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昏倒,而是尖声叫了起来。纳山并没有试著使她安静下来,当他再也无法忍受她的尖叫时,立刻拖著她走向「翡翠船运公司」。他把歇斯底里的莎娜交给她的姨妈,因为他知道自己无法做个温和的绅士。当他走出办公室外,他才笑了出来。
??纳山对于她在听见他宣布自己身分时的反应十分满意。莎娜小姐很容易捉模,他甚至不必担心猜不透她的心思。对于一向默默行事的纳山而言,莎娜的率直令他觉得耳目一新,心情也跟著清爽了起来。
??纳山交代了一些细节之后,便跟著最后一批人上了船。金宝跟麦修在甲板上等著他。他们两人都愁眉不展的,因为纳山把莎娜和萝拉这两个烫手山芋交给他们两人处理。
??「她还在尖叫吗?」纳山问道。
??「在我威胁要把她的嘴巴堵起来时,她才不叫了,」金宝答道。接著,他皱起眉头,附加说道:「不过她也打了我。」
??纳山露出生气的神情。「看来她已经不再害怕了。」他冷淡地答道。
??「我不相信她害怕过,」麦修打岔说道。接著,年长的他咧嘴一笑。「你将她拖进办公室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她眼中的怒火吗?我觉得她已经气得快吐血啦。」
??金宝不情愿地点头。「在你离开之后,她一直不停地尖叫,连她那位好脾气的姨妈也拿她没办法。你的这位小姐大概是希望有人能掐醒她,让她发现这只是一场恶梦。」
??「没错,」麦修轻笑地同意道。「菲力就试了一下。以他的体型来说,他这做实在不太聪明。」
??「菲力踫了她?」纳山的怀疑甚于愤怒。
??「没有,他没有踫她,」金宝冲口说道。「他只是要掐她一下。他以为这是好意,而且你也知道那个孩子一向喜欢讨人欢心。当菲力靠近你的新娘时,她立刻象只野猫一样张牙舞爪。我敢打赌下次她再发号施令时,菲力一定不敢再跟从了。
??纳山困扰地摇著头,转身准备走开。麦修的下一句话阻止了纳山的脚步。「也许莎娜小姐跟她的姨妈待在同一间舱房会比较好。」
??「不行!」
??当金宝和麦修露出笑容时,纳山才知道自己的回答太突兀了。「她必须待在我的舱房。」
??麦修模了模下巴。「但是孩子,这可能有点麻烦,」他懒洋洋地说道。「她并不知道那是你的舱房。」
??纳山并不在乎麦修说的话。不过他却皱起眉头,麦修刚才用了那个可笑的小名「孩子」来称呼他。每当金宝和麦修跟他单独相处时,就会用这个无礼的小名。他们认为纳山还不够老练,不足以担当海盗的「船长」之名。当纳山接收这艘船时,也同时接收了他们两人,而他们也立刻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他们熟悉海盗的一切事物,并且也教导纳山如何去做一名海盗。纳山知道他们是以他的保护者自居,也曾无数次出生入死地保护他。他们的忠心远比他们喜欢叫他小名的坏习惯重要多了。
??他们以期盼的神情望著纳山。「她很快就会发现那是谁的舱房。」纳山说道。
??「那位姨妈的情况不大好,」麦修接著说道。「我打赌她的肋骨一定断了几根。只要她一睡著,我就会帮她包扎伤处。」
??「是温家的人弄伤她的,是不是?」金宝问道。
??纳山点头。「是哪个混蛋?」问话的是麦修。
??「幕后主使人是亨利,」纳山解释道。「但是我想,其它的兄弟也都知道。」
??「我们要送萝拉回家吗?」麦修问道。
??「我们的航向跟她家的方向相同,」纳山答道。「我想不出其它更好的方式来安置她。她禁得起这趟旅程的劳顿吗?」他问麦修。「或者我们必须在半路上将她葬在海里?」
??「她不会有事的,」麦修预言道。「如果我好好照顾她。」说著,他推了推身旁的金宝,补充说道:「现在,我必须去照顾两个软弱的人喽。」
??纳山知道麦修是想激他去见莎娜。他转身离去,身后的金宝叫道:「他说的其中一个是你,孩子。」
??纳山高高地举起两只手,做了一个不悦的手势,然后消失在楼梯口。身后传来麦修和金宝的笑声。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海鹰号」上的每一个人都忙著处理船上的事。船货已经安置妥当,船首的三角帆已然扬起。拉起船锚开船之前,八门加农炮也已经检查完毕。纳山一直做著他的工作,直到他的胃阵阵作呕才强迫自己停止。当纳山到甲板下休息时,金宝接手指挥的工作,监督四十二位水手继续工作。
??每次出航的头两天,纳山都会晕船。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纳山已经学会让自己适应这个毛病,不过这并没有解除他会晕船的困窘心情。
??依以往的经验,他知道必须再经过一些时候,他的晕船毛病才会完全解除。纳山决定去看看他的新娘,确定她安然无恙。如果幸运的话,她可能睡著了,那他就可以晚一点再来面对这个无法避免的会面。他的新娘已经超过二十四个小时没合上眼,而且这一路上的大叫大闹一定早就让她疲惫不堪了。如果她没有睡著,那纳山决定跟她把事情说清楚。愈早跟她把规则说清楚,她就愈早能符合他对他们未来的共处希望。
??她可能会再次歇斯底里,纳山猜想著。他想著无可避免的乞求、哭泣,不觉精神为之一振。接著,他打开了门。
??莎娜并没有睡著。当纳山一走进船舱,她立刻自床上跳起,握紧拳头面对他而立。
??看样子,她的恐惧和愤怒的情绪尚未平复。舱内又湿又闷。纳山关上舱门,然后走到室内的中心处。当他走近,伸手去开设置在室顶的方形活动出入口时,他感觉到她一直盯著他看。他用一根棍子将那个暂时权充窗口的出入口撑开。
??清新的海风和阳光泻入船舱内。纳山的胃一阵翻腾。他深吸一口气,然后退后到舱门前,靠在门上。他不想让他的新娘有任何逃脱的机会。以他目前晕船的状况,无法跟她玩追逐的游戏,所以他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莎娜盯著纳山看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她感觉到自己正在发抖,明白自己大发脾气是迟早的事。不过,不管代价如何,她决心藏起自己的愤怒。在一个野蛮人面前表露任何情绪,都可能引起不良的后果。
??纳山露出了听天由命的神情。他的双臂交迭在胸前,放松地站著。
??她觉得他似乎累得快睡著了。这可不大好。他逼人的目光让她的脚趾紧缩了起来。莎娜强迫自己回瞪著他,因为她不想在他的面前展露出懦弱的一面。如果有人会赢得这场无礼的注视大赛,那那个人必须是她。
??纳山觉得他的新娘似乎拼命地在掩藏她的恐惧。但是她做得不够好,因为她的眼楮已经起雾了,而且她也微微地颤抖著。
??老天,他希望自己面对的是另一次的歇斯底里。他的胃随著船身的晃动而阵阵翻搅。纳山极力想忽视晕船的感觉,专注地面对眼前的事。
??莎娜是个漂亮的女人。一束束的阳光使她的头发看起来更加灿烂。她的确是温家那些乌鸦中的一只天鹅,纳山在心中想道。
??她仍然穿著那件毫不起眼深蓝色袍子。他觉得袍子的胸口太低了,他决定在她比较不害怕时,再把他的意见告诉她。但是,她的突然蹙眉却改变了他的决定,她必须明白谁是发号施令的人。
??他站在门前的阴影处,不过她仍然能看见在他的右手臂上的长疤痕。在古铜色的肌肤上有一道白色的伤口是很惹人注目的。莎娜定定地望著他的伤疤,猜想他是如何弄来这一个可怕的伤痕。接著,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依旧穿著那件不体面却十分干净的黄褐色马裤。白色衬衫的钮扣一直敞开到腰际,袖子卷到手臂上。他那身随随便便的穿著和他突然的皱眉令她生气。她打算稍后要告诉他,搭乘这好的船出游实在不该穿得那随便;然而,他的皱眉改变了她的心意。他必须明白,既然他已经结了婚,就应该知道她对他有些什期盼。
??「你的打扮象是酒店里的妓女。」
??她整整花了一分钟才自这句轻蔑的侮辱之中回过神来。起先,她震惊得不知该如何反应。接著,她大声地喘了口气。
??纳山藏住他的笑容。莎娜看起来不象要哭泣的样子。事实上,她看起来象是想杀死他。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你的领口太暴露了,新娘子。」
??她立刻以双手掩住领口,双颊绯红。「这是我唯一的一件深色衣裳,可以隐藏我的身影……」当她发现自己在抗辩时,立刻住口不再说下去。
??「隐藏?」纳山懒洋洋地道,「莎娜,这件衣服根本藏不住什。你以后不可以再穿这暴露的衣服,唯一能看你身体的人只有我。你明白吗?」
??喔,她当然明白。这个男人是个卑劣的家伙,而且他是这轻易地就扭转了主客的形势。莎娜摇摇头,她可不想当个弱者。
??「你看起来象个野蛮人,」她冲口说道。「你的头发太长,而且你的打扮象个……坏人。搭乘这好的一艘船应该要有相配的外表。你看你的样子,就好象刚从田里干活回来,」她点了一下头,「而且你那张横眉竖眼的脸实在丑死了。」
??纳山决定结束这种愚蠢的嘲讽,言归正题。
??「好了,莎娜,」他开始说道。「早做早了结。」
??「早做什?了结什?」
??他疲惫地叹了一口气,这使她十分愤怒。她拼命地忍住极欲爆发的脾气。但是想对他大吼的冲动却使得她头脑发胀,喉咙疼痛。泪水在她的眼眶内打转。要她觉得可以原谅他之前,他有好多事必须解释清楚。
??「哭泣和哀求,」纳山耸肩地解释。「我看得出你很害怕,」他继续说道。「你已经开始想哭了。是不是?你一定想叫我送你回家,莎娜,为了保留你的尊严,免得你多此一举,我可以先告诉你,不管你如何哀求我,你都必须跟我在一起。我是你的丈夫,莎娜,你必须习惯这一点。」
??「如果我哭了,你会不安吗?」她说话的声音象是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
??「绝对不会。」他说道。不过这当然是个谎言,因为他不想看到她伤心的模样。但是,他并不打算承认。女人常会利用这些弱点,而以哭闹来达成目的。
??莎娜深吸了一口气。她一直不敢开口,直到她控制住自己随时会爆发的情绪。他真的以为她会哀求他?老天!他真是一个可恶又好威胁别人的男人,连一丝同情心都没有。
??她不住地盯著他看,心中则鼓足了勇气,想问他一些她刚才那长的时间内所想到的痛苦问题。她怀疑他会对她说实话,但是她仍然想听听他会怎说。
??他觉得她快哭出来了。莎娜显然被他吓坏了,事实上,他对她觉得抱歉。她不可能会想嫁给他。毕竟他是圣詹姆斯家的人而她则在温家成长。她一定自小就被训练告诫,必须跟圣詹姆斯这一方势不两立。可怜的莎娜只是一个受害者。是被痴呆的国王利用,作为拉拢两家的牺牲品。
??但是他无法取消过去的约定。他在婚约上签了名,而他也决定尊重这一场婚姻。
??「你最好了解我不会逃避这场婚姻,」他严厉地说道。「现在不会,将来也不会。」说完之后,他耐心地等待她歇斯底里的发作。
??「你为什耽搁了这久?」
??她的声音很轻。使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听到正确的讯息。「你说什?」
??「你为什等了这久?」她加重语气问道。
??「什等了这久?」
??他看起来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她又深吸了一口气。「等了这久才来找我,」她解释道,声音微微发抖。她交握著双手,控制著自己的情绪,然后说道:「为什你要让我等你这久?」
??她的回答让他十分惊讶,使他无法立刻回答。这是纳山从未想过的反应,也是莎娜决心获得的最后尊严。她以几近吼叫的语气问道:「你知道我等你等多久了吗?」
??他惊愕地睁大双眼。他的新娘刚刚对他吼叫。他瞪著她的方式让她觉得他似乎认为她疯了。
??接著,他缓缓地摇头。她的自制力粉碎了。「不知道?」她叫道。「我真的那微不足道,你甚至不愿意先放下手边的杂务。先来接我?」
??她的问题让纳山震惊不已。他知道不能纵容她这大声地对他说话。但是他太讶异了,不确定自己该说什。
??「你要我相信,你是因为我没有早点来接你而生气?」他问道。
??莎娜拿起一样离她最近的东西丢向纳山。幸好夜壶是空的。「生气?」她吼道,「你为什认为我在生气?」
??纳山躲开迎面而来的夜壶和两根蜡烛,然后再靠回门边。「喔,我不知道,」他懒洋洋地说道。「你似乎很苦恼。」
??「我似乎……」她气得说不下去。
??纳山咧嘴微笑,并且点了点头。「很苦恼。」他替她说完。
??「你有手枪吗?」
??「有。」
??「可以借我一下吗?」
??他强迫自己不要笑出来。「你为什想借我的手枪?」
??「我想要射你一枪,纳山。」
??他终于笑了出来,莎娜决定自己恨他。她不再咆哮,而是沮丧得想哭。也许她的亲人说对了,也许他真的瞧不起她,而且远比她父母所说的还轻视她。
??她放弃了这场口舌之战。再次坐回床上。她将双手放在膝上。目光低垂。「请你离开。如果你想为你的言行道歉,你可以明天再来。我现在很累,不想听你的任何借口。」
??他无法相信自己听见的话。她竟敢对他下命令!「我们的婚姻并不是这个样子,莎娜。发号施令的人必须是我,你只能服从。」
??他的声音严厉,而且带著怒气。她绞著双手看著他,使他有些罪恶感。不过这件事很重要。纳山答应自己,不论她看起来有多可怜,他绝不能心软。
??莎娜继续绞著双手,想象著她所绞的是她那个顽固丈夫的脖子。这个想象让她的心情愉快了些。
??纳山的低吼将她拉回了现实。「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新娘?」
??老天,她痛恨他叫她「新娘」!「听见啦,」她答道,「但是我不太明白,为什我们的婚姻得是那个样子的?」眼泪再度回到她的眼眶中,纳山突然觉得自己象是童话中的食人巨妖。「你应该珍惜我的,纳山,你答应过的。」
??「我并没有答应珍惜你,」他大声地反驳,「老天!女人,我没有答应你任何事。」
??莎娜跳起来面对他,「喔,有的,你答应过,」她反驳道。「我读过婚约,纳山,为了答谢那块土地和珠宝,你必须保护我的安全,你必须做个好丈夫、好父亲,而且,维京人,你还必须爱我、珍惜我。」
??他有些失神,并且突然有一股想大笑的冲动。这个话题的转变令人生气,也令人精神为之一振。「你真的要我爱你、珍惜你?」
??「当然,」她答道,她将双臂交抱在胸前。「你保证过要爱我、珍惜我,纳山,所以你必须这做!」
??她再一次坐回床上,从容地抚平衣服上的绉褶。她双颊上的红晕透露了她的不好意思。
??「在我爱你,并且珍惜你的同时,你又该做些什呢?」他问道,「你的承诺是什,新娘?」
??「我没有承诺任何事情,」她答道,「当时我才四岁,纳山我没有在婚约上签名,但是你签了!」
??他闭起眼楮数到十。「这说,你不认为你必须尊重你父亲的签名?你父亲代你签下的承诺不算数喽?」
??「我没有这说,」她轻声说道,然后大声地叹口气,附加说道:「我当然会尊重婚约上的条文,因为那些是以我的名字签下。」
??「是什条文呢?」
??好久之后,她才回答了她的问题。不过她看起来很不高兴。「我也必须爱你、珍惜你。」她不悦地说道。
??他并不满意。「还有呢?」
??「还有什?」她假装一无所知地问道。
??他认为他的新娘是想将他逼疯。「我也读过我们的婚约,」他斥责道。「别考验我的耐性!」
??「喔,好吧,」她驳斥道。「我必须服从你,现在,你满意了吧?」
??「是的,」他反驳道。「我们现在又回到刚开始讨论的地方了,」他说道。「正如我刚开始说的,我是下命令的人,而你必须服从。别再问我理由何在!」
??「纳山,当我觉得你的命令合理时,我才会服从!」
??他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该死,不论我的命令是否合理,」他咆哮道,「你都必须照著我的话去做。」
??他的怒吼似乎并没有击败她。当她开口说话时,她的声音显得十分柔和,「你实在不该在女士面前使用咒骂字眼,纳山。这是很粗俗的言行,而你恰巧又是个侯爵。」
??他脸上的神情令人不寒而栗,她感觉到自己完全被击败。「你恨我,是不是?」
??「不。」
??她不相信。天哪!扁看见她就让他觉得不舒服,他灰暗的神情说明了一切。「喔,是的,你真的恨我,」她争辩道,「你骗不了我。我是温家的人,而你恨温家所有的人。」
??「我真的不恨你。」
??「你不必对我吼叫。我只是想好好地跟你谈一谈,你至少可以压抑一下你的脾气。」她并没有给他时间说话。「我很累了,纳山,我想休息一下。」
??他决定让她先睡一觉。他打开门准备离去,却又再次转身。「莎娜?」
??「什事?」
??「你一点都不怕我,是不是?」
??他似乎很惊讶,好象现在才明白这一点似的。她摇摇头。「不怕。」
??他再度转身,使她看不见他的笑容。
??「纳山?」
??「什事?」
??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的确有点怕,她承认道,「你好过一点了吗?」他关上门,作为回答。
??他一离开,她的泪水立刻夺眶而出。喔,她真是个天真的傻瓜。这多年来,她一直梦想著她的骑士会穿著黄金盔甲来迎接他的新娘。她想象他是一位温柔、细心又善解人意的男人,能全心全意地爱她。
??她的梦想全成了讽刺。她的骑士根本不是黄金战士,而象个生锈的武夫,他的热情和善解人意比山羊好不了多少!
??莎娜一直自怨自艾,最后终于疲惫地睡去。
??一个小时之后,纳山再度去探视她。她睡得很沉,连衣服都没脱。她趴在被子上,双臂张开。
??一股满足感充塞在纳山的心中,那是一种不曾有过的奇怪感觉,但是他发现自己喜欢看见她睡在他的床上。他注意到萝拉的结婚戒指仍然套在她的指头上,看起来很奇怪。他不喜欢看见她的手上戴著那个戒指,所以他恼怒地取下戒指,放在自己的口袋内。
??接著,他专心地帮莎娜脱去衣服。他解开她衣服背后的小背环,将袍子脱下。然后,他脱下她的鞋袜。这个工作让他觉得十分吃力。当他看见她的衬裙时,几乎快放弃了。衬裙上的结根本解不开,所以纳山用小刀将结割开。当她的身上仅剩下一件丝质内衣时,他才停止这项工作。她的白色内衣十分女性化,在胸口还瓖著一道蕾丝花边。
??他忍不住诱惑,以手背拂过她的背部。
??莎娜没有醒。沉睡的她叹了口气,然后翻过身子,改为仰睡。纳山将她的衣物丢在附近的一张椅子上。
??纳山不知道自己站在床边看了她多久。她看起来是那地纯真、脆弱又值得信赖。她的睫毛又浓又黑,在她白皙的脸蛋上显得特别醒目。她觉得她的身材很美,薄内衣下的丰满酥胸撩起了他的欲望。当他明白自己的身体对她产生了反应时,他立刻转身,准备离去。
??他该拿她怎办呢?他该如何跟这位诱人的新娘保持距离?
??一阵晕眩感让他暂时抛下这些问题。他等到胃部作呕的感觉稍减之后,才拉起被子盖在莎娜的身上。当他的手踫到她的脸颊时,她本能地以脸颊摩擦著他的手指关节。纳山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她翻身,嘴唇踫到了他的手。纳山猝然地缩手。他离开舱房,转向莎娜的姨妈那里去。
萝拉平静地睡著。她看起来很苍白,呼吸有点费力,不过似乎已经不再那痛苦了。她的神情很安祥。纳山记起了口袋中的戒指,所以他走到床边,执起她的手,将戒指套回她手上。
??萝拉睁开眼楮,微笑地看著他,「谢谢你,亲爱的孩子。拿回了强尼的戒指,我就可以睡得更安稳了。」
??纳山简单地点了头,表示接受她的致谢,然后转身走向门口。
「你跟莎娜谈过了吗?」她突然问道。
??「谈过了。」
??「她没事吧?」萝拉问道。她希望纳山能转身,她想看见他的表情。
??「她睡著了。」纳山说完,便打开门往外走去。
??「等一等,」萝拉叫住了他。「请先不要走。」
??他听出她声音中的战栗,立刻转身。
??「我很害怕。」萝拉喃喃说道。
??纳山关上门,走到老妇人身边。「你不必害怕,」他以轻柔的声音安抚她。「你现在很安全,萝拉。」
??她摇摇头。「不,你误会了,」她解释道。「我不是为我自己担心,孩子,我是替莎娜担心。你知道你面临什样的处境吗?你不可能知道那些男人会耍什手段。即使是我,也不明白他们的贪婪之心有多深沉。他们会来找你的。」
??纳山耸耸肩。「我会做好准备,」他答道。「温家的人对我而言,根本不算什。」
??「但是亲爱的孩子,他们」
??「萝拉,你也不知道我有些什手段,」他反驳道。「我告诉你我可以应付他们,你只要相信我就行了。」
??「他们会利用莎娜来打击你,」萝拉说道。「如果必要,他们会伤害她的。」她点头说道。
??「我会保护属于我的东西。」他加重语气说道。
??他的自负使她镇静了些。「我相信你做得到,」她说道。「但是莎娜怎办?」
??「她不会有事的,」他说道。「她不再是温家的一分子,而是圣詹姆斯家族的人。你若是担心她的安全,就是侮辱了我的能力,我会照顾我的所有物。」
??「所有物?」她重复说道。「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把自己的妻子称为所有物。」
??「你离开英国很久了,萝拉,但是事情并没有任何改变。妻子仍然是丈夫的所有物。」
??「我的莎娜非常温柔,」萝拉转移话题说道。「过去这几年对她来说并不容易。因为你们的婚约,她一直被温家当成外人,有人说她是家族中的麻疯病患。莎娜从不被允许参加那些年轻女孩十分期盼的宴会。那些邀请全都转移给她的姊姊琳达。」
??萝拉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莎娜对她的父母和姊妹很忠诚,虽然我永远也无法明白她为什要这做。你最好留意莎娜的姊姊,因为琳达跟她们的亨利叔叔一样地狡猾,一样地邪恶。」
??「你担心地太多了,萝拉。」
??「我只是要你了解……莎娜,」她轻声说道。再次的喘息声显示她已经累了。「我的莎娜是个梦想家,」她继续说道。「看看她的画,你就会明白我说的话,大部分的时间,她的脑袋瓜里都是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只看见人们的优点,她不愿意相信她的父亲会跟他的兄弟一样卑劣。这都该怪莎娜的母亲。这些年来她一直欺骗莎娜,为其它人的犯下的罪找寻借口。」
??纳山不予置评。
??「亲爱的孩子。」她又开始说道。
??他突如其来的皱眉阻止了她。「夫人,我要跟你立个约定,」纳山说道。「只要你不再叫我‘亲爱的孩子’,我就不会叫你‘老太太’同意吗?」
??萝拉微笑著。她斜眼看著这个巨人般的年轻人。他的身影让舱房显得拥挤。「同意。叫你亲爱的孩子是有点蠢,」她笑道,「你允许我叫你纳山吗?」
??「可以,」他答道。「至于你对莎娜的担忧全是没必要的,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她是我的妻子,我会善待她。假以时日,她会明白自己拥有一个好的未来。」
??他将双手放在背后,在小舱房内踱著步。
??「那天晚上,你保护了她是个不争的事实,」萝拉说道。「我知道你会好好照顾她。我只是希望你也能照顾到她温柔的感情,纳山,莎娜是个很害羞的女孩,而且她一向把自己的感情埋在心里。我们很难知道她有些什感觉。」
??纳山挑起眉毛。「我们说的是同一个女人吗,夫人?」
??萝拉的笑容回答了她的问题。她拂开了一撮散落的发丝。「我踫巧听见了你跟我甥女的一小部分谈话,」她坦言道。「是你们的声音太大了。事实上,我听到几乎都是莎娜说的话。告诉我,纳山,你会吗?」
??「我会怎样?」
??「爱她,并且珍惜她?」
??「你听见了这个特别的部分?」当他想起当时莎娜挑衅的态度,忍不住露出微笑。
??「我相信你所有的水手也都听见了。我一定得说说她,让她以后不要这粗鲁地吼叫。不过这不能全怪她,你的确耽搁了太多时间才来接她。对于你的……,她一直很苦恼。你一定要相信我,她的吼叫绝非她的天性。」
??纳山摇摇头。他转身走向门口。当他拉开舱门时,萝拉叫道:「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会不会珍爱她?」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夫人?」
??在她回答之前,他关上了门。
??一阵可怕的呕吐声吵醒了莎娜。那个声音让她的胃也跟著不舒服,于是她坐起身子,第一个念头想到的就是萝拉。海浪的起伏一定让她的姨妈晕船了。
??莎娜立刻掀开被单,冲向门口。半睡半醒的她根本没有完全清醒。因此,当她被她的一件衬裙绊倒后,她才发现自己的身上仅穿著内衣。
??显然是纳山的女仆帮她脱去了衣服。莎娜看见她的行李箱被放在墙角,明白箱子一定是在她熟睡时送来的。一想到她在睡觉时有人进入舱房,她就不禁脸红。她希望女仆在她睡觉时,替她盖了被单。
??她听见走廊有声音,所以开了门。当她从门缝偷瞥著门外时,看见纳山走了过去。他没有注意到她在偷看。只是当他经过舱房时,替她重新关好舱门。
??莎娜对他的粗鲁毫不在意,而且她也不再担心她的姨妈。当她看见纳山的脸色时,她立刻明白了一切。她那位勇猛的维京人丈夫有著一张发青的脸。
??可能吗?她自忖道。这位所向无敌、粗鲁无礼的圣詹姆斯侯爵会晕船?
??如果她不是已经疲惫至极,她绝对会大笑一场。她回到床上,好好地又睡了一觉,在晚餐时刻,她花了短时间跟萝拉共进晚餐,然后再度回舱房睡觉。
??舱房内的空气在半夜时变得凉爽多了。莎娜发抖地醒来。她想拉高被子,却发现被子被一样沉重的东西压住了。莎娜最后睁开眼楮,发现了原因之所在。被子让纳山赤果的双腿缠住了。
??他竟然睡在她的身边。
??她的心几乎停止跳动。她张嘴想尖叫,纳山的大手立刻覆盖住她一半的脸。
??「别弄出声音。」他命令道。
??她推开他的手。「离开我的床!」她愤怒地命令他。
??他疲倦地叹了口气才回答。「莎娜,你睡的是我的床。如果必须有人离开这张床,那个人应该是你。」他睡眼惺忪地说道。
??他冷淡地态度令她放心多了。莎娜猜想他大概累得只想睡觉,这样一来,他就不会侵犯她,而她也可以保住名节。
??「很好,」她说道。「我去跟萝拉睡。」
??「不行。」他答道。「你不能离开这间舱房,我的新娘,你可以睡在地板上。」
??「为什你坚持叫我‘新娘’?」她问道。「如果你不想叫我的名字,那你可以叫我‘妻子’,不要叫我‘新娘’。」
??「但是你还不是我的妻子。」他答道。
??她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你还是叫我‘新娘’好了。」
??「我不需要你的允许。」他低吼道。当她开始发抖时,他伸出手想把她拉入怀中,但是她推开了他的手。
??「我的天哪,我真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她叫了出来,「你应该是温柔、亲切又善体人意的。」
??「是什原因让你觉得我不是那样?」
??「你全身一丝不挂。」她冲口说道。
??「那并不表示我」
??她想打他,他移开他的脸,不过她仍然可以听见他语气中的笑意。「你让我觉得困窘难堪,」她说道。「而且你是故意的。」他已经失去耐性了。「我并非让你难堪,」他厉声说道。「我一向习惯果睡。他也会喜欢这样的睡觉方式,只要」
??「喔,上帝!」她申吟地说道。
??她决定结束这一段可耻的对话。由于她的一边是墙,另一边是纳山,所以她迅速地滑到床尾,然后溜下床去。舱房的阴暗让她找不到她的睡袍。纳山踢了一条被单给她。莎娜抓住被单,裹在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站在那里看著他的背有多久了?他的呼吸声告诉她,他已经睡著了。过不了多久,她开始全身发冷。她身上那件单薄的睡衣根本抵挡不了舱房内的寒气。她很悲惨地坐在地上,用被单裹住赤果的双足,然后伸直双腿。
??地板就象覆盖了一层冰一样地寒冷。「所有的夫妻都有各自的卧室,」她抱怨道。「我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凄惨的待遇。如果这是你打算珍爱我的方式,你已经失败了。纳山。」
??他听著她说的每一个字,然后忍著笑道:「你学得很快,新娘子。」
??她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你认为我什学得很快?」她问道。
??「知道哪里是你的位置,」他懒洋洋地说道,「我的狗可是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学会它的位置在哪里。」
??她愤怒地尖叫声充塞在舱房内。「你的狗?」她迅速地跳起来,以指头戳著他的肩膀。「睡过去一点,丈夫。」
??「睡里面,莎娜,」他命令道,「我一向睡外面。」
??「为什?」她忍不住问道。
??「为了安全,」他答道,「如果有人攻击,敌人必须先经过我才能捉到你。现在,请你睡觉好吗,女人?」
??「这是老规矩,还是新的规定?」
??他没有回答,莎娜再次戳了戳他的肩膀。「有别的女人睡过这张床吗,纳山?」
??「没有。」
??她不知道为什,但是他的回答却令她觉得高兴。当她明白她的丈夫只是想保护她时,她的怒气顿时烟消云散。他仍然是个巨大的妖怪,但是他会尽其所能地保护她的安全。她躺在床上,紧贴著墙而睡。
??过没多久,整张床因为她的发抖而摇晃了起来。纳山再也忍耐不住了,他粗鲁地将她拉入他的怀中,莎娜立刻被他的温暖所笼罩,也被他的赤果所拥抱。他将一条沉重的腿压在她的双腿上,立刻温暖了她的下半身。他的胸膛和双臂则照顾了她的其它部位。
??她没有反抗,也无法反抗,因为他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她贴近他,头顶挨著他的下巴,闭上了眼楮。
??纳山一拿开手,她便轻声说道:「如果有人要睡地板,那个人一定是你。」
??他发出低沉的咕哝声作为回答。莎娜露出了笑容,她已经觉得好多了。她打了个呵欠,更加贴紧她的丈夫,让他除去她最后一丝颤抖。
??她沉沉地睡去,感觉到温暖又安全……还有一点点被珍惜的感觉。
??这是一个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