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物语 第三章

密警这个职务很辛苦,常常要忙到生活作息不正常,有时为了一个会议,数十名密警要员可能要关在会议室里待个六、七个钟头。六、七个钟头还算有人性,最长的纪录是三天两夜没走出会议室。

因此,密警要员闻「会议」色变。

这天,在开了近十二小时的会议后,楚才在凌晨时分踏入密警别馆。

「贺小姐呢?」他注意到书房的灯是暗的。怀嫣是夜猫子,晚上一点之前不会上床的,在这别馆,她习惯在书房里打发时间,怎地今天……他找了名属下来问。

「她今天身子一直不适,吃过药之后就睡了。」

「她怎么了?」

「感冒,而且烧得很厉害。八点左右聂雨长官来过,为她打了剂退烧针,那时退了烧,现在好像又烧了起来,幸好您回来了。」

「我去看看她。」

推开了房门,贺怀嫣一张因发烧而发红的脸立即映入眼中。楚快步向前,拿耳温枪往她算中一探——

「四十度二?!」老天!怎么这么烫?于是,他又为她补了一剂退烧针,折腾了半个小时之后,体温才渐渐地降了下来。

「龙将军,您累了一整天了,这里就交给属下吧。」一名守卫别馆安全的密警说。

「我不累,更何况她是我带来的,没理由是由你们照顾她,你下去吧,两点还要和上梯次的人交班呢。」他一向公私分明,带怀嫣暂居于此,他已觉不妥了,若还得劳烦属下照顾她,那也未免太过份了。

待属下走后,楚才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只是小小的感冒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她仍是怎么也学不会照顾自己。怀嫣八成多天前就不舒服了,只是她一直硬撑不看医生,这才把自己弄成这样!

这女人真是……

不自觉地,往事历历,仿佛又回到眼前。从前她生病也是他这样照顾著她,不是?

他的手抚上了她精巧可人的脸,最后流连在她不画而黛的眉上,顺著眉温柔地轻拂。

他的铁血无情到哪儿去了?他的孤傲冷绝到哪儿去了?他曾热情澎湃的心因她而冷凝过,原以为这身冷将跟著他以终了,没想到在这时候她又出现在他面前。

原以为遭背叛的恨意足以掩去心中仍暧昧不明的恋慕,毫无阻碍地从她身上索回她欠他的一切,可……他发觉他的心情背叛了他的意志。

他的温柔仍为她存在,他冷绝的心早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不知不觉地消融了。

不!他不能容许这种感觉存在,就算知道它存在,仍不能让怀嫣知道,她是个精明厉害的女人,为了达到目的,她会不择手段地利用她周遭的「人力资源」。若让她知道他还爱著她,只怕他又要被她牵著鼻子走了。

有时不免想,如果她是普通女子就好了,他可以安安心心地爱她一辈子,可事与愿违。

怀嫣,我该拿你怎么办?楚澄净的眸子盛满了感情地看著她。只有在她沉睡时,他才能这样心无负担地看著她,沉睡中的她如同孩子一般,既纯真又可爱。

爱情像把火,有华丽炫目的火光,却也有把人烧成灰烬的可能。不管如何,一旦陷入其中,似乎就没了全身而退的可能!

极端的选择,怀嫣,你给了我什么样的选择?楚凝视著她,倾身把唇压上。

似乎在一瞬间,楚仿佛感觉到贺怀嫣回应了他的吻,他讶异地睁开了眼,发现贺怀嫣也是清醒的。

「你……」她回吻他?!这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为什么?」

贺怀嫣没回答他问的为什么,虽然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不要问我为什么,今晚的我……有些奇怪,只想要……你抱我。」在楚仍迟疑地看著她时,她皓腕往他颈项一勾,主动送上香吻,柔软湿润的唇摩娑著他的,双手青涩笨拙地模索著他衬衫上的扣子。

软玉温香在抱,哪个男人不动情?更何况怀嫣又是他喜欢到无以复加、爱到生命里头的女人。想得到她的心比任何人更甚,可终究理智退了所有的激情。

「你生病著。」他喘著气拉回她已退到腰间的睡袍。春光乍现的炫目刺激著他每个细胞、每条神经,不过,他理智的脑袋还没刺激坏了!

「我是生病著,可脑袋还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羞红了脸,看著楚理著方才被她解开的衬衫钮扣和抽去的腰带,她没勇气对上他直视她的眼。

「是吗?」他理好了衣服,坐到床缘,「不是说你自己今晚‘有些奇怪’?和‘有些奇怪’的女人上床,我有些不放心呢。‘奇怪’的女人容易在一觉醒来之后要我把什么都忘了,我不是‘种马’,也不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低等动物,我要的女人,她必须身心都属于我的。」

「我的心永远不会属于你的。」她觉得自己的自尊被人践踏了。

她今天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那么渴望楚的怀抱?人是不是一生病,所有的意志力都变脆弱了?

「你欠我一条命记得吗?一个连命都是我的女人,她的心也势必属于我。」如果要得到一个人霸道是惟一手段,他会毫不犹豫地如此对她。

「我不属于任何人!」

他托起她的脸,「你就属于我的。」他坚定的语气和眼神令贺怀嫣倒抽了口寒气。

这个她曾热爱的温柔男人,何时变得如此?

他的那股气势仿佛天生领袖,诉说著他想要的东西,没有一样要不到似的。

变了!他真的变了!

???

来到密警别馆已经好些时候了,可是,楚对于承诺过替贺怀嫣报父仇的事一直都没有进展,这不禁使得报仇心切的贺怀嫣开始怀疑起楚的诚意。

不成!他根本无心帮她。

她不能再没有行动了。

她一面擦拭著贺家的传家之宝——一把造型精美,名为「生死」的短剑,一面想著不能老待在这里无所行动之事。

一个小时之后,她出现在别馆的一楼大厅,一刻也没多留的朝门口走去。

「贺小姐。」一名密警唤住了她,「您有什么事需要我们代劳的吗?」龙将军交代过,尽可能不要让贺小姐出这别馆。

「我心情不好,想到外面走走。」

「我们派一些人跟你去。」

「不必了。」她一意孤行地往外走。

「贺小姐。」一名密警追了上来,「为了您的安全,我们……」

「听著。」贺怀嫣沉肃著脸,「告诉你们的龙将军,他的好意我心领。但是,我不是什么长官政要的,不必一出门就前呼后拥。我只想一个人自由自在地上街逛逛,就这么简单!」

出了别馆之后,她一人漫无目的地在街头闲逛,走了许久,在一个骑楼下的路边座椅上稍作休息。

怎么办?心中著急似乎也没用处,此刻她又不能直捣贼穴地杀了葛宏居,找上门去只是羊入虎口而已。

我真是没用!她叹了口气。

她站起身来,又打算漫无目的地走下去时,一部黑色轿车正悄悄地靠近她,在越过她身边的同时车门打开,车内人捉住她的手臂,想把她拉上车。

在千钧一发时,一声枪声破空而至,子弹不偏不倚地贯穿了拉住贺怀嫣的手臂。那人吃痛地叫了一声,松了紧捉贺怀嫣不放的手,车前座的司机见苗头不对,油门踩尽,快速地离开现场。

「你没事吧?」楚向前扶起了贺怀嫣,掏出手帕擦拭著她擦伤的手关节和多处伤口。

若不是别馆侍卫打电话给他,他及时找到了她,方才怀嫣非被带走不可!

「葛宏居?!」贺怀嫣从惊吓中回过神,她抖著身子说:「方才坐在车上……要拉我上车的人是葛宏居。」看到他,他曾想侵犯她的种种可怕往事又回到心头。「他……他怎么会找到我的?」她回美国的事一直都很隐密。

楚看著眼中充满著恐惧神情的贺怀嫣,她一向不是个胆小的女子,怎地现在……

忽地,他想起她曾告诉过他,葛宏居想侵犯她的事。一股心疼充塞在心中,楚怜惜地将她搂进怀中,轻抚著她柔软的发丝,「没事了!」

「楚……楚……我好怕……好怕……」将脸埋进他怀中,泪水一颗颗地滑落。「可……可不可以抱紧我。」只有在他怀里,她才有安全的感觉……

???

经过葛宏居的事情,贺怀嫣一整天都心事重重,她将自己锁在房中,不见任何人,甚至连饭都不吃。

晚上十一点多楚进放映室整理资料还要人送杯牛奶过去,可贺怀嫣仍以没胃口拒绝了。近一点时分,楚才从放映室出来,经过贺怀嫣房前,由门缝透出的微光,他知道她睡了,这才安心地回房。

推开房门时,他讶异地发现贺怀嫣竟出现在他房里。

「我以为你睡了。」隔著十来步的距离,他看著站在落地窗前的婀娜身影,「怎么不把灯打开?」虽说今晚的月光够亮,可这暗沉的空间和著月色,交织出一股暧昧的情愫,这样的气氛易使人失控。

「不要打开灯。」她看著楚,然后说:「在黑暗中反而能沉淀杂乱无章的思绪,心中真正要的是什么反而清明了起来。」她一步步地走向他,到他面前才止住了脚步,抬起头看他。

「是吗?那我该恭喜你喽?」有时候他并不是很了解她,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她总是会做出惊人之举,毫无预警,令人猜不透。

就像现在,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在楚揣测著她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时,贺怀嫣松开系在睡袍腰间的带子,宽松的睡袍敞开来,顺著光滑的香肩滑落。

楚屏住呼吸地瞪大了眼——

在睡袍里……她一丝不挂。

柔和的月光洒在美丽的胴体上,楚觉得那股圣洁仿佛多看了一眼都是亵渎。

「你爱我吗?」

「曾经。」楚回答得小心。

「那么现在呢?」

「我是该恨你。」

「‘是该’?也就是你无法恨我,是不?」她有著满足的笑容。

「那不意味著我还会再爱上你,没有爱就没有恨,没有恨了,那表示也不爱了。」他作了违心论,他自以为精明地封锁了所有的感情,不让贺怀嫣察觉到蛛丝马迹。

「既是如此,那么我们之间有的只是近似交易的条件。你娶了我,保护了现今你喜欢的女人,而我,只要你替我报父仇,是不?」她缠上了他的身子,把脸埋进他胸膛,不让他看见她眼中的心碎。

今晚,她只想他抱她,把葛宏居曾留在她身上的污秽感抹去,其他的……不重要了。就算……就算……他已移情别恋,就算他当她的身子只是报父仇的筹码也罢。

梆宏居一直想要她,她知道,因此,不难猜测他一旦发现她行踪后,一定会想尽法子把她提回去,被他提回去之后,也许她会无法拒绝地成了他的女人。与其这样,不如……

把自己交给真正爱过的人吧。她一直是爱著他的,纵使他不知道、纵使她连自己都想欺骗地压抑著情感。

「为报父仇,你不必作那么大的牺牲。」楚冷静的思绪被贺怀嫣身上传来的热气所扰乱了,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暗哑。

「你要娶我,不是?夫妻间行周公之礼并无不妥。」

托起她的脸,他想知道她真正的心意。「你此刻的举止和我所知道的贺怀嫣相差太多了。」她的主动邀请令他怀疑她是否早熟谙了男欢女爱。不自觉地,他的浓眉锁了起来,双唇抿成一直线。

「人是会变的。」

出其不意,楚将她压倒在毛毯上,阒黑的黑眸在黑暗中交织著爱恨的欲火。「既然你承认自己变了,那倒令我看看,你到底变了多少。」

???

还是第一次……她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是她第一个男人,而他昨夜的表现简直像极了粗鲁又残忍的掠夺者!看著贺怀嫣存于总部的档案照,楚不由得锁紧了眉。

她永远像一团谜令他猜不透。

她不是不爱他,那为什么又把女人最珍贵的东西交给他?不了解,真的不了解她!

「哟……大白天的,我是不是看走眼了?!」舞流云连门敲都没敲,大咧咧地就走进来了。「咱们密警的龙将军竟然在偷闲发呆哩!」天要下红雨了,楚一向是最严以律己的,今天怎么会破例发呆呢?不但发呆,还一脸失恋的凄怨模样。

「别老像个游魂似的,半声不响地就模了进来,行不?」楚一面对著他说话,右手一面偷偷地将档案文翻了页。

方才他真是想事情想得太专心了,这才没注意到外头的脚步声,否则,也该闻到云身上特有的香气吧。

他怎么纵容自己在密警总部掉以轻心这厮地步?!

「游魂?我像吗?」他笑嘻嘻的,半点愧疚感也没有,悠哉游哉地走到楚面前,往楚桌上的档案一看,嫌恶地摇了摇头,「嘿哟,这黑社会杀星的相片也能令你发呆那么久?而且还一副失恋样,你的格调不会那么与众不同吧?据我所知,会令你发呆的,该是……」

他将档案文翻回到贺怀嫣的那一页,「这才像样嘛,看著美女失神情有可原的。若看著丑男被吓得失魂痴呆,那是很伤人、不道德的。」方才他进来时早看到这张档案照了,没办法,他的视力可是2.0的!

算了!楚也没打算解释什么,他只是淡淡地说:「你以后密警不当可以去当‘狗仔队’,保证做得有声有色。」

「狗仔队?去探那些艺人的密辛?哈!太看不起我了吧?」那不成了名副其实的「大材小用」,伤人哦!

楚把档案文合上,「今天来找我有事?」云平常是吊儿郎当惯了,那可不表示他没事喜欢到处串门子。

「根据一个可靠的消息,天煞门打算在下个月的七号在天煞门总部举行一个盛大宴会。」

没道理!天煞门门主丧命不到一年,门内就举行盛大宴会?!楚锁眉,「名目呢?」

「新门主上任。」

楚嗤笑出声,「新门主上任?打从贺天豪死后,葛宏居不就是以门主身份自居了吗?这‘新’字又何来?更何况,天煞门门主死于非命,根本没来得及交代下一任门主人选。」

「正因为这样,才好一手遮天嘛。」舞流云用手撑著桌面,「一旦新门主上任,我想你的情人可能有麻烦了。」毕竟,大小登科一块来,哪个人不想?

贺怀嫣错在长得太美,让葛宏居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她,没法子,天生丽质难自弃嘛。

「不必等他上任就已采取行动了。」那家伙真是不折不扣的强盗!

「看来,你和他交过手喽?」

「不算正面冲突。」对于想对付的人,他通常不采取主动,待对方找上门来,以逸待劳、以静制动一向是他的作风,除非有必要则另当别论。

「我想也是,若正面冲突,他就没那条命对外嚣张地宣布大宴其客了。」楚枪法之准连同出自密警高层的他都自叹弗如。「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葛宏居一旦当上了天煞门门主,他多的是名目把贺怀嫣找回去,不是?」

「那又如何?」他心里想著,葛宏居没那本事。

「我当然‘不如何’,会‘如何’的是你。反正,我今天来要说的话都说了。看不看紧贺怀嫣那是你的事了。」他看了一脸仍面无表情的楚,「喂,我说的话你听见没?」

「嗓门那么大,很难不听见。」

「你声音有抑扬顿挫一些、脸上表情丰富一点会死人呐?」就是这张冰脸,冻得密警总部一点生气都没有。

「你为什么不去对聂雨这么说?」密警高层又不是他最具「死人脸」。

「他?!他早没救了。」他一摊手,「‘救’人要从病情轻的救起,至于回天乏术的,就等著为他超渡就行了。」

这种谬论大概只有他说得出口。楚摇著头,忽地想起了一件事,「如果不麻烦,我想请你当我的证婚人。」

低垂著头的舞流云猛然一抬头,一脸惊讶样,久久才说出话,「证婚?昏倒的‘昏’吗?」这男人今天吃错药,抑或今天愚人节?「喂,别开这种没营养的玩笑,行不?」就他所知,这家伙是非贺怀嫣不娶的,怎地……

怎么,贺大小姐想通了吗?

「你本身就是个笑话了,对你开玩笑?没浪费了我的笑料。」他一本正经,「近日内,我想娶怀嫣。」

「她答应了?」那女人那么好讲话?唔……怎么看怎么不像。

「由不得她不答应。」不管她为啥原因而献身于他,既已成了他的女人,由不得她不嫁。「就算强迫,我也会把她押上礼堂。」

「怎么你的婚礼光是用听的就觉得火爆刺激?」也没什么不好啦。反正满足了某些追求「重口味」的观众就是。「行啦,要当证婚人就当嘛,不过,别到时候我成了名副其实的证‘昏’人,证明你是被贺怀嫣打昏的!」

「没有那么一天的。」

「我会为你祈祷的。」

???

「你今天很神秘呢!」葛兰侧著头看著正专心开车的楚,这男人真是好看!任何角度都好看。「今天我进你办公室非但没被你‘请’出去,甚至主动约我。说吧!要我帮什么忙?」他肯约她就令她开心半天了。

「你问得倒直接。叫我连客套的话都不必说了。」淡淡一笑,他说:「你们女人喜欢的东西我不懂,我想请你帮我挑个东西。同样是女人,且你的眼光一向独到,相信你挑的不会错。」

说了半天,葛兰仍是一头雾水。楚说话啥时那么拖泥带水了?说了半天说不到重点。至今,她仍不知道他要她挑什么,为谁而挑,只知道……

对方是个女人。

女人?!一个令她不甚舒服的名字掠过脑海。

「为谁,要挑什么东西?」

「我需要一枚戒指。」他知道葛兰喜欢他,因此说话时眼楮尽量不看她,免得彼此尴尬。「一枚结婚戒指。」

其实,要她帮他挑戒指,一方面固然是因为之前的理由,一方面也是为了让她死心。

她的一片单相思太累太苦,他不忍她再深陷。

有些人的感情是等不得的。

「结婚戒指?!」她语气中有不信及掩饰不住的失落。失神了一会儿,她才收拾心神,「你要结婚了?对象呢?是……是贺小姐吗?」

「我这一生的爱恨纠结都只为她。」

爱恨纠结?葛兰在心中一叹,他那「只为她」三个字说得深情而坚定。她怀疑……他恨过贺怀嫣吗?他的恨只是表面,内层盈满了对贺怀嫣坚定的深情。「你这句话是在告诉我,除了她之外,别人走不进你的世界吗?」她的爱一直都是被他摒除在外的。

「葛兰……」有时被爱真的是一种负担。

「不、不要对我说什么抱歉、对不起的。」她低著头苦笑,理著心中紊乱的心情。「我知道感情是勉强不来的,就算今天你没娶贺小姐,也不见得会娶我。」早看出他对她顶多给得起友谊,不是吗?有时性子太坚持、固执真不是件好事。

「我一直当你是朋友。」

朋友?这名词无法让她笑得开怀。她耸肩,「我好羡慕贺小姐,能有你这么好的男人爱她。但愿她……莫辜负了你。」她抬起头看著他,「你……还爱她吧?」她问得傻,不爱一个人怎可能娶对方为妻?

「爱?」被问及这个字,楚沉默了。

「为什么不说话?」

「目前,我没法子肯定这个字,它的杀伤力太可怕,足以毁掉一个人。」他冷淡的说:「她令人无法安心爱她……一个像谜一样的女子……很可怕。」

「她之所以‘可怕’是因为你的在乎,一旦你不在乎她了,任她再可怕也伤不了你。」叹了口气,她说:「你愈觉得她可怕那就表示,你爱她愈深。」

「在你面前,我总有一种赤果果,无所遁形的感觉。」

要了解一个保护色彩极重的男人,要花费多少心力。这是她对他的痴情,只恐怕……他永远不会发觉。

「你要结婚了,婚礼打算安排在什么时候?除了挑戒指之外,也许我可以帮忙筹划一些事情。」这是她对他的一点心意。

新娘不是她,她仍可在深沉的痛苦中说出对他的祝福。这就是她,可……她也有不为人知的可怕面。

「我不打算宴客。」在这节骨眼步上礼堂,太过铺张容易出问题。「选一个静雅的礼堂公证就行了。」他会作决定娶怀嫣,一半固然因为「负责」,另一半是为她的安危著想。成了她的妻子之后,葛宏居要对她下手也较有所顾忌,而他也较有立场「控制」她恐怖的行为,免得她动不动就丢一句叫他非得闭嘴的话——你是我的谁?管我那么多?

「你结婚的事,不打算让密警长老知道?」

「事后再报备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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