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贝勒 第十章

十数日后。

偏厅里,阳光斜斜射入,在地上映出一格格光格,一双秀气的绣鞋踏人光影中,温和的阳光将她身上月牙色的缎绸,照映得点点发亮。

杜玉簪已经回到了杜宅。自那日之后,她便没再见过玄忻,也自那日起,她失去了往昔的朝气,那沉沉的失落感令她憔悴不已。

杜奕君的官司已经有了结果,虽然免去了死罪,但仍活罪难逃,被发配边疆修筑城墙三年。

杜家两老对于这结果已是喜出望外。免去了死罪,保住了杜家血脉,这三年的边疆流放,刚巧能磨练杜奕君的心志,洗去过去一切荒唐的习性,以期他能重新做人。

对于这事,杜玉簪对玄忻是感激的,但她也气恼自己,为什么最终仍是臣服于他的魅力之下,成了他无数的女人之一。

而她最害怕的事,果然也发生了!就像他对其他的女人一般,隔天他便让人送她离开,当她离开他的府第之前,她甚至没有再见他一面。

他好狠!

耍计要了她的身子之后,就这样一脚将她踢开!

正思绪紊乱问,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她这才回过神,唤来了贴身婢女兰儿。「兰儿,外头吵什么?」

「小姐,记不记得阿强和阿英?」

「阿强和阿英?」

「唉哟,小姐,后来你还把阿英许给了花园里的仁祥啊。」

经兰儿这一提醒,杜玉簪记起来了。「这会儿又发生什么事了?」

兰儿叹了口气。「真是造化弄人,那个阿强本来奉父母之命,回乡相亲成婚,阿英也让小姐你给许给了仁祥,怎知后来阿强在乡下娶的那个老婆,生了一个胖小子后,就撒手归天了。」

「啊?」杜玉簪一惊,忙接著问:「然后呢?」

「阿强因为对阿英念念不忘,回头来咱们府里找阿英,结果发现阿英已经嫁给了仁祥,现在阿强和仁祥正在院子里打了起来。」

闻言,杜玉簪再也坐不住,「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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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杜玉簪到达时,阿强与仁祥正打得不可开交。

「都给我住手!」

「小姐。」众人恭敬地喊了一声。

杜玉簪见阿英哭哭啼啼,心中不禁升起一抹愧疚。「阿英,你随我来。」

「是,小姐。」阿英擦著眼泪,尾随著主子到一间厢房里。

「阿英,过去是我对不起你,不顾你的感受,便将你许配给仁祥,希望现在补偿还来得及,现在你老实告诉我,仁祥和阿强,你想跟哪一个?」

「呃?」阿英没想到主子竟然会向她认错,反而愣住,怀疑地望著主子。

「没关系,你老实告诉我,让我弥补过去的错误。」

杜玉簪十分后侮以往过分的自信与骄傲,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自从她遇上玄忻之后,她已经十分了解让人忽视自己的选择权利,是怎么样痛苦的一件事。

阿英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伤心欲绝地泣诉:「小姐……呜呜……我、我、我还是爱著阿强啊!」

杜玉簪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愧疚感。「阿英,是我对不起你……」

「小姐……呜呜……你不晓得,阿英没法忘记阿强,当一个人深爱著另一个人,那是无法被取代的……呜呜……」

「阿英……唉……」她真希望时光能够倒流,

「呜呜……小姐,阿英心里爱著一个人,却硬要再嫁给另一个人,您不晓得阿英心里的苦,那种苦,度日如年啊……」

「我懂了,阿英,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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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杜玉簪让阿英和阿强回家,还奉送了一大笔的嫁妆。

而关于仁祥,她给了他两个选择,一个是由杜家提供一大笔银两与土地,让他回乡,以资补偿;另一个是由仁祥自行挑选爱里一名丫鬟做妻,并且升格为总管副助。

仁祥选择了后者,娶了比阿英更为年轻貌美的阿珠,而阿珠本来就对仁祥怀有情愫,事情至此,也算有了一个完美的结果。

兰儿喜孜孜地捧了茶,进了主子的闺房,见主子正无聊地拿著一本书册在看,不禁讶道:「小姐,你也会看书啊?」

啧啧,她家主子真的转性了!

杜玉簪瞪去一眼。「贫嘴。」

「嘻嘻。」

「瞧你,什么事这么高兴?」

「小姐,你还不知道吧?家里来了客人。」

「喔,知道了。」她不觉得有什么好大惊小敝的。

「唉,小姐,你最近是怎么了?老是这么闷闷不乐。」

杜玉簪不搭理她,迳自看著她的书。

「小姐,谢家的人又来提亲了。」

「什么?」杜玉簪惊愕地抬头望住婢子。「谢家的人又来了?」

「是啊!」

「人呢?」

「在大厅里,和老爷夫人说著话呢。」

闻言,杜玉簪立刻放下书,飞奔到大厅里,但谢家的人已经走了,杜老爷与夫人两人眉开眼笑地喝著茶。

「爹、娘,谢家的人又来提亲了?」

「是啊,呵呵。」杜夫人得意的笑容始终不曾消失。

「您和爹答应了?」杜玉簪试探性地问:心口不安地狂跳,骇怕会听见自己无法接受的答案。

杜夫人甩甩手,一脸鄙夷。「哼,谁那么倒楣,要和他们谢家做亲戚,我们家的女儿长得这么如花似乇,配他们谢家,真是浪费了。」

「嗯,是啊!」杜老爷也是一脸笑,十分同意妻子的话。

杜玉簪放心地呼出一口气,紧绷的神精才一放松,立刻又因母亲的话而紧张了起来。

「我们簪儿值得匹配更好的大婿,你爹呢,替你觅得另一门佳婿,人家不仅家世高尚,还是皇亲国戚呢……」

「什么?」杜玉簪瞪大了眼。没想到爹娘还是一心想要她嫁人官宦之家,存心拿她的婚姻来当作攀权附贵的手段。

「爹和娘是为你好啊……」

杜玉簪气得转头就走,也不管母亲的话是否说尽。

「簪儿、簪儿,你先别走啊,你也不问问是哪家公子!」杜夫人在女儿身后朗声叫唤。

「我不想问!」她头也没回地抛下这句话后,便气恼地离开,嫁猫嫁狗,嫁给谁对于她而言,都一样!

因为,都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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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地,成亲的日子来临,杜玉簪一身大红嫁衣,心情复杂地踏进了花轿。

原本,她以为她早已认命,但当坐进花轿的那一刹那,一股冷颤冷不防地窜上她的背脊,她不得不承认……她后悔了!

阿英那日哭诉的话,不断地涌进了她的脑海里……

当一个人深爱著另一个人,那是无法被取代的……

阿英心里爱著一个人,却硬要再嫁给另一个人,你不晓得阿英心里的苦,那种苦,度日如年啊……

有些事,此时此刻变得格外地清浙,感觉也分外地敏锐,她清楚地意识到,尽避她对这桩婚事再如何地装聋作哑,她也无法再欺骗自己!

她不想嫁给别人,她的心里只有一个人,也只有那一个人让她想永远地待在他的身边!

「停轿,停轿!」她忽地大嚷。

闻声,喜娘急忙掀起门帘,探头进来。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杜玉簪扯下盖头红帕,不顾形象,冲动地推开喜娘,「走开,我不要嫁了,我要出去。」

「这、这怎么可以?」喜娘惊愕地张大嘴。

「不行啊,您不能走。」喜娘说什么也不让新娘逃离,胖嘟嘟的身子硬是挡住狭小的轿口。

这回的新郎倌可是身分矜贵的皇亲国戚,要是中途新娘跑了,她这喜娘的人头岂不是要落地?

「走开!」杜玉簪使命地推著喜娘。她后悔了,她不要嫁,她的心早已飞去那个男人的身边。

她不想嫁得如此不明不白,她想要去向他问清楚,她在他的心目中,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地位?

「来人!」喜娘突然高声叫嚷。

「是。」四名大汉立即应声。

喜娘阴险地睨著新娘,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奉爷的命令,新娘若要私逃,绑!」

「啊?」

这下子,杜玉簪真的呆住了,

她不禁怀疑,她要嫁的究竟是何方神圣,连这点都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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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

杜玉簪双手让人缚于身后,双脚也让人捆住,最过分的是,嘴里还让人塞了一只手巾,害她只能呜呜鸣叫,却动弹不得。

先前行礼的过程,可以说是被赶鸭子上架,毫无自主能力,她根本是让人押著身子,压著她的头行了礼的。

行过礼后,她便让人送到了该是她今晚新房的此处,四肢让人捆住,脸上掩著红巾盖头,让人看不见她口中被塞著帕巾。

她真是欲哭无泪!悔不当初,是她目前的心境!

「唔唔……」救命啊,她在心里无助地哭喊。

天啊,谁来帮帮她!她不想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她好想玄忻,好想立刻飞奔去他的身边。

她不住地扭动身体,期望能松开四肢的束缚,但忙了许久,仍是徒劳。

突然,她听见门扉让人打开的声音,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朝她踏近,她的心跟著那脚步声一步一步地沉重。

天,这男人究竟是谁?待会他掀开头巾之后,她要和他说什么?

如果她开口请他放她走,他会不会大方地同意?

不!不可能!

这男人要是会如此轻易地放她走,又为何会伙同喜娘,安排四名大汉监督她这新娘?

不,她不甘心接受这样的结果,她爱的人不是这名才刚与她拜堂完婚的夫婿,她爱的人是玄忻啊!

此刻她明明白白地认清了自己的情绪,她喜欢他,她真的好喜欢他!

尽避近日来他对她不闻不问,但她仍是不甘心,她一定要找到他,问清楚,他究竟是如何看待她的?

她的心突突狂跳,冷汗淋漓,直到她的新婚夫婿掀开了她的头巾……

「呜!」看清来人,她惊愕地倒抽口气。无奈嘴巴里让人塞了块布巾,只能呜呜地叫。

那人皱著眉,望著他这名被捆绑住的新娘,叹了口气后,边替她取下嘴里的布巾,边道:「你看看你,连成个亲都这么不安分,要不是我早预料到你可能会有逃婚的举动,埋下了打手看住你,现在你都不晓得飞到哪里去了。」

嘴巴重新获得自由的杜玉簪,一脸不可置信地瞪著来人,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玄忻拢拢下摆,坐落在她身侧。

靶觉到他真实的就在她身边,她这才瞪著他,结结巴巴地嚷道:「怎、怎么会是你?」

「不然你以为是谁?」玄忻不解地望著她,口气有些不悦。

是他……真的是他!

她惊讶地不敢眨眼,深怕眼前的一切不过是个幻觉。

她的新婚夫婿真的是……他?

惊愕的情绪过后,一股浓浓的酸楚涌上心头,杜玉簪忽然好想哭!

晶灿的泪珠争先恐后地滑落眼眶,她暗恼老天爷与她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

都怪自己先前太过倔强,不屑去理睬她的婚事,等到上了花轿,她才发现白己其实懦弱地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如果她先前能放下自己那莫名的骄傲,去打听一声,就会知道爹娘为她订下的亲是哪户人家,相信今日也不用受这情绪的煎熬了!

见她掉泪,玄忻恼了。

「嫁给我就这么不好?竟让你难过得哭了?」

这女人真是不识好歹,他花了这么多心思在她身上,她就不能勉为其强地感动一下吗?

「不……」她摇摇头,止不住的泪水模糊了她的眼。「我不是难过……」她是太高兴了!

「不是难过?」他的心忍不住雀跃。

「你好坏……呜……那日之后,你就遣人送我走……我以为……呜呜……我以为你对我就像对其他的女人一样……再也不要看见我了……」

「傻瓜!」他忙坐到她的身侧,替她解开手上的绳索。「我不先送你回杜府,怎么上门提亲?」

「可是这半个多月来,你也对我不闻不问,我……我好难过……」

「我哪里有不闻不问?」玄忻忍不住叫屈。「我派人送了你许多珠宝、绸缎,这还叫不闻不问?」

他这辈子就属对她这个小女人最特别,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情场老手的他,究竟是怎么让她给套牢的。

她心虚地低下头,那些以她「未婚夫」名义送来的东西,她从头至尾,全都没多看一眼。

她赌气地嘟著小红唇,一脸的委屈。「我、我怎么知道,你对水依人那么好,我、我好难过……怎么知道……呜呜……」

玄忻扬扬眉,一脸昧地睨著她。「怎么?吃醋了?」

「哼,哪有!」她红著脸忙连声否认,但争先恐后滑落的泪水,却骗不了人。「谁不知道水依人是你玄忻贝勒的红粉知己?」

「啧啧……」玄忻昧一笑,长指勾起她那小巧圆润的下颚。「真是个不诚实的小东西,还说没吃醋!」

「哼!」她赌气地别过脸,迳自拭著泪。

瞧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玄忻心头不禁软化成绕指柔,「你也不用吃醋,水依人不过是年少时的荒唐事罢了,那欢场我是不会再去了。」

她红著眼,嗔笑地睨著他,「怎么把自己说得像老头子似的!」

「是啊,为了拐到你,还真让我让我费尽心力,一下子老了不少,不过,老了也好啊,就没精力到外头拈花惹草了,安心做你的老头子不好啊?」

「哼哼,羞羞羞,什么人家的老头子,人家先前又不知道是你……呃呃……」她一时口快,又赶紧收了语尾。

玄忻精明的眸子望了她半晌,看著她那心虚表情,玄忻不禁疑道:「怎么?难道你不知道你爹娘将你许配给我?」

想来不禁惭愧,杜玉簪羞愧地低下头,她承认过去实在太好强了,差点错失了这段姻缘。

她小小声地,怕惹怒了他。「人家……人家是真不知道……」

「好啊,你这丫头!原来如此。」他气恼地抱住她,额际顶住她的额际。「我派人给你送去那么多礼物,你一点表示都没有,这该怎么罚才好?」

他还以为她仍是执意地不肯嫁官家人,才刻意冷落。

回想起那夜炽热的经历,回想起他温暖诱人的怀抱,她不禁羞红了脸。

「你不想我?」他的眸色转沉,酝酿著团团欲火。

「你……讨厌!」她娇羞地转过头,不肯去看他。

他忍不住将她放倒在柔软的新床上,望著她那迷人的娇红艳容,忘情地唤著她的名。「簪儿……」

想起水依人,仍然是她心里上的一道障碍。「你、你真的和水依人不会再有往来?」

他轻咬著她的耳畔。「别提她了。」

「可是……」

「别提她了,水依人已经从良了,一个南方盐商替她赎了身。」他草草地说了句,嫌她此刻话多,他索性吻住她的小嘴。

他的吻好炙热,完全不让她有喘息的空间,须臾,她又忍不住问他:「呃……玄忻……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迎娶我?呃,我是说,在你心中,我有什么不同?」

这个问题搁在她的心里好久,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

他好笑地望著她,邪魅地吻著她的粉颈。

「看来我的魅力真的是大不比从前了。」

他在全心全意地爱著她,而她却偏爱挑在这当口问他一堆问题?

她楚楚可怜地望著他。「可是人家真的很想知道……」

「好吧。」他叹了口气。「是你先勾引我,让我注意到你的。」

「我先勾引你?」他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脸颊耳畔,逗得她阵阵发痒,她红著脸抗议道:「胡、胡说,我哪有勾引你……」

「记得吗?」玄忻低低沉沉地笑了,修长的手指轻抚她柔嫩的唇办。「是你这张小嘴牵起我们的姻缘。」

「呃?我究竟说了什么?」她疑惑了。

他温柔地吻住她,呢喃道:「记得我们订下赌注的那一天,是你自己说,你若嫁官家人,就跟我姓!」

「呃?」她想起来了,她的确说过那样的话,但那只是一时口快啊!

「所以你这辈子注定要嫁官家人,那除了我还能嫁谁?」

「呃?」

「所以你可不能后悔。」

「喔……老天……」对于这样的结果,她忍不住翻了白眼。

没想到当时的快语竟然一语成谶,她不仅嫁了官家人,还是皇亲国戚呢!

全书完

编注:别忘了,《贝勒爷吉祥》还有「残酷贝勒」、「恨情贝勒」、「霸道贝勒」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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