦生,你怎么说便怎么做吧。一切无须忧心,后果自有父王为你担待。」
「彦儿,你得想想清楚,一生一世的苦,碧纱可受不受得了?你不可不慎。」
阙彦生的面孔闪过无数个表情,忆起小时与碧纱一起度过的欢乐日子、想起碧纱总是跟在他身后,既刁钻又任性的娇俏模样——他不能让碧纱死!踪使将来碧纱真的恨他一辈子,他也不能让碧纱死。
桃白若望著阙彦生——他的表情愈来愈坚决,眼中终于闪烁著充满决心的光辉时,她轻叹一声,心中百味杂陈。
「白若……」
「我知道了,你们请出去吧,今夜子时之前谁也不许进来。彦生,你去替我找小桃红与乔木,请他们来为我布阵。」
阙彦生忧心地注视著她,她的身体未愈,这……
「放心吧,」桃白若柔柔朝他一笑:「我一定将碧纱姑娘救回来。」
「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阙王府胡言乱语!来人!快去叫侍卫来拿下她!」
王府的仆妇挡在梅夫人面前,恶狠狠地瞪著小桃红。谁都知道王妃爱煞梅府的人,要是她护卫不周,得罪了梅夫人,王妃怪罪下来,她怎生承受得起?
小桃红哪里肯理她?她轻巧一跃,来到梅夫人面前,笑嘻嘻地啾著她:「怎么?老妖婆,穿上人皮,连话也不会说了么?」
「小桃红,别在这里惹事,快点走吧。」乔木紧张得全身都冒出冷汗,生怕她们真的一言不合,在这里大打出手,那可怎么得了?
几名侍女急急离开去找侍卫,只留下仆妇与梅家祖孙。梅似雪搀著梅老夫人的手,轻冷地说道:「婆婆,咱们走吧。」
「走?你们想走去哪里?老妖婆,你在快活林打伤我乔大哥的那笔帐,也该算了吧?」
一直没开口的梅老夫人,终于眼楮一眯,冷冷说道:「桃丫头,你有恃无恐,当真以为老太婆不敢收拾你?」
「梅老夫人,请息怒!」仆妇已快吓昏了。在王府几十年,哪里见过这针锋相对的场面?她上前一步,想推开小桃红,谁知道脚步才动,整个人竟然停在当场,像个雕像一样动弹不得。
「死丫头!想坏婆婆的好事?你还早得很咧!」梅婆身形一晃,原本雍容华贵的白发老妇,竟成了目光如豆,面容凄厉的老太婆。
「乔木!你还不快去找我阿姊!」小桃红大喝一声,双手化为两道火红桃焰,笔直地朝梅婆的胸前而去——
「小桃红,」梅似雪冷冷开口:「用不著我婆婆动手,今天我来招呼你。」
「更好,瞧我教训你这没脸的贱蹄子!」
乔木在一旁又气又急,想离开去找白若,又担心小桃红一个人会吃大亏;正在左右为难之际,远处人声鼎沸,去找侍卫的侍女已经领人快步而来。
乔木立刻转身面对梅婆:「婆婆,你要不想似雪姑娘的终身大事毁在这里,就立刻叫她们住手。」
梅婆冷冷地瞧他一眼。她自然知道几似雪的功力,论起来和小桃红也不过在伯仲之间,一时半刻想取小桃红的性命著实不易,但要为了小桃红而把苦心布置的一切全都付诸流水,她更是心有未甘。
「似雪,算了,今天且放过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吧!」
梅似雪原来和小桃红缠斗在一起的身影登时分开,双手优雅地垂在身侧:「是。」
「怎么?不打啦?呵!老妖婆算你识相。」
「小桃红!」乔木真是气极了,他上前拉开小桃红,压低了声音骂道:「你是怎么回事?当真不要命了?就算你不想活也别连累白若。」
「你这混帐王八蛋!」小桃红被他骂得也气得很,她恶狠地唾口回骂道:「该死的东西!你心里就只有我阿姊。」
「什么人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在阙王府撒野!」
「快拿下他们!」
侍卫与家丁吵吵嚷嚷地赶了来,将整个庭院围个水泄不通。
梅婆婆淡淡挺身,模样又恢复了先前的雍容华贵,她在那呆立的仆妇脸上模了一把,那仆妇登时忿地嚷了起来。
「就是他们,快拿下他们!」
小桃红没好气地双手猛一插腰,那双美得惊人的杏眼往那些人呼地一瞪:「怎么样?王府里不许认错人么!你们谁有胆量,上来踫姑娘一下试试看!」
「王爷,我看那位桃姑娘恐怕和彦生关系匪浅。」阙王妃忧心地叹口气,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碧纱的事儿都还没解决,现在竟又出现了一个桃白若。
那桃白若大概也不是什么名门大户的淑女,要不然怎么只身和彦儿一同回府,还当著他们的面称呼他为「彦生」?
「王妃,你也未免太多心了。桃姑娘是彦儿的救命恩人,医术然如此卓绝,就算她与彦儿之间暗生情愫那又如何?男子汉大丈夫,谁没几个妻妾?」
阙王一点也不在乎地挥挥手,其实他挺喜欢桃白若的。哪个男子能不喜欢桃白若?她艳若桃花,媚似春风,一双翦水双瞳里焕发著似水柔情,若让他年轻个二十岁,他也要桃白若这个美人。
桃白若不似梅似雪那般端庄冰冷,又不似萧碧纱那种刁蛮娇俏;说真的,他反而艳羡儿子的不凡际遇呢!
「王爷,妾身也希望彦生能有三妻四妾,为咱们阙家多添些人丁香火,但彦生现在连王子妃都没有策立,这……」
「那还不容易?等碧纱好了之后,立时为他们成亲不就是了?对了,去通报萧王府的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回报说萧王的人这两天就到了。」
「那就好。」阙王伸个懒腰:「本王也累了一天一夜了,我先回去休息。」
阙王妃起身:「送王爷。」
「不用、不用……对了,」阙王走到门口时又想起什么似地回身,那双铜铃似的大眼淡淡地瞧著他的妻子:「夫人,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千万不要太过费心。长弓近期内会回来一趟,孤王想等他一回来,便正式立他为世子,他成亲之后便继承本王的王位,到时候咱们两老四处游山玩水,不问世事,岂不很快活吗?你万万不要自寻烦恼。」
阙王妃微微一笑,敛裙为礼:「妾身明白,多谢王爷提点。」
阙王走后,阙王妃冷冷地抬头……他自然不要自寻烦恼,他自然要尽快将阙长弓策立为世子,只不过,她不会死心的。彦生是她的儿子,彦生才该是真正的世子,真正未来的阙王。
这是她毕生的梦想所求,任何人也拦阻不了她。
阙彦生与欧阳神医站在萧碧纱的窗外,只见房内纱幕低垂,桃白若坐在床上,正替她运功疗伤。
「小王爷,那位桃姑娘的医术很高啊,连老夫也自叹弗如。」
「神医,您千万不要这么说,您对王府里的人都有恩惠,这几十年来,王府之中哪个病痛不是让您治好的呢?」
欧阳大夫叹了口气,苦苦一笑:「老啦,这阵子王府接二连三地出事,老夫却一点办法也没有,看来老夫真的不中用了。」
「王府里还有其他人染症?」阙王府的人个个身强体壮,怎地会染上什么奇症?
「前一阵子,阙福突然疯了。老夫苦思多日,却依然不得其解,那阙福年青力壮,竟说疯就疯;一天夜里狂性一发,几个人也抓不住他,给他逃出府去了。」
「阙福疯了?」阙彦生十分错愕,那阙福在王府内长大,与他一同学艺,身材壮硕康建,好端端的怎么突然疯了?
欧阳神医再度叹气:「老夫至今还是苦思不解,没想到萧公主又出了事……哎!老夫真没有脸面再待在王府了。」
「神医,您千万不要自责。阙福断不会毫无理由便疯了,小王一定替您查个水落石出。」
欧阳大夫却只是叹气,缓缓离开。
阙彦生看著老神医的背影,心中疑虑渐深——
好端端的,阙福突然疯了,王府里出现听也没听过的怪蛇?这是怎么回事?他才离开没有多久,怎么王府会出那么多事?
「彦生,快去找小桃红吧!她没事了。」房里的桃白若突然悠悠地叹口气道。
「白若,你还好吗?你的身体还没有好,千万不要太勉强了。」阙彦生焦急地趴在门上往里直喊。
「我没事……阙郎,阙福不是突然疯的,他是给逼疯的。」
「逼疯?你怎么知道?你都听到了?」
房里的桃白若幽幽叹息。
「阙郎,快去找小桃红。要记得,你会遇到一个老太婆,千万别看她的眼楮,也别让她靠近你身边……对了,你身上可有皇帝御赐的物品?」
「皇上御赐的物品?」阙彦生莫名其妙地在身上翻找,终于找到一块玉佩。「有,一块龙玉。」
桃白若点点头:「嗯,你把玉佩挂在胸前,等那老太婆走了方可取下。」
「为什么?」
「别问了,快去吧!他们正在你兄长的房前。」
阙彦生听得一头雾水,但桃白若叫他快去,他自然也不敢耽搁,很快地转身往阙长弓的房间方向走去。
丙然还没走到,已经先听到小桃红气忿的声音嚷道:「你们真的捉我?瞎了你们的狗眼了!那老妖妇才是坏人,你们捉我干啥?还不快放下我!」
阙彦生急急忙忙赶过去,阙长弓的房门前围了一大堆的家丁与侍卫,庭院中间有几个人正抓著小桃红,他很快拨开人群,大喝一声:「放肆!桃姑娘是小王的客人,你们竟敢对她无礼!」
「小王爷,小王爷来了!」
「快放手,快放手啊!你不想活了。」
家丁与待卫听到他的声音,人人吓得面无人色,自然不敢再捉小桃红和乔木,连忙放了他们,在一旁垂手而立,连眼楮也不敢抬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仆妇有些惊慌地上前:「小王爷,是这位姑娘先对王妃的客人无礼的。她口口声声骂梅太夫人为……」那三个字她是打死也不敢说出口的,只好面有难色地吞吞吐吐。
「老妖妇。」小桃红却笑嘻嘻地替她说下去。
「小桃红啊!」乔木真的快晕过去了,他哀叹一声,不敢去看阙彦生的表情。
阙彦生在心里叹口气,这小桃红虽然天真烂漫,不过也实在太过胆大包天,竟然当著这么多人面辱骂王府的客人。
「小王爷,你听你听,这位姑娘实在是……」
阙彦生冷冷地瞪了仆妇一眼,她登时住口,不敢再说下去。
阙彦生回头,无可奈何地看著小桃红。
她只是笑嘻嘻地耸耸肩说道:「认错人了嘛,骂两句也不会少块肉,贵府的人太大惊小敝了。对啦,姊夫,你帮我瞧瞧,前面那位姑娘,与我们认识的那个人是不是长得好像啊?」
她一声「姊夫」喊得在场的人全都楞住了。连梅似雪也不由得微微一震,哀哀怨怨地抬起眼望向阙彦生。
阙彦生搞不清小桃红为什么要这么说?他莫名其妙地看向小桃红,忽然接触到梅似雪的那哀怨的目光,他错愕地睁大了眼楮。
「梅姑娘!」
小桃红嘻嘻一笑:「我就说像吧。」
「这……这是怎么回事?梅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想来这位便是小王爷了。丫头,还不给小王爷行礼?」
一个老太婆的声音传来,阙彦生这才注意到梅似雪身边的老夫人,他正想上前一步问个究竟,心头却响起白若所说的话,而耳朵旁边也紧跟著也响起了小桃红的尖叫声。
「别看她的眼楮!」
阙彦生直觉地别开脸,手也不自觉地拿到脸上想遮住眼楮,而那玉佩正巧握在他的手中,这一抬手,玉佩正好便甩到了梅婆的脸上。
「呀!」只听到梅婆和梅似雪两声惊恐凄厉的惨叫声蓦地同时响了起来。
回头一看,梅太夫人和梅似雪竟同时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