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一小时前下的那阵急雨,将空气中的悬浮物冲刷殆尽,万物罩著湿意,清凉新鲜的味道令人感到愉悦。
「你说温如芸常打电话到公司?」
「是的,温小姐希望能和董事长共餐。」。Amanda尽责的将话带到,「因为她这几天常到公司守株待兔,严重影响到公司同仁办公的心情,所以我只好来请示董事长如何处理。」
她不晓得老板何时认识了温如芙这号人物,但她一副没等到人绝不不善罢罢休的态势,真的令人伤脑筋。
「她这样百般刁难,我们还要她的保单吗?」
桑子神牵动嘴角,一种统御者的气质在他身上立现,大楼流泄出的光亮打在他的黑发上,泛起流转的光泽。
「只是一顿饭而已,不是多困难的事,对吧?」他向来尽力达到客户的每个要求,前提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并且必须有所价值。
没错,他看中了温如芸背后的商机,交友广阔的设计师.想必有很多朋友吧?
「董事长的意思是……」
「排个时间,提前几天告诉我,方便我办事。」
做生意得用技巧,或者也可以说是手段,高明与否端看个人的感觉,在他来说,只要能为公司赚钱,他的字典里没有卑鄙或是下三滥等字词。
只要他想利用,每个人都有其利用的价值。人都是自私的,但他不掩饰自己的心态,很明白的表现出来,愿者上钩,谁能怨他?
那些保户难道就没有私心,好奇而欲窥测他长相的心里,难道不是一种表现?
大家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对他而言、这是他与客户之间关系的最好解释。
「是。」Amanda在随身备忘录上记下,又交给他几分需要他亲笔签署的文件,借此机会一并处理。「董事长短期之内还是不会到公司吗?」
她不过问他的私人生活,询问只是公事上的需要,代一些客户而问。
这个男人有著内敛的气息,像小憩中的猛兽,既危险却又安全;他的轮廓深刻,浑身散发著冷傲的气息,即使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却还是予人有咫尺天涯的距离感……担任他的秘书这么久了,她始终还是这样认为。
桑子神是最性感的一个谜,夜魅狂神,这个称号完整形容出他魅而不邪的气质。
「看情况而定。」桑子神看她一眼,蓦地想起三个月的时间渐渐逼近了,而他仍是一无所获。
没忘记当初接近的动机,不讳言,他仍然想要窃皇的令牌,但无波无澜的心被她这个小迷糊激起了水纹后,现在的他有更想要的东西。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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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热八月的最后一天,没有台风,夜晚街上的风是闷热的,吹在身上一会儿便化成湿黏的汗水。
五星级饭店的法式餐厅里,在经济不景气的现在,仍是坐无虚席。
「好像和桑先生吃饭,需要预约好长的一段时间,算算,距离上次我们在宴会第一次见面后,应该有半个多月了吧?」终于等到邀约,温如芸忍不住语带抱怨的调侃。
桑子神神色自得的用著餐.礼貌性的回话,「我没记日子的习惯,每天的行程有秘书帮我安排。」
「桑先生是刻意躲著我吗?」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女性魁力失效了,宴会之后,他不该毫无探听她的举动,难道他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
「不,我确实因为私事很久没进公司,请温小姐不要为难我辛苦的秘书。」在保单签妥之前,女人再骄纵的性子,他都能假装视而不见。
「听我大伯说,夜魅狂神亲自经手的Case少之又少,这是不是意谓我在你心中有著特别的地位?」温如芸自名牌皮包中取出保单,当著他的面,在所有签名栏签下姓名,然后噙著一抹得意的笑,将保单递给他。
「谢谢。」桑子神满意的收下了。
「还有,这是我的一些朋友,他们目前都缺少一份完善的保险规划,希望贵公司能派员了解……」一张纸条上,洋洋洒洒抄写著姓名电话等资料,「更希望这对贵公司的业绩有所裨益。」
桑子神又欣然接下,微笑以对。
之后,餐桌间总是温如芸在说话,桑子神对职的扮演著倾听者的角色,怎知,佳人微怏了。
「你不喜欢我。」发觉他的心不在焉与客套温如芸自尊严重受创,不愿面对这个事实,「你不是没有女朋友吗?」难道是伯伯的情报错误?
「现在确实没有。」他尚未正式向庄曼提出交往的要求,两人勉强算是另类同居人的关系。
「难道是因为我没有你以前的女友迷人?」
桑子神从不得罪保户,知晓她想听怎样的回答,在能力许可情况下,不吝于唇舌功夫安抚,「温小姐很美也很性感,但这并不是我拒绝你的理由。我现在不玩不负责任的爱情游戏了倘若你追求我为的是这个,恕我不能奉陪。」
像她这种敢爱敢恨的大胆作风,追逐的是怎样精采的游戏,他很明白。
他和所有地球上的男人一样,都拥有极具侵略性的男性荷尔蒙,是追逐的雄性动物,然而如今他已厌倦不安定的飘泊流浪,不想再游走在每一颗芳心之间了。
几年来,他见过爱情的千姿百态,就像流星,曾经短暂地绚烂过他的生命,可惜永远无法留住;但庄曼给他的感觉不同,她不做作、不忸怩、不卖弄、不玩拒还迎那一套,自然朴实的态度勾动了他的心。
她像朵平凡的丝绒小花,自有一种傲然光芒,令他目眩神迷,也让他看见了爱情本质的美丽。
他相信,他和她之间各自拥有著颠倒对方的魔力,他正面迎向挑战,她选择的却是一逃再逃。
他窥伺她的心,意图挖掘她逃避的理由,但她装傻、闪躲,什么也不透露。
「OneNightStand也不行?」毕竟是走过性观念开放的日本一回,温如芸提出共度一晚的要求。
她真的很喜欢他,很久没看过那么够味的男人了,很渴望能与他发展一段情。
「我不是说了,我现在不玩不负责任的爱情游戏。」语落,桑子神自若的啜饮著饭后咖啡,这一顿,吃饱的人应该只有他。
法式餐厅内的空气刹那间弥漫著火药味,同一间饭店一流的蛋糕坊里,氛围是温馨的。
庄曼踏进了与昂贵法式餐厅相对而立的蛋糕坊里,准备好好享受她的晚餐——蛋糕。
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很难得桑子神今天不在家,利用他去面试的时间,她溜出来享受垂涎好久的蛋糕;没办法,在她既有的观念中,成熟的女设计师是不该如此迷恋甜食的。
不过、没有人发现的时候,她还是可以好好恣意品尝一下。
呵,这家饭店的蛋糕最好吃了,她每次总将叉子舌忝得光滑如新,才愿意让服务生收走。
柳橙塔,以桑堪与黑紫米慕斯为基础,配上烤得香脆的派皮,最上面再放上一层新鲜柳橙,就成了一道香甜可口的柳橙塔,有口感、有嚼劲,还有健康。
意大利奶酪,以鲜奶油、鲜奶与糖为基底,铺上一层桑椹果冻衬托奶酪酸甜滋味,再放上满满的草莓,视觉上就让人垂涎三尺。
法式水果慕斯,以原味慕斯为主,外层包覆虎皮蛋糕,上层摆饰水蜜桃、奇异果、草莓等当季水果,不仅能作为点缀,更能中和慕斯味道,最后再淋上一层特制果酱,呼,甜而不腻。
当服务生送来三块小蛋糕,她用力吸嗅一口蛋糕的甜香,满足的笑著,正欲开动的瞬时,眸光陡然穿过蛋糕坊的门面、透过法式餐厅的玻璃,她看到了坐在里面的桑子神,他的面前坐了一个长发女人——
温如芸!
脑海中不断充斥著应变的指令,庄曼的四肢却和大脑断了连线,神色惨白地愣在椅子上,双手强烈颤抖,完全动弹不得。
桑子神说了谎,什么去面试,根本是骗人的!
*******
房间里,庄曼一动也不动地站在镜子前,清清楚楚地看见镜里的自己咬著下后,还有凝结在黑色瞳眸中的妒意。
「我看到了……看到他们相约吃饭,我承认自己心很痛……可这应该不是喜欢吧?」
颓坐地上,面前一只毛茸茸的大玩偶靠墙而坐,它是两人一起去百货公司观察敌情那天,回家前桑子神刷卡买下来送她的礼物。
她原本不接受的,因为一旦接受就代表她像小孩子,可他很坚持买了不能退货的说词,一定要她收下……她收下了,内心兴奋不已。
他好像一直很清楚的知道她的嗜好与兴趣,他们只是……朋友,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或者因为我们只是朋友,所以他没有义务诚实告诉我去处?」搂著泰迪熊,她无精打采的自言自语,「他有和朋友吃饭的自由,可是为什么要是温如芸?」忍抑的眼泪悄悄滚落。
「他明明否认了和她熟识,却和她一起相约出去……为什么要编借口说谎骗我?」
棕熊黝亮的眼眸似有生命地望著她,她在玻璃珠似的眸子里看到了眼泪。
那是她的泪吧?玩偶熊是不会哭的,它只能听她说心事,无法把她的心声转达给他知道……
她细心调了调系在它脖子上的红色领结,任由眼泪奔泄,「我已经不敢再爱人了……应该也不会有男人敢爱我吧?」
亲眼目睹的那一幕,刺激了她以为固若金汤的心房.粉碎了她所有自欺欺人的谎言……她也说了谎,对自己说了谎,说她不爱他是骗人的,她只是不要自己再受伤了。
如果没有看到他背著自己的行径,心也许不会那么痛,也许她还不会正视自己荒谬的心思。
她对温如芸的嫉妒在心口最纤细敏感的角落发酵,剖开昔日的痛楚,难受因而加倍。
「是我不够好吧,像他那么出色的男人,合该适合更好的女人……」自惭形秽的感觉再度窜出头来,她嫌弃自己的一无是处。
他是一本神秘的书,有著寻常的封面,却有著最让人迷惑的内容,一旦开始阅读,就难以自拔。
她爱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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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时候,沐浴饼后的庄曼,中长发随意用夹子夹著,鼻梁上架著近视眼镜,整个呈现出放松的姿态;可今天不一样,坐在设计桌前的女人背脊挺得直而不屈,似是时刻注意防备著身后可能的一举一动,又似刻意隔离起两人的距离,害怕任何言语交谈。
桑子神已经模清她的习性,要不是吱吱喳喳一直说话,就是在想事情,今天的她,静得不像是她。
「你在想什么?」走到身后,发现心思神游四海的她,坐在桌前两个多小时了.却一个笔划都未勾勒。
她一想起事情来呀,就像玩线团的猫,不快点为她解套,很快的她就会被线团缠得脱不了身。
「没有……」庄曼不自在的扭扭身子,不过说了两个字,颊畔已飞上两朵配红。
从来没有男人用这么柔软的口气对她说话,这竟比职场对垒更令人难以招架。
「真的没有?」他看到她笔筒里放的最多的是各种造型的唐老鸭原子笔、自动铅笔和铅笔,她昨天肯定出门去了,他印象中没有这么多的。
「没有。」
「你今天晚餐吃的不多。」
「我不饿……」
「通常不会这样。」
庄曼霍地抬首,怒道:「偶尔一次不行吗?」她讨厌他柔性的咄咄逼人,不要他一直关心著她。
他晓不晓得,一个人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他不能对她那么好,她可能会误会他的心意,他会害了她……
桑子神对她的火气匪夷所思,「绝对有事,你怎么了?」
低沉的嗓音流泄温柔,惹得她心摇意动,「你不要理我,我心情不好。」
她在心里吁了口气;还好,声音没有背叛她。
「你一整天都不敢看我。」
「哪有……」
「不能坦白告诉我吗?」桑子神替她冲了一杯茉莉绿茶,递给她,臀部靠抵在设计桌旁,执意问到答案。
这个小女人,不管跟谁在一起,都是一副神经紧绷的模样,好像随时要跳起来厮杀似的,唯有和他独处时是自由自在,从不避讳神游太虚的姿态。
他知道,是因为他给了她充分的安全感,也是因为她将他视如知己,所以在他面前才会无所矫饰。
能让她放宽心怀的人.仅只他一个,这意味著对她而言,他是特别的,他喜欢在她心中占有如此独特的地位,光是想起就满足极了,在他们关系仍暧昧不明的现下,这是一种莫大的鼓励。
但她今天的保留他不喜欢,她的心里有鬼,他只是不在她身边一天而已,她的态度却有了十万八千里的转变……发生什么事了?
「我都说没事了!」庄曼好沮丧。望著他即使面对一个无理如她的女人,表现仍是成熟的耐心举止,突然觉得自己很孩子气。
昨天她便告诉自己,当作什么都没看到吧,什么都不知道的一如往常与他嬉闹,她不要他们之间存在一丝丝的嫌隙,惧畏每一句质问,都可能影响了他们目前的融洽。
她依恋他的体贴温柔,努力想维持现状,因为一分一秒的分开都会令她心惶难安。
她好怕,怕他离她而去,更怕揭穿某些她刻意忽略漠视的秘密。
「我……只是遇到创作瓶颈了。」他瞬间露出的怔愕之色教她满怀歉意,语拙的解释。
桑子神知道这非主因,但现在逼她怕只会引起反弹而已,暂且按兵不动吧。
庄曼见他不说话,以为他不相信,赶忙东拉西扯的提出有力证明,「我自告奋勇要帮Amy家的忙,可是最近画的设计图没有一张是我满意的,我怕到月中会交不出来,我不想开芭乐票。」
「正好,让你学个教训,凡事量力而为。」桑子神一直认为她太过逞强冲动,想要悲天悯人,至少要先衡量一下自己有没有本钱、够不够本事。
庄曼置之不理他的冷嘲热讽,径自切人正题,自桌面抽出几张设计初稿给他,「你说说看这些图哪儿不好?」
「你设计的东西太保守了。」只消一眼,便有中肯的评论。
庄曼抢了回来,「怎么会,我专攻少女市场不行吗?」她恼羞成怒,最恨别人批评她的作品了。
「现在的少女为了勾引男朋友,喜欢前卫大胆的内衣款式。」
「真的吗?」她愣愕的问他。
「这年头表面清纯的女人还有很多,但骨子里相对流有保守血液的女人几乎绝种了。」他陈述事实,没有低毁的含义。
「所以你建议我设计一些大胆的款式?」
「你可以参考一下这个厂牌的型录,我觉得他们的设计不错,应该很讨喜。」他指著一套如羽翼般透明薄纱印花,散发著无比的致命魁力、优雅蓝紫色系的内衣,性感脱俗。
庄曼挑眉脱他,「你是不是常买内衣送女朋友?」一指就是市场上卖翻天的款式,若不是直觉奇准,就是对于女性内衣颇有研究。
「没有。
「那你了解得还真透彻!」她讽刺的说。
桑子神并不辩驳,反正她最擅长乱扣罪名给他,不和她一般见识自然没事。
她也不想想,公寓上下能翻的全是有关女性内衣的书籍杂志,穷极无聊的情况下或是整理茶几时,他有很多翻阅的机会,她不需要那么讶异。
「喂……你喜欢女朋友穿什么款式的内衣?」告诉自己她没有其它的意图,会问出如此私密的话题,只是想搜集多方面的意见,好顺应民意改变自己的设计风格。
「什么都不穿最好。」桑子神眸光一闪,晶亮灼灿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攫住了她。
接收到他似带著暗示的眼神,庄曼心下一阵慌乱,急欲起身之际,只见他高硕的健躯慢慢地晃了过来,在她面前投下一道莫测高深的阴影,凝著似笑非笑的弯勾,他伸手拿下她的茶杯,把她拉起身。
「还想躲?」
他三言两语便攻破了她所向无敌的美丽谎言.一语中的。
「谁说我在躲……我是要去上厕所……」
她推著他,试著化解眼前的尴尬,故意沉下脸怒斥,「你很不懂礼貌耶,怎么可以跟一个女人说这种扇情的话?」
「如果这个女人不是普通女人,当然可以。」桑子神挑起她柔美的下颚,一瞬也不瞬地凝视雪般的芳颜。
庄曼听不懂他语带玄机的话,但他的举动,令她心跳如擂鼓。他说话的频率、呼吸的节奏犹如催眠般,正一点一滴地击溃她坚固的心墙。
他的温度烙印在皮肤下以惊悸的刺麻向心脏涌去,化为无防备的一击叩上心坎,她佯装镇定,疙瘩却早已峥嵘而立。
他的眼神总是闪烁著隐约不明的情绪,那是最令她无从招架的,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总在她不经心时紧密地套住她,在他面前总让她无所遁形,就像现在。
「你要……做什么?」庄曼吞咽困难,身躯在颤抖。
「我不相信你猜不到……」炙人的眸光一敛,他俯身攫住了她的唇瓣。
惊诧兜头罩下,她张嘴遗忘了反应。
突地,在之火热烈燃起之前,桑子神打住了攻势。她身上泛出的淡香,持续窜进他的鼻息,蠢动他的欲望,就要把持不住的他担心一个证明心意的吻,会酿烧成激情的,在她没有准备的现在,并不适当。
一被推开,庄曼身上的热度渐退,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粉脸迅地又轰红,羞窘地逃回房间。
拉开浴室的门,紫色、墨绿色与黑色构成的大理石呈现出华丽感,巨大的浴白旁是一面巨大的玻璃,从玻璃窗望出去,可以看到仁爱路上的车流与车灯,十分美丽。
懊死!
「你……」她说不出话,窘困怔然。
「我今天不回来睡了,明天我会回来做早餐。」桑子神望著她肿胀的红唇说道。
以他现下冲动的,难保不会强要了她,他们今晚还是先隔离开吧。
她该知晓他的心意了吧?再迟钝的人,被一个男人吻后,可以穿破混饨不明的心态.好好面对自己的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