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皮小娘子 第七章

子安回将军府后又过了半个月。这些日子,她都忙著裁制衣服。她先帮全儿做了几件衣服,而后想做件衣服给邵无择,因为需耗费较多的时间,所以至今还未完成。

她左肩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她又开始忙碌地洗东西、替人治病,照顾琦玉母子的生活起居。她每天临睡前都会祈求上苍保佑邵无择和宋子坚,愿他们平安归来。

这几天,她想了许多事,希望自己能适应做个将军夫人,但结论总是令人沮丧,因为她只想做邵无择的妻子,却不想做将军夫人。

在这混乱的时代里,她不晓得还要经过多少年、多少战役才会天下太平。而在这期间,她都会提心吊胆,担心邵无择作战时是否每次都能全身而退。这样的折磨使人精神疲累。

她多么希望他能放弃将军一职,但她不能这样要求他,因为不是本身心甘情愿所做的决定,将来会有遗憾的,而她不想他日后责怪她。

她叹口气,抹去额上的汗珠。今天下午很闷热,让她很想午睡,她喝口茶试著清醒点。

「很累吗?子安。」琦玉半躺在床上,手里正绣著花鸟。这是子安教她的,因她年少时都是在街上度过,自然没机会学些女红。

她打个呵欠,点头道:「天气太闷了。」

「要不要去歇会儿?」琦玉道。

「我也要去。」蛮蛮揉揉眼楮,大大地打了个呵欠。因为叶云生随军队出征去了,所以蛮蛮都黏著子安。蛮蛮自小丧母,便把她当成母亲一样。

叶云生在走之前,曾委托子安照顾蛮蛮。子安义不容辞地答应了,因为蛮蛮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安很喜欢她。

「蛮蛮先回去睡,姐姐还要再缝一会儿,好不好?」子安模模她的头。

她的眼皮已经快合上了,遂道:「好。蛮蛮先回去睡觉。」

子安点头后,蛮蛮才转身离去。

「这孩子很喜欢你。」琦玉道。

「我也很喜欢她。」子安拿起手上的衣服,不停地绣著,她希望能在邵无择回来之前做好。

「你知道吗?我宁可你坐在这儿和我一起刺绣,也不要你跑去洗衣服、洗尿布。做这事轻松多了。」琦玉边刺绣,边推推摇篮。

子安笑道:「是啊!不过,搓搓洗洗的也很有趣。」

琦玉皱皱鼻子:「才不有趣呢,累死了。」

「琦玉,你一直跟著苏大人南征北讨吗?」

「是啊!原本亲属是不能跟著的。可是我不喜欢和相公分开,再加上官人也放心不下,所以,他到哪儿总让我跟著。」她耸肩道,「除了前线外,或许我也该像你一样,突然跑去找他,吓吓他。」

子安咯咯笑道:「小心后果,他可能会狮子吼,像大人一样。

「我才不怕呢!他会吼叫,难道我不会?」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表情。

「我痛恨战争,为什么大家不能和平相处呢?」子安叹气道。

「因为有男人。」琦玉义正辞严地说,「他们都喜欢逞强斗勇,争名逐利,追求权势。」

子安想起邵无择和宋子坚动不动就想打架的情景,心有所感地道:「有人就是喜欢打来打去的。」

琦玉赞同地点点头。

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嘈杂声,子安不由得皱皱眉头。

「怎么这么吵?」琦玉道,她也皱眉,等一下把全儿吵醒的话,还得再哄他入睡,那可是很累人的。

「我出去看一下。」子安放下衣服,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子安问门口的士兵。

他欣喜地道:「元帅他们凯旋而归了。」

「凯旋而归。」她喃道,惊愕地摇摇头,无法置信!她抓著门柱,想支撑自己。

「宋姑娘,你还好吧?」士兵关心地问。

「我很好。」她现在好得不能再好了,「他们人呢?」她绞紧双手,试著压抑兴奋的情绪,她好想见邵无择。

「在前厅庆祝,可能待会儿就过来了。」

「谢谢。」她颔首道,一转身即奔向房内。

琦玉被她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们回来了。」子安兴奋地梳梳头发,整理衣服。

「谁?」

「大人他们打胜仗了。」她不停地在房内踱步。

「真的?」琦玉大喊一声,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子安急忙扶著她:「你好好躺著,别乱动。」

「拜托!我是坐月子,又不是生病。」她高兴地穿衣下床,两人兴奋地一直交谈。

「宋姑娘,有位鲁成泰想见你。」门外的士兵突然道。

「啊?」子安错愕了一会儿,鲁大哥怎么来了?

「是上次那位?」见子安点头后,琦玉又道,「去看看吧!」

子安只好点点头:「不晓得什么事?」鲁大哥为何会突然要见她呢?

※※※

「鲁大哥,你找我有什么事?」子安纳闷地问。

她和鲁成泰正面对面地站在廊道上,鲁成泰仍穿著军服。

「子安,我……」鲁成泰迟疑地搔搔头,满脸红红的。

「怎么了?」子安不解地看著他面红耳赤的模样。

「我……我希望你能嫁给我。」鲁成泰一口气说完。

「啊?」子安张大嘴,无法置信。这比当初邵无择说要娶她时,还教她吃惊。

「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你知道我很喜欢你。」鲁成泰又说。他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他真的无法放弃子安,她是个好姑娘。

「我已经有婚约了。」子安只能这么说,她仍在错愕当中。

「你们还没成亲,一切都还来得及!你可以悔婚!」鲁成泰急急地说。

「悔婚?」子安的脸孔扭曲了一下。天呀!什么跟什么嘛!

「是呀!」鲁成泰急切地点头。

「不可能。」子安坚定地摇头,「我不会反悔的。」

「娘也希望你能做鲁家的媳妇。」鲁成泰又道。

「我很抱歉,鲁大哥。」子安为难道。她不可能嫁给鲁成泰的,他们两人根本不适合。

「子安,」他心急地抓住她的手,「难道你对我一点情分——」

「放开她。」

突然,一声咆哮传来。

子安还没回过神来,她已被邵无择搂进怀中。邵无择一手挥开鲁成泰的手,一手围著子安的腰。

子安望著平安归来的邵无择,高兴地道:「你回来了。」但他看起来很生气,子安心想,他该不会在气鲁大哥吧?

「我告诉过你,别再来找子安。」邵无择怒声道。前些日子在军营时,他已警告过鲁成泰,没想到他还敢来找子安,而且还踫她!若不是顾及子安在这,他早就一拳打飞鲁成泰了,他还没原谅鲁成泰带子安至军营的事呢!

鲁成泰有些怕邵无择,不过,他还是壮大胆子道:「我是来向子安——」

「报平安的。」子安连忙截断鲁成泰的话,若让他把实话说出来,她不敢想象邵无择会有什么反应。

「不是,我——」

「顺便看我过得好不好。」子安再次截断鲁成泰的话。她恳求地看著鲁成泰,一面小心地摇头示意他别说,一面将双手抱著邵无择的腰,以防有任何不幸的事发生。

「是吗?」邵无择皱眉道,他才不相信呢!

鲁成泰本想说实话,可是见于安哀求地看著他,再加上他注视著子安环著邵无择的双手,他知道说实话也没用了,因为他看出子安爱的是邵无择而不是他。

鲁成泰有些不堪打击地点了点头:「我走了。」他根本不该来这一趟的,他早就该知道了,不是吗?当于安请求他带她去军营时,他就该明白的。

邵无择看鲁成泰离开后,才道:「他真的只是来报平安的?」他还是很怀疑,鲁成泰离开时像是失了魂似的,报平安会如此那才奇怪呢!

「当然。」她连忙点头。

「那他为何握你的手?」他有些气愤。子安是属于他的,任何人都不能踫。

听见这充满醋意的话,她心里很高兴,偎进他怀中,紧抱著他:「你不是在前厅庆祝吗?」她赶紧转移话题,免得待会儿被套出话来。

「我是来带你一块儿去的。」邵无择模模她的头发。

「为什么?」她疑惑地问。

「去了就知道了。」他神秘地说,「走吧!」他拉著她一起走向大厅。

※※※

前厅到处都是将领和士兵,而且谈话声不断。当她和邵无择走进大厅时,大家倏地一片安静,这令子安觉得很恐怖,她靠向邵无择,因为她不喜欢成为众人的焦点。

邵无择带著她走到朱元璋面前。

「子安,你一定很纳闷我为何要你来。」朱元璋顿了一下,微笑道,「三天后,我会主持无择和你的婚礼。」

子安一听,嫣红了双颊,整间大厅此起彼落的祝贺声不绝于耳,邵无择的肩膀猛地被拍了好几下,有的将领则开始调侃邵无择,听得子安很不好意思。

宋子坚对邵无择道:「我把子安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她。」他定定地看著邵无择,他要听见承诺。

邵无择点头,简短地道:「我会。」

「庆功宴要很久吗?」子安赶紧转移话题,她不喜欢大家一直谈论她。

「至少会到晚上。」罗应淮回答。

「可是,现在才下午。」子安讶异道。天啊!庆功宴怎么拖那么久。

「庆功宴总是这样,更何况我们除去了大敌。」罗应淮耸肩道。

「你们怎么一副无趣的模样?」子安莞尔道,他们对于四周热闹的情景,似乎一点也不感兴趣。

「太奢华了。」苏昊简短地回答。

「不能离席吗?」子安提议。

邵无择摇摇头:「至少得过些时候。」

他们四人都不喜欢这种场合,不是去迎合别人,就是有人拼命奉承你,虚伪得可怕。

子安对苏昊道:「琦玉在等大人。」

苏昊的眼神变得很温柔:「我待会儿就去找她。」

「你们过不久还会再上战场吗?」子安担忧地问。

他们四人对看了一眼,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子安觉得他们的眼神有点奇怪。

子安尴尬道:「对不起,这是机密,我不该问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子安。」宋子坚摇头道,但并没有再做解释。

邵无择转移话题道:「我先送你回去。」

子安点头,反正她也不习惯这种场合,再者,她不知道要和陌生人说些什么。

邵无择在众人的注视下带著子安离开,自然引起不少人的窃笑声。他们以为两人分别多时,总得找个地方互诉衷曲,卿卿我我一番。

两人走出大厅后,子安才松了一口气。

「欢迎回来,大人。」子安整个人散发出喜悦的光芒,脸上净是幸福的笑容。

邵无择爱怜地模模她的头,牵著她的手,两人静静地走著。

饼了片刻,邵无择才道:「你的伤好了吗?」

「好了。」她小心翼翼道,「大人喜欢军旅生涯吗?」

邵无择愣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她摇头:「每个人都是自由的,没有人可以要求别人怎么做,因为对自己有利的未必对别人有益。」她难过地说,「就像宝宝一样。」

他皱眉,不晓得她在说什么,「这和全儿有何关系?」

「我说的是兔子宝宝。」她叹气道。

他翻翻白眼,他真受够了这只奇怪兔子。他停下脚步,抬起她的下颚道:「你有心事?」

「我的要求太多了。」她好想哭。

他还是不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

「你有什么要求?」

她不语。

「子安——」他扬声。

她摇头。

「告诉我。」他命令。

她突然放声大哭,将脸靠在他的胸膛上。

他搂著她,担心道:「到底什么事困扰了你?子安。」她这样不言不语,他根本不晓得她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子安为自己的缺乏自制感到羞愧,他胜利归来,她却在这儿哭得不知所云。可是,她好担心他会再次离开她到前线作战,但她又对这种情形爱莫能助,因为她没有权利阻止他,那是他的责任。

「子安。」

他忧心的口气,让她慢慢止住泪水。她不该让他烦心,反正他也无法改变这既定的事实。

「我只是很高兴你回来了,所以有些情绪失控。」她抹去眼泪。

「别骗我。」他根本不相信。

「我没骗你。」

他皱著眉看了她一会儿,牵著她往前走。他打算晚点再问她是为什么事烦心,现在时机不对,他还得回大厅去,但他必须先安抚她。

「明天,我带你上街逛逛。」他道,或许出去走走她的心情会好点。

「大人不必——」

「就这么说定了。」他打断她的话。

「我想,时间似乎没有改变你的个性。」她有点生气。

他挑眉道:「你在暗示什么?」

「我不是你的部属。」她提示道,讨厌他喜欢命令她,真霸道。

「你是我的妻子,这是显而易见的。」他耸肩。

「所以,你得听听我的意见。」她训示道。

「我有听,可是,做决定的是我,发号施令的也是我。」他反驳道。

「我不是你的马。」她气愤地道。

他附和著说:「我的马温驯多了,你比较像一匹顽劣的马。可是,只要经过训练,我想,你会改善的。」

她真想尖叫,这男人真以为她是马,还说她是匹劣马,太可恶了!

他好笑地看著她冒火的双眼,她这样有精神多了。

她扬起下巴,讥讽道:「你是个粗鄙的野夫!大人觉得呢?」

他模著下颚想了一会:「那我也该有野人的行为。」

下一秒,她已被他扛在肩上,他的大笑声混著她的尖叫声在走廊回荡。

她捶著他的背,「放我下来,这一点也不好玩。」她喊叫道。

瞬间,她发现廊道上聚集了一些士兵。噢!老天,她没脸见人了。

邵无择遣返士兵,只见那些士兵开心地笑著。

「大人。」她怒道,「这一点也不好笑。」

他换个姿势,抱著她与他同高。她搭著他的肩,深怕滑下来。

「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她戳著他的肩。

他亲吻她的额头,而后放下她。

「我得走了。」他笑道。

他的举动让她困惑,她忧心地道:「大人,你受了什么刺激吗?」

「别胡思乱想。」他转身准备离去,突然又回身低头给了她一个热烈的吻,而后才离开。

子安满脸通红地站在那儿,心里想著,邵无择真是个复杂的男人。

※※※

第二天下午,子安和邵无择及宋子坚、罗应淮一行人上街四处逛逛,原本琦玉和苏昊也想跟来,但又放心不下全儿,所以作罢。

子安高兴地吃著糖葫芦,觉得每样东西都很新鲜,她已经好久好久没上街了。

邵无择看著子安的笑容,知道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她该出来走走,才不会胡思乱想。

子安拍拍肚子,吃得有些撑了,她拉拉邵天择的手。

「怎么了?」他俯身道。

她将糖葫芦递到他面前:「你吃。」

「我不喜——」

「求你。」她把糖葫芦递至他嘴前,眨眨她无辜的眼楮。

他叹口气,乖乖地张开嘴,让她把糖葫芦放至他口中。他还真觉得有些窝囊,他从来就不喜欢吃甜食,可是,当他看见她微笑的模样,只觉这一切似乎都值得了。

宋子坚和罗应淮在后面不住地笑著,邵无择的威风不晓得跑哪去了。

罗应淮促狭道:「好吃吗?」他看著邵无择。

邵天择瞪了他一眼:「少嗦。」

「甜不甜?」罗应淮还不知死活地道。

「人家无择是甜在心里。」宋子坚忍不住插嘴道,说完还哈哈大笑。

邵无择挑起眉毛,逼近他们两人,他很早就想痛揍他们一顿了,最好是打到牙齿碎裂,看他们还会不会嚼舌根。

子安急忙拉住邵无择的衣袖,她实在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动不动就想打架,像一群长不大的孩子。

「你们都是用这种方式表达你们的感情吗?」子安皱眉。

「我可没有。」罗应淮马上划清界线,「每次都是无择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我也没有。」宋子坚也立刻表明自己的立场,「无择最喜欢动武了。」

邵无择翻翻白眼,这些人可真会见风使舵,「封住你们的嘴巴,我就会舒服点。」

子安训道:「大人,你实在是太暴力了!你们两个也是,为何老要触怒大人,太无礼了。」

邵无择受不了地看著他们两个争先恐后地解释,惟恐别人不知道他们有多善良、多无辜。

邵无择径自拉著子安往前走,留下他们两个在后头兀自笑著。像白痴一样,邵天择心想。

「大人,你真该好好收敛你的脾气。」子安道。

他耸耸肩。

子安叹口气:「我想,我是太奢求了!大人像石头一样固执。」

邵无择摇头道:「你就是爱乱想。」

「前面好多人,我们去看看好不好?」子安指著前面。再讨论他的个性也无济于事,不如换个话题。

「好像是白莲教徒。」罗应淮眯眼看了一下。

他们往前走去,看见两三个白莲教徒正在欺骗愚夫愚妇。

「各位乡亲父老,只要你们买了这符咒,包准刀枪不人,会有天兵天将保护,这等好处错过就不会再有。如今战事不断,惟有此符才能保身!一个符咒才一两银子,有没有人要买?」一个穿著大红衣服的胖子,正声嘶力竭地吼叫著。

一个高瘦男子烧了符咒水,喝下后道:「为了取信于乡亲,我这就试验给大家看。」

这时,原本兴致缺缺的群众,才有了点反应,甚至有人鼓掌叫嚣。

子安因为较矮小,所以她钻到前头去看。她从来没见过这种事不免好奇,而邵无择就站在她身后,无聊地看著这一切。

斑瘦男子拱手道:「在下王斌。」他指著另一名较硕壮的男子,「他是龙福,等会儿他会拿刀枪刺向我,让大家见识见识符咒的厉害。」

龙福看来像是名屠夫,黑黑壮壮的,脸上净是胡碴,手里拿著把大刀,耍来弄去的,看起来有些功夫底子。

有些人害怕地道:「可不要弄出人命。」

那个红衣服的胖子名为胡成保,一听此话,忙道:「各位别担心,王斌现在已有天神下降来保护,已是白龙附身,凡人动他不得。」

王斌表演似的打了几套拳,运气于丹田,大喝一声,拍打胸膛。龙福舞弄大刀,大吼一声,举刀砍向王斌胸口。

人群中有人开始尖叫,子安吓得往后靠著邵天择,邵无择圈著她的腰,俯身道:「别怕,那是雕虫小技。」

他此话才刚说毕,大刀正好砍中王斌的胸膛,而龙福似乎还嫌不够似的,拼命砍他,王斌大喝好几声,身上竟没有流出任何一滴血。

群众大声鼓掌,已经开始有了骚动,有人甚至已经掏出银两迫不及待地要买符咒。胡成保手拿著符咒,开始贩售给乡民。

「怎么白莲教徒到现在还是不求长进?」宋子坚皱眉道。

「老是妖言惑众,欺骗乡民,敛聚钱财。」罗应淮讽刺道。

「可是,他真的没流血。」子安不解道。

「那只是气功的一种,将气凝聚于胸膛,好抵挡外力。」邵无择解释,他摇摇头,不想再看下去,遂道,「走吧!」

他们四人转身准备离去,胡成保正好走到子安面前,色迷迷地看著她。

「这位姑娘怎么要走了,你不相信这符咒的功用吗?」胡成保笑起来时,眼楮被脸上的横肉盖住,看起来像只奸诈的老鼠。

子安看著他,不由得想起那位死去的间谍蟑螂。他们两人,一个是老鼠,另一个是蟑螂,都很恶心。

胡成保见子安不说话,禄山之爪已伸了过去:「这样好了,踫巧我会模骨,就替姑娘算算命好了。」

子安急忙后退,却撞人邵无择的胸膛。邵无择抓住胡成保的手腕,用力一扭,只听见胡成保大叫,哀嚎声像是杀猪一般难听。

邵无择的表情冷冽,双眸已喷火,他的手一甩,胡成保即飞了出去,撞向另外两名白莲教徒。

罗应淮取笑似的哈哈大笑。这个愚蠢的男人,竟敢太岁头上动土,活该!而且动的还是邵无择心里的一块宝,只能怪他有眼不识泰山。

子安看著邵无择勃然大怒的神情,心想不妙,可别惹事才好。她握著邵无择的手,安抚道:「我们走吧!」

「人家可不让我们走。」宋子坚挑眉道,实在该有人给他们一点教训。

他们三个人已从地上爬起,涨红了脸,邵无择的举动无疑是在向他们挑衅。因为有些人已经想要退符咒,拿回银两,他们三人一下子就被打败,无疑是自掌嘴巴。

「子安,到一旁去。」邵无择道。其实,他大可带子安先走,罗应淮和宋子坚应付这三个骗子已是绰绰有余,但不给那胖子一点教训,他愤恨难消,那该死的东西竟敢踫他的女人。

「我不要。」子安道,她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宋子坚皱眉道:「子安!」

他的话还没讲完,那三人已冲了过来,手中还各拿一把大刀。宋子坚和罗应淮立刻上前一步,分站在邵无择两侧,人群也自动空出一大块区域,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邵无择反射性地将子安推向身后,往前踏一大步,双手放在身后。胡成保冲了过来,砍向邵无择,邵无择身子一侧,手背掴向胡成保的脸颊,胡成保哀叫一声,脸已红肿。邵无择速战速决,抬脚踢中胡成保腰腹,抓住他的衣领,喊了一声:「去!」

胡成保撞向墙壁,当他刚滑下壁面时,王斌和龙福也相继被丢了过去,三人倒成一团。

群众开始喊道:「什么有天兵天将保护,都是骗人的。」一群人丢掉符咒,捡起散了一地的银两。

子安双手叉腰,怒道:「你们还笑得出来!我在旁边可是很担心的。」

邵无择翻翻白眼:「这种三流的角色,能伤我们什么?」更何况,他们也没笑。

「子安,你的话太侮辱人了。」宋子坚也道。

「我……被你们气死了。」她跺脚,「懒得理你们。」说毕,就自个儿往前走去。

罗应淮笑道:「无择,你的娘子生气了,还不去追?」

邵无择瞪了他一眼:「总有一天我会封住你的嘴。」

邵无择走几步就赶上了子安,拉著她往前走去。

罗应淮又开始发笑,宋子坚看了他一眼道:「小心有一天你会笑不出来。」罗应淮有时也真是太不正经了。

他耸肩道:「到时再想办法!」

宋子坚闻言,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

邵无择拉著子安在一间客栈前站定。

「这家‘茗茶客栈’的茶甘醇清香,我们上去坐坐。」邵天择道。

他们四人上楼品茶,预备喝完后就回府,因为太阳也快下山了。

这间客栈已是几十年的老店。在这儿,只要你说得出茶的名称,他们一定能奉上茶品,所以,这儿的客人大都是饮茶名士。当然,平民老百姓也常常来此。

子安他们正好坐在护栏旁,如此,可以看到楼下的街道和建筑物,人来人往的,非常有趣。

子安捧起茶杯闻了一下,才浅尝:「嗯,好香,真好喝,你们常来这儿吗?」

「这阵子都在打仗,根本没有时间来这儿。」宋子坚道。

他们身旁的人起身离桌,正好楼梯口来了四名大汉,他们就坐在子安身后的桌子。

这四人头上也扎著红巾,和街上卖符咒的人一模一样的打扮,无庸置疑,他们也是白莲教徒。

白莲教成立的年代约在元顺帝至元五年到至正九年(一三三九-一三四九)之间,倡言曰「弥勒降生,明王出世」。因元朝政府迫害汉人、南人,再加上僧徒骄横,因此,汉人、南人纷纷入教,假佛教之名,行反元之实。

而所谓红巾万千的「红巾」即白莲教。红巾之反元运动,大体而论,分为南北两派,南派有徐寿辉、陈友谅、明玉珍等。北派红巾则以白莲教的创始人韩山童为主,郭子兴和朱元璋也是红巾,所以,朱元璋的部属多是白莲教徒,因此,洪都城内有很多红巾士兵。

白莲教假教愚民,其组织以教主为尊。教主多世袭,教主之下,有大小传头及会主诸名,各头目分掌教旗,或管百人,或数百人。

子安品著茶,看向街道,正好瞧见斜对面的招牌——「百花楼」。那是一间青楼,不晓得银红是否就在那儿。

「这一带你们都熟?」子安问。

「一清二楚。」罗应淮吹嘘道,「没有一家店我没去过。」

「是吗?」子安有些不相信。

「当然。」子安的怀疑让罗应淮有受辱的感觉,「不信你可以问我。」

「噢!」子安点点头,垂下眼睑道,「那百花楼去过吗?」

罗应淮「啊」的一声,愣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宋子坚在心里偷笑,终于说不出话了吧!这就是大嘴巴的坏处。

邵无择斜了罗应淮一眼,眸中写著——自作自受。活该!

「去过吗?」子安追问。

罗应淮左右观望,子安什么不问,偏问这个,要他如何启口?这时,他瞧见有名女子低头拿著琵琶往楼上走来,他大大地松了口气。

「有人来弹琵琶了,你一定没听过吧!」他赶紧转移话题,一面还指著上楼的女子,声调还不忘装作惊讶状。

子安回头看著那名女子,暂时忘了自己方才的问题。她看不清楚女子的脸,因为她始终低著头,但感觉上很年轻。

女子在中央坐定就开始弹琵琶,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也没抬头。她弹的乐曲清清淡淡的像溪泉一般,感情投放得恰如其分,宛如夏日凉风,令人身心顿觉舒畅无比,和这茶馆的气氛倒是满相配的。

一曲弹毕,众人鼓掌,子安甜甜地笑著,看向邵无择,脸上是欣羡的表情。

「她弹得真好,可惜我不会。」子安道。

邵无择拍拍她的手,「你这样就很好了。」他温柔地道。他喜欢的是子安这个人,而不是其他的附加条件。

子安的脸又染上一抹红晕,但他的话让她很窝心。

宋子坚咧嘴而笑,他可以确定邵无择会带给子安幸福,他们俩老是旁若无人地表达彼此的感情。

而罗应淮当然也替邵无择感到高兴,他是该得到他的幸福,他相信子安会丰富邵无择的生命,就像现在的琦玉之于苏昊。

弹琵琶的女子走到他们这桌,拿出木盘。子安放了好多银两在上面,女子感激地看著子安,子安这才看清她的容貌。

她看起来大概只有十七岁,眼里的脆弱是子安所熟悉的,但她给人的感觉很坚强,即使再困难也会挺直背脊,她令子安想起以前的自己。

她长得很娇弱,嘴唇紧抿,代表她对命运的不妥协。她有著水汪汪的眼楮,小巧的鼻子,令子安想起风中的小草。

她继续走到另一桌,递出木盘——

子安叹道:「她看起来真可怜。」

罗应淮耸肩道:「会吗?我——」

「放开我!」那名女子怒声地喊。子安一回头,看见四名大汉中的一名正捉著她的左手调笑著。

「你再不放,我会让你后悔。」女子愠道。

「这娘儿们还真凶呢!」大汉邪恶地笑著。

罗应淮起身准备给大汉好看,这女子刚才救他免于被逼问,他理应救她。

「锵!」巨响一声。

整楼的人开始大笑,那女子好大的蛮力,拿起琵琶便打向大汉的头,琵琶应声断裂,女子方得以挣脱大汉的掌握。

大汉晃了一下,随即大吼一声。那女子竟让他在大庭广众前出糗,他岂会轻饶她。

他伸手欲捉琵琶女,子安反射性地拿起茶壶打向那粗鲁大汉的头,他顿时像只被煮的虾子跳来跳去,那水可烫人呢!他的叫声像只乌鸦,子安心想。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有人甚至抱著肚子,流下「喜悦」的泪水。

另外三名同桌的大汉,这时再也不能坐视不管了,他们大吼三声,冲了过来。

邵无择拿起茶杯弹向来人的膝盖,他们的脚步踉跄了一下。宋子坚和罗应淮走向四人,其中一个还在跳,就不理他了,另外三人全部被扔出护栏外,摔到街上。

子安惊呼一声,忙探出栏外,却被邵无择揽回腿上。

「他们……」子安惊慌道。

「没事的,只是给他们一个教训。」他安抚道。她就是太仁慈了,想到她方才拿茶壶扔那大汉的头,他不禁露齿而笑,子安有时还真是强悍。

那女子捡起破碎的琵琶,忍不住悲从中来,这可是她谋生的工具,如今却……

子安拍拍她的肩膀:「你还好吧?」

她眼眶的泪水已在打转,但仍坚强地点点头。

罗应淮走过来,将银两递给她。她抬头看了他一下。

罗应淮道:「这是我从那铁头的身上搜来的,他弄坏你的琵琶,理当赔偿你。」他已把铁头一并丢至楼下。

她为他的用词感得好笑:「谢谢。」她的笑容柔和了她的线条。

罗应淮愣了一下,看著她渐渐离去。

宋子坚重重拍一下他的肩膀:「人都走远了。」他取笑著。

罗应淮辩道:「我又没看她。」

「哦!」宋子坚拉长尾音,满脸不信。

「你们两个还不回去?」邵无择已和子安站在楼梯口等他们。

他们两人一边走,一边却仍在争辩,邵无择真想将他们两人的脑袋撞在一起。

他从没见过那么多话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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