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玉儿浑身像是被雷打中一般,颤栗穿透了全身,震撼的瞪著独孤青鹰。
他他他——
「你在干什么!不不要!」
「别动。」
「放开呀!」
被箝握在大掌里的纤细小脚,不停的扭呀扭。
独孤青鹰一本正经的严肃道,「如果不把毒血吸出来,你这只腿就废了。」
这话,让她动作一僵,又不敢动了。
「可、可是可是」她不知所措,挣扎犹豫著,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
羞羞死人了!
不知该放哪儿的两手,紧抓著杂草,用力握住,慌乱又诧异,浑身羞烫得不知所措,却又不能拒绝。
两手就缩紧了一回,心儿都要蹦出来了。
独孤青鹰一心只想救他的小娘子,无暇顾及太多。
他将毒血吸出,吐掉,再吸,再吐掉,就这么一连来回十几次。
幸亏发现得早,没让毒液扩散,这种毒蜘蛛的毒性虽不会致人于死,但足以把人的一条手或一条腿废掉。
想到这,他就冒冷汗,更加运用内力,按住娘子腿上的穴道,一边贯注内力,一边将毒血吸出。
一番努力后,待确定毒液吸出,他才放下心,看向娘子,不由得为之一怔。
躺在草丛上的娘子,紧闭著眼。满脸的潮红,那模样美得教人心头一热,深黑的眸子燃了火,紧盯住她羞涩嫣红的脸蛋。
「好了没有?」她的声音像要哭出来似的。
「还没。」
他不想停。
起初,当听见小妻子的惊叫声时,他心都停了,当晓得她中了蜘蛛的毒,紧张得一心要帮她吸出毒血来,并未想太多。
毒血是吸出来了,可一见到她这无辜的模样,他像是浑身都被点著了火。
「好了没有」
「还没。」
「你你你——你好可恶——乘机吃我豆腐——」
「我是你丈夫。」印著脚印的面孔,一本正经的提醒她。
「我没同意,你不准踫我!」
「唔」他一副吃不饱的表情,很闷。
她赶忙穿回绣鞋,但一想起适才的毒蜘蛛,动作一僵,又犹豫了,眼儿一瞄,刚好瞧见那双豹纹鞋正挂在他腰带上。
「把鞋还我!」她伸出手,命令他。
独孤青鹰乖乖把鞋子奉上,一双眼还不死心的盯著她小巧美丽的秀足。
必玉儿红著脸,伸手抢过鞋子,用最快的速度换上,才站起身,却因为左腿无力,一个不稳,又要倒下。
及时伸出的铁臂,在那柔细的腰间一勾,轻易将她抱起来。
「放开我。」她气羞的抗议。
「不行。」
「你敢。」她扬著拳头,威胁苦要打他。
别以为她看似柔弱就好欺负。
他最怕小妻子生气了,但还是硬著头皮道,「虽然清了毒血,但你的左腿暂时还不能动。连路都没办法走。要是摔疼了怎么行,我会心疼。」
「不要你管,放开呀!」她气得捶打他。
「与其摔疼你。不如给你打。」
「你你」
她气鼓鼓的瞪他,心下却因他的话动容了。
一个大男人,把心疼挂著嘴上。害不害臊呀,害她扬起的拳头就这么晾在半空中,打不下去了。
不可否认的,他说得对,她现在左腿都是麻的,根本无法行走。
最后,她不甘愿的放下拳头。
「我不管,我不准你踫我,也不准你抱我。」
「这抱你哪可能不踫的?而且这儿方圆百里又雇不到马车。」
「那你想办法变出来啊。」
「我又不是神仙,这里前不著村,后不著店,不如你就将就一下,让我背著——」惊见那双美眸猝然冒出的两颗泪珠,他立即改口。「好好好!我变!我变!你别哭!」
小妻子水汪汪的泪眸,可比什么武器都厉害,让他不得不乖乖就范。
唉唉唉,娶个妻子,不能吃,不能踫,他是招谁惹谁了?
偏偏这媳妇儿他喜欢得紧哩,左看,右看,不管怎么看,都爱极了。
只要能让她高兴。他就算想破头也得变出个东西来。
问题是,他要变什么呢?
必玉儿坐在大石上,弯著双脚,手肘放在膝盖上,就这么撑著双腮,眨著好奇的眼,看著独孤青鹰来来回回的走动。
他内力深厚,力气大,轻轻松松就折断树干,借用她防身的匕首,将收集来的粗树枝,削去细枝和叶子。
原本粗糙的树干,在他的琢磨中。慢慢变成光滑的木棍。
他连削了几根木棍有的粗,有的细,有的长,有的短,有的扁,有的圆,令她大开眼界。
就见他熟练的在木棍的两端钻个凹槽,嵌上另一根木棍,以羊筋绳固定住。
这几十根大小不一的木棍,在层层迭迭中,慢慢秀出形状来,最后大功告成。
独孤青鹰总算变出个东西来了。
必玉儿新鲜的看著眼前这个用粗树枝做成的「背轿椅」。是独孤青鹰花了半个时辰做的。
他将豹毯铺在椅子上,然后背在身上,背对她蹲下。
「来,坐上来吧。」
她看著轿椅,感到不可思议,料不到他真的变出个椅子来,而且这轿椅还附有遮阳的小屋顶。
见她迟迟没动作,以为她在害怕,独孤青鹰拍胸脯保证。「别怕,很稳的,你坐上去就知道了。」
在他温柔劝说下,她小心坐上了轿,待她坐稳了,他便站起身。
「如何?舒服吗?」
她顿了下,轻哼一句。「还可以。」
「太好了,这样就没问题啦,咱们出发吧。」
「去哪里?」她神情又紧绷了。
「去你想去的地方。」
「我要回家。」
「好。」
料不到,他答应得如此爽快,令她为之一愣。「真的?」
他真的愿意放她回家乡?她有些不太相信。
「既然娘子想回娘家,为夫就陪你一道去,也该正式去拜见岳父,并且给过世的岳母上香。」两人成了亲,他这个女婿是应该要去拜见,不如就趁这个时候去吧,也因此这么爽快的答应了。
岳父岳母?他说得这么溜,她又没答应,而且她还不承认他是自己的丈夫呢!同事,她也想起自己去世的娘亲,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眼眶又红了,低低的啜泣起来。
「娘子?你怎么哭了?」他惊慌的放下轿椅,赶忙关心娘子。
「我想我娘」
心酸的泪珠滑下面颊,尚未有机会沾湿衣襟,就被伸来的大掌给抹去。
「从今以后,我会保护你,绝不让任何人欺负你,我发誓。」
抬起的美眸,正好对上那坚定的眼神,他认真严肃的神情,令她不由得心口为之怦动了下,望著他好一会儿,才避开那灼热的视线,两颊羞烫的低下头。
「我想一个人静静。」
独孤青鹰没再说什么,照她的话做,背起娘子继续上路,没再打扰她。
必玉儿抚著心口,不禁自问,适才是怎么回事啊?突然心跳得好快。
当他说会保护她,绝不让任何人欺负她时,这份气势,竟让她没来由的心口一暖。
仔细想想,其实这人不坏,也挺好商量,她自己一个姑娘家,单独上路总是不方便,何况在历经盗匪袭击后,仍余悸犹存,有他在,多少方便些。
「娘子肚子饿不饿?饿的话告诉我,为夫打只野鸭,烤给你吃。」
后头的人没有回话,保持沉默,独孤青鹰有些担心。
「娘子?你有听到吗?」
「我想睡觉,别吵我。」
听见她回话,独孤青鹰松了口气,这是好现像,至少她没再哭了。
必玉儿擦擦眼泪,坐在轿椅内,好奇的用手模模这轿椅,空间虽不大,但足以塞下她整个人,因为铺了豹毯,椅垫柔软,坐起来很舒适。
轿顶上,盖著他的披风,可以遮阳避雨,将披风拉下来,休眠小憩都没问题。
看不出,这人粗悍的外表下,有一双巧手,先是做鞋,又是制椅。
这男人对她很温柔,不管她如何凶他,都不见他生气,而且只要她掉一滴眼泪,他就紧张得跟什么似的。
除了坚持她是他的妻子之外,他对她几乎言听计从。
她悄悄脱下鞋,模著自己的脚儿,两颊的红晕,也随著那羞人的画面再度浮现。
脚上留有被毒蛛咬伤的伤痕,也残留他吮吻过的淡淡红痕,一想到他刚才这样,羞得耳根子的烧烫,迟迟未退。
好在躲在这轿椅里,才没让他瞧见自己这尴尬脸红的模样,让她可以稍稍喘息。
不可否认的,有他在,即使身处在这方圆百里内不见民家的地方,她也不会害怕。
窝在这小小舒适的轿椅里,不久,她安心的沉睡去。
一连走了几日的路,白天独孤青鹰背著她赶路,晚上则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夜宿,虽然三餐有独孤青鹰抓野鸭或是溪里的鱼来温饱,但她一个柔弱的姑娘家,连日来在外头餐风宿露,也是极为不便。
渐渐的,她感到越来越疲惫,连白天都窝在轿椅里睡觉。
她醒著时,他在走,她睡著了,再醒来时,他还在走,就这么一直赶路。
这一日,当她睡眼迷蒙的睁开,望著染了霞红的天际,心儿有些好奇,这一日独孤青鹰除了偶尔停下来喝水及解手,似乎没见他休息过,忍不住问,「你不累吗?」
「娘子醒了?睡得好吗?」
「一路上都在晃动,怎么可能睡得好。」
「娘子受苦了,等到了梅镇,为夫帮娘子换个马车,让娘子睡得舒服些。」
他的语气里,满是关怀诚挚,反倒让她戚到一丝羞愧。
她并没有怪他的意思啊,只不过是习惯了与他唱反调,他却完全不生气,还关心她睡得好不好?倔强的一颗心禁不住放软了。
她轻声问,「你走了多久?」
「不久,从昨儿个正午到现在。」
「喔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看天色,大概接近卯时。」
「什么?现在是清晨?」
「是啊。」
她无法不惊讶,原来他背著她走了一天一夜,而她丝毫没发现,八成是精神不济,加上先前的脚伤,所以她才会睡得如此胡涂。把晨昏颠倒了。
「你是精力用不完吗,怎么不休息?」
「照现在的脚程,为夫估计大概明日正午可到梅镇,到时候娘子就可以在客栈休息啦。」
「明日正午?你你还想一直走到明日正午?」
「是呀。」
「你是神仙吗?都不用休息睡觉?」她没好气地问。
「咱们没马车,行程慢,只好走多点路,也好早点入城,娘子的脚伤,得快点给大夫看过。」
原来他是担心她的脚伤,才会不眠不休的赶路。这份心意,令她心口暖烘烘的莫名感动,心中突生不忍,原本冷淡的口气,也温和了不少。
「你还是休息一下吧。」
「娘子在担心我?」语气中充满了惊喜。
必玉儿脸一红,嗔骂,「谁担心你了,我是怕万一你累倒了,会连累我。」
「哈哈,娘子放心,走三天三夜不休息,对为夫来说,是家常便饭,何况在这荒山野外多有不便,为夫是无所谓,但娘子是姑娘家,不该受这个罪。」
他知道?
玉儿心中微微惊讶,没想到他这么细心,注意到她的需要。在这荒山野地,要净身或解手都不方便,自从被毒蜘蛛咬了之后,害她后来一想到要走到杂草丛中解手,都处在心惊胆跳之中,而且好几天没洗澡,也令她觉得难受。
想不到他都注意到了。
这份体贴,令她动容,他越对她好,她就越硬不起心肠,只是嘴上强硬罢了。
「别以为这么仿,我就会领情。」
独孤青鹰对她的冷淡丝毫不以为意,那张严峻的面孔,咧出憨厚的笑容回答,「有难夫来当,有福妻来享,娘子不受苦就好。」
「你算了,不理你了。」
她不再跟他讲话,不想承认自己因为他的这般体贴,而感到窝心。
也不知这人在高兴什么,不管她如何冷言冷语,他都无所谓的样子,害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有难夫来当,有福妻来享
这话,在她平静的心湖上,轻轻泛起了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