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晴和云乔去欧洲已经有一个礼拜了。
雨悠成天待在主人房里,足不出户,她真的弄不懂紫晴为什么一定要她留在这里。
这无疑是羊入虎口,她成了名副其实的待宰羔丰。
在她心底,岩野武介对她是构成威胁的,她终日战战兢兢,守著她唯一的阵地,为的只是避免掉入遇到岩野武介的危险。
但是她好闷,闷得好心慌。
宁静的午后,她打开通往走道的房门,往外探去,天井的四周空荡荡的,见不到一个人影,连一个仆人也没有。
雨悠走出房门去,发现岑寂的大宅里真的是渺无人烟。
她放心的顺著走道而行,通过一道开启的门,发现了有别于宅院沉闷的大自然美景。
她看望著优美的湖,及山坡上的一大片枫树。
三匹俊美的白马自由的在湖边草地上低头吃草,一座二层楼高造型独特的马房在附近,有一名瘦小的工人提著一桶水经过,看到了她向她招了招手。
湖边摆放著雪白欧式休闲桌椅,其中一张桌上有一只野餐竹篮。
风吹来了,吹皱了一池湖水,天气是寒冷的,雨悠拉紧了外套漫无目的地沿著湖边走,走著走著,不知不觉中走入那一地的枫林中。突然她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那声音是她熟悉的--
一个是岩野武介,一个是宫崎纱云。
「不对,不对,小心一点……」
「啊--好可怕哟!」
她并没有看见他们,仿佛被枫林遮蔽了。
「小心一点,拉紧缰绳。」岩野武介的声音听起来关切又温和。
「像这样吗?」宫崎纱云甜甜的说著。
「对了,真聪明。」
「明天是星期天,早上你来接我,我们去博物馆逛逛好不好?」
「你说好就好。」
「我们回去了,我好渴,野餐篮里有饮料。」
「……」
渐近的马蹄声令雨悠本能的想回避,她躲在相连茂密的树干边,不愿去看见他们。
直到马蹄声渐行渐远,雨悠才继续在树林间溜达。
依紫晴的计划,她得时时抓住机会破坏岩野武介的好事,最好让他和宫崎纱云感情破裂--但她做不来,也无心那样做,因为宫崎纱云是个好女孩。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在冷风中,形成白色的烟雾。
黄昏将至,天冷,心也冷,枫树在风中发出沙沙的声浪,不知为何那种声音听来是引人发愁的。
雨悠坐在可以遥看湖水的一角,黄昏的湖更美,美得朦胧而凄凉,不知怎的,眼泪说来就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流泪。
是孤独,是寒冷,还是在辽阔苍茫的天地间,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无所依恃!
你已二十四岁了,早过了多愁善感的年纪--她笑自己,抹去泪,站起身循径往回走。
走著走著,天色更昏暗了,她发现自己似乎是……迷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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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少爷,不好了……」寒风透骨的夜,管家羽山田门也没敲的跑进岩野武介的书房。
「什么事?」岩野武介立在大型书墙前捧著一本厚重的书低头看著,他不在意的回视羽山田,发现他挥汗如雨,一脸惊慌失措。
「少爷,夫人不见了!」
「什么夫人?」岩野武介对羽山田的称呼觉得陌生。
「老爷的新夫人……」羽山田老脸皮抽搐的提醒。
白雨悠?!
「送晚餐去主人房的女仆说夫人不在房里,我命人四下找,也没找著,门房说也不见她出门。」羽山田急得不得了。
岩野武介合上书本,蹙起浓眉。
这是她的另一个阴谋吗?
她想玩捉迷藏,耍得他团团转?
还是想演出一场失踪记,让他无法向父亲交代?
这许多天他以为她一直在躲著他,没想到她在玩弄权谋。她……一直默默策划如何向他宣战吗?
「她会去哪里?」岩野武介板起脸孔问。
「我……我不知道!」羽山田摇头。
「羽山田管家,羽山田管家……」一名仆人急急地跑到书房,见到岩野武介一脸冷峻,仆人煞住脚步,不敢逾矩的嗫嚅了起来。
「有消息吗?」羽山田问了仆人。
「管马房的小林说,下午见过一个穿白色毛衣的陌生女子,在湖边走,进了枫林。」
下午?
岩野武介眉揪得更紧,紧到出现两条刻痕。
下午他也曾在枫林,为何没见到她?!
他低嗤一声,莫非她的计谋出乎他意料的高杆?!那么他只好领教了。
「你们都下去,时间不早了,可以休息了。」岩野武介命令道。
「可是夫人……」羽山田惊讶万分。
岩野武介没有理会径自离开了书房,走向后院。
「备马,给我探照灯。」他对马房的小林下令。
上了马,取了探照灯,岩野武介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一只雪白矫健的秋田犬立刻机伶的闻声而至。
他策动马儿往枫林前去,心比风还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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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好暗,暗到看不到路,看不到周边的一切。
诗情画意的枫红变成黑森森的可怕,乌鸦的叫声,树林的风声,成了催命的音符,听得人心惊胆战。
雨悠又冷又累又渴又饿,黑暗中她不断的踫撞到那些密集的树干,不断的被树根绊倒。
她走著走著,体力就要支持不下去了,树枝刮伤了她的腿,蚊子不留情的在她腿上留下叮痕,她忍耐著,一直走到双腿发颤,她靠著树干,坐了下来。
天寒地冻的她走不出去,没有人会来救她,等紫晴一个月后回来,她早已曝尸荒野了。
想著想著她突然笑了出来,原来她的人生最后竟是如此收场。
也许这也是一个凄美的结束方式--被一片枫红覆盖著;可是却也那么可悲啊!她连说句再见的人都没有。
这世界上除了紫晴根本没有人在意她的去留;她不想自怜,但她确实是可怜的。
在这最后一刻她也同情起自己;但有什么办法,谁教她没人爱、没人疼、没人……
「紫晴--再见!」
泪水在寒风中显得更冰凉更心酸。
她蜷著身子,拉紧了衣襟,将脸埋在里头……
天好冷,冷入骨髓、冷入脑子、冷入疼痛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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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都来了,她还在故做姿态吗?
有秋田犬的帮助他很快的找到白雨悠,她缩在半山腰的一棵枫树下,装出一副有家归不得的模样。
「白雨悠。」岩野武介下了马,提著照明灯走向她。
强力探照灯下,他清楚的看见她微乱的长发上有飘落的枫叶。
她穿得很单薄,白色的毛衣毛裙变成灰灰土土的颜色,原本雪白的双腿青一块紫一块,还有一道细细的血痕。他发现情形不对,她看起来伤痕累累,十分狼狈,她不会笨到把自己弄成这样来对付他。
依时间推算,她下午就进了枫林,那么她已经在这里足足十个钟头了?
仆人说她失踪了,莫非她在这里迷了路?看来她是真的落难了!
他将手上的灯置在枫红层层的山坡地上,很快的脱下自己身上的大衣罩在她身上。
「白雨悠。」他又叫了她一次。
「走吧。」他轻触她的手,她不动,手腕冰冷的程度令他愕然。
他主动捧起她埋在衣襟里的脸,她的脸也是冰凉的,她的眼宁静的合著,脸色白得像纸,唇色泛紫……他更发现她眼睫上冻结的泪痕。
他的心突然绞痛了起来,她……还活著吗?
他按了她手腕上的脉搏,老天,还好她是活著的,然而她却像只垂死边缘的天鹅,奄奄一息。
他抱起她,发现她浑身发颤,她冻坏了,目前她最需要的是热水……回宅院时间太长,就到他在枫林中的小屋吧。
他抱她上马,马儿一阵疾驰,三分钟不到,他进了小屋,开灯、开暖气、进了浴室,在足足可容下一个人的桧木圆筒澡盆里注满热水,他没有考虑的便把她身上的衣服除尽,将冻僵了的她放到热腾腾的水中,更细心的以热毛巾敷在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