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加一等于四 第九章

「谢谢言医生。」

亦方巡过病房,来到护理站,一群护士兴高采烈齐声对她喊。

清洁工听到声音,跑到护理站,一个个笑容满面,也高声说:「言医生,真多谢哦。」

亦方一头雾水地环视大家。

「谢什么?」

一位护士由柜台后举起一盒披萨。

「刚刚送到。」她说。

亦方微笑。「你们弄错了,不是我买的。」

「我们知道啦,」另一个护士说,「是你男朋友。言医生,你来看,也是刚送来的。」

护理站裹面的护士休息室放满了形形色色的花,每一朵个别用有满天星图案的透明纸包著,并别著一小朵缎带花,包装简单,却减损不了花的美。

亦方拿起一朵百合,馨香扑鼻。「这些是……」

「给病房的病人,每一张病床一朵,我们想,正好要送午餐了,把花和午餐一起送给病人,你觉得好不好?」

「很好啊。」亦方放下花,走出来。

「言医生,你的男朋友好好哦,爱屋及乌,我们都好感动耶!」

亦方不晓得说什么好。

「他一定很有钱喔?」

亦方仍是不答。

回到护理站,她们邀她一起吃披萨。

「我不吃,你们吃吧。」

往办公室走去时,亦方心里忐忑不安,不晓得擎天在襄面布置了什么「惊喜」。

「你要是因此被他感动,你就是傻瓜。」方亦言出现在她旁边。亦方赶快左顾右盼。

「放心,别人看不见隐形人。」

亦方也不能看他,对著他说话,否则不被当作精神失常才怪。

她只能若无其事的目视前方,蠕动嘴唇。

「隐形人?」

「我认为比鬼这个称呼好。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亦方回头向后,再转向前。

「满意了吗?」她说。

「真幽默。」他悻悻地说。

「谢谢。」

他显然会跟著她好一会儿,亦方舍电梯,走楼梯。

「他玩这么点伎俩,你就心花怒放,你太好骗了。」

「我从来不觉得我特别聪明。」

「可是也不必特别笨吧?」

「有句话你可能没听过,吃亏就是占便宜。」

「那你可能没听过「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她转头看他。「我想我正看著这句话。」

他猝然消失。

亦方叹一口气。「好,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

他再度现身。

「原谅你。」

「可是你不该干涉我的私事。」

「你的事便是我的事。」

「你把你、我混为一谈是不对的。即使我的前世是你,不表示你有权力操纵我。你不见的时候,有没有查到你为什么滞留在此,无法离开?」

他不吭声。

「你查到了?」亦方兴奋地停住脚步,「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帮不上忙。」他抑郁地说。

「说说看呀,也许……」

他又消失了。

亦方无奈,对空中说:「你需要的话,我很愿意帮忙的。」

他没现身,用声音回答:「我必须找到我娘,和……」

「谁?你还需要找谁?」

「陆宛如。」

「谁是……」亦方一顿,「哦。天!这可怎么找?」

「明白啦?」

「但是你找到我啦,所以一定可以找到她。」她鼓励他。

「是你找到我的。」他提醒她。

「呃,对。」

「而且,她和我一样。」

一样?亦方怔了片刻。

哦!「她也是……嗯,隐形人?」

「没错。」

「要命。」

「无所谓,我横竖已经没命了。」

他忽地又冒出来。

「真的,听我的劝,不要和骆擎天在一起,更不要嫁给他,免得懊悔到下一辈子。」

「你又前世今生因果不分了。」

方亦言深深地望她半晌。

当他又消失,亦方知通这次他是走了。

擎天并未在她办公室制造出其不意的惊奇。

不过她才进去,他电话就来了。

「你时间算得这么准,是不是在这裹装了监视器?」

他低沉、柔和的笑声穿过话筒,透入她心坎。

「谢谢你很高兴听到我的声音,这表示你没有生气。」

「你好像认为我是个气包,动不动就生气。」

「那倒不是,不过,嗯……你去过护理站了吗?」

「你是指我有没有看到花和披萨?」

「我只是想分担一点点你的辛苦。病人心情愉快,有助病体早日康复,减少你的工作量。披萨嘛,算是贿赂啦。」

「你不需要解释的,擎天,我很感动,其他人很开心,皆大欢喜。」

「我不是认为你可能为我做的事不高兴,是我的方式。」

「那个啊,嗯,是有点夸张。」

「亦方。」

「嗯?」

「你在笑吗?」

「你认为呢?」

「亦方。」

「什么?」

「我比较喜欢你的单音回答。」

这今她笑出了声。

「再来一次。亦方。」

「不要。」她笑不可遏。

「我爱你。」

她的笑声嘎然止住。

「这不好笑。」

「因为我不是在说笑。」

虽然他不在眼前,但亦方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是好。

「亦方。」

「嗯?」

「这样好多了。」

她叹息。「别玩了。」

「好,那么说正经事。你愿意让我母亲见你吗?」

亦方心跳停了一拍,接著剧烈跳动。

「我……不知这。她要见我?」

「对。你愿意吗?」

她静默半晌。

「亦方?我不希望你感到压力,但是……我母亲有病,她盼望见你,已经好久了。」

压力?不是压力,而是他的终于「吐实」,使他方才柔情似水说的那三个字失去了意义。

他「追求」她的甜蜜举动,都成了心机。

「你母亲得了什么病?」

「糖尿病,很多年了,她心脏也不好。」

亦方再度沉默。

「不必勉强,我还没有告诉我妈,我是先征询你的同意,以免她失……」

「什么时候?」

「亦方?」他的声音充满不确定和喜出望外。

「你要我什么时候去见她?」

「以你的时间方便为主。」

「今晚,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太好了:亦方,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知道「敬思庐」。我大概七点到,方便吗?」

话筒那边有一会儿没有声音。

然后他说:「亦方……七点很合适,我会告诉我妈,她一定非常高兴。」

「我会准时到。」

「我相信你会。亦方,谢谢你。」

「不客气。晚上见。」

放下话筒时,亦方难过的伏在桌上,轻轻慢慢深呼吸,因为她想哭。

「我很荣幸我的今生是你,言亦方。」

她抬起头来看方亦言。「为什么?」

「你心胸宽大、善良、正直,还有最重要的,孝顺。我不是。」

「哦?你是什么?」

「自私、自以为是、愚昧,最大的错误,不孝。」

「如果我真像你说的这么好,那么,恭喜你改过自新。」

「你忘了说「重新做人」。」

「对,重新做人。」亦方暂时收起受伤的心。「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一直没走。」

「哦。」亦方用手抹一下脸。「等著看我不听忠告的下场?」

「没那么惨啦,庆幸一下吧,他狐狸尾巴露得早,不然更糟。」

亦方睨他。「你没有从中作乱吧?」

「什么话?我「重新做人」了,这么快就忘了?」

「你要如何找……她叫什么?」

亦方换个话题,不想谈擎天。

「陆宛如。」

「名字很美呢,也许人更美。」

「也许。」他悻悻地说。「你知道和我一样的隐形人有多少?」

「跟地球上的人一样多?」

「不晓得,没算过。唉,大海捞针嘛。」

「为什么你必须找到她和你母亲?」

「我娘在我离奇失踪后,一病不起,到死都不能瞑目。我得找到在今世的她,同她忏悔,让她明了我没有自杀。」

这只怕未必比找陆宛如容易,亦方暗忖。

「怎么说你离奇失踪?你不是坠楼死了吗?」

「是啊,玄奇的是,我那一摔,摔到现代来了,他们始终找不到我的尸首。」

亦方惊讶不已。

「要不是我亲耳听你说,我绝不相信有这种事。」她喃喃。

「相信我,我更觉得匪夷所思。」

「陆宛如呢?你找她做什么?」

「她……在我坠楼不久,割腕自尽。」

亦方张著嘴。「哦,老天。」

「我有责任让她一缕冤魂安息,然后我才能停止飘荡、流浪。」

「别忘了她也在飘荡、流浪。」

「啧,我知道啦。如果她不飘,我找她也许不会太难。」

「方亦言,你对陆宛如没有丝毫歉意吗?」

「听自已叫自己,挺奇怪的。」

他大可否认,既然规避不答,亦方相信他是有的,或许也感到愧疚。她并不拆穿、追问。

「你可曾好奇她是怎样的女子?」

他沉默半晌。

「在知道她……嗯,自杀之后,的确想过。」他承认。

「似乎是一位贞烈女子呢。」

「追悔何益?」方亦言微微激动起来,「我因为尝到了悔不当初、后悔莫及的滋味,所以不希望「重新做人」之后,再蹈覆辙,闪此不要你嫁给骆……」

他猝然打住,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

不想此刻再提到擎天,亦方冷淡地说:「我答应去见他母亲,不等于同意嫁给他。」

当她发现他的身影渐渐变淡,不知怎地,亦方有种不舒服的怪异感觉,仿佛身体的某部分在减弱。她忘情地朝他伸手。

她的手模到一缕冰凉的寒气,使她为之一颤。

「你怎么了?」

他苦笑。「我跳跃的时空太远,能量耗得很快,我的时间不多了。」

「那怎么办?」亦方问。宛如听到被宣布死期,一股惊惶顿升。

「我必须尽快找到她们。」说完他就不见了。

亦方张著嘴,没有喊出声。

对前世的她,她帮不上忙;今世的她,对即将面对的可能状况,同样无能为力。

毫无疑问的,擎天的母亲会催促他们俩结婚,亦方担忧的是她是否有足够的坚持,向一位疾病缠身的老太太说不。

尤其当她深爱著这位老太太的儿子。

※※※

擎天在位于阳明山上的「敬思庐」大门外等候著亦方。

七点整,她的机车停在他面前。

「真准时。」他愉快地说。

「我是医生。」她说,仿佛如此便解释了守时对她的定义。

他穿得相当随意,深绿色POLO衫,卡其色休闲裤,轻便的休闲鞋。

尽避来见他母亲,亦方其实很紧张、不安,但为了不要显得太慎重其事,她刻意以平常穿著──米白色衬衫及方便骑机车的合身耐脏墨绿色卡其裤──前来,不料,无巧不成书,竟和它的衣著成为恰到好处的衬配。

虽然她还坐在机车上,擎天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唔,你比我还帅。」

亦方哭笑不得。

「我应该把摩托车停在哪?」她若无其事地问。

「你愿意把它交给我吗?」

他问得很奇怪,倒像在问她愿不愿把她交给他。

亦方暗笑自己的想法无稽。

她蹲下来站到一边,他扶著机车把手接过去,然后跨坐上机车。

按著,他拍拍后座。

「上来吧。」

亦方一怔。「做什么?」

「我带你环山兜风。」

她脸色一沉。「不是要见令堂吗?你骗我?」

他扬起眉梢。「我在你心目中不仅是纨裤子弟,还是个登徒子,嗯?」

「是你告诉我,你母亲要见我,现在……」

「现在我正是要带你去。我妈不住这里,她在北新庄。」

北新庄!在阳明山的另一边!

「怎么不早说?」

「你不让我去接你嘛,只好麻烦你来接我。」

她犹疑地看著他。

「难道你从北新庄走到这来?」

「亦方,有一种交通工具叫计程车。我要是开车,你的摩托车怎么办?你若不与我共乘,我一边开车,一边注意你有没有跟上,要是一个不留神,和前面来车来个亲密接触,多么危险。」

地无言以对。

「此外,我熟悉路径,天黑了,万一你骑得比我指路的嘴快,即使只快一些些,我们俩很有可能会「虽不能同日生,却同日死」。这样也是很浪漫啦,不过我觉得一起活著分享人生更美,你认为呢?」

「不管我怎么说,死活都是你占上风。」亦方咕哝。

擎天微笑。「不要斤斤计较嘛,上来吧,我们该出发了。我妈知道今晚可以见到你,兴奋得坐立不安呢,我们不要让他等太久。」

再也没有理由推拒了。

「我只有一顶安全帽。」亦方说。

「哦,我差点忘了。麻烦你好吗?」

她顺他手指处望夫,门旁没花坛砌砖上放了一顶白色安全帽。

山上夜凉如水,但因为抱著他,亦方只觉身体四周都是暖流。

「为什么不说话?」骑了一段路,擎天稍微扭头问。「紧张吗?」

「你指的是什么?」

他先笑一阵,然后说:「要见未来的婆婆,和抱著我。」

他们出发时,亦方的手扶著坐垫两侧,但他坚持她不抱他的腰就不走。

「首先,我答应来,不是见未来的婆婆,是礼貌上拜望我母亲生前的好友。」

「哦。」这一声是表示不置可否。「其次呢?」

「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既然如此,你可以抱著我就好,不需要抓我腹部的赘肉。」

亦方赶紧松开手,觉得脸颊像著了火。

擎天笑著,及时在她双手缩走前,腾一手把它们握在他掌中。除了要换档必须暂时移离,他就这样握著,没再放开。

从他的手握她的方式,及他的大拇指有时轻轻摩挲她的手背,亦方感受到一股深刻的柔情,她胸臆间波涛汹涌。

或许因为坐在他后面,他看不见她,或许因为暗黑的夜使人放松,她情不自禁地偎靠近他。

结果两人的安全帽踫撞在一起,她只好将头往后移,默默庆幸他见不到她的难为情。

他明朗的笑著,似乎洞悉她的心与意,他紧握一下她的手,则在告诉她,她毋需害羞。

「亦方,你还记得我妈吗?」

「嗯,还有印象。」

「她对你却不仅有印象而已。这么多年来,地想念你的程度,有时还真的让我老大不高兴呢。」

「我记得她很疼爱我,小时候,只要有翠姨在,我妈就别想踫我一下,因为她总抱著我,舍不得放开。翠姨在时,我连我妈都不要,就黏著她。」

「你知不知这那时我很恨你?」

她当然无从知晓。

「你认为我夺走了你的妈妈?」

「是呀,我非常讨厌你,所以后来妈要去你家,我就装病不去,以为如此她也不会去,谁晓得老是被识破。」

「你因此被罚吗?」

「哦,很残酷的处罚。妈告诉我:「既然你生病不能去,要妈在家陪你,我叫司机把亦方接到我们家来玩好了。」她每次都赢。」

「但后来都只有翠姨一个人去我家。」

「嗯,我很坏,我和她谈条件。她如果不强迫我去,我就不告诉我父亲她出去过。」

「什么意思?」亦方讶异地问。

「我父亲不喜欢她单独出门,特别是到你家。」

亦力更惊讶了。

「为什么?他们四个人不是好朋友吗?」

「最初是的。当我母亲从一个已婚男人的红粉知己变成他的情妇之后,她同时也失去了自由。」

情妇?!亦方噤了声。

「亦方,我是私生子。至少在我父亲的元配去世前,那是我的身分。」

她没有听到嘲讽、自卑,或怨怼。

「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亦方轻轻问。

「由我母亲来说的话,会勾起她的伤怀,以她的健康状态,我怕她承受不了。」

靶动与比原来加倍深切的情意,排山倒海覆盖住亦方。她的双手反握住他。

「你放心,等一会儿,对过去的事,我一字不提。」

擎天拉起她一只手到他唇边,轻吻-下。

「妈反正还是会谈到的,只是你事先知这,她可以少说些,减少引起情绪激动的可能。」

「既然你开了头,能不能告诉我,当年他们究竟为何反目成仇?」

「你父亲没说?」

「他不愿谈。」

他又吻吻它的手。

「改天我要郑重地感谢他。」

「为了他不对我说发生的事?」

「为了他保护我们母子的心意,即使他和我父亲仍未言和。」

「我要等到地老天荒才能听到这件神秘的事故吗?」亦方有些不耐烦了。

擎天又笑。「若是指我们俩将厮守至地老天荒,就多等些时日又何妨?」

她温柔地捶他一下。「说不说呀?」

「好啦。我父亲怀疑他的情妇和他最好的朋友有染。哪,告诉你了。」

亦方错愕不已。「从何说起?」

「他发现妈其实常常偷偷私自「不假外出」,而且每次去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亦方觉得啼笑皆非。「那个地方是我家,我妈也在,翠姨并不是和我父亲私会。」

「一个人嫉妒起来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可是这太荒谬了!」

「我父亲不认为荒谬。他出国一个月,回来不久,发现情妇怀孕了。这期间,她唯一见过的男人,是他的好友。」

亦方愕然,但她用坚决的口吻说:「我不相信。我父亲不会做这种事。他深爱我母亲,绝不会如此背叛她。他教导我为人应正直、诚信、诚恳,他也始终以身作则,他……」

「亦方,亦方,」擎天摇著她的手,「别急,我还有下文呢。事实是我父亲出国前曾到我妈住的地方过夜,当晚他喝了不少酒,做过的事自己忘了。」

「忘了?他忘了他做过什么,就可以污蔑别人的清白?」亦方忿忿然。

擎天停下车,身子转向她,路灯照著他神情柔和的脸。

「他很久以前就已经知错了,亦方,自尊使他不能放段向曾是他挚友的人表示歉意。」

「你母亲呢?被他伤害、羞辱的翠姨呢?」

「就我记得,他也没有说过抱歉的言语,不过他元配一去世,不理会他另外几倜孩子的极力反对,他以立刻给妈和我一个合法身分作为补偿。我想这也算他道歉的方式。」

亦方注视昏黄路灯下刚毅却柔和的脸,看不到半丝怨或恼。

「其实他后来给我们的,对我和妈来说,完全不重要。」擎天拿下安全帽挂在机车把手上,再脱去她的帽子挂在另一边。

「到了吗?」她问,跨下车,环视几间简单的平房。

「在巷子裹。我们谈完再进去,好吗?」他抬手拂她的短发。

亦方点点头。

他遂继续说:「我愿意接管父亲的事业,是在他中风以后。他前任妻子为他生了四个女儿,不论如何,我是他唯一的儿子。」

「擎天,我……」

「你认为我为了使妈开心,为了安慰她,所以要你嫁给我。」

其实她是差点情不自禁说她爱他。

「你很孝顺。」结果她说。

「没有孝顺到会愿意娶我不爱的人。」他的目光坦然,「我告诉过你,亦方,最初我答应妈去你家见你和你父亲,我是打算要求解除婚约。」

「翠姨知道吗?」

「当然,我从不对她说谎。她很难过,但是她在感情上吃了太多苦,因此和感情、婚姻有关的事,她非常尊重我的决定。」

「我不知道,擎天,我总觉得……」

「我爱你,亦方。出乎我的预料,但是我爱上了你。你对我不是没有感情,对不对?」

她想回避他深情、恳切的眼楮,却做不到。

缓缓地,她低语告诉他一个她隐藏了多年的秘密。

「有一年,你们消失好久以后,你和翠姨忽然出现在我家。」

擎天思索著。

「翠姨和我爸说著话,她边说边哭。我妈去世时你们已经移居国外,她为了没能回来见我妈最后一面和参加丧礼而悲伤不已。你坐立不安地在客厅踱步,四处张望,不晓得找什 么,后来一个人走到前院去等翠姨,每隔一会儿就敲敲表,凑近看了又看,像是怀疑它是不是坏了,一心想赶快离开。」

擎天凝视她。「那时候你在哪里?」

「躲在客厅和起居室相连的门后面。」她的目光与他的相接。「那天我刚考完高中毕业考试。」

「亦方……」

「那天也是我初恋的开始,或者,应该说暗恋。」

「哦,亦方……」擎天声音变喑哑,双手将她的脸庞捧在掌心。

「也是我灾难的开始。」亦力的声音同样低哑。「然而就在我相信我已经克服爱著一个空幻的痛苦时,你又出现了。」

「我爱你,亦方,我爱你。我不是空幻。」

他灼热的唇复住她的,用深情、绵长的吻向她证明。

而后,擎天一手仍揽著她的腰肢,一手大拇指来回抚模她颊侧。

「你知道吗?你提到的那天,我待不住,是因为我老觉得好像有双眼楮盯著我看,可是我又找不到,看不见有其他人,我以为是鬼呢。」

亦方敲一下他的肩。

他笑著抓住她的手,送到唇边。

「我回到家,发现外面有辆大轿车,以为是我爸生意上的朋友。我不喜欢和那类人打招呼,听他们说些礼貌、客套的赞美,就绕到后面由厨房进屋,然后听到有女人在哭,好奇地悄悄溜去看,才知道是你们。」

「对不起。」

「为了什么?」

擎天对她柔情微笑。「让我用我的余生来弥补,好不好?」

亦方靠向他胸膛。「不知道。我考虑考虑。」

他拥紧她,吻吻她头顶。

「我知道跟你的等待相比,微不足道,但,我等这一刻好像等了一辈子,真不想放开你,不过我们该进去了。」

他牵著她的手走进路旁的窄巷。

「要不是妈在等我们,我希望这条巷子永无尽头,我好永永远远地牵著你,我要你生生世世在我身边。」

激情冲动地,亦方旋到他前面,拥抱住他。这是她第一次没有犹豫和保留地主动流露出对他的情感。

擎天也激动地回拥她。

「亦方……这种感觉让我害怕。」

「我也是。」

「好像我随时有可能会失去你。」

「我也一样。」

擎天再次捧起她的脸,他目光如火。

「答应我,好吗?亦方,答应我。」

「我答应,擎天,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怕自己反悔般,亦方答得飞快。

欣喜若狂地,擎天热烈地拥抱、亲吻她。

「我们会很幸福的,亦方,我们会非常、非常幸福。」

可是,亦方不安地想,为什么那股惶惶然挥之不去呢?

她以为是方亦言在搞鬼,然而却不见他。

直到深夜时,她才找到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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