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羽童和张虹薇来到一栋雄伟美观的别墅。
佣人领著两人上了楼,来到一扇大门前。「两位里面请,主人等两位很久了。一说著,他在门上叩了数下,「老爷,您等的客人来了。」
「进来。」
听到木门里传来的威严声音,慕羽童心跳莫名地加速了。房门推开,一个老人坐在轮椅上,背对著她们。
「郭老爷,您要见的人,我带来了。」张虹薇说。
「嗯。多谢了。」轮椅转了过来,慕羽童终于看到郭有德的真面目。
「慕小姐,」他看著她,「你的确长得很美,纵使怀孕使得身材走样,魅力仍然不减。无怪乎罗焰、郭玮会对你另眼相看。」
「郭老爷,找我有事?」从郭有德眼中,慕羽童捕捉到不可思议的恨意。然而,她同时也明白,罗焰在这种人的教下,会变得多可怕。
「你倒干脆。」他指著对面的沙发椅,「坐下。」待慕羽童坐了下来之后,她说:「我今天要你来是希望你……离开罗焰。」又是旧话重提。
「我从来没打算赖住他。」清楚了罗焰和自己之间的差距,她很清楚自己未来要走的路。对罗焰下感情,这感情只会石沉大海,既然他们无法相爱,她如今能走的路,就只有离开他。
「是吗?那么,上一次你离去之后,他又是如何找上你的。天下如此大,如果你真有心离开他,他会有办法把你找出来?」郭有德眯著眼看她,从口袋模出一张支票,「一千万,这些钱足够你活一辈子了。」
「这支票对我而言,不具意义。」多在这里待一刻,她就觉得自尊多被蹂躏一分。「就算没有这张支票,我一样不会待在他身边。」她连眼角都没瞥支票一下。
「没有这笔钱,你有能力到外国生活?」郭有德忽然了然道:「哦!我明白了,光是罗焰给你的那张金卡,你要在国外生活得如同贵族一般,也不是难事。」
「如果你今天找我来只是要侮辱我,那么……」她站了起来,打算离开。
「且慢,我尚有话未说呢!慕为仁的女儿那么没教善吗?嘿!我明白了,他在你尚小时就撒手人寰,没爹娘教养的孩子,哎……这也无可厚非啦。」
慕羽童忽觉肚子传来一阵微痛,她的风度已经表现到极限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如果可以,请长话短说。」
「其实……我要你现在就离开罗焰,那也是为了你著想。」
「是吗?」她垂头苦笑。现在为谁著想都已经没意义,也不重要了。
「罗焰曾对我说过,之所以把你找回来,无非是为了你腹中的孩子。一旦等你把孩子生下来之后,你就没有留在他身边的必要。届时,他会给你一笔优渥的‘遣散费’。」
「那……孩子呢?我的孩子呢?」一提到孩子慕羽童脸色更加苍白。罗焰说过他会开出条件和她交换孩子的,然他尚未想出是何条件。
「孩子必然是留在罗家跟著姓罗了。要不,你以为他把你找回来干什么?」
「不!孩子是我的!是我的。」她激动地说。
「所以,如果你尚未把孩子生下来就离开罗焰,那么就他算有心要留住孩子,也莫可奈何。」郭有德一笑,「你说,我要你此刻立即带著孩子离去,这不是在帮你吗?」慕为仁的女儿不配为罗焰生下孩子,这孩子不配继承罗家产业,所以她必须离开罗焰!
慕羽童苍白著脸站了起来。她眼中含著泪水,匆忙地往外走,她快步地冲下楼,仿佛这里是蛇窖魔穴一般。在最末几阶,她步伐踩了个空,整个人扑倒在地上,腹部的骤痛使她费了好大的气力才由地上爬起来。
「痛……我的肚子……」她痛得全身仿佛要痉挛了一般。好不容易扶著梯把站起来,却发觉有热液顺著大腿流下来,她眼楮瞪得有如铜铃大的看著这一幕……
「羽童……」罗焰匆匆忙忙地由公寓赶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快步地走向她。「羽童,你怎么了?」
「不……不要踫我。」她双手捉著梯把,用力到手关节都泛白了。
天……她的肚子……好痛……
罗焰皱著眉看她倔强的样子,然后打横地将她抱了起来。他向司机吼道:「备车。」
「不……不要!我不要去医院!孩子……孩子是我的……」慕羽童在他怀中仍试图挣扎。只是罗焰的双手像铁钳一般不容得她挣脱?
「罗焰,慕小姐又不领你的情,何必……」张虹薇在他背后怯怯地说。
「张虹薇,你胆子不小,倒也敢管起我的事来了!」他回瞪她,然后将目光调高,一脸怒容地看著在二楼楼梯口的郭有德。
他从口袋模出一封信,「郭伯伯,这封是当年我父亲写给慕为仁的信,你看看吧。还有,以后,不许你再插手我和羽童的事……」把信留下后,他抱著慕羽童往外走。
?
「放轻松,来,深吸一口气……」医生引导著慕羽童呼吸方式。要生第一胎的妇女通常因为太紧张,无法放松心情而使得生产不顺利。
「不……好痛……我……不要生……」她咬紧著牙关,紧握著产床上的铁栏杆,如撕裂般的痛楚令她连呼吸都困难。
陈紫庭匆忙地赶到医院时,在通廊看到一脸焦虑的罗焰。
「羽童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不知道……她已经进去很久了。」他的手心渗著冷汗,心跳频率快得令他心悸。由产房中传出一声声尖锐的哭喊声就像利刃一般,一刀刀地戳入他的心。
羽童现在一定很痛苦吧!然而这个时候他什么也帮不上忙。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罗焰的不安在时间的流逝中骤增。忽地,产房的门打开,里头走出一位穿绿袍的医护人员。她打量了一下罗焰,「你是慕羽童的先生?」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我是。」
医护人员拿了一件绿袍和口罩、帽子给他,「换上吧!我们希望你到里头陪产。你妻子不知怎么了,她不愿放松心情生产,以至于生产过程十分不顺利。」
「她……还好吗?」
「情况若再持续下去,我们不排除替她剖腹生产。」
「剖腹生产?」罗焰不自觉地皱了眉,是迅速地把衣服换上后,随著医护人员进产房。
「我……不要生……不要……」
进了产房,罗焰看到慕羽童痛苦的挣扎著,她的身子不住地颤抖,脸上满是汗水和泪水。
罗焰走到她身边,握著她的手。仅管慕羽童因痛而汗流浃背,她的双手却是冰冷的。
罗焰修长的十指将她的小手握于掌中,慕羽童意识有些涣散的将视线调到他罩著口罩的脸上……
「羽童,是我……」
尽避只露出一双眸子,她仍认出那双总是冰冷的沉著星眸,她胸口一热,「你来这干什么?孩子……孩子不能给你。他……他是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我不会跟你抢!孩子是你的。」他抚著她湿烫的脸。「我答应你,只要你将孩子生下,他就是你的。」
「可是……郭有德说……无论如何,你都不……不……」她的肚子一阵阵地传来骤痛,她不由得咬著唇,「不会把孩子给我。」
「我的决定没人可以改变。」他握紧了她的手,「羽童,过去的事……我十分抱歉。但是,请你相信我这回的承诺!」
慕羽童看著他,「你……说真的?」
「嗯。」罗焰拭去她眼角的泪,「来,听医生的话,把心情放轻松。」
「陪……陪我。」她仍紧捉住他的手,「同情也好,我……我好希望你能陪我,我好怕。」
「我会一直陪你的……」
?
在一阵阵鸟鸣声中,慕羽童转醒了,她环顾一下四周,忆起昨天生产的点滴。
在生产的痛苦中,支持她走下去的是罗焰强而有力的手,她记得他不断地在一旁为她加油打气。那份贴心的温柔只怕只有昨天那短暂的时间才能拥有吧。
犹记得他承诺了她,孩子属于她的,然罗焰昨天短暂的温柔,似乎使她冀求得更多!
人呐,永远是不懂得满足的。
她竖起了枕头当背垫,缓缓地坐了起来……
把孩子生下来,且孩子属于她的之后,他们之间似乎没什么连系在一块的理由,一切都结束了。慕羽童想著想著,不由得又红了眼眶。
「刚当妈妈就掉泪,孩子令你那么痛苦吗?」罗焰突然推门而入。
幕羽童来不及把泪拭去。
「我……」她有些狼狈地红了脸。「对不起,我叩了门没人回应,就直接推门而入了。」
他将带来的东西往桌上一放,「我带了些补身子的东西来,多少吃一些吧。还是要我喂你?」
「我……我自己来。」她喝了一口,「嗯……好难喝……我不要喝。」天啊!这就叫「坐月子」的圣品吗?老天!那些当妈妈的一生完小孩都得吃这些?太可怜了。
「难喝也得喝。」家中女佣告诉他,女人若月子做得不好,以后身子就补不回来了。「女人生完孩子哪一个不喝这个?」
「味道真的很恶心,不信……你试试!」
罗焰也喝了一口,「唔……」真的很恶心,油腻腻的腥味真叫他想反胃,不过,他仍面不改色。「不会啊!这汤真好喝!你一口,我一口,咱们把它喝完。」
一锅汤在两人「共享」的情况下很快就盘底见天。
「咯……」他打了个嗝,「这汤还真不是普通的恶心!」
「你不是说很好喝?」他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不这么说,你肯喝吗?」
慕羽童瞅著他看,眼中有著困惑。
「怎么了?」
「不要对我那么好。」她低垂下头,「我……其实好怕你温柔的样子,你对我愈好,我就愈无法克制自己不去爱上你。」
「你克制得很好,不是吗?」
「我对你的爱化成痛苦不断地折磨著我,你觉得……我克制得很好?」她咬著唇,「和你相处在一起……我觉得好痛苦,明明知道你是个爱不得的男人,明明知道你心中除了仇恨装不下任何情感……我还是……还是喜欢你。」就算让他看轻她也罢,今天她只想把藏在心里的话一吐为快。
罗焰静静地凝视著她。
「我想,你现在一定很看不起我吧?」她低下头。
「那我是不是也该看不起自己?」罗焰托起她的脸。「羽童,我爱你。」
慕羽童一怔,脸上净是讶异与不信,「不。你不必因为同情我才这么说。」
「爱情不是同情和可怜,尤其对我这种人更是如此。若不是因为这样,我何需找你回来?」
「可……可是,当你把我找回来时,你的态度令我十分不安。更何况,你还挑明著说,把我回来只是为了得到孩子。」
「当时我若不以你的弱点控制你,你会乖乖随我回来吗?那时的你对我有误会,你以为我因为上一代的事恨你恨得入骨,找你回来只是为了要折磨你。」
「难道不是吗?」她的眼中净是心碎。
「当然不是。把你找回来留在我身边,继而让你体会我对你的真心,那才是目的!」
「不!你骗我。」
「骗你?」
「是的。你的阴谋郭有德已经告诉我了,他说……你找我回来只是要孩子,待我把孩子生下来之后,就没了利用价值。届时,你就会把我遣开。」
老天!这误会还真大!最要命的是,郭伯伯如此说,更使羽童认定他只是要孩子而已!
「你曾骗过我,不是吗?」
「所以你现在怀疑我对你的爱?」他苦笑,「这对我有些不公平。」
「公平?」她摇著头。「若我又再度被骗,谁又待我公平了呢?」
「要怎么你才肯相信我?」他真不知该如何做。
「你值得我相信吗?我已经怕了。罗焰,感情对你而言,也许是游戏,可是,对我而言是生命。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知道那种痛苦。」
「也许爱情从前对我而言是游戏。可是,在遇上你之后它不再游戏。」罗焰看著她,执起她的手,「我是认真的,再给彼此一次机会吧。」
慕羽童低垂下头,心里挣扎得厉害。
懊再给彼此一次机会吗?这回真会有圆满的结果,抑或又要受一次伤?
当情感和理智交战之际,门外传来叩门声。
「羽童,我是郭玮。」
「请进。」
在门旋开之际,郭有德严肃的面容首先出现,他坐在轮椅上,由郭玮推著进病房。
他的出现令慕羽童讶异,也有些不安,昨天他的那番话仍绕在她耳际挥之不去。
「我知道你们对我的出现十分不欢迎。」郭有德看了一眼罗焰,把目光投注在慕羽童脸上。
「可是,我不得不来。首先,我恭喜两位一举得男,罗家有后了。再来……我是为道歉一事来的。」他的老脸绷得紧紧的,还微微地透红。纵横商场数十年,他何曾这样对人低声下气了?只是他对慕羽童的手段和方式,真的对她有失公平。
「慕小姐,对于从前对待你的方式……我很抱歉……」他叙述从前为了报复而使的一些手段。
「那些……真的是你派人做的?」慕羽童瞪大了眼。天啊……她被拍果照威胁一事,慕后主使竟是……「为什么?为什么你要如此做?」
「因为我发觉罗焰竟然爱上了你。」
「他……」慕羽童偷偷地看罗焰一眼,发觉他以炙热的眼光看著她。「不会的。」
「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年轻人的用情是真是假,我会看不出来?若他没对你动心,我犯不著想一些卑鄙的手段,迫使你离开他。」
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你今天要对我说这些话?你若真恨我,这些话可以不必对我说。」
冰有德从口袋模出一封信。「这封信改变我对你的态度,你父亲是个够义气的朋友,他并没有出卖罗焰的父亲,我想……我们错怪他了。」
慕羽将信打开来看……
「这封信是女佣在为肖像换新框时,无意间发现的。它是当年我父亲写给你父亲的信,只可惜……他没能发现这封信。」罗焰淡淡地说。
「罗焰会把你父亲视为复仇的对象,那也是我从小编输他的。因此,你父亲会被逼上绝路,你该恨的人是我,而不是罗焰。」
「郭伯伯。」罗焰对他的话感到讶异。
慕羽童把信看完后并没有郭有德想象的激动,她静静的把信放入信封。「这封信还我爸爸一个公道,这样就够了,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太沉重,我不想再恨人。」
「能不恨并不难,可……能去爱就不容易。」郭玮相信他说这句话,他一定懂。
「我……」慕羽童红了脸。
看她羞怯的样子,郭玮清了清喉咙,「呃,老爸,咱们今天来的目的已经达成。我想这里的灯光已经够亮,再加咱这两颗……太刺眼了吧!」说著他对罗焰一眨眼,推著父亲离开。
房内终于只剩下罗焰和慕羽童两人。罗焰看著慕羽童好一会,缓缓倾身向她,唇正要触及她时,一阵杀风景的轻咳声传来,两人迅速分开……
「嗯……呃……我知道在这个时候进来很杀风景,可是我方才上来时把张虹薇要我代送的花和话忘了,只得再走一趟。」郭玮把花交给罗焰,「她要我向你们传达一句——恭喜了!就这样。」他又挤眉弄眼地说:「那么……你们继续吧!我不打扰了。」他赶忙带上门离开。
罗焰深情地看著她,两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