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迷糊与大情圣 第三章

「最近为什么这么多人迟到早退?」英明皱著眉头,眼楮从那张报表移向站在桌子对面的人事主任。

「报告老板……」

「老板在家,恐怕正在打太极拳。怎么还改不了口啊?我头发都给你们叫白了。别报告了,说吧,我听著呢。」

「是……是……」余主任一紧张或一著急就开始结巴。

「哎,坐,余主任。喝杯茶吧?」

「不……不……谢谢。」余主任拉开椅子坐下,想想,又站起来。

英明用大拇指抚抚额头,无声地叹口气。这个人的一板一眼有时真令他受不了。可是他刻板,但十分可靠。

「老……老……」

英明点著头,挥著手,希望他赶快说完。「好,老以后呢?」

「是……打卡机坏了。」

英明眨一下眼楮。「坏了。没找人修吗?」

「修……修了几次。」

「修不好就买台新的呀。」

「申请单老……你还没签下来。会计部……都……」

「不付钱?真死脑筋,事有优先缓急嘛。申请单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在……那。」余主任指指英明桌上一角,堆成小山高的一叠档案夹中的黄色档案。

「哦。」英明将它抽出来,打开,在右下角潇洒地签名,合上,将档案夹递过去。

余主任双手接住。「还……还有……」

「要两台打卡机?」

「不……还有……」他指指一份蓝色档案夹。

蓝色是建立人事资料专用。「又有新人啦?我怎么不知道?」英明其真是对自己咕哝。「几个?」他问,边翻开档期夹。

「女……女性一名。」

女性不过是个说法,偏偏他脑子里立刻跳进丁诗若老是慌慌张张的影子。最近她的影像对他来说,已经不可思议的成为女性的代表。他走到哪都想著她,期盼和她再度「不期而遇」。他甚至每次要出去时,刻意在大楼门外他两次遇见她的地方延长逗留时间,可是她好像平空从地球上消失了。

「老……娄先生?」

英明恍惚他跌回现实。「嗯?」

「这个新来的,你还没和她谈过。」

英明意兴阑珊得资料都懒得看。「我恐怕没时间。你告诉我好了,她应征什么?」

「行政助理。」

「正式上班了?」

「两个星期。」

「一路通关吗?那她工作能力应该很不错了。」

余主任皱皱眉。「她……这个……」

英明扬起眉梢。「怎么?你对她不满意?当初怎会决定用她?」

「我们都觉得……我和韩经理、业务部的洪经理,都觉得她不合格。」

英明?地合上档案夹。「你们都认为不合格的人,上了两个星期的班了。做何解释?」

余主任脸涨得通红。「是……是章副理用……用她的。」

人杰?英明沉默了半晌。他一向听任他的属下处理他们职责内的大小事宜,应征人员他必定亲自做最后面谈,不是他不信任他们,而是对应征者的考验。应征者通常面对老板时,最容易想尽办法伪饰,大多数人不知道,他们越伪饰,越会暴露弱点。

英明相信他属下的各部门主管打绝对的判断能力,但他们经常只就工作需要的表面去做判定,对公司呢,这是相当实际且合乎需求的,不过英明喜欢采取人性化的处理。

这一点人杰和他不谋而合。因此他在其他人的反对下作此决定,必有他的道理。

「你们认为她如何的不合格法?」他还是要问一下。

「她面试时答非所问,笔试成绩是零。」

「啊?」英明再次翻开档案,直接略过前两页,看最下面的笔试答卷。果然一片空白。他盖回档案。「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忙吧,经过章副理办公室,替我请他过来一下。」

余主任带著难得出现的笑容出去了。

英明把那份蓝色档案夹放到一边,开始查阅堆得有些倾斜的小山。他看得快,签名也快。人杰进来时,他已解决了将近一半。

「啊,你终于开工啦?」人杰揶揄道:「我还以为下周开始所有的船都要暂时停开,等你恢复意识呢。」

「职业倦怠症。」英明咧咧嘴。「我一天签的名比刘德华和郭富城加起来还要多。」

「嗯。」人杰坐下,叠起腿。「你痛恨你的名字确是有原因的。」

「你用力调侃吧,哪天我离家出走,就该你来练字了。」

「吓死人了。你走的时候带小弟一道上路吧。」

「嘿嘿,我还要靠你为我打保卫战呢。你练这一身肌肉,难道是用来给人观摩的?」

提起他一身结实的肌肉,一段萧瑟的往事如微影拂过。人杰淡淡一笑。「老板召见属下有何见教?」

「你这块铁板烧用了个笔试零蛋的人,是怎么回事?」

英明口气轻描淡写,神情是认真的。人杰却是吃了一惊。

「都两个星期了,你还没见过她?」

「你知道我的时间表的。这几天天天和那位港胞喝早茶、午茶,喝得我每天醉醺醺。」

「还没搞定?」

「搞定啦!这个笔试零蛋有何过人之处?」

「她很单纯、坦白。」

英明等著,未闻其他下文。「就这样?」

「「英明」从上到下找得出几个单纯、坦白的?」

英明龇龇牙。「这一刀可真是横扫千军哪。」

「大家道行都高深得不见骨了。」

「真狠,剥了皮还要露骨啊。手下留情吧。」

「所以才用这个人,给办公室洒点清香剂。」

英明沉思著。「显然她对和船运有关的完全一无所知,她能做什么?」

「行政助理,正是她现在做的事。从协助处理所有来往进出文件中,她很快就会模到窍门。等她有了概念,把她调出来,加以训练,会是个带动新气象的好手。」

英明挑挑眉。「你倒对她充满信心。」

他三度打开档案夹,看也没看便签了字。这是表示他对人杰的信任和支持。既然其他主管不赞成,独独人杰决定用这个人,而且她已上班两个星期,英明若还要见她面谈,等于对人杰的判断质疑。

他把档案夹交给人杰。「你让金铃送去人事室好了。」

「谢了。」人杰站起来。「没其他事了?」

「你有事?」

人杰朝他笑。「只是怀疑你是不是恋爱了。」

不等英明答话,他离开了办公室。

这可以提醒他该醒醒脑了,人杰想。他回自己办公室,拨内线请金铃过来。平常他很少麻烦这个小女孩,她已经有做不完的琐事了,不过他明白英明的用意,若他自己把这份档案拿去给余主任,会招来耀武扬威的嫌疑。

「英明」船运内没有人知道他和英明真正的关系,他们也只在私下单独相处才会像刚才那样,互相开玩笑嘲弄对方。当著别人,人杰也叫英明「娄先生」,偶尔和其他人一样,「不小心」地叫他声「老板」。但大家都背后嘀咕「老板」对章副理言听计从,猜测人杰必定有一套拍马功夫。其实在公事上,英明始终一视同仁。要说有偏袒,他特别关注的是年龄最小、最没有地位的金铃。

金铃很快就来了。「章副理,你找我?」

人杰惊讶地抬头。「我不是说你空了再来吗?不急的。」

金铃扭著双手。「我很空啊。丁小姐来了以后,我都没什么事可做,每天只是泡泡茶、泡泡咖啡。章副理,我是不是做得不好啊?」

人杰更惊讶不可置信了。他从桌子后面走出来,一手放在她肩上。「怎么会呢?你很勤奋,又细心,大家有目共睹的啊。」

金铃的头垂得低低的。「那为什么叫丁小姐来做我的事呢?」

人杰明白了。「大概他们看丁小姐刚刚来,什么都不会,让她多接触些工作,对公司多些了解。你也可以帮她、教她呀。」

金铃摇摇头,抬起红红的眼楮。「我看她忙得不可开交,好多文件和东西都送错地方、放错位置,我去帮她,他们就骂我。」

他心里那把怒火现在跳进了眼中。他仍然温和地对金铃微笑著。「送错地方?丁小姐要送什么东西去什么地方?」

「她要去银行,去海关,还有财税局啊。光是跑LC她就跑得乱七八糟了。」

人杰气得胸口鼓胀。「我明白了。丁小姐呢?」

「出去了,去银行拿LC,我看她一趟是跑不完的,因为她常常回来的时候发现拿错了,又要回去换。」

「嗯,原来如此。」难怪他偶尔走出去,很少看得见她。

「她连影印都印得一塌胡涂哪,手忙脚乱的。」

「影印也是她做?」

「对啊。有时候我看她累得好可怜,想泡咖啡给她喝,她都没有时间。我看见她常常没有吃饭哦。」

人杰快气炸了。他拍拍金铃的肩。「谢谢你告诉我这些,金铃。对了,麻烦你把这份档案拿去给余主任。」

「哦,好,谢谢章副理。」金铃欢喜得不得了。

「丁小姐回来,你请她来我这里。」

***

诗若抱著一叠厚厚的牛皮纸袋跑进大楼。她设法把右手抬起来看表。快十二点了,糟了,这里面有些东西十一点以前要送去给客户的,可是在海关排队就耗去了将近一个小时,银行里又等了半个多钟头,加上塞车,实在不能怪她。

但当然要怪她。他们不怪她才怪。谁教她要坐计程车跑来跑去?谁教她没有机车,而且她根本不会骑机车。她从来没骑过机车。在台北街上骑机车?光想她都要冒冷汗。

电梯门一开,她立刻冲进去,撞上了一堵墙,手上的牛皮纸袋全掉了下来。她慌急地蹲下去捡。电梯门内怎会多了一道墙呢?她早上出去时还没有啊。

有个人也蹲著帮她捡。

「谢谢你。」她感激地说,抬起脸。

「是你!」英明惊喜地喊。

她茫然看著面前英俊得令人发呆的脸。「你认识我?」

英明愉快地笑。「你今天隐形眼镜没掉吧?」

「是你呀!」她也惊喜地喊,接著板起脸。「你这人有毛病是不是?干嘛老挡我的路啊?」

英明把最后一包纸袋放进她怀里,手擦过她的胸前。天哪,他还记得抱著她的软玉温香滋味。他简直像从来没抱过女人似的,渴望再抱她一次。

「小姐,这是电梯,是公共通道呀。」他逗她,喜欢看她嗔怒却一点火气也没有的俏模样。

「你不该站在门口啊!」

「站在门口的是你呢,我刚才在里面,你忘了?」

「你还是不该站在……别人的入口嘛!」

「门开了,我要出去,不站在这要站在哪?」

「可是我要进去,而且我赶时间呀!」

「我好像还没有见你不赶过。你到底急急忙忙赶些什么?」

「赶……哎呀,我来不及了!快让开,我来不及了!」

她似乎真的很著急,英明满心的不情愿,还是只好站开,让她进去。

「哎,诗若,你……」电梯门关上了。

英明往后退,注视灯号上升到七楼,停住。她去七楼办事,还是她在七楼上班?他看一下表,他的午餐约会也快来不及了。回来再说吧。不行,万一她仅是偶尔来此,他下次几时才能再见到她?英明转身按另一个电梯的上楼钮。

***

诗若!他刚才是不是叫了她的名字?诗若用力摇头。她不认识他,他不可能知道她的名字。

啊,他长得可真好看。她上次眼镜掉了没看清楚,想不到他这么帅,好像「睡美人」卡通里那个画得栩栩如生的王子呢。只不过他是真的。

丁诗若,你真是花痴!他帅干你何事?忆起上回的窘事,她不禁申吟。

电梯门开了,有个人走进来,这回诗若小心地避开他,才走出去。

咦?不对呀!这是什么地方?诗若回头看电梯上的号志灯,它现在才到九楼。老天爷,上帝,她走错楼层了。

诗若赶紧去按另一边正从一楼上来的电梯。

都是那个男人,要不是他,她也不会这么晕头转向。

电梯到了,她这回没往前冲,先把脚踏出去,结果踩上了电梯里面伸出来的一只脚,她一个重心不稳,往后颠了一下,跌在地上,牛皮纸袋又掉了一地。

「小心!」

听到这个她不久前才听过的声音,诗若猛扬起头。又是他!

「又是你!」她不理他伸给她的手,自己站起来,手叉著腰瞪他。「你是专门来挡我的路的是不是?」

英明入迷地看著她跌倒时卷上去的可爱窄裙下露出的修长美腿。他很高兴他上来找她,慢一步她就真的走掉了。

「我是……」

「你以为你是门神哪?」诗若对他吼。她这辈子还没对人吼叫过。接著她逮到他盯著她的眼光,循线找去,找到他的目标竟是她的腿。她红著脸赶紧把裙子往下拉。「看什么看?讨厌!」

「你的腿很漂亮。」英明遗憾地怅然道。

诗若心里喜孜孜地。「要你管!」她白他一眼,弯身捡东西。

他也弯时,她吼,「不要你帮忙啦!」

英明乐得站在一旁欣赏她浑圆的臀部,和其下的迷人曲线,思忖她是否知道她看来有多赏心悦目。

「咦?你把人家东西撞掉了,真的不帮忙捡啊?」诗若扭头,对他杏眼圆瞪。

「是你不要我帮忙的啊。」他无辜地说,不过还是帮她捡完剩下的。「你抱著这么一大包来来去去,不嫌麻烦吗?」

「要你管!」

有扇电梯门开了,诗若先过去用身体抵住门,对他警告道:「你不许再跟来啊!」

「我只是想……」

「你要是害我被开除,叫你养我一辈子!」

她的威胁对他有如天上圣乐。「快告诉我你在哪上班。」

诗若对他做鬼脸,往后退进电梯。门立刻滑合上。

「诗若,那是上楼的!」他喊,但她已经上去了。

没关系,英明按按下楼键,她总要再下来的。

他等著,电梯下来了,门打开,里面挤满了人,没有一个是她。他扭头看另一边电梯,它正迅速跳过七楼下去。

懊死!被她跑掉了!

***

「除了送件、收件,做收发、影印、发报,你还做了些什么?」人杰的脸拉得好长,两眼冒火。

「就这些啦。」她小心地看著他。「我知道我常出错,弄得大家鸡飞狗跳,可是我很用心在学的。」

人杰没法对她说他们鸡飞狗跳是他们活该。既知她一个人把内外杂务全包了,人杰便去找跑外务的小弟,看他做些什么。不料发现小弟在诗若上班的次日就辞职了,人事室未再招募另一个外务,整个行政部门摆明了联合起来欺负她这个新人。

「我没怪你,丁小姐,我觉得你的工作量太大了。」

诗若释然而笑。「还好啦,我爸妈常说我是慢八拍。像这样工作,对我倒是很好的训练。」

人杰心中已另有打算,脸色便缓和下来。「你现在弄懂那些术语没有?」

「哈,倒背如流哪,昨天晚上念给云英听,她都惊叹得目瞪口呆呢。」

她纯真的表情使他也笑了起来。「云英?」

「你们见过呀,她上次替我送衣服来的。」

原来她叫云英。云英,云英,人杰默念著。「她结婚没有?」

「没有,不过她……」诗若差点说出她有个女儿,这次她少根筋的脑子突然灵光起来。小诗是云英的命根子,也是她心中一个永远的伤痛。「她,嗯,很忙的。」

「她在哪工作?」

「云英自己开补习班,我来这之前就在她的补习班教书。」

「哦?似乎很有趣。这家补习班在哪?叫什么名字?」他装成随意间问的口气。

「就叫「云英」啊,在信义路三段,离我们住的地方不远。」她的胃忽然咕噜噜叫了几声,诗若难为情地脸颊嫣红。

「走,丁小姐,我请你吃午饭。」

「哦,不……」

「我也还没吃,一块有伴。走吧,不用跟我客气了。」

「那,好吧。他们都叫我丁诗若,你也叫我名字吧,我不大习惯人家叫我丁小姐。」

人杰微笑。倒是和英明挺相投,他想。

「吃饭去吧,诗若。」

「找金铃一起去好不好?她也还没吃。」她说,然后赶快补充。「金铃的份我请。」

人杰打心底地喜欢她。「不要紧,改天你们俩一起回请我好了。」

「太好了。一言为定。」

他们刚坐电梯下去,英明从另一个电梯出来,懊恼地回他的办公室。

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他居然记错了和人约好吃午餐的餐厅。而他没有记事簿,他向来把什么事都记在他脑子里,巨细靡遗,从未出差错。问题是他今天唯一记得的是丁诗若初认出他那一刹那的惊喜表情,及,老天,她性感的腿。

***

云英正和一名家长谈小孩子上课的情形,眼角余光瞥见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在补习班门外徘徊。她转过脸,认出那个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来的人。

「对不起。」她向家长道声歉,走到门边。「章副理。」他在她转过去看到他时,立刻旋身走开。

人杰躲不及了,硬著头皮走过来。「你好。」

他窘迫的样子教云英心中掠过一抹温柔。「你怎么会在这?住敖近吗?」

「哎……不,不是。」人杰腼?地笑笑。「是诗若告诉我她以前在这教书,我正好路过,就顺道看看。」

云英不知那股子失望从何而来,「诗若没来?,她去你们那上班后,每天回家都累得瘫在沙发上。我想她现在多半正在休息。」

诗若知道她多么注重工作以外的隐私,一定为了保让她和小诗,没有告诉章人杰她们住哪,他才会到这来找诗若。

而她竟奇怪地不想他私下和诗若见面。云英甩开这个莫名所以的自私想法。

「要不要我打电话回去,告诉诗若你在这,叫她过来?」

人杰摇头又摆手。「不,不,不用。我真的就只是顺道来看看。」

「那就请进来吧。小朋友们都上完最后一堂课走了,你有兴趣的话,我带你参观我们的教室。」

「方便吗?」他精神为之一振。

「方便啊。」她停下来,和牵著个六、七岁小男孩的家长挥手说再见。

「云英阿姨,再见。」小男孩说。

「再见,小强。」云英叮咛,「下次记得带图画来哟。」

人杰著迷地注视她亲切、温暖的笑容。她的声音同样温暖。她全身都散发著女性柔美的光辉,而那种美和外表无关,但它使她整个人看上去更吸引人,因为它揉和著坚毅的力量。

看到他盯著她的眼光,云英感到脸颊有些发热,他并不是第一个这么盯著她看的男人,但他身上和眼中有些奇特的特质,悄悄敲动了她正如死水五年的心湖。

「怎么?我脸上多长了鼻子吗?」她开著玩笑掩饰她的羞赧。

「哦,不是。」轮到他脸红了。「我是在想,你和诗若很不一样。」

她的心沉了沉。她保持著和善的笑容。「是啊,没有人会和诗若一样。这边请。」

云英领他上楼参观,但他一个劲地谈诗若。

「诗若是很特别。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只想,这女孩好漂亮。她的眼楮很亮。」

「嗯,诗若的眼楮是很漂亮。」

「后来跟她说话,她给我的第二印象是,她很能说,你知道,滔滔不绝的。」

「对,诗若一说起一件发生的事,要不就是颠三倒四,教人越听越迷糊,要不就口若悬河,非把事情始末细节说个一清二楚。」

「是吗?我倒觉得她表达的方式很特殊,而且明明白白。」

当然了,情人眼里出西施嘛。云英接著暗暗纳闷,这股子酸意是怎么回事?

「诗若告诉我,她笔试一题也答不出来。」这是她想不通诗若竟得到「英明」的工作的地方。

人杰咧齿而笑。「那张白卷只表示她不懂船运业务,并非她没有能力。」

云英点点头。「昨天晚上她念了一大串缩写术语给我听,让我大吃一惊。」

「嗯,她学得相当快。」

「不过诗若在学校成绩就很优异,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只是她常常迷迷糊糊的。」

「我倒觉得这正是她天真可爱的地方。她不笨,可是她不会像有些人,精明厉害得令人退避三舍。」

他这是指桑骂槐吗?云英知道常有人背后批评她太精明,有人甚至说她是个厉害角色。

「太能干、强悍的女人,或许形象上是个女强人,可是就没有诗若的纯真那么讨人喜欢。」

云英觉得她的胃打结,背也僵挺得发痛。是的,她是有个「女强人」的外号,可是她并非外人眼中那么强悍。她也有感到孤独、脆弱的时候。

她的忽然沉默,及接下来敷衍似的淡笑,和先前叫他进来,提议带他参观的热诚判若两人。

最后回到楼下时,她淡漠地说:「我要在关门前和会计谈些事,你若还想到处看看,请自便。恕我不能再奉陪了。」

「你忙,你忙,我也该回去了。」他连忙说。

「那么,不送了,章副理。」

他茫然注视她消失在一扇淡黄色的门内,纳闷著他到底说错了什么。

***

「我们今天有个新外务会来,你把所有你过去两个星期做的工作交回给金铃,新外务来时,金铃会告诉他该做些什么。」

一早来上班,诗若便被叫进章副理办公室。听到这番交代,她整个人都傻住了。

「听清楚了吗?」见她怔怔没答腔,人杰问。

「听……清楚了。把我的工作交回给金铃。」她木木地重复。

「对。你去吧,移交完再回来,我还有话跟你说。」

诗若点点头,离开他的办公室。

她被开除了。她虽然犯过些错,那是她还不大熟悉嘛。她自己都觉得正逐渐上轨道了呢。

等等,把工作交回给金铃?她做的是金铃本来在做的事?

诗若赶紧走向茶水间。金铃正在泡咖啡。

「早,丁小姐。」金铃笑容可掬。

「金铃,」诗若将她转向她。「我来以后抢了你的工作是吗?」

金铃咬了咬下唇。「也不是你抢的啦,我知道是他们叫你做的,我看见啦。」

「你去告诉章副理了?」

金铃退后一步,连连摇手。「没有,没有,我没有去告状,是章副理问我的。」

「我没说你告状啊。」诗若柔声说,不懂她何以怕成这样。「我觉得好抱歉,金铃,我一点也不知道。哪,我今天就把所有的工作还给你。」

金铃眨眨眼楮。「还给我?那你做什么?」

诗若故做轻松地抬抬肩。「回家啊,章副理刚刚开除我了,他叫我来和你办移交。」

「开除?」金铃这回瞪大了惶恐的眼楮。「丁小姐,你不要误会,我没有……我不是……我不知道……章副理怎么可以开除你呢?」

「哦,没有关系的,金铃。反正我老是弄得一团糟。」

「可是……」

「不要紧,金铃。你没有怪我抢你的工作吧?我真的毫不知情。」

「丁小姐,你不要这样说。」金铃眼眶红红的,快要哭出来了。

诗若也是,她觉得她才是该哭的人,被开除的是她呀。

依然,她扮著笑脸,把昨天的未尽事宜「移交」给金铃。她感觉到那些幸灾乐祸的旁观眼楮。他们为什么仇视她?她不懂。

移交完毕,诗若因为太难过,也十分难堪,忘了人杰交代她再回去见他,她含著两泡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离开办公室,到了走廊,她开始跑起来。

电梯门在她跑来时正好打开,她一头冲进去,又撞上了一个人,不过这次一双手迅速有力地扶住她的肩膀,她才没有跌倒。

她还没看见他的脸,不过一股麝香味冲进鼻腔,提醒了她。

「怎么又是你嘛!我看你真是门神来投胎的!」她对他吼。

看到她眼中的泪水,英明吃一惊。「你怎么了?」

「不要挡路啦!走开!」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双手一推把他推到另一边,跑进电梯,很快把门关上。

「诗若!」英明又喊得太迟了。

她到他公司来做什么?谁欺负她了?英明大踏步到接待柜台前面,问看著刚才那一幕,看得张口结舌的柜台接待。

「刚才那位小姐来这做什么?」

瘪台接待用力摇头。

英明快步走进办公室,金铃正在入口附近一张桌上整理当天待送的文件。

「老板早。」

全世界只有金铃这么叫他不会生气。

「早,金铃。刚才跑出去的那位小姐是来我们公司吗?」

「我不知道。」金铃低下头,不敢说话。

英明望向其他人。大家都在埋首工作,整间办公室都是忙碌的声音。

不对,他折返出来,按电梯下楼。

***

诗若叫了计程车,才发现她把皮包留在楼上忘了带出来。她用手背擦擦颊上的泪痕,叹口气,跑回去。

电梯门打开,这回是英明太焦急,踩上了她的脚背。

「哎哟!」诗若痛得大叫,用没被踩到的脚单脚跳著。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见你!」英明伸手扶她。

诗若龇牙咧嘴地站平,挥开他的手。「我看该配副眼镜的是你!慢著,你干嘛老跟著我?」

「我没有……」

「还说没有……阴魂不散!」

「我是看你……」

「你看够了没呀?」

英明从来没被人在公共场所大吼大叫,而且接连的打断他未说完的话。

他仿佛很有趣的表情令诗若火上加火。

「保全先生!保全先生!」她扬开嗓门大叫。

一名保全人员从警卫室急忙跑出来。就是上次帮她的那位。

「小姐,你又怎么了?」

「抓住他!」她指著英明大声说:「他是色狼,他在跟?我!」

保全人员立即趋向前,一把扭住英明的胳臂。另一名年纪较大的保全员也听到骚动,出来看究竟。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年纪较大的保全员问。

「他是色狼!快把他抓起来送去警察局!」诗若喊完飞快跑进电梯,用力按关门钮。

老保全员一眼看见被年轻保全员扭住的英明,脸色立变。

「快放手,你这是做什么?」他喝斥年轻保全员。

「他是色狼。」

「他是这楝大楼的老板。还不放手!」老保全员向英明九十度大鞠躬。「真对不起,娄先生,他才来不到一个月,还没见过您。」

「没事,没事。」英明挥挥手,朝愣在一边的年轻保全员肩上拍一拍。「你的手劲很有力,小兄弟。」

「我……我……」年轻保全员面红耳赤地说不出话来。

「别担心,没事,是场误会。」

但这么一耽误,他转头看时,电梯又下来了。他不知道她去了几楼。她可真有意思,来如风,去也如风,更有趣的是她来去都无影?。

从电梯里出来的是两个他不认识的人。他恐怕也没机会真正的去认识她了。虽然到目前为止他对她的所知已够令他沮丧了。

英明上楼,回自己办公室。他必须承认,这些日子和她撞来撞去,脚趾头给她踩得淤青还没有消掉,脑子可真得需要清醒过来,有许多公事不能再漫不经心的不好好处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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