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贝勒 第八章

杜玉簪与娘亲匆匆地回到杜府,急忙地喊道:「爹……爹……」

「老爷子……老爷子……」杜母提著裙摆,急急地进了大厅。

兰儿匆匆迎了上来,愁眉苦脸地急道:「夫人、小姐,怎么这时才回来,府里出事啦!」

「这事我们知道了,现在情况如何?我爹呢?」杜玉簪说话的同时,下意识地四处梭巡父亲的身影。

「是啊,老爷呢?」杜母也急急地问道。

兰儿急得直跺脚,一手拍著心口,像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唉哟,夫人、小姐,你们不知道啊!老爷一听到少爷给关进了衙门,可不得了……唉哟,这一怒之下,就晕了过去,唉哟……吓死人了,你们没瞧见老爷的身子就像根木头似地,直挺挺地往后倒了下去,吓坏了一干子人……」

兰儿的话还未说完,杜母已经拉开了嗓子,哭天抢地了起来。

「唉哟……哇哇……老爷呀……呜呜……」

几名丫鬟立即上前扶著软倒的夫人。

杜玉簪瞪了兰儿一眼,斥道:「你是存心吓坏夫人啊!」

兰儿讷讷地吐吐舌,一脸的委屈。

「兰儿哪有存心吓坏夫人?兰儿方才说的都是实话啊!」

「我爹人呢?」杜玉簪又急急地向兰儿问道。

「在房里歇著,孙管家已经派人玄请过大夫,老爷这会儿正让大夫看著呢,也不晓得要不要紧。」兰儿皱著眉,一脸的担忧。

「呜呜……我的命苦啊……」杜夫人捶胸顿足,猛掉著泪。「呜呜……老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我怎么办哪……呜呜……」

「小姐……呃……」兰儿的脸全烦恼地皱成一团,吞吞吐吐地问道:「少爷给关在牢里,咱们……咱们会不会被抄家啊?」

这正是大伙担心的状况,所有的人全都忧心忡仲地瞪望向杜玉簪。

接到众人的眼神,她匆觉肩上的担子一下子沉重了许多。

以往她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如今家里出了状况,兄长被关进了衙门,爹又病倒,母亲除了哭之外,什么都不会做,眼下除了她之外,似乎杜家也没人做得了主子。

「别胡说!」她摆起脸,斥道。

「可是……可是……」兰儿让小姐严厉的眼神,给瞪去了未出口的话。

「放心,咱们杜家不会有事的。」

「但是……」众人并未让杜玉簪这话给说服,个个仍是忧心忡仲的模样。

「好了,没事就快去干活吧。」虽然她还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她知道,眼前她绝对不可以慌了手脚,因为一家人全靠她了!

杜玉簪本欲立即前去探望父亲,但又想到什么,便回头再次问向兰儿。

「衙门那边有没有派人去疏通疏通了?」

「老爷病倒了,孙管家倒是托人送了些银两疏通,衙门的人虽把少爷关著,但少爷至少能好过些吧!」

「那好,我这就去看看老爷。」

「呜呜……」杜母仍是哭得伤心欲绝。

「娘,先别哭了,我扶你瞧爹去。」

「呜呜……好、好,咱们瞧你爹去……」

「夫人,小姐……」一名家丁急匆匆地由外头奔进。

「怎么了?又发生什么事了?」瞧家丁那难看至极的脸色,杜玉簪忽生一股不祥的预感。

家丁著急地指著门外,「小姐、夫人,谢家的人来啦……」

杜母一听,立刻止住了哭泣,面露喜色。

「谢家的人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谢老爷当朝为官,等会儿求求他们想想办法救救君儿,唉哟,早就知道巴结上做官的,就是有这好处,君儿一定有救了……」

「夫人,谢家的人来退婚的!」家丁急地大吼。

「什么?退、婚?」杜母一听,登时瞪大了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身子直挺挺的,仿佛受了莫大的打击。

「呃?」杜玉簪自己也是一愣。

「呃……呃……呕……」杜母像是一口气喘不上来,面色死白,一手直捧著心窝。

「娘……」见母亲神色不对,杜玉簪急忙奔到母亲身边,替她拍胸顺气。

「娘,您怎么了?您、您还好吧?」

没多久,谢家一行五人已经来到大厅,为首的便是脸黑了一半的谢家老爷。

他冷著一张脸,彷佛判官似地,见著了杜夫人,随手朝杜夫人丢去了一只土色信封。

杜母双手颤魏魏地接过信封,颤声道:「这、这是……」

谢老爷冷蔑地瞪去一眼。「哼,本官今日亲自来退这婚,也算是对得起你们杜家了。」

「不……」杜母哭天抢地地大喊。「谢老爷,您不能退婚啊……您要为我们做主啊!呜呜……这婚可不能退,您要是退了这婚……呜呜……叫咱们怎么办啊……」

「哼!」谢老爷轻蔑地瞥了眼哭得死去活来的杜夫人,冷声道:「不是我不讲情面,要知道你们家少爷错手杀死的,是李尚书的二公子,我和李尚书同朝为官,你叫我怎么讲情去?」

「什、什么?」杜夫人一听,整个人愣住,她不晓得儿子错手打死的,竟是大官的儿子!

一旁的僮仆闻言,惊讶声四起,有的人甚至掩面哭了起来。「呜呜……这下死定了……」

「这、这怎么……怎么可能……」杜母一脸的难以置信,她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严重。

原先以为死的,不过是去寻欢作乐的市井小民,官府那边派人打点打点,丧家那边赔点钱了事就是,没想到死的竟然是李尚书的二公子……

这、这下惨了,该怎么办才好?

谢老爷皱著眉,气呼呼地嚷道:

「什么怎么可能?难道我还骗你不成?谁都看见你们家少爷和李尚书的二公子,为了杏花楼里的水依人,两人在杏花楼里打了起来,没想到你们家少爷一个失手,将李尚书的儿子推过栏杆,整个人摔下楼去,当场摔断了脖子,这事几百双眼都瞧见了,还能赖得掉不成?」

「哇哇……」闻言,杜母嚎啕大哭,「君儿呀,君儿呀……你怎么这么傻……」

「谢公子他怎么说?」她很想知道谢子逊的态度。

谢老爷朝杜玉簪睨去一眼。「子逊他能有什么主见?尽避他舍不得退这婚,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能由得了他吗?」

原来如此!

原来谢子逊懦弱地无法坚持和她的婚约,真所谓「林间双双比翼鸟,大难来头各自飞」!

杜玉簪扶著母亲,脸色难看至极。尽避她对谢子逊一向没有深刻的感觉,但他在下聘之后,遇到困难便遣人来退婚,也著实令她打击甚大。

谢子逊尚且如此,那其他人更不用说了。今日,对于这世道的人情冷暖,她总是有个深刻的体验了。

「也不是我不讲情面,要知道,若这婚不退,咱们谢家一定会让你们杜家连累,相信你们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一定也不希望这样吧?」谢老爷一脸皮笑肉不笑的道。

谢老爷这番话,听在杜玉簪耳里,只觉刺耳。

一股傲气支持著她不掉下泪来,朝娘亲劝道:「娘,没关系,谢家要退婚就退了,哥的事,咱们再另外想想办法。」

「不、不,你胡说什么……」杜母责怪地嚷道:「你快去给谢老爷下跪,求求他救救咱们杜家……」

「娘!」杜玉簪心灰意冷地大吼一声,母亲的懦弱令她恼火。

「簪儿,咱们……」

「娘,您醒醒,谢老爷不会帮我们的!」她一字一句地吼道。

谢老爷眯著眼,望了杜玉簪一眼,哼笑道:「没想到杜姑娘还算懂事,也知道了咱们谢家的难处,唉,没枉费咱们家子逊对你一往情深……」他作势地长叹口气。「也只能怪你和子逊今生无缘吧!」

「谢老爷,既然无事了,那么请吧。」杜玉簪比了个送客的手势。

谢老爷再睨了杜家母女一眼后,便头也不回地踏步离开。

「谢老爷……别走……谢老爷,您别走啊……」杜母对著谢老爷的背影不住地狂喊。

「娘,人都走远了,别喊了。」瞧母亲这样卑屈,杜玉簪心头不禁一酸,热泪盈满了眼眶。

杜母抱住女儿,呜呜咽咽地哭著。「呜呜……簪儿,咱们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

杜玉簪抱住母亲,努力地将眼泪逼回眼眶里,强自坚强道:「娘,别担心,一定会有办法的,咱们先进去看看爹吧。」

「唉……」杜母像一下子突然老了十岁,意气不再。「那就先这么著吧……簪儿……辛苦你了。」

「娘,快别这么说了。」杜玉簪连忙示意身旁的婢女们,扶起娘亲,一伙人缓缓朝内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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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玉簪托了许多关系,散了不少银两,才获准进牢房替父母探看兄长。

一进黑暗的牢房,只见杜奕君狼狈不堪,蹲在牢房里的一处小角落,蓬首垢面,已不复先前的威风帅气。

「哥……」烬管以往兄妹间时有争执,但毕竟是亲手足,见大哥如今如此落魄,杜玉簪心里著实不舍。

杜奕君抬起头,看见是自己妹子,像见了救星似地,连忙跑到栏边。

「妹子、妹子,你来救我出去的,是不是?是不是……」他急急地问了好几次,但却见杜玉簪愁著脸摇摇头,

杜奕君急了,嚷道:「你要救我啊!」

「我会的,哥。」

「爹娘呢?」杜奕君大力地拍打著木栏,质问著妹妹。他不相信爹娘会放著他们的宝贝儿子身在牢中而不管。

「哥,你别激动。」杜玉簪试图安抚道。

杜奕君瞄见看牢的狱卒已不悦地瞪向这边,于是收敛举止,刻意压低声音问道:「爹、娘,他们人呢?怎么没来?」

杜玉簪垂丧著脸,「爹病了,现在还躺在床上,不言不语,身子也不能动,吃饭还要人一口一口地像娃儿般喂著。」

「啊?那、那娘呢?」杜奕君心口凉了半截。

「娘整天就是哭。」

「那……那谢家呢?有没有去交涉,交涉?你是他们未过门的媳妇,他们一定会帮忙的。」

杜玉簪摇摇头,难过地低下头。

见状,杜奕君的心直往下沉,心头涌上极不好的预感。「怎么了?莫非谢子逊不肯帮忙?」

顿了片刻,才涩涩道:「谢家的人……来退亲了。」

「什么?」杜奕君瞬间像失去了依靠似地,颓丧地倒坐于地,双眼无神地瞪著前方。

他不敢相信他与谢子逊平时情同兄弟,如今他有难,谢子逊不仅袖手旁观,还做出退婚这等落井下石的事,真是太可恨了!

杜奕君嘴里喃喃念著:「我死定了……死定了……」

「哥,你怎么这么糊涂?」杜玉簪忍不住责怪了起来。「怎么会失手将李尚书的二公子给推下楼去?」

「我没有,冤枉呀!」杜奕君大声呼冤。

「哥,人家谢老爷说,当场几百双眼楮全看见,你和他为了水依人打了起来,失手将他推过栏杆,跌下楼去,当场摔断了脖子……」

杜玉簪的话未说完,即让杜奕君急急地截了去。

「我是和他打了起来,但没有推他,是他一不小心,自己失足跌下楼去的。」

「什么?」

杜奕君忽地想到什么,大呼一声。「对了,那日我和李公子在水依人房门前打了起来,前一阵子来替你治病的那位年轻大夫也在场,他全看见了,你去问问他,要他还我清白。」

「他?」没有预料到此事会与玄忻有关,杜玉簪心头一怔。

「是啊,就是他!」杜奕君信誓旦旦地忙辩解。「我和李府的二公子大打出手之时,他正巧也在二楼。」

她不禁怔了怔。「他……他也在杏花楼?」

杜奕君脸上恨恨地露出狠厉之色。

「这一切都是为了水依人那贱人,平时水依人眼中只有玄忻贝勒,其余人想买她一笑,还得看她脸色,我前前后后不晓得洒了多少银两,好不容易水依人在接待玄忻贝勒爷后,打算再加待一人,我……我和李公子便因而在水依人房门口打了起来,结果他就自己失足跌下楼去,给摔断了脖子……这、这不是我的错啊!」

闻言,杜玉簪再次确认:「哥,你确定那年轻大夫真亲眼目睹一切,能为你做证?」

杜奕君心思转了两圈,又烦躁地唉声叹气起来。

「唉……亲眼目睹又如何?人家李尚书的二公子是天之骄子,我、我又算哪根葱?就算那名大夫能为我做证,又怎么能救得了我……咱们无权无势地……能有什么办法……呜呜……」

说到最后,他不禁难过地掩面轻泣。

「哥,你先别灰心,一定有办法的……」

杜奕君哭嚷地截下妹子的话。「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现在谢家不仅退了亲,还做壁上观,咱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呜呜……」他一脸的悔不当初。

见兄长似有悔意,杜玉簪在心中有了一个决定。「哥,你先别难过,我、这就去给你想想办法。」

杜奕君像一个溺水的人,紧紧抓住妹子的衣袖,「妹子,你、你要救我啊,我、我知道我错了……呜呜……如果这次能出去,我、我保证我一定洗心革面、用功读书,考取宝名,光耀门楣!」

「哥,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你的。」

「妹子……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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