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预警的一记手刀让水湄昏了过去,狂剑及时阻止她做傻事,抱起她,缓缓站了起来。
「狂剑……」傅鸿儒颤巍巍的看著他,天空偶然划过的闪电照得他心里慌慌乱乱,辨不清现在的狂剑是否有著敌意。
月灵也赶来,现场不见炽烈,她脸一白,立刻奔到狂剑面前。
「大哥……我大哥呢?」
狂剑没有回答,眼神看向傅鸿儒。
「他?!」月灵回转过身,望著满身狼狈的传鸿儒。「你……你把我大哥怎么了?」
「炽烈……他掉下悬崖了。」傅鸿儒回答。
「不……」月灵差点站立不稳,狂剑立刻在背后支撑著她,月灵迅速稳定心思。
「她?」她看见昏迷的水湄。
「她想跳下去。」所以他打昏了她。
「炽烈……他坚持决斗,还签下生死状,我并不想伤人,但炽烈逼得我不得不出手自卫。」傅鸿儒解释道。
月灵看见大石上的纸,她走过去,拿了下来。当她看清楚纸上的字时,只觉脑中一阵晕眩。
「如果义父知道了这种结果,他会不会后悔装病骗了我们?!」月灵心伤的自问。
「派人到岸底找找,也许他没死。」狂剑走到她身后提醒。
「对呀,我怎么忽略了?」月灵看了他一眼,「她就拜托你了,我立刻派人到崖底找找。」
月灵一离开,狂剑也抱著水湄往下走。
「狂剑,」傅鸿儒唤住他。「我希望你们能回来天绶门,水湄也可以得到比较好的照顾。」
「不必。」狂剑头也不回的往崖下走。
激烈打斗的无命崖,转眼只剩傅鸿儒一人,看著这一场莫名的生死争斗,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坚持是不是错了?失去三绝,这种代价真的值得吗?
「炽烈!炽烈!」
水湄惊叫著从昏睡中醒来,发现自己在客栈里,她一转头就看见狂剑,立刻下床抓住他。
「告诉我,炽烈没有事,他没有事对不对?」她激动地问。
「水泥,炽烈他……他跌下崖了。」狂剑很冷静的回道。
水湄的脸色再度刷白。「不……」她摇摇头,「不会的、不会的……」
「水湄!」狂剑扶住她的肩。「水湄,振作一些。」
「不要,我不要他死,狂剑,我不要!我不要!」
水湄再度冲出去。
她半疯狂的冲上无命崖,不断扬声呐喊著:「炽烈……炽烈……」她冲到崖边,眼看又要掉下去,狂剑立刻再度拉回她。
「水湄,你冷静一点。」他命令。
「我不要冷静!炽烈不在了,他走了,我不要冷静,我要去陪他。」
她喊叫、挣扎著,却怎么都挣脱不开狂剑的手臂。
「水湄,」狂剑硬将她拉离危险的崖边。「月灵已经派人去找了,炽烈他会没事的,你冷静一点!」
水湄的动作突然停了,她怔怔的抬眼。
「真……真的吗?」她眼神脆弱,像是在寻求保证。
「我们回去等月灵的消息,你也休息一下,好吗?」
「我……」她望著崖边。「狂剑,炽烈有可能会没事吗?」
「只要没找到他,他就有可能还活著。」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不想回去,」她喃喃道,「我想留在这里,也许我会找到炽烈,也许他需要我,我不回去……」
「水湄,听话,你要回去休息。如果炽烈有任何消息,月灵会来告诉我们的。」狂剑劝著。水湄的反应太不对劲,让人觉得不安。
水湄没有看他,一双眼眸只是痴痴的望著崖边,期盼地想见的人会突然出现,然后告诉她:他没事。
「回去吧!」狂剑缓缓将她带下无命崖。
水湄神情沉静、双眸却毫无焦距,回到客栈后,她没再说任何一句话,只是静静的等。
月灵派人在无命崖附近日夜不停的找了三天三夜,始终没有找到炽烈;在义父的怒吼与自责中,她还必须安慰义父。这种里外两头忙的情况令月灵几乎心力交瘁,但她始终坚持著找人的行动。
谁对谁错、谁欺骗谁,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炽烈能回来,常喜甚至表明不会再反对他与水湄的婚事;可是炽烈已经落下崖,说什么都太晚了。
第四天夜里,月灵来到客栈。
她直接走向狂剑的房间,在狂剑开门的时候,她脸色苍白的偎进他怀里。
「月灵!」
「我找不到大哥……」她哽咽,脸埋入他的胸膛。
狂剑没有说话,只是让她依靠著。
月灵双手揪著他的衣袖,纤弱的身子仿佛再也负荷不了更多,她眉头颤动,一颗颗的泪沾湿了他的衣襟。
将难抑的泪流了出来,她深吸几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还有太多事没做完。
等到停住了泪水,月灵才缓缓抬头。一离开狂剑的怀抱,就看见水湄一直看著他们,吃惊的瞪大眼。
「狂剑,你……你们……」
月灵连忙放开狂剑的衣袖,但狂剑却没有放手,依然轻扶著她。月灵心神定了下,朝他点点头,狂剑这才放开手。
她走到水湄面前。
「水湄,对不起,我和大哥都误会你了。」月灵先道歉,然后说出她那天所听到的一切。
「炽烈呢?他知道吗?」
「我来不及告诉大哥,他已经约了傅门主决斗,结果……」月灵咬著唇摇摇头,如果她的动作再快一点就好了。
水湄怔怔的看著她,明白了月灵未完的话语。
真相大白了,可是太迟了。
炽烈走了,他什么都来不及知道。他掉下山崖的时候,是带著对她的不信任和伤心掉下去的,甚至……还恨著她。
为什么当一切直相大白、证明她没有背叛他去伤害喜公公的时候,他却永远离开她了?为什么会这样?
炽烈……炽烈……水湄转身就走,狂剑立刻拦住她。
「你要去哪里?」
水湄抬起头,颤抖的朝他微笑。
「狂剑,谢谢你一直照顾我,以后你要保重,如果看到鬼刀,替我转达我的祝褔,希望你们都平安、快乐。」水湄说著,迳自越过他。
「水湄,你要去哪里?」狂剑拉住她。
「狂剑,不要管我了,我要去陪炽烈。」
「不可以。」
「不要阻止我。」水湄的神情很平静,一点也没有冲动的模样。「我很清醒,没有昏了头。狂剑,我不能让炽烈一个人走,他会寂寞的,而且他很怕黑……」
「水湄,不要,大哥不会高兴你这么做的。」月灵也阻止。
「他不高兴,我也不高兴呀!」水湄低嚷,拒绝他们两个人的扶持。「他怎么可以这样就走?他还没有听我的解释、还没有还我清白、没有说原谅我的欺骗,他答应过要娶我,一辈子白头到老的……」
水湄看著他们两个,眼楮张得大大的,泪水却已经模糊了视线。
「我不可以没有炽烈的,你们不要阻止我;如果有一天你们也失去了最爱的人,就会懂得我的心情,对不起……」
水湄突然转身往外冲,狂剑和月灵根本来不及阻止。
「狂剑,快追──」月灵才一跨步,眼前突然一阵晕眩,她整个人软软的往下跌。
「月灵!」狂剑及时扶住她。
几天几夜的疲惫终于令月灵再也撑不住,她勉强打起精神。
「狂剑,不能放她一个人……」水湄会做傻事的。
「但是你──」
「我……让我休息一下,我没事的,只是太累了。」她安抚著。
「嗯。」狂剑将她抱回自己的房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水湄。」
「嗯。」她点点头。
狂剑再度追了出去。
水湄一路奔向无命崖。
她没有伤心、没有哭,神情虽然苍白,却带著微笑。
她独自走上无命崖,从崖边往下看。
在白天,崖已是深不见底;在夜里,不论岸上、崖底都是漆黑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炽烈。」她轻唤,神情温柔。「炽烈,我很快就来陪你了,你会高兴吗?还是,你又会怒火冲冲的对我生气?」
她顿了下。四周静寂无声,也没有任何人,连风声都显得虚弱,仿佛不愿意打扰这一刻的宁静。
「烈,你知道吗?我真的没有下毒去害你的义父,月灵已经查出来,其实是你义父为了留住你,才设计让你误会我、让我们分开;除了我是夜魅的事没有告诉你之外,其他的事我真的没有骗过你,更不会伤害你。」她静静的说,一个人坐在崖边,抓起崖边的沙再撤下崖底。
「烈,如果我们再相见,你会原谅我对你的隐瞒吗?你知不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她说著,泪水盈满眼眶。
夜风轻轻地吙,四周依旧寂静无声,她眨去泪水,抬眼望向夜空,缓缓站起来。
「烈,我爱你。」她闭上眼,绝然的纵身往下跳。
炽烈,等我──看著为她倒茶的丈夫,云飞絮一脸似笑非笑。
「三少,如果你真的开始行医,我想我真的要和那些病人争风吃醋了。」
「什么意思?」慕容少还不明白。
「你瞧,你是拒绝行医的,结果前几天才「随便」救了个人,现在呢,又「顺便」
救了一个。」云飞絮扳著指头数。
慕容少远挑了下眉,失笑著摇头。
「我记得第一个是你要我救的吧?至于刚刚那一个,是前一个救回来的人「求」我救的。所以他们都不是我自愿救的。」
云飞絮瞪他。「你没有同情心。」
「至少我救的,是你要我救的人,我没有去救那些你不想救的人。」慕容少远无辜的说。
「你──」她顿了下,想不出什么反驳辞。「你欺负我。」
「什么?」他错愕。
「你没有让我,你欺负我。」她指责得像是真有那么回事。
「絮,别胡闹。」他皱眉。
「你不疼我了……」她马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没有道回事,你多心了。」他搂过娇妻,很自然的安慰,完全没有平常气人的冷漠模样。
「那……你不可以开药铺救人喔!」
「当然不会。」他哪那么闲?
「也不可以……救我不喜欢的人。」
「好。」反正他没兴趣当「菩萨」。
「三少,你对我真好。」她抬起头,倾向前就吻了下自己丈夫的双唇。
「这样不够。」慕容少还不让她退,托住她的下颌,低头再度占领娇妻的红唇。自从成亲以后,他只觉得自己对絮的感情愈来愈深。
察觉三少愈吻愈亲密,云飞絮红著脸连忙阻止。
「三少,里面有人在?!」他们现在是在一间山野小屋的客厅里,至于房间──早就让给病人了。
「我就知道不该救人。」他咕哝著,非常痛恨有人打扰他和妻子亲热的时间。
「三少,那位姑娘会没事吧?」那位姑娘在那个男人心中,似乎占著很重要的分量。
「她没事,只是受的刺激太深,还有她的身体有些虚,休息几天就会没事。」少远回答。
「我想,他们一定是一对恋人。」云飞絮猜测道。
「你又来了,总是喜欢管闲事。」三少叹气。
「呃……顺便嘛,反正我们要回太原了,既然遇上就代表有缘,那顺便救一下呀,也免得你浪费高超的医术。」
「你呀,什么事都有道理。」他真的是太宠她了,她才会什么事都推到他头上;
但话说回来,她是他的妻子,替她解决问题、让她高兴也是应该的。
「我只是希望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而已。」云飞絮的眼神转了下,故意提高了点音量,「一个男人一定要懂得珍惜自己所爱而又爱自己的女人。懂得珍惜的人才会有幸褔;
如果轻易就误解自己心爱的人,代表他的爱一定不够坚定,否则怎么会不相信自己心爱的人呢?」
如果轻易就误解自己心爱的人,代表他的爱一定不够坚定,否则怎么会不相信自己心爱的人呢?
他的确不相信她,在发觉她隐瞒自己身分的时候,他非常生气;加上义父的事,他让怒火蒙蔽了理智,忘了自己的承诺。
她解释、求他相信她,而他做了什么?
推开她、责骂她,甚至动手想杀了她。
对他的怒气,她没有真的生气,反而在他落崖之后,跟著跳了下来。傻湄儿、笨湄儿,万一他不是正好在崖边附近徘徊,听见了她的自言自语,那他岂不是来不及救她、永远都失去她了?!
他坐上床,将她抱入怀中。
她憔悴了,脸色也很苍白,一点也没有初次见到她的神釆奕奕。是他害她变成这样的,可是她依然爱他,一点也不怪他。没有人会在自杀的前一刻说谎,湄儿所说的一切无疑是真的,而他一直以来信任的义父……炽烈心痛的闭了下眼,抱紧怀中的人儿。
只要想到她绝然跳下崖的模样,他就打从心底开始冒冷汗。幸好、幸好她完好无缺,在他怀中。
她心疼他,不惜在无名无分的时候就将自己给了他,也不曾要求过什么;他怎么能说她对他完全无情?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尤其她根本没有过任何男人。
想到这里,炽烈只觉得自己像个混蛋。
他又自责又后悔,就这么守著她昏迷的容颜,不理会外头慕容夫妇的谈话,直到云飞絮的那一句敲进了他耳中。
就在这时候,昏迷的水湄动了动,唇里逸出一声轻吟。
「烈……」她缓缓张开眼,有好一会儿,她只是怔怔的望著眼前的一切,直到他的影像印入她脑海。「烈?」她似乎还没清醒。
「湄儿,是我。」他回道,看著她的眼。
她抬手,又立刻缩回,犹豫了下,她再度怯怯的伸出手,直到真正触踫到他的脸颊……他没有消失,是真的存在。
「真的是你。」她绽出微笑。
「是我。」他握住她的手。
「我死了吗?」是不是到了地府,所以閰王可怜她一片痴心,恩准他们相见了?!
「没有,我没死,你也没死,我们都还活著。」
「活著?」她茫然。「可是我明明跳崖了──」
「是我救了你,没让你掉下崖。」在她一跳崖时,他立刻跃下,及时揽住她下降的身体,然后减缓速度,让两人平安著地。
「我不懂……」她摇摇头,手扶著额际,觉得有些昏乱。
炽烈轻吻了她一下,扶她坐正后,再让她依靠著自己。
「那天我被打落崖下,很幸运的被人救了;原本我想回去,但是因为我受了内伤、跌下崖的时候也受了伤,所以一直留在这里休养。等我的伤好了一点,就回到崖上;谁知道正好踫见你跳崖。」炽烈很简短的说明。「你怎么那么傻?万一我没有去,你掉下来是必死无疑的,你不知道吗?」
「我不在乎,只要可以见到你,我什么都不管,死了也没有关系。」她急切地说,转身抱住他。「烈,我不要失去你,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辈子的,你不可以食言;如果失去你,我宁愿死──」
「别胡说!」他点住她的唇。
水湄望著他,低声的请求,「烈,不要再离开我,也不要赶我走,好不好?」
「湄儿……」
「原谅我隐瞒了你,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我真的没有下毒害你义父,是你的义父──」她喋喋不休的解释,他的头却愈来愈低,然后封住她的唇。水湄轻闭上眼。
他细细的吻著,完全不带任何一丝强迫与霸气,只有无尽的怜惜。
她已经为他受太多苦,不需要再多了。
「什么也别说,我都明白。」炽烈在她唇畔低语,「你在崖上的自言自语我都听见了。」
「真的?那你不再生我的气了?」她张开眼,好惶恐地问。
「不生气了。」他点头承诺,看著她的泪滑下眼眶。「湄儿?!」
「我没事。」她飞快想抹去泪水。「我只是……只是太高兴了……」
「傻湄儿!」他温柔的帮她擦去泪珠。「湄儿,你不怪我吗?」
「不怪。」她很快摇头,迟疑地说:「是我先隐瞒了你,你会生气也是应该的;只是以后如果我不小心再惹你生气,你不要再赶我走,给我解释的机会、试著相信我好不好?」
「好。」炽烈点头。「我绝不会再那样对你。」
「也不要吓我。」她想到了他被打落山崖的那一幕。「不要再去和别人做什么生死决斗,我不要失去你,不要!不要!」
她连连喊著,双手抱紧他,好怕他会消失。
「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再离开你,也不会再和任何人决门。」除非是为了保护湄儿。
「烈,我好爱你,如果没有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好害怕,我真的好害怕……」她的脸埋在他胸膛,无助的声音里满是哽咽。
「我知道,我也是。」他也不能忍受再一次失去她。
知道自已被义父欺骗,又错待了她;为了身分上的对立,他们两个都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该够了。
既然大家都认为他死了,那么,他就真的消失吧!
「湄儿,我们离开京城吧!」他拥著她说道。
「离开京城?」她抬起头。
「义父救了我的命,那么我死过一次,也算还了他的恩情。留在这里,我们两个只会成为权利门争下的棋子,也许哪天又会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既然所有的人都认为我们死了,我们不如就此离开,只要你不嫌跟著我日子会过得清苦、粗茶淡饭的──」
「当然不会。」她连忙应道,「烈,你真的愿意放弃这一切?」京城有他努力得来的地位与名声呀!
「那些都比不上你。」他望著她,眼里有著深深的感情。「地位和名声并不能保证什么,可是归于平凡,我们就能拥有最美好的幸褔;就像那对救了我们的夫妻一样,餐风露宿的游山玩水,只要两人在一起,何尝不是一种逍遥和幸褔?」
水湄几乎不敢相信,不久以前,她还伤心的想追随他到地府;现在他却打算和她双宿双飞,远离所有纷争。
「湄儿,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好吗?」见她久久不语,他担心的再问一次。
「好。」水湄含泪应允。「只要跟你在一起,我不在乎过什么样的日子;我不怕苦,只要能永远和你在一起。」
没有什么比得上相爱的两个人决意相守的那份心意,能全心全意为心爱的人付出,就是一种幸褔。名呀利的,从来只是带来更多的纷争,不曾给过任何人快乐的保证。
「等你的身体好一些,我们就离开这里。」炽烈说道。
「嗯,不过在离开之前,我们应该去和两个人道别。」
「两个人?」
「狂剑和月灵。」
「也对。」炽烈点点头。月灵一向关心他,是该让她放心。
「你知道吗?我想,狂剑和月灵早就认识……」自己的事情解决了,也该关心一下别人。
她希望他们两人也能得到幸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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