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五十四年,中秋方过,月渐渐缺,夜深而凉。
在一大片杂草丛生的荒原边缘,立著几排粗陋的木屋,在星月灯火皆暗淡之下,活像瑟缩在沙地上的几只小虫。
远处有隐隐的川流声,弹奏著千古的月光,单调冷漠。近处有歌声,不知来自电视或收音机,是「群星会」的片头歌:「生命如花篮,需要花装扮。年华如彩霞,容易褪色样……」
敏贞把亲手裁制的白洋装穿在身上,再系上浅黄的软缎腰带,垂下长长的蝴蝶结,像一朵白蝶花,或许该说,是即将凋萎的白蝶花。青春已如夕颜,即将被黑夜吞噬,母亲死于年华尚在的三十三岁,如果自己一生与母亲命源相通,就只剩四年好活了。
她用力咳两声,肺穿骨地疼。她仍不顾医生的劝告,斜靠枕上缝著一件小女孩的衣裳,细纱织的粉红质料,一朵实、一朵虚的花,是她为工厂设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