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劫扯住她双腕,冷著瞳眸看她,沉吟著,忽地开口:
「你是什么人?」冷冽的口吻使得陆可欣唇边的媚笑冻结住。
他明显地感受到她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邪恶气息,比起以往还要来得强烈。
她绝不只是双重人格那么单纯,双重人格的人,不会拥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
「说!你到底是谁!?」他眼中已经泛出一层怒意。
陆可欣微愣住。「我?我是可欣呀。你怎么这么没良心,才跟人家燕好了整晚,就把人家给忘了,好没良心呀!」她又嗔又嗲地偎往他的怀中。
她都还没破坏「她」的形象,就给他发现了。那怎么行?她还没玩够呢!
「快说,你到底是谁?」郎劫又厉喝一次。
很诡异的情况——他眼前这女子明明是陆可欣,但他却直觉地认为她不是。
陆可欣的眼神是纯真干净的清澄,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女子,有著一双冶荡的瞳眸。
之前,他只是一迳地认为她是在耍手段挑逗他,才会忽而天真、忽而浪荡,为的就是要引起他的注意和兴趣;直到现在,他肯定了自己的怀疑——她身上有著极为诡异的秘密。
「你……你在胡说什么?」陆可欣嗔他一眼。「我就是我啊,还会是谁?」还没破坏够,她绝不能露出真面目。
郎劫一把捉住她。「不说吗?」他微勾唇角,冷笑一声。「看来,我只好到冥界走一趟了。」
「冥……界?」什么意思?
他笑得极为神秘。「冥王专门掌管人类的灵魂,只要有名字,就能够查出你的一切。」
「哼!版诉你也无妨!」既然被识破了,就没有必要再装傻。她柔美的娇颜突然转为阴恻。「我,是这个身体里面的另一个灵魂。」
郎劫蹙起眉。
两个灵魂?一个干净如赤子,一个放荡如妖女?
「她呢?」郎劫抓住她的胳臂,恶声恶气地逼近她的脸。「你把她怎么了?」堕落的灵魂苏醒,纯真的魂到哪儿去了?
「她?」柔美娇颜又是一阵肆笑。
郎劫的俊颜显得沉肃。
她的狂笑声止住。「你放心,清纯的小百合只是暂时睡著了;等她睡醒,我这个可怜的灵魂又得回到阴暗的角落里,静静等待她下次入眠,我才可以再度出现。」娇美容颜愈来愈黯沉、阴晦。
郎劫冷冷地瞅住她,忽然开口:「你恨她?」
柔美娇颜顿时布满强烈恨意。
「对!我恨她!我恨透了那个占住这身体十八年的她!」
她朝他走近,神情阴森,眼底凝聚著浓浓恨意。
「凭什么她可以快快乐乐的驱使肉身,活在父母的呵疼之下,而我就只能待在阴暗角落里?」气愤怒火涨满五脏六腑,双手紧握成拳。
郎劫挑眉看她。「你的意思是说——你被困了十八年,直到最近才得以出现?」莫非是被人施了法术?
「她太幸福了!」水媚的眼有股浓浓的忿懑不平。「她拥有我所没有的幸福与温暖,我要毁了她。我得不到的,她也不许拥有!」美丽容颜满是煞气。「哼!如果这个身体只能在她沉睡时供我使用,我永远也得不到真正的解脱;与其躲在阴暗角落里不甘心,倒不如将这个肉身给毁了,我和她的灵魂一起从世界上消失,岂不更好。」
「你敢!?」郎劫狠狠地捉住她双肩,鸷猛的眼幽幽透出妖异的金色光芒。
「我为什么不敢?」她抬眼挑衅。邪恶是她的本质,毁灭是她的手段;只有死亡,才代表著她的胜利——她要将「她」一起带走,她才能抚平十八年的痛苦伤痕。
「你休想带走她。」冷冽低沉的嗓音有股炙烈怒火,熊熊燃烧出危险的气息。
她嗤笑一声。「凭什么?我想带走她,谁也奈何不了。」她随时可以了结生命。
不期然地,她的颈侧遭一记重击,娇柔身躯虚软滑下——
「可恶——」意识成了一片空白,昏了过去。
他伸出胳臂,将她接住,搂进怀里。「谁也不能带走我的人。」他俯下头,在她纯真的面容轻吻了下。
她的纯真只能为他所拥有,为他独占。
他抱著她走到床畔,将她放在床榻上。
「无言,无绪。」他朝空气喊道。
「属下在!」两条黑影倏地现身,单膝跪地,等待命令。
「暗中看著她。」他伸手抚上她清新纯真的睡颜。「若她有任何怪异举止,立即制住她。」
「是!」
他一挥手,两条黑影随即消失。
他必须到冥界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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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府
侍者领著郎劫来到冥王宫殿。一进宫殿,就响起一道冷冽男音——
「你还没死?」开口的是一名银发灰眸的男子,他浑身散发出冰冷气息,仿佛一靠近他就会冻结一般。
郎劫抬眼与银发男子相视,回讽道:「尊驾仍健在,我怎好一人独行黄泉路?」
墨瞳和银眸相对上,进擦出细细火花。宫殿之内,弥漫一股浓浓烟硝味。人人纷纷走避,就怕随时有场风暴降临。
「好胆量,竟敢自已送上门来!」冥王菲迪冷冷一喝,走下台阶。「休怪我无情了,狼王劫。」
郎劫冷眼瞥他,「我非常乐意奉陪,冥王菲迪‧亚克烈特。」
只见大殿上两道身影疾速腾空跃起。瞬间,两人已经交手数十回合,仍不分高下。一会儿,两道身影各自跃开,分别著地站立。
「好能耐,狼王劫。」冥王菲迪微眯起眼。
郎劫微哂,「阁下也不赖。」俊眉微挑起。
「小心了,狼王——」菲迪伸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瞬间,扬起一线黄色光芒——赫然就是冥王拿手的「沙刃」。沙刃如蛟龙,朝狼王笔直而去!
郎劫一弹指。沙刃末近他的身,就被一道金色光芒给弹开。
「阁下的‘沙刃’,似乎有待加强。」郎劫一顿,随即念出一句咒语。
一记风刀直直往冥王颈际划去——
冥王往后一跃避开!
两人又要再度出手,却教一声娇斥拦住:「都给我住手!」一抹白色身影倏然挡在两人之间。
「你们两个玩够了没!」白衣女子双手叉腰,各自瞪了两名男子一眼,然后走向郎劫。
「劫——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冥后芙琳娜给了狼王一个大拥抱,娇俏脸蛋现出阳光般笑靥。
「好久不见,芙琳娜。」郎劫漾开笑容。
「死小子,别把我老婆搂那么紧。」冥王臭著俊脸,连忙将冥后拉开。「这么久没来我这儿,你在忙什么?」枉费他们俩是好哥儿们!憋了一肚子闷气,不好好发泄怎么对得起自己。
众人对于冥王和狼王两人的见面方式,早就见怪不怪了。
只要两王一见面,大家赶快闪人就对了!待两王「寒暄」过后,再各自归回工作岗位就好了。
三人入座之后,冥王先开口:
「无事不登冥王殿。今天来;是为了什么事?」
冥后瞪他一眼,又转头对郎劫一笑。「别理他,他这几天心情不好。」
事实上,冥王冥后已经吵架闹别扭了好些天;她气不过,干脆将冥王踢出房,让他夜夜「孤枕难眠」;也就是说,冥王现在正因欲求不满而心情荡到谷底!
郎劫淡然一笑,「看在芙琳娜的份上,我不会和这家伙计较的。」他顿了下,笑脸褪去。「今天来,的确有事。」
「是为了一名女子?」冥后神秘地微笑。
郎劫微微勾唇淡笑,「你何时作了占卜?」冥后未嫁入冥界之前,曾是巫界的超级女巫,她能预知他的目的一点也不奇怪。
但冥后只是摇头,伸手拈起郎劫肩上一根微卷细发,笑著说:「我只是小小的猜测了下。」她摇摇手上那根微卷发丝。
郎劫看向冥王,缓缓地说:「冥界的‘元生地狱’可有少了一缕幽魂?」无生地狱里皆禁锢住一些妖邪灵魂。
冥王冥后一惊!
「你怎么知道!?」冥界平白无故少了一缕邪灵之事根本未曾宣扬,狼王如何得知?
「果然如我所想一样。」郎劫微蹙起眉头。他看向冥王冥后,沉吟了会儿,才说:「如果,那缕邪灵已经潜藏在一名人界女子体内十八年,还能将它捉得回吗?」
「人界女子?」冥王沉吟道。
冥后则默然似在思索著事情。「劫,你该知道,灵魂若离开肉身,那肉身必然死亡。」人类和他们是不同的。
「若是那副肉身同时拥有两个灵魂呢?」他倾身靠向冥王,目光犀利。「你可有办法将那缕邪灵收回,而不伤及另一魂魄?」这才是他最迫切想知道的。
「恐怕很难。」冥王面色凝重_。「毕竟,人类没有道行或法术修行,这种劳心伤神的事人类恐怕无法承受。」冥王说出为难之处。
郎劫面色一沉,瞳眸逐渐转为金色「你非救她不可!」
他强悍之语一出口,冥王和冥后不禁愣住!
「劫,你和那名人界女子……」可能吗?向来只会嗤笑情爱、视女人为玩物的狼王劫,也懂得爱人了吗?而且……还是人界的女子?
看出他们的猜臆,郎劫唇畔微微一勾,「她是我的人,谁也不能将她带走。」
一直沉默的冥后,突然神秘…笑。她眨眨灵魅大眼,开了口:「可曾听过‘黑巫一族’?」她目光落在郎劫脸上。
郎劫和冥王一愕。
「毕德穆勒的黑巫一族?」
冥后吁了口气,缓缓说道:「那名人界女子极有可能黑巫族人施了最为残酷的‘死咒’?那是黑巫术里最凶残阴毒的诅咒。」
「该死!」郎劫握拳斥喝一声。浑身勃发的怒气,顿时扫倒殿内许多物品。
「死小子,你想毁了我的宫殿啊!」冥王怪叫一声。真是交友不慎!
郎劫遏住体内澎湃的怒气,转过头,看向冥后。「芙琳娜,你是巫界的超级女巫,一定有办法解掉咒术,对不对?」金色瞳眸转为墨黑,熠熠生辉。
冥后思虑了会儿,才开口:「我是知道解咒的咒语啦,可是……」她脸色怪异地看著郎劫。「解咒时,还得有一样东西。」那「东西」还挺麻烦的。
郎劫一急,上前捉住冥后的手。「什么东西?」他现在想的,就只有陆可欣!
冥王的脸可臭了。「死小子,别给我动手动脚的!」长臂一伸,把妻子拉了回去。他是标准的「吃醋大丈夫」。
冥后甩开冥王的手,撇嘴瞥他一眼。
冥王只有苦笑的份。
冥后走向郎劫,打量著他,「解咒时,得有那名人界女子所至爱的男人的血才行。」顿了会儿,她又问:「那名女子可有至爱之人?」若没有,徒有解咒方法也只是枉然。
大殿之上,犹如罩下冷空气。
「用我的血。」冷凝的声音自郎劫口中逸出。
冥王冥后脸色略显怪异,瞪著眼直盯住他看。
「劫。」冥后蹙眉。「你是那名女子所爱之人吗?倘若不是,那名女子便会……」
郎劫跟底又微微泛出金色光芒。
手一挥,一张桧木桌顿时被他击裂!
「她只能用我的血解咒,只能用我的血!」…什么至爱的男人?为她套上戒指的未婚夫吗?混帐!
她是他的,他绝不允许她心中有别的男人!
她的纯真只能为他一人独占!
「走。」他看向冥后。「跟我到狼界一趟,芙琳娜。」
「不行!」冥王的脸又黑又臭,活像人抢走心爱的宝贝。
「菲迪!」郎劫的脸色没比他好多少。这家伙到底哪根筋不对了?阴阳怪气的。
「不要理他,我们走。」冥后倒是很干脆。
「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你……」郎劫气得几乎要冲上去揍人了。
冥后将冥王拉到旁边,在他耳畔说了句话。没多久,她便随著郎劫离开。
只见大殿上,俊帅的冥王兀自傻笑。
太好了!终于不必再抱著枕头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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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界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刺入耳膜。
「可欣,你起来了没?你要睡到什么时候啊?」
「嗯……小喜?」悠悠转醒的陆可欣起身著装。
她打开房门,小喜兴匆匆地跑进来。
「哇!」小喜一边环视,一边拉住她,「好羡慕你耶!」真好,被王选来当贴身侍女。唉,人长得漂亮就是不一样。
陆可欣脸颊一阵热烫,尴尬地垂下头。
「哎呀!不用不好意思啦,这机会别人求都求不到呢!」搞不好,以后有攀上后座的可能哩。呃……可是,可欣是人界女子耶,王的侍妾又那么多……哎呀,管他咧!她来又不是为了这事。
小喜神秘兮兮地拉过陆可欣,小小声地说:「要不要参一脚啊?咱们好久没玩了!」嘿嘿,王列冥界去了,侍卫都调到边界巡守,王宫里面空出许多「死角」可以玩哩!不好好玩个够怎么行?
「什么参一脚?」陆可欣一脸的问号。
小喜撇嘴瞄瞄她,怪里怪气的乱叫:「少来了你!上回姊妹们被你削得惨兮兮,人人都想跟你讨回来咧!走走走!」二话不说,她拉了人就要走。
「小喜,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她真的一头雾水。
小喜抓抓头,上下瞄著她,没好气地说:「你上次玩骰子、牌九、四色牌,赢了姊们好多首饰珠宝,人家不甘心,今天逮著机会,想要向你讨回去啦!」
陆可欣脸色顿时刷白。
「咦?你怎么了?」小喜回过头看见一张惨白娇颜,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你说我……和你们一起……」
小喜猛点头。「是啊,我都不知道你那么神勇呢!早知道,我就拜你做师父了。啊?你没事吧?」
陆可欣一阵踉跄,小喜连忙扶住她。她勉强开口:「我不太舒服,想再休息一下。」
「要不要请韦御医过来?」
她摇头。「我躺一下就好了。」她只觉全身泛起冷意。
小喜再次确定她没事才离开。
「不对劲……」陆可欣喃喃低念。「真的不对劲
发生在她身上的异样,全在这时候串连起来。
打架的痕迹、手上的烟味、全身的酸疼……还有,她突然出现在书房和郎劫……
罗敏儿看见她和人打架,小喜说她和她们玩牌,郎劫说她跑去书房挑逗他……天呀!她到底是怎么了?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哼哼……
「谁?」又是这个笑声!「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两人共同拥有这个身体;十八年,整整十八年了!
柔美娇颜毫无血色,全身颤抖。「你胡说!这怎么可能!?」
我有没有胡说你很清楚!
「不……不可能……」
我被困在黑暗中十八年了,只能在你睡觉时拥有这个肉身,做我想做的事!我抽烟、跳舞、打架、赌博,还勾引你的郎劫呢!如何?这些令你很难堪吧?纯真的小百合。哈哈……
「不、不会的,不可能……」
住口!你这个幸福的小百合根本不知道黑暗的冰冷和孤独!你拥有幸福和温暖,而我呢?我一无所有!我恨你!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有!
「不……你走、你走,你快离开我的身体,你走!」
哼哼……走?我会走,但是你得跟我一起走,我要杀死你!
「不——」她无法相信自己的手竟然动了起来,掐住自己的脖子!「郎……劫……」脑海里一片空白,她只想到这个名字,断断续续低喊出口。
忽然,两道黑影出现。无言、无绪捉住她掐著脖子的手。
「你们……」她记得他们。
无言和无绪交换个眼色,准备将她打昏,免得她真的杀了自己。
这时,门被打开,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陆可欣踉跄的扑进郎劫怀里,泪眼婆娑。
「郎劫……有个女人在……在我身体里面……」
「别哭。」郎劫将她紧紧搂住。「你会没事的。」以前也见过她哭泣,却没有现在这种不舒服的感觉。「你是我的,没有人可以把你带走!」他回头看向冥后。
冥后芙琳娜走了过来,对郎劫道:「让她入眠。」
郎劫将手放在陆可欣额上,喃念咒语。
「你不要走开……我好怕……」陆可欣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我会待在你身边。」他在她唇上轻轻一吻。「睡吧,醒来就没事了。」她的泪竟让他心底掀起一片波涛。
「郎劫……」她的身体愈来愈轻飘,思绪愈来愈沉;只记得,郎劫的吻好温柔、好温暖……
待她睡去,郎劫回头看冥后,只道:「来吧。」他拿著短刀,在胳臂划了一刀,触目惊心的鲜红立时泪泪流出。
冥后合眼,念著咒语,划出许多繁杂手势,血液成了一道旋涡,重重裹住陆可欣。
这时,陆可欣突然睁开眼,挣扎起来,又踢又吼。
「不!我不要一个人走!她得跟我一起走!」鲜红血液将她重重包裹,犹如绳索捆住一般,她根本动弹不得。
「孽障!傍我乖乖回到‘无生地狱’吧!」芙琳娜一声厉斥,伴随著咒语,一道白色光芒罩上陆可欣。
「我不要一个人回去——」
尖叫嘶吼戛然终止。
鲜红血液以及耀眼的白色辉芒逐渐化为轻烟,袅袅散去。
郎劫搂住陆可欣,侧过头问著冥后:「她没事了?」他心中竟有股前所未有过的忐忑。
芙琳娜拭去~脸的汗,幽幽一笑,「她没事了。」那女孩竟然真的对郎劫……
「谢了,芙琳娜。」他将怀中人儿抱到床榻。
芙琳娜淡淡笑著,慢慢退了出去。无言和无绪两人也随即消失。
郎劫看著陆可欣的睡颜,_不自觉地,唇角微微上扬。「你是我的人,没有人可以将你从我身边带走。」
他不知道,心底那股细细潺流而过的暖流是什么。只知道,看著她柔美纯真的容颜,心里头就觉得很舒服、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