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之争
表面上似乎国家一片宁静,繁荣热闹更甚往常,但私底下却是波涛汹涌,君臣之间的气氛愈来愈紧张。
左丞相乔纳斯自从被打了巴掌之后,就不再来早会了,声明除非娜妲伊丝女王亲自登门道歉,否则绝不再参与早会。
「他不来最好,免得惹我生气。」娜妲伊丝反而高兴。
「别以为这是好事,官员们已经在传说你在排除异已,愈来愈多人相信拿撒斯王子已经不在世上了。」她的父亲多梅多总是很尽责的提醒。」
「除了向他道歉,你认为我该怎么做好?」她疲惫的询问,眼光又不自觉的移到丹德罗身上寻求安慰。
漫漫一个月过了,拿撒斯仍然不见踪影,派出去寻访的人总是没提出确切的报告,疑似王子或可能是王子殿下的消息是没法让她心安的,拿撒斯像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她很不愿去考虑拿撒斯可能死了。
但各种不吉利的猜测却又老是自动的涌上,扰得她日夜难安,形体渐淌(原书如此,实在猜不出原文是什么——敏),即使丹德罗温柔的安慰也没法解开心结,只是幸好有丹德罗陪在身旁,否则她早认输投降,干脆把索罗兹亚送给罗嗦的乔纳斯算了。
但她还是忍了下来,继续守护著这泱泱大国,只是愈坚持,心中的不祥就更强烈,自已仿佛离死不远了。
她不怕死,只是有些不舍,不舍心爱的丹德罗,不舍可爱又任性的拿撒斯及疼爱她的父兄,但离别终究是要面对的。
「陛下,还是去道歉吧?」多梅多如是建议著。
娜妲伊丝很自然的摇头,「应该是他来道歉,是他先对我不敬。」
「这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重要的是得避免他对你不利呀!」
娜妲伊丝漫不在乎的耸肩,「就让他来好了。」
「别以为有丹德罗将军在,你就可以什么都不怕,他可不是万能的。」多梅多不高兴的教训起来。
娜妲伊丝很平静的凝望丹德罗,然后缓缓的站起来,「我知道,但除了听神的安排外,现在的我又能做什么?」说完就飘飘然的走出殿外。
担心的丹德罗想要跟上,却被担心的多梅多给拉住了,「她是怎么了?一点精神都没,有什么都不做,好像索罗兹亚变得怎么样也无所谓,这不像她呀!」
丹德罗看著她的身影渐渐飘然远去,难得露出真情心痛的陈述,「她累了。」
「因为不能跟你在一起吗?」多梅多也不是不了解他们的情形。
丹德罗点头,「还有拿撒斯的不谅解及行踪不明。」
多梅多叹气:「要是当年她没任性的发下那誓言就好了。」责怪也无法挽回,只剩深深的遗憾缠绕心头,心痛女儿的不幸。
「她也很后悔。」丹德罗轻轻推开他的手。
「我的女儿就请你照顾了,也只有你办得到。」多梅多恳切的交托。
他的言词令丹德罗无奈的撇开脸,「是吗?但,我也累了。」大步跨开脚步,敏捷的脚步看不出他口中所说的疲累。
可是他的话却深深震撼著多梅多,「他们都累了,接下来他们打算怎么做呢?」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索罗兹亚国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即使疲累,还是又挨过了半个月,紧张的气氛没有减缓,只是更形紧绷。
娜妲伊丝还是漫不在乎的静观形势,丹德罗也只是静静的守护,两个一同等待神安排的命运,是同生或同死?
「不后悔?」娜妲伊丝在激情过后赖在他怀里问。
「没什么好后悔的。」他的回答是毫不犹豫的肯定,让她感动之余又为他的牺牲痛心。
「或许情况不会那么糟。」她试图乐观的安慰自己,也好让他宽心一点。
但在平时,还是一颗心沉甸甸的。
***
又快到了特罗特河一年一度泛滥的季节,在那之前,依照传统,她这个王得在万民之前领著官员臣子在神殿进行祭典,然后依照她所许下的惯例与民同乐。
只是今年的‘水之祭’与往年不同,少了拿撒斯的参与,娜妲伊丝感觉不到什么欢乐,反而忐忑不安,好像大祸就要临头。
「放心,我会陪你的。」丹德罗看出了她的异样。
身著祭神的金黄礼服,娜妲伊丝很凝重的陈述,「我觉得今天的祭典会很不一样,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你太多心,什么大事你没见过?」丹德罗微笑。
「不,今天不一样。」她强调。
「是不一样,」他同意的点头,「今年没看见拿撒斯在你身边转,你就觉得什么都不对。」
「你是说我这阵子心情不佳全是为了拿撒斯?」娜妲伊丝很不悦。
丹德罗轻笑,「你是个疼爱儿子的母亲。」
这话是肯定的答案。
「才不是。」娜妲伊丝抗议的叫。
叩!叩!叩!
「陛下,已经准备好了,请到神殿吧!」侍女躬身的报告。
娜妲伊丝赫然转身,那种不祥又笼罩上来,还是强迫自己忽略,「知道了。」
她昂首往神殿迈进,可以听到皇宫外人民欢乐的呼声,庆祝涅瓦罗神赐福给索罗兹亚允诺富庶,在这特别的日子,她该开心的。
穿过长长的回廊,温热的风徐徐吹来,带来祭司们用心弹奏的神曲赞美天与地的神。
即将走到神殿。
号角呜呜的响了起来,庄严的宣布女王的到来,随之是一片宁静,人民沉默了,乐师也放下了乐器,为的是能聆听女王赞美天地的祝祷。
丹德罗停在神殿边,骄傲的看著娜妲伊丝独自站在神殿阶梯的顶端,伸出他再熟悉不过的双臂拥抱人民,神圣的、庄严的。充满爱意的……
「我,娜妲伊丝……」
「等等。」一声暴喝划破了庄严的气氛。
乔纳斯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一边缓缓的踩阶而上,一边严厉的指控,「你这个荡妇,不够资格当索罗兹亚的国王。」
娜妲伊丝放下双臂,脸上的表情不是很意外,「左丞相,你很喜欢在这种场合争取你的权利。」不笑不气也不恼,只是很冷静。
乔纳斯很不客气的用手指著她的鼻子,「你为了争夺王位,竟然狠心杀害这个国家未来的继承人拿撒斯王子,我们不需要你这种歹毒的女人当王。」
「索罗兹亚的人民也不需要你这个固执的老头当国王,各位说,对不对呀?」
但出乎意料的,人民给她的回应意是沉默。为何不附和?莫非她失了民心?
「又想来这招,告诉你,现在大家都讨厌你,你跟丹德罗暗地做卑鄙无耻的交往,又歹毒的杀了拿撒斯,我身为索罗兹王家的一员,就绝对不可能饶你,我们要为拿撒斯王子报仇。」他突然从怀中抽出一把匕首,远远朝她亮晃晃的威胁,令娜妲伊丝想笑他的虚张声势。
但她笑不出来,因为她看到在前头一群为数不少的群众已经高举刀与剑杀气腾腾的冲上阶梯。
她的预感果真是正确的。
「我没杀拿撒斯。」她大吼。
「各位冲呀!我们要为拿撒斯王子报仇,绝对不能放过这对狗男女。」乔纳斯的声音努力的盖过她的。
即使宫卫队上前抵挡,但仍挡不过众多不满的人民呀!再说,暴动的不只有人民,她也看到宫卫及臣子里有人拿出了武器加入。
人心尽失就是这景况吧?
她站在原处不为所动,看著爱戴她的人和反抗她的人兵戎相向,深深的乏力感压著她。
「陛下,快走呀!」丹德罗的声音逼近的响起。
娜妲伊丝望著他奋勇杀敌一边朝她靠近,然后摇头低喃,「算了吧!就这样死去又何妨?」
仿佛心有灵犀一点通,丹德罗竟也停下动作凝望她,「这就你想要的?」他呼喊。
「搞什么?丹德罗,你动呀?」掩护他的贺拉克雷有点抵挡不住的催促。
但两人的世界里已经没有旁人的存在,虽然相距有段距离,可是两人已经有了共识——就这祥死去又何妨?
呜~呜~
响亮的号角再次响起,有些人停下动作看是怎么回事?
呜~呜~
号角又再度吹响。
「在屋顶上。」有人朝上指著。
「有人在屋顶上。」更大一群人惊异的呼喊。
现在大部份的人都停下了攻击的行动。
「是拿撒斯王子。」有人惊呼。
「他没死!」
「是谁说我死了?」拿撒斯王子放开喉咙怒吼,用力将手中的号角往乔纳斯丢去,「想造反就别用我的名义。」然后开始俐落的爬下屋顶。
克里史东兴奋的摇著娜妲伊丝,「陛下你看,王子殿下回来了。」
娜妲伊丝愣愣的看著那年轻人俐落且危险的爬下屋顶,排开旁人大刺刺的朝她走来,即使他身穿低劣平民服装还是不减他一身王者威仪,他……的确是她的拿撒斯。
「拿撒斯。」她低喃,因心里松下一口气而热泪盈眶。
贺拉克雷也笑开了,「这小子终于回来了,还回来得真是时候。」
丹德罗同意的点头,声音里有哽咽,「他长大了。」
很欣慰的看到人群分开一条路让拿撒斯直达娜妲伊丝站立之处。
「母后,」拿撒斯竟单膝点地,「儿臣回来了。」低垂的头像是深深悔过。
「起来。」娜妲伊丝严厉命令。
拿撒斯听话的站起来,一双眼清朗的迎向她的泪眶。
「你看起来很不错,」她颤抖的说,突然高举右手,用力的打向他的脸颊。
啪!
「陛下。」克里史东惊呼,忙抢挡住她的另一只手以免她再对拿撒斯施以暴行。
周围的叛徒也拿著刀剑逼进一步。
「你凭什么打拿撒斯王子殿下?」乔纳斯捂著头上被K到的肿块振振有力的质问。
拿撒斯狠狠扫过那些叛乱者,「还不退下,我又没死,你们还有什么好报仇的?退下,不然我一律以叛徒之名整治你们。」
一群人悄悄退下,但大部份还是迟疑著。
「但王子殿下,这个女人和丹德罗……」
「住口,」拿撒斯大声喝止乔纳斯,「你这个邪恶的人竟敢诬赖母后,我不会放过你的。最后一次警告,退下,不然我就要逮捕你们,看看附近吧!出来。」
随著这声一出,各个屋顶上出现穿著整齐手拿弓箭的士兵,箭尖全部指往神殿叛乱者。
「退下。」拿撒斯再度大吼,「否则别怪我下令射杀。」
「这……」娜妲伊丝屏息的看著这奇迹的一幕,「拿撒斯,为什么……?」
「母后,你待会儿就知道了,」他承诺,看著叛徒一个个退下,最后再轻语,「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娜妲伊丝感觉自己快哭了,「以后……别再这样。」
拿撒斯点头,精神一振,专心应付左丞相大人,「我想大家都很好奇我这一段时间去了哪里,还因此怀疑我母后加害于我,荒谬。」他瞪向乔纳斯,「要想谋杀我,她又何必等我长大,这只是你谋反的借口,」他指向乔纳斯,「你竟敢和亡国的阿尔迪王阴谋篡位,还敢说是我索罗兹家的人。」
「殿下,什么阿尔迪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乔纳斯不明白的急辩。
拿撒斯从容的冷笑,「你该不会否认你承诺当上王后,就给他当右丞相大人的那个人不是阿尔迪王吧?」
「不,他不是呀,他是北方部落的富商。」
「强辩,」拿撒斯挥手表示不信,「我查得很清楚,你以为我只是到处玩吗?告诉你,我已经掌握了你及同党叛乱的证据。」转身与娜妲伊丝并肩站著,「母后,请你下令收押。」
娜妲伊丝偏头看他,然后宽慰的微笑,「不,你自己下令吧!」
拿撒斯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几乎是立刻又出声,「来人呀,把乔纳斯索罗兹押进牢里。」
「不,不该是这样的,你们不可以抓我,我可是王族,是王位继承人……」但终究还是被强行拖走。
然后拿撒斯扫过底下的人民和官员,突兀的大声嘲笑,「没想到我们国家还有人愚蠢的被敌国利用,竟然要杀害我仁慈的母后,别忘了,你们能平安渡过这十年,不受别的国家欺负是谁的功劳?」
「够了,」娜妲伊丝丝轻轻拉住他,半是高兴半是欣慰,悬宕的心终于放下,他的体谅及行为更是意外之喜。
拿撒斯握住她的手诚恳的说,「母后,如果没有你,我活不到现在。」
娜妲伊丝感动的摇头,正想谦虚的说些话,脑中却一片昏眩,天地突然旋转昏黑起来……
「母后,」拿撒斯接住软倒的她。
「陛下,」群众也发出惊呼。
丹德罗更是急急的冲上前,但不敢太贸然的在众人面前自拿撒斯手中抢接过娜妲伊丝,只好凑到她旁边,轻轻迭声呼喊,「陛下……陛下……你醒醒……」
「叫御医来,」拿撒斯将她拦腰抱起,急急冲出神殿注皇宫去。
丹德罗也跟著,紧张焦急更甚过任何人。
「殿下,祭典怎么办?」另一个追在后头的就是不知所措的大祭司。
***
「如何?陛下怎么了?」丹德罗焦急的询问看诊完的御医。
那御医尴尬的望著他,「这……」然后快步走向拿撒斯,在拿撒王子耳边叽叽咕咕些什么。
竟令拿撒斯骤然转头惊视丹德罗,他再也忍不住,大步走近,「殿下,请你告诉我陛下的状况?」他坚持知道。
拿撒斯迟疑著,望望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母后,再看看丹德罗一脸不安的焦急,然后决定的点头,「跟我到隔壁房间。」他率先领前走。
在丹德罗进门后,拿撒斯亲自把门关上,慎重的态度会让任何人感到不安。
「陛下,她……她是不是染上了重病?」丹德罗脸色苍白的猜。
拿撒斯摇头,「母后她……她……只是……」眼里又出现往常常见的敌意,「怀孕了。」
丹德罗脸色更难看,几不可察的,他健壮的体格前后晃了几下,「是吗?」无奈的叹息过后,将眼光转向漆得粉白的墙,那侧脸的表情是悲凄的。
「你难道不高兴?」拿撒斯提高声调,不满他哀伤的反应。
「没什么好高兴的,」他苦涩的轻吐,无奈的干笑一声,「反正是不应该拥有的。」
「你该不会是想再一次把自己的孩子杀掉吧?」拿撒斯责怪的低吼,脸色气得铁青。
「我也不想,」丹德罗背转向他,无限沉痛、无限乏力,「但我没有得选择,伊丝也明白。」
「但我不明白,」拿撒斯拍著胸口大叫,「你们不是爱著彼此吗?那就不要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做,光明正大的结婚把孩子生下来呀?」
丹德罗摇头,「索罗兹亚不……」
「去它的索罗兹亚,你们为它牺牲得还不够吗?」拿撒斯冲到他面前,强迫丹德罗面对他,「我不希望你们不幸,我要母后得到幸福,难道你做不到吗?」
丹德罗狼狈的撇开头,「是的,我做不到。」
「去你的,」拿撒斯一个拳头挥向他下巴,力道当然不小,打得他嘴角渗出血渍来。
但丹德罗静静承受,并不反抗。
这让拿撒斯更火,「不是做不到,是根本不想做,你这个笨蛋,我受够了,你和母后都是无可救药的笨蛋。」气冲冲的冲向门口,踏出门的前一刻又转过头,「我不会眼睁睁的看著你们杀害无辜生命。」
砰!
大门有力的关上。
丹德罗随之疲惫的坐下,哀恸的扶住额头颤抖不已,只有此刻独处时,才能原谅自己,放任眼眶盈满泪光。
***
在贺拉克雷将军的大宅,拿撒斯放肆的灌下一口又一口的酒。
「陛下还好吧?」贺拉克雷边喝边关心的问起。
拿撒斯的回应却是火药味十足,「很好,只不过太累而已。」又猛然灌下一碗酒。
贺拉克雷不赞同的看,却没有阻止,只是随口问,「这一段日子,你去哪里了?」
拿撒斯放下酒碗,眼光醺醉的迷茫,「旅行,跟一个年轻人到处冒险,很有趣,让我见识了不少。」
「旅行是好事,对男人有帮助。」贺拉克雷很赞同。
「嗯!」拿撒斯点头,「那年轻人也教了我不少。他说:「人该问自己做过了什么,而不是说生为什么人就该做什么,一个人的将来不是靠血缘而是靠努力。」
「说的好。」贺拉克雷高兴的喝下一杯,「那年轻人长什么样,多大?住哪儿?」
拿撒斯微微打著酒嗝,「长得小小的,蛮好看,大概十六岁吧?我不知道他住哪儿,他只跟我说是宇良城。我跟他可以说失散了,从祭典后就看不到他,或许知道我是王子后就躲著不见我吧?」苦涩的扯著嘴角。
「太可惜了,我还想提拔他呢!不过殿下也不用难过,未来还这么长,说不定有机会再相见?对了,他叫什么名字?或许我可以帮忙找。」
「纳兰迦。」
贺拉克雷手中的酒杯突然锵然落地,「纳兰佳?」
「怎么?难道你认识?」拿撒斯怀疑的瞧著他一脸震惊。
「怎么可能?」贺拉克雷回过神,不好意思的捡起酒杯,「你说的是个男的,只是他名字的发音跟我一个女儿的名字一样。」自顾自的倒满一杯酒。
「女儿?」拿撒斯注意到他的话了。
「是呀了其实我也不确定她是不是我亲生的,她母亲当年跟我在一起时也同时跟其他男人厮混,不过她既然说是我的,就算是好了,所以我承认她是我女儿,每个月送她母亲一笔养育费,我已经很久没见到她罗……」贺拉克雷又心情愉快的喝了起来,丝毫没发觉拿撒斯的眼光锐利起来。
「你女儿住哪里?」
贺拉克雷不疑有它,「南四区的酒馆街那里,听那女人讲,我那女儿在那一带好像很有名气,」嘿嘿笑了起来,「还说纳兰佳很野,野得像男孩……」他突然想到,恍然大悟,接著不信的摇头,「不,不可能的……天下没这种巧合的事……」
拿撒斯却点头,「那年轻人说过他父亲是国内有名的大人物,很花,很喜欢女人,嗓门特别大,他只不过是众多私生子其中一个,还说他自己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不是那个大人物亲生的。」
「那……那也不见得是同一个人呀?」贺拉克雷吞咽著口水。
「我去证实,」拿撒斯站了起来,像阵风往外走去。
「等等,我跟你一起宁,」贺拉克雷急急追上。
但拿撒斯却对他带来的卫队下命令,「抓住他,不许他跟来。」
一群身强体壮的卫士一蜂窝涌上,团团围住贺拉克雷。
贺拉克雷只得在他背后大叫,「殿下,别这样,她一定不是故意的……」
***
丹德罗静静守在床边,黝黑的大手小心翼翼的轻触白色被单里娇弱的睡容,轻轻柔柔,若有若无,似水般的柔情在他脸上荡漾。
娜妲伊丝轻轻掀动睫毛,然后现出她灵黑的双眸看了看丹德罗,又望了望周遭。
「我昏倒了,真丢脸。」她笑,伸出纤纤玉手刻画他脸上僵硬的线条,「别摆出那张脸,我没事的。」
丹德罗握住脸上游移的温暖,凝望著她,沉默不语。
「怎么了?」她偏头,突然想到,「水之祭后来变得怎样?」
「延期了。」
「哦!」她点头,又开怀的说,「拿撒斯终于回来了,你看到了没,他好像变了一个人,懂事多了,更像一个国王,你一定也很高兴吧?」
丹德罗点头,摊开她的手,在她手心深深印下一吻。
「你到底怎么了?」娜妲伊丝偏头怀疑,「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丹德罗不语,静静拥她入怀。
娜妲伊丝没反抗,「是不是阿尔迪王又逃了,没抓到?」她猜。
「是逃了。」丹德罗缓缓伸出他的手按在她小肮上,「更严重的是这里。」他轻吐。
娜妲伊丝僵住了,明了了,抗拒的推开丹德罗,悲哀的问,「我又有孩子了吗?」
他点头。
娜妲伊丝的眼中浮著流动的水,伸出右手疼惜的复住小肮上他的手,一同感受那微小的生命,好不舍道别。
「对不起。」丹德罗更紧紧拥住她。
「不是你的错。」气力因悲哀而显得微弱可怜,「是我们不受神明祝福,这是降来惩罚我们的罪。」泪珠终因太沉重而下坠。
终究是明白不能任性留下孩子的,她是个在神面前誓言不婚的女王,更为了维护拿撒斯唯一王位继承的权利,她得理智的狠下心肠做出一如七年前同样的决定。
「明天……就明天吧!」颤抖的将满脸泪痕埋进他的胸膛,「把药熬好叫丝吉茵送来。」然后她会一股作气喝下那药毒杀腹中的孩子,往后在漫漫长夜中对无缘的孩子忏悔,日夜因愧疚与罪恶而痛心垂泪。
「但不该由你一人承受。」丹德罗暗哑著。
她和丹德罗爱得太苦。太涩、太无奈,如果这世上只有他们俩,这爱一定是甜蜜幸福,无奈……
太多人需要被考虑,而他们的爱就是因为这些人的不祝福而不幸福,虽然有眩人的短暂快乐却也得在黑暗处享用,这就是他们终其一生的幸与不幸。
「我知道不是只有我难过。」她推开他的怀抱,含泪低诉。
丹德罗动手抹去她脸上湿热的水,「我倒宁愿只有我难受。」
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彼此眸光交错,多少柔情蜜意沉默的交流,十年相知相爱不止,任时光长流,这禁忌的爱还是会维持,即使不被祝福……这是他们早就有的决定,永不后悔。
凉风自窗外偷愉溜进,淘气的戏弄白色的床幔,激起涟漪,飘呀荡呀……掠起娜妲伊丝的发丝,眷恋的缠上丹德罗的发,就像他们的决定——不分离。
叩!叩!叩!
魔咒破了。
娜妲伊丝连忙拿著袖子抹泪,是丹德罗冷静的出声,「是谁?」
「是我,贺拉克雷,有要事见陛下,」他的声音不小。
丹德罗回头看娜妲伊丝擦掉泪,并且确定她整理好仪容后,才走向门口开门。
贺拉克雷冲了进来,几乎是马上就朝她单膝点地。
「你知道我不喜欢有人跪我。」娜妲伊丝抢先开口。
但贺拉克雷还是跪著,而且还自顾自的说,「虽然我搞不清楚她是不是我生的,但她的名字是我取的,也归在我名下做女儿,我这个当父亲的有义务保护她,并在将来帮她找丈夫,或许不是最好的,但我会努力……」
丹德罗拍拍他的肩,「冷静,讲重点。」
「重点是……」他突然大吼,「王子殿下把我女儿抢走了,像土匪一样。」
娜妲伊丝非常讶异,「拿撒斯看上了你女儿?什么时候发生的?」她还以为自己是拿撒斯的最爱,没想到……呵,她该为他高兴,但终究有些不舍。
「在他失踪的这段日子。」贺拉克雷看起来很沮丧。
「一直跟你女儿在一起?」娜妲伊丝惊呼,看到贺拉克雷点头后,「那你女儿可真厉害,你应该高兴,有什么好担心的?」
贺拉克雷摇晃的站起来,「问题是王子殿下不知道她是女孩,一直以为她是男的。」
娜妲伊丝吓了一跳,却幸灾乐祸的笑了,「拿撒斯一定气坏了,他一向不喜欢有人骗他。」
「是呀,所以他就冲到我女儿家把她抢走了。」贺拉克雷苦恼的抓头,「我在宫里找过,但都找不到他们,王子殿下到底对我女儿怎么了?陛下,请你下令帮忙找,救救我女儿吧?」
娜妲伊丝摇头,「你这是自做自受,谁叫你玩女人,又教拿撒斯这种事,现在可好,他玩上了你女儿。」想到这种讽刺的情况,她笑了。
「这有什么好高兴,我女儿是无辜的呀!」
她敛住了笑。
是呀,没什么值得高兴,吃亏的是无辜的女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