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七点,罗彦存坐在沙发上吃著泡面,一边看有线电视播报的新闻。莫子文提著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然后将它们全数堆放在他身旁的沙发上。
她弯身脱掉脚上的靴子,罗彦存瞥她一眼,然后又看著电视。
莫子文看了一眼他手中吃到一半的碗面,然后发现垃圾桶里有一堆泡面碗。
她坐到另一侧的沙发上,旁边有个塑胶袋,翻了翻,里面又是一堆没吃的泡面。
莫子文不禁有些心疼,瞅著他的侧脸问:「除了泡面,你不会买别的回来吃吗?」
他有些讶异的偏头望著她;因为冷战五天,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对他说话。望著她,他才注意到她身上那袭性感的洋装。
「新衣服?」他瞅著她问。
「对呀,我还买了鞋子、衣服等等。」她斜睨著他,语气充满挑衅意味,接著又说:「而且是用你的信用卡刷的。」
「喔。」他淡淡地瞥她一眼,转头看著电视新闻。
「很贵喔。」她挑高一边眉睇他,拜他的瓜。
他仔细打量她身上的衣服,眼底带著笑意说:、很好看。」
莫子文站起身,以不在乎的语气说:「不用你夸赞,路上其他男人已经告诉我了。」
罗彦存微微一笑,仰起脸瞅著她。
莫子文却看也不看他,只是越过他身边,弯身要拿那堆百货公司的纸袋。
罗彦存转过头,凝望她细致鼻梁的侧影,她黑色的发丝与白色光滑的颈项……突然伸出手把她的发丝拨至肩后。
莫子文怔了半晌,然后偏头睨他,发现他笑著,眼角还弯成她喜欢的弧线,她连忙垂下长长的睫毛,避开他的眼神。
他骤然拉下她,让她跌靠在他身上,然后趁她来不及阻止,亲吻她红嫩的唇瓣,仿佛吸取奏阳光一般急切。
莫子文双手抵著他的胸膛,他的撩拨下,不自禁地微启双唇,让他恣意吸吮她口里芬芳的滋味。
莫子文完陶醉在他的热情里,她总是抵挡不住……
她仰起下颚,像一只优雅的天鹅,感觉他的唇轻轻滑过她柔细的肌肤,最后停在颈项。她背后的拉链像点燃的仙女棒划过空中一般发出声响。
他的手恣意抚模她窈窕的身躯,她有些无力,也有些狂热……
他隔著胸衣吻她,她向后跌向那些纸袋,发出一阵稀稀疏疏的声响。她背抵著一只鞋盒,抗议咕哝:「好痛。」
他半拉起她,粗暴地把那些纸袋扫至地上,然后把她压向柔软的沙发里。
望著地上凌乱的纸袋,两人迷醉的双眸不禁有些清醒,她忍不住轻笑出声说:「你把我的新衣服压皱了。」
「那就脱掉它。」他抬起头,眼神狂炽地瞅著她。
莫子文什么都不在乎了。每次他以这样的眼神看她时,她总是无法好好思考……
而罗彦存似乎知道她无力抵御他这样的激情,他总是故意加重他的吻,他总在侵入她的身体时,同时侵占她的心…她想。
莫子文半趴在罗彦存的身上,左侧的脸颊贴在他的左胸,黑色的发丝如倾泻的瀑布散落在他赤果的身上。她睁开迷蒙的眼眸,听见电视传来的声音,望著地上凌乱的纸袋与揉成团的衣服,想起刚才的一切,不禁微笑地将脸躲进他的颈侧。
他的手还依恋地停在她身上。他已经迷乱她的心了,她还能怎样?莫子文不禁觉得自己有点傻。
「你知不知道,那晚圣诞夜我一直在等你回来。」她忍不住抬起脸,委屈的对他说。
原来那天的大餐是特地为他准备的,他不禁恍然大司,却不知该说什么。
「你忘了,对不对?」她说。
「你之前没提醒我,我也没特别去记。」
「这种事还要别人提醒?根本就没有人会忘记的,只有你。」她用食指戳他的胸膛说:「只有你这个大笨蛋会忘记。「
「是,我错了。」
「谁要你认错?你认错了也不会改。」
「你想怎么样?」他斜睨著她问。
她坐起身,把他的衬衫套在身上,背对他,喃声自嘲:「我还能怎么样?」
听到募子文说的话,隐约感觉最近她似乎对他越来越不满意,难道是叶明突然出现的缘故?
罗彦存不发一语,只是嘴角露出冷淡的微笑,穿上裤子与她并肩坐在绿色的沙发上。
电视正在播放传讯手机的广告,莫子文眼楮虽然盯著萤幕,但脸上的表情却更像是在发呆似的。
饼了半晌,他打破沉默唤她道:「子文--」
「嗯?」她转过头,瞅著他一脸严肃的模样。
「如果你爱上别人,可以直接告诉我。」
她眼底闪现错愕,啪的一声,她赏了他一巴掌。
罗彦存模著疼痛的脸,惊诧的望著她--
莫子文的脸瞬间全皱在一堆,突然像小孩子一样委屈的大哭起来。「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你是什么怪物!以为我不爱你还可以跟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我爱你呀……」
望著她伤心的样子,罗彦存愣住半晌,才反应过来搂著她安慰地说:「我知道了,你别哭嘛,都是我的错。」
她可怜兮兮的瞅著他,他温柔地帮她抹掉颊上的泪。「不要哭了。」他说。
她这才变得比较冷静,只是忍不住还有些哽咽。「你为什么要这么说?」盯著他的眼问。
他只好老实回答:「我以为你又爱上叶明了。」
莫子文忍不住抿著嘴轻笑起来,脸上的阴霾顿时一扫而空。
望著她笑的模样,罗彦存辩驳说:「有什么好笑的?你不是和他接吻了吗?」
原来他真的很在意。「是他自己吻我的。」她止住笑,瞅著他认真的说:「我对他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不是爱过他?」
「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莫子文抬起微湿的睫毛,专注地凝视著他说:「我再告诉你一次喔,我爱你,你呢?」
他没有回答,然后又露出那种惯常的微笑。
算了,知道他在意她就好了。莫子文皱皱鼻子,把头轻靠在他肩上这么想。
星期天闲著无事的午后,冬天薄弱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浴室,一些打在莫子文的身上,一些跌落于白色的磁砖。
她让罗彦存坐在特地从餐厅搬来的木头椅子上,然后要他向后仰著头,倒了点植物果酸味道的洗发精在他湿湿的头发上。
「很香吧?」泡沫渐渐散开后,莫子文俯首问他。
「嗯,还好。」
听到他冷淡的回答,莫子文随即将手中的泡沫抹在他俊挺的鼻子下。
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头上的泡沫随即向四周飞散。
「哇!好多美人鱼飞了起来。」莫子文笑著说,然后将手中的泡沫抖落于地。
他用手揉著眼,没好气地说:「你的美人鱼跑进我的眼楮里了。」
她连忙抽出一条毛巾,蹲说:「我擦擦。」
由于洗发精刺激泪腺,他眼楮看起来好像泪汪汪的,头发上还堆了一坨一坨白色的泡沫。望著他这副模样,她忍俊不禁,笑了起来。
「好痛,你到底要不要帮我擦?」他听到她的笑声,不禁生气地低咒。
莫子文抿著嘴,沾湿毛巾细心帮他擦拭,但嘴角还是忍不住泛开笑意。
罗彦存张开眼楮,蹙眉瞪著她。「你笑什么?」
她眼底闪著顽皮的光彩睨著他。「没什么呀。」却故意把他的发型变成一颗白色洋葱。
「你不说,我不洗了。」说著就要站起来。
「喂,」她把他压回座位。「你别动嘛。」
他回头瞅著她站在光里的样子,她穿著他褪色的蓝衬衫,衬衫上沾了两三滴泡沫,在瞬间消失后,只剩下湿湿的印子,她脸上还挂著那抹顽皮的笑。
「干嘛那么开心?」他也忍不住笑了。
她指指镜子要他看。「如果你那个女同事看到这颗洋葱头,会有什么反应?」
他望著镜中的自己,随即将头发抚平,再抖掉手中的泡沫,口气冷淡的问:「哪个女同事?」
「就是你们公司吃尾牙的时候,一直以崇拜的眼神望著你的女孩。」莫子文让他仰著头,然后从浴白里舀了一瓢热水,轻轻倒在他发上。
「谁呀?」他觉得很舒服,因为她手指柔柔地搓著他的头发。
「你真的没注意到?」莫子文以不相信的口吻问他。
他微摇头,感觉热水像阳光一般顺著发丝流下。
「她听说你大学时是游泳校队,便说自己是旱鸭子,要你教她游泳那个呀。」她不上不让水流进他的耳朵里。
罗彦存曾经被好几个女同事这么要求过,莫子文的形容只是更让他觉得纳闷而已。「没印象。」
前天莫子文陪他一起去参加公司的尾牙,整个晚上,莫子文明显感觉到那个女孩一直极力在讨好他,他却完全没注意到。
「你真的很差劲哪。」想到他的粗线条,他那种火星人奇怪电波,遂忍不住为那个女孩,更为自己抱不平起来。
「难道我应该有印象吗?」
「她头发卷卷的,笑容很可爱,你怎么可能没注意到她?」
罗彦存感到了笑起来。他没注意别的女人怎么她反而不高兴?「你要我注意她?」
「才不是。」话说完,莫子文才想到自己前后矛盾,辩解说:「正常人都会注意到的嘛。」她拿起毛巾帮他把头发擦干。
「我很正常呀。」他把毛巾挂在肩上,侧头笑瞅著她。「三年前,我不是注意到你了吗?」
她嗔骂他:「我才没有讨好你咧。」眼底却带著笑意。
他拉下她,让她面对面跨坐在他腿上;他在她眼神变得朦胧时吻住她,然后电话就响了起来。
莫子文有些依依不舍地离开他的唇,睨了他一眼,又快速地亲他一下,然后冲进客厅里。
电话是名宣打来的,莫子文听她的声音,发觉她似乎非常不安。
「怎么了?」莫子文关心地问。
「电话里讲不清楚,你……现在可以出来吗?」
「喔,好呀。」莫子文答应以后,挂掉电话。
「谁打来的?」罗彦存走进客厅问。
「名宣。听她的声音怪怪的,好像出了什么事。我跟她约了地方见面,不能和你去书局了。」她说。
「那你会回来一起吃晚餐吗?」
「要看情况喽。」她瞅著他。
「好吧,逛完书局,我回来等你电话。」
「嗯。」她走进臣室要换衣服,忍不住又走出来对他说:「要是我赶不回来,你去巷口买个便当,不可以再吃泡面。」
「那你还是赶回来比较好。」
「这么黏我呀。」她取笑他。
「是巷口便当难吃。」他一手插进裤后面的口袋,然后打开冰箱拿了一罐啤酒。
「你就不会说些甜言蜜语吗?」她挑了一边眉,望著他的背影。
他听了没反应,连头也没回。
他就是这样。三年前我不是注意到你了吗?这大概就是他甜言蜜语的极致了吧?莫子文想。她还真呆咧,居然吃他这套。
莫子文赶到名宣家里,名宣开了门,第一句话就对她说:「怎么办?」然后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
「发生什么事了?」莫子文探视著她脸上的表情,小心地问。
名宣等她进门以后,关上门,蹙著眉问:「你要喝什么吗?」
「谁还管喝什么,」莫子文白她一眼。「快说发生什么事了。」
名宣露出难以启齿的表情,嗫嚅地说:「我不知道是不是……怀孕了。」
「啊?你……」莫子文瞪大双眼瞅她。「确不确定?」
「就是不确定,我才紧张呀。」名宣整个脸皱在一堆,语音轻颤地说:「我好害怕喔,怎么办?怎么办啦?」说完就哭了起来。
莫子文连忙搂住她,想说些安慰的话,却不知该谈什么,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山羊知道吗?」莫子文问。
「我没跟他说。」名宣抬起脸,摇摇头,一边哭一边说:「万一是真的,该怎么办?」
「现在别想那么多,得先确定有没有怀孕,等到答案出来以后再决定该怎么办。」莫子文接著又说:「我陪你到医院检查。」
「可是今天是星期天呀。」
「那……」莫子文想了一下,然后说:「明天下班以后,我们一起去医院。」
名宣抹掉颊上的泪,跑进房间,拿了一个东西出来。「你说这个有没有用?」她以期待的眼神望著莫子文。
验孕剂。莫子文审视她手中的东西,蹙起眉,无奈地说:「我没用过,怎么知道?」
「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跑去药房买的。」名宣抽出一张面纸擤擤鼻涕。
「你一定提心好几天了吧?」莫子文同情地瞅著她。
「嗯,生理期没来,我就一直紧张得要死,而且好恨小山羊喔。」
莫子文听了,忍不住笑起来。「对呀,他们真是可恶。」
名宣也笑了,大概是哭过以后,心情比较轻松吧。她以嘲讽的语气笑著说:「我现在才知道,这么一小包的验孕剂就要两百块。」
「真的咕?」莫子文也是现在才知道,看看包装上的价钱。「真的耶。」然后抬眼对名宣说:「用用看吧。」
名宣不禁又紧张起来。「真的要用?」
莫子文眼底带著笑意睨她。「你不是买了吗?」说完把包装打,一出一条塑胶棒递给她。
「听说塑胶棒的这块地方出现两样红色的横线,就是怀孕了,如果只有一条横线,就表示没有怀孕。」名宣严肃地瞅著她。
「嗯,说明书上也是这么说的。」
「真的要试?」名宣眼神慌张起来。
莫子文审视她脸上紧绷的表情。「放轻松一点。」这么说的同时,自己也不禁紧张起来。
「好吧。」名宣鼓起勇气后说,然后走进浴室。
饼了不久,名宣走出来,莫子文连忙迎上前问:「几条横线?」
「你看这有几条?」名宣愁眉不展地问。
「呃,」莫子文不禁蹙起眉头。显示处有一条十分清楚的红线,一条十分模糊淡粉红色的横线。她抬眼瞅著名宣说:「你觉得呢?」
「好像一条。」看了看又改口说:「又好像有两条。」名宣不禁露出苦恼的神色。「到底是几条呀?」
「一条半。」
名宣哭笑不得地说:「那到底有没有怀孕?」
莫子文露出无奈的表情。「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怀孕。」
名宣蓦地笑了起来,笑声有点歇斯底里。
「我看还是明天去检查啦。」莫子文建议道。
「不公平,为什么女人就要为这种事烦恼,男人就不必?」名宣露出沮丧的表情。
「对呀,确实不公平。」莫子文也同感愤慨。
名宣无力地跌坐在沙发上,莫子文盯著她的侧脸严肃地说:「怀孕的话,你会嫁给他吗?」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我虽然爱他,可是结婚没这么简单的,更何况他父母不知道会不会赞同我们的婚事哩。」名宣喃声说。
「他父母会反对吗?」莫子文疑惑地问。
「他父亲是市议员,母亲是大企业家的女儿,他们当然会希望他娶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只是个小小的秘书,又没什么家世背景,他们不可能会满意。」
莫子文感叹地说:「没想到这么麻烦。」
「我也觉得好麻烦,我才二十六岁,也还没想到要结婚。」名宣转过身望著她。「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莫子文摇摇头。「想到结婚,我也一点信心都没有。」
名宣突然平静地说:「要是真的怀孕,我也许会去堕胎。」
莫子文露出震惊的表情,偏头想了半晌。这毕竟是名宣的选择与权利。她凝视名宣的眼眸说:「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
「真好。」名宣把头靠在她肩上。「如果我决定把小孩生下来,你要不要帮我养?」
「也许你告诉小山羊你怀孕了,他会很高兴也说不定。」莫子文带著希望地说。
「男人遇到方面的意外,是很难高兴的。」名宣斜睨著她说。
「真的吗?」
「你不信,可以问罗彦存呀。」
莫子文叹口气。
「怎么说到他,你就叹气?」
「他的反应一定很冷淡的。」莫子文睨著名宣。
名宣笑了笑。「你越来越了解他了嘛。」
话说完,潘尚文吹著口哨,开了大门进来,名宣不禁凝住,盯著他的身影;莫子文也沉默地瞅著他,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潘尚文望著她们,蓦地停下口哨说:「不好意思打断你们,你们不必管我,继续聊呀。」然后走进房内。
「我担心得要命,他居然不在吹口哨。」名宣望著他的背影,不满地说。
「也许你应该现在就告诉他,明天让他带你去医院检查。」
「对,没有理由要我为这件事独自担忧。」名宣也表赞同。
「好吧,你跟他谈了以后,明天再到公司告诉我结果。」
「你想他会有什么反应?」名宣露出不安的眼神瞅著她。莫子文耸耸肩。「问了,不就知道了吗?」
「说的也是。」名宣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