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仲介公司带著客户前来看屋。
百合悉心招待,这次的洽谈沟通十分愉快。
她早就希望强出头所买下的房子能够脱手,另一方面——虽然咖啡馆生意的投资是否获利,风险都在湛天阔身上,她还是必须做好心理准备,为生活经济留点空间。
「谈得如何?」
送走看屋的客人,百合楼下的两位邻居兼好友,特地上楼来打探消息。
「我看买方意愿满高,可能会卖成,仲介公司会跟买方详谈,稍晚会告诉我消息。」百合煮了一壶咖啡,几个好朋友围坐一起。
「怎么你这次这么积极?还找仲介公司卖?」蔷薇问道。
百合解释——
「积极的原因是:酒店的工作丢了,少了份收入,咖啡车过阵子会收起来,新的工作稳不稳定还不明确,感觉很不安、很不踏实,不如早点抛掉这负担。
傍仲介公司卖的原因是——之前贴卖屋广告、在网站刊登,成效都不大。景气低迷,来看屋的人寥寥无几,要不就是出的价钱不合意,这后头的贷款不够清偿的话,吃亏太多;我评估了下……不如让别人赚点仲介费,价钱谈得拢就卖。」
「嗯,也是。」玫瑰宝同。之前是因为房子难卖,现在如果有机会卖掉脱手,也许她的日子会好过一点。
百合也期待这次能成交……
「背这一大段时间的贷款,实在背怕了!时间、健康、金钱、生活品质,和我的付出,怎么都不划算,我决定终身租房子还比较轻松,要不然再撑下去,可能会过劳死。」
「嗯,希望卖得掉,你美好的青春与未来,不能断送在这间房子上。」
蔷薇语重心长,自己跟玫瑰都有好老公来分担照顾,只剩下百合孤军奋斗,她希望百合能早日解脱。
「对了!百合,新的工作是什么?你还没说来听听。」玫瑰轻啜一口咖啡,开口问道。
「新的工作……」百合眯起眼来深思著,一抹微笑自唇边绽开。「很莫名其妙的一个男人,要开间咖啡馆叫我经营。」
瞧她神秘似的提及「一个男人」,两个好友开始揶揄、起哄——
「喔?男人?」
「呵呵!莫名其妙的男人要你帮他经营?什么理由?」
「他说……他贪婪我的卡布奇诺。」百合抿唇一笑。
「哗——原来咖啡因也能下蛊呀?」玫瑰张大了眼楮。
「他真的这么说?哼,长耳朵没听过这种男人!」蔷薇撇撇嘴,很不留情地讥笑。「我看他是贪图你的美色吧?」
「白蔷薇小姐。」百合清了清喉咙,正经八百。
「难道你否认,你现在喝下口的咖啡不是极品?难道你以为我欣赏的男人,只是下半身作祟的低等动物?」
不知道为什么,她情不自禁去为他辩驳。
「你欣赏的男人?」蔷薇掩不住兴味、发噱窃笑。「你这冷感百合,也会有欣赏的男人?我倒是很好奇,什么样的男人可以勾起你的兴趣。」
「像卡布奇诺一样的男人!」在好朋友面前,百合毫不掩饰自己对湛天阔浓厚的兴趣。
「卡布奇诺——」玫瑰突地大叫:「是那个住在对面的风流设计师?」她前些天听百合提过。
「宾果!」百合眨眨眼。
「噗——」蔷薇夸张地噗哧一笑,她之前也从玫瑰口中,耳闻了卡布奇诺先生的事迹……
「还说他不是下半身作祟的低等动物?啧啧!那风流设计师,分明是看了你那清凉兔女郎的装扮之后,才黏上你了!」
「他不是会黏人的男人。」百合说著,思绪飘忽……脑海里出现湛天阔不同的每一面。
性感的、冷漠的、孤独的、风流的……每一种她私自猜测的形象。唉……有趣却令人难以捉模!「也许他有意追求你?」玫瑰假设,笑问著。
挑起眉百合流露出一股自信。
「如果他这是在追求我,我很乐意!我又不是少根筋,我知道……他对我也有兴趣,只是不知道兴趣之外还会变成什么。」
外人以为,她是文静内敛的;但在朋友面前,她可是豪放不藏心事。
「如果他不黏你、还要追求你,那他的追求方式还真特殊!这不像追求耶!他甚至不和你通电话、不和你约会,甚至也不曾关心你肚子是不是温饱吧?」蔷薇纳闷。
百合耸耸肩,无所谓道:「不管他有没有可能追求我,反正,我最讨厌那种照三餐问候,早上还关心我有没有睡饱的男人,他如果大罗唆,我反而不会答应他的提议。」
「嘘寒问暖是关心,没有关心就没有爱意温暖,你这怪女人!真怀疑你欣赏的男人是哪一种的。」蔷薇幻想揣测著。
「我喜欢的关心,不是嘘寒问暖!都是成年人了,还会过不好生活吗?不如一句:自己的健康自己要照顾好。嗦一堆的,很惹人心烦。」她认定湛天阔绝对不是嗦腻人的男人。
她不乏人追求,过去有太多所谓罗唆的男人,被她狠狠打了回票。
「百合,别火自焚哪!你不是说,常常可以看到他带不同的女人回家?小心你如果喜欢上他,可能会沦落成他其中一名伴……」
玫瑰不赞同、担忧地劝说。
这好友……有时的小叛逆,极有可能为她自己带来伤害与困扰,她可不希望看到她盲目。
「伴?」百合笑了开来,「我有那么笨,在还没有看清这个男人之前,就把身子给人家吗?」她对自己的理性一面,极有信心。
湛天阔……他时而孤傲冷漠——唤起她的好奇;他废话不多和他相处有种爽快的调调。
蓝百合——温和的表相之下,是特立独行的性格与不同于纤弱女子的爱情观,而她卓殊乖异的癖性是暗藏的。
揭开窗帘,百合站在窗口,低思著、幻想著咖啡馆的未来。
夜影深沉,许多的好奇又逐渐形成一股顽皮。
今晚,对面会有没穿衣服的大胸脯女人吗?
她往对面湛天阔的那扇窗望去黑压压一片……今天很早就失去动静、关了灯。
她支著下巴,大模大样地望著他的窗……反正,他应该就寝休息了,不会知道她张望著。
蓦地,有种诡谲怪异爬上心版……她觉得,那窗幽黑中,似乎有一阵晃动?
心虚地僵了下,她回神,闪躲在窗帘旁边。
不安、怀疑……她又探出头再瞧瞧。
似乎有人?不确定地……她又板著窗边、凝目张望,眯起眼来仔细判断。
又好像是自己多虑?她探出身子,才松了口气
一道光束从对面直扑她脸上,她眯起眼、以手遮挡,愣在那光圈之中。
「逮到你了!」一大张白纸,写著特大的字体,在光源照射下,贴在窗上面向她。
「噢喔……」认了!
百合从旁边的墙上撕下日历纸,憋著笑意,转身拿支奇异笔来大字挥洒。
「你那是什么超强手电筒啊!真刺眼!」她朝他举高两大张日历纸,挡在脸蛋前。
扁影闪烁晃动,像是暗示她他已经看毕,百合双手放下……
她看到他倒拿著手电筒,照在自己咧降而笑的脸上。
「噗——」她也忍不住笑出声。
随后,他低著头,没多久,大张白纸贴在玻璃上——
「厂商送的,新开发产品,刚好逮你这种偷窥狂。」
他的字迹,龙飞凤舞,真是好看!但是,说她是偷窥狂?!好刺眼!
「那你就是暴露狂了!」他赤理著肉身站在窗边,她可不知道窗户以下的风景是否春光无限。
「想过来证实吗?」
他真狂妄,无声的调侃都叫她脸红;他的手电筒更嚣张,光圈锁定她的脸蛋。
「不想。」她就不信这样的距离,他看得出她的难为情。
他窗边的第一张大字报:「过来吧!」
随后,贴上第二张:「你家有咖啡豆吗?」
「有!你想喝卡布奇诺?恐怕无能为力,顶多只有普通热咖啡。」
撕了一张张日历纸,这种无声的交谈有点吃力。
「好!快来吧!我毒瘾犯了。」
阵地好夸张!她笑了,贴上回应——
「看来,你很饥渴!」
百合依言前去。
端著一壶浓郁咖啡香,她出现在对面八号十一搂的大门前。
还没有按下电铃,他的大门就拉了开——
「嗨!」
米色休闲裤、黑色POLO衫——他十分得体、并未赤果上身,百合庆幸他的玩笑没有开得太过分。
敝瞪他一眼,百合踏进屋去。
「你的房子要卖?」接过咖啡壶,湛天阔领她入内,走到吧台边取来杯子。
「嗯。看来,楼下的警卫很多嘴。」百合浏览著地室内的装潢。
没有复杂的线条,也没有浓烈的色彩,仅有单纯的色调与简洁的线条,他的布置材质简单布大方,整体设计呈现简约这风么,倒是古典的巴洛克式阶梅与简单的背景形成独特双对比。
「为什么要卖?」湛天阔走近,伸手示意她入座。
大致欣赏完毕,百合坐在他客厅中的驼色沙发上。
「本来就打算卖了。」她回答后,岔开话题。「为什么你的房子,装潢样式跟我那边的不同?」
当初这社区在热卖的时候,她就已经看过每一搂层,附带装清、家具的成屋,格局都是大同小异,为何独独他的房子与人不同?
「当初设计的时候,我保留自己这一间房子,另外装演。」湛天阔解开她的疑惑。
「你的意思该不会是……这整个五星级社区,是你设计的?」百合张大眼楮。
「嗯。」虽是漫不经心的语气,但他眼中凝聚著几分自豪。
「原来……就是你!」百合不禁咬牙切齿了!
「如何?」他不解。
「就是你为这些建筑被上华丽的外衣、诱人的内装,害我掏空财产、害我冲动买下房子,落得穷困落魄!」两年来的后悔与怨气,不吐不快。
「我的功力足以诱惑你?」他的揶揄带著暧昧。
「……」百合不可思议地瞅著他瞧。真意外,冷面男人,似乎越来越喜欢在口头上轻薄她了?!
随后失笑摇摇头,她的视线,落在他摊开在桌上的设计图与几张模拟图片上。
「咖啡馆的设计图,很快就可以完工。」湛天阔敛起玩笑之意。
「唔……」百合认真地细看。
「你对我的投资没信心?」他突然这么问她。
百合抬眸。「你怎么会这么问?」
「因为你卖房子、谋后路?」眼睫垂下,他没有咄咄逼人寻求她的眼神,只是啜饮她带来的咖啡。话题又回到卖房子……
「你的猜测,只能说是其中十分之一的因素,房贷的负担,已经困扰我很久,恰好在这时候想要脱手罢了!」
「成交了吗?」他又问。
「今天晚上仲介公司通知,议价彼此都满意,成交了。」
「以后住哪?」
「还不知道,也许在咖啡馆附近租房子。」
「来我家住!」没有问号,他几乎是肯定的。「分租一个空房间给你。」
这还不劲爆,她可以教他跌破眼镜
「好。」没有多余的考量疑虑。两个好朋友家都窝了个男人,往后她也不方便太叨优。
她终于知道,他是具侵略性的。
以一种无声无息、蚕食鲸吞的方式,慢慢占据她的生活。强制的给予方式,温和得不著痕迹般!他给她的所有帮助,看似全无意义,却诡异地……让她从来不想拒绝!
他不是慈善家,而她也不是非洲难民、育幼院孤儿;他的慈悲何来?他有企图的,是吧?!
面对强敌,有时候,最好的抗争方式就是不要挣扎。何况……她并不想挣扎。
靶情用事也许会吃亏——她承认他对她造成吸引!
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她想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他的反应果然如她预期中——感到惊诧怀疑。
「你似乎很信任我?也不怕送上门来会被我吃了?」他刷地眼眉一挑,直盯著她,饶富兴味。
「你不会害我,也不会随便吃了我,假使会,我可以在你的咖啡里面下药。」
她往他的咖啡杯冷瞥一眼。
湛天阔低低近肌笑了开,然后……慢慢转为激烈,整个客厅爆响他的笑声,他笑得眼楮都眯弯了、胸口不断起伏著。
「这么好笑?」她撇唇看著他。
他收敛唇角,但眼中仍漾满趣味的打量光采。
「你果然不是一朵温驯柔和的百合!」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是。」她很潇洒回他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