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情暴君 第十章

自从明月离开之后,黑阎昊不再回宫,每一日沉酣在酒乡之中,变得意志消沉,暴躁易怒。

自小,他便无父无母,只有师父,但师父向来督促严厉、不苟言笑,目的即要将他教成一个英明冷凝、武艺高强的传人。

十九岁入宫那年,他也不负父皇期望,无论文才武略皆属上乘,深得父皇之心遂立为东宫太子,以为传承。

只是,在他心底,无论得到再多,却总像少了些什么,直到遇上明月,他才明白自己原是缺少了爱!

这辈子,他从来没有爱过谁,却在遇上明月之后,心有了变化;一贯淡漠的心,竟强烈渴慕她的爱!

莫非这一切是冥冥中的定数?可为何相遇之后却无法相守一生?

明月那张清妍动人的小脸,再一次出现在心头,要如何才能忘了她?摆脱这啃蚀人心的折磨?

黑阎昊狂吼一声,扫落面前的一桌酒菜。

「酒!再拿酒来!」他暴怒地吼道。

小绿端著一壶酒走了进来。

黑阎昊顺手一抄,拿起酒仰头就灌下。

「殿下,您少喝一点吧!身子要紧。」小绿忍不住劝道。

「不要你管,滚!」他怒道。

小绿叹了口气,缓缓退了出去。

「等一等。」他唤住她。「倘若父皇传刘公公过来打探消息,就说我去打猎,过几日才会回来。」

「没用的,殿下,倘若您再不回官,皇上会亲自过来的。」小绿说道。

「不可能,父皇已有多年未曾出宫。」

「可是,前不久皇上才亲自来探望过明月姑娘的呀!」

黑眸在一瞬间凝了起来。「父皇来过?」

「是呀,奴婢记得那一日殿下正巧到石羊冈去了。」

懊死!一定是父皇对明月说了什么!难怪他由石羊冈回来之后,她的态度便有所转变。

黑阎昊策马狂奔,火速回到了宫中。

「启京皇上,殿下求见。」太监刘坤通报。

「宣。」

黑阎昊急切地来到皇上面前。

「昊儿有事吗?」

黑阎昊浓眉紧锁,开口问道:「父皇曾到潇湘阁见明月?」

「没错,朕是见过她。」

「为什么?父皇见她所为何事?」

「朕想见见这位你欲立为太子妃的女子,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把昊儿你迷得七荤八素?」皇上顿了一下,勾起一抹笑。「不过,她倒教朕吃惊了,朕没有想到,她是那么地不同,似出水芙蓉一般澄澈;和宫中那些女子不同。」

「父皇可曾对她说了什么?」

皇上笑了笑。「说到这儿,朕还真觉得她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女子。若非她,只怕皇儿还未与郡主定亲呢!到时候,你可别忘了封她为妃,多多赏赐予她。」

原来,一切真是父皇之意!

「父皇要她劝儿臣立莹姬为太子妃?」他要证实。

「毕竟她与你身份不配,但是以她的容貌才情,除了太子妃之外,她要什么身份赏赐都可以答允,不是吗?」

「不!」黑阎昊痛心地道。「那不同,儿臣决定与郡主退婚!」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明月的心是如何的痫苦,如何的挣扎。

「你说什么?」皇上敛起笑,沉下脸。

「儿臣不愿迎娶莹姬郡主。」他无畏地道。

「住口!」皇上怒斥道。「太子成婚不是儿戏,岂容你说要便要,说拒绝便拒绝?」皇上声色俱厉。

「儿臣心中只有明月一人,不能另娶他人为妻」他没有丝毫退缩。

「为了一个民间女子,你竟敢顶撞朕?」

「父皇不该逼她要儿臣另娶他人!」想起她满脸的泪,他便揪痛了心,如今他总算明白那滴滴泪水皆为情伤,为他而流。

「住口!朕就是不许你娶一个身份血统不明的女子为妻!」

黑阎昊心一痛,颤声问道:「父皇当年是否即因娘的身份而未立她为后?那么孩儿岂非血统不明之女所生,怎能为一国之君?」

「你……你…」一时之间,他竟不知如何回答。

「儿臣这就出宫。」

「你去哪里?」

「儿臣要将明月寻回!」

「不准去!」

黑阎昊执意要走。

「你敢走,朕便废了你这太子的身份!」

黑阎昊回过头。「儿臣从来没有想过要当太子。」他的所有努力,只是为了要向皇上证明自己的能力,但如今,这一切似不再重要了。

在他心上的,只有明月!

「来人,将太子押回朝阳宫!」皇上令道。

黑阎昊勾起笑。这些宫中禁军,怎能抵挡他卓绝的武艺呢?简直可笑!

不消片刻,他已杀出重围。

这时,一道绝快的人影自他眼前一闪,来到他身前,当住他去路。

他定楮一瞧,来人正是国师。

「你让开!」黑阎昊开口。

「臣奉皇上之命前来押你回朝阳宫,请太子回宫。」

「你」

「臣哪一次不为股下著想呢?请用下听臣这一次。」国师黑眸闪了闪,气定神闲。

半晌,黑阎昊终于开口:「走吧!」他知道国师一向治事有据,这一次他便顺了他,瞧瞧他有何见解。

忠王睿瑾也在此时赶来,三人一同回到朝阳官。

「皇兄,听父皇说,你打算与郡主退婚,可有此事?」睿瑾问道。

「我要娶的人,从来不是她!」黑间昊剑眉重锁,俊脸上一片黯然。

「难道皇兄真要立明月姑娘为太子妃?」

黑阎昊看他一眼,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此时此刻,他已无心思考这个问题,他只想知道明月如今身在何方?

「殿下毋需心急,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个锦袋你先收著.当性命攸关之时方可拆开,里头会有你耍的答案。」国师黑眸精芒微闪,俊邪的容颜泛起一抹奇特的神采。

黑阎昊素知他得到师父真传,神机妙算,因此接过锦囊。

「我这就出官去找她回来。」黑阎昊长剑一提,便要出朝阳宫。

「不行,皇兄,朝阳宫外已布满父皇安排的御林军,不许你出宫。」

「区区御林军怎么阻挡我?」他傲然回道。

柄师静立于一旁,微笑不语。

睿瑾见皇兄就要离开,心中不知如何是好,他该放人走吗?可父皇命他严加看照,不许皇兄离开的呀……正踌躇间,然的一声,一枚暗器打在床柱上,窗外人影微闪,转瞬失去踪影。

「我去追!」国师话未落,人已窜出窗外。

黑阎昊取下暗器上所夹之纸条,打开一看,只见上头写著:欲见明月,水云庵里!

黑阎昊心头一震,转身就走。

「皇兄,你……不能离开。」睿瑾一把抄起他的手。

「如果你还当我是兄弟,就让我走!」黑阎昊的眸光凝在睿瑾睑上。

须臾,睿瑾叹了口气。「你走吧!案皇那里,我自会向他交代。」

黑阎量淡淡一笑。「好兄弟?」他使劲握住他的手。

「好兄弟!」睿瑾笑了,目送他离去。

黑阎庵来到水云庵时,已是日暮时分。

庵前围著一群村民,一个个都在注视著眼前的这场大火。

火势虽初起,却蔓延绝快,片刻工夫,水云庵已陷火海,无边无际地焚烧著。

人群中一名少年,听马蹄声而回头,不由脱口叫道:「殿下——」这人正是小石头。

黑阎昊策马上前,「明月呢?」他还认得这孩子。

小石头却急得哭了出来。「方才有一群黑衣人将明月姐带进庵里,不一会儿工夫又退了出来,可是却不见明月姐,之后,庵堂便无故烧了起来,明月姐她……她只怕还在庵堂里。」当他想人庵救人时,火势已经蔓延,他被村民拉住,无法进火场救人。

黑阎昊心大惊,策马奔进火海,烈火在一瞬间吞噬了这一人一马的身影……明月幽幽地睁开眼,发觉四周一片火海,而自己则被缚住了手脚,躺在佛堂里。

炙人的热流与浓烟令她几欲昏睡……她就快死了!她蓦然意识到这一点。

死并不可怕,唯一的遗憾是不能再见到黑阎昊一面。

此生既无缘,也许她可以寄予来生。

「明月……明月……你在哪里……」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声急切的叫唤。

是他吗?她挣扎著坐了起来,回道:「我……我在这里……」喉头似火在焚烧般难受。

须臾,在烈火的尽头出现了一人,刀镌般的俊颜上是几欲疯狂的神情。「明月……」他高喊著,不动如山的心在这一刻崩溃。

曾想过万一她死了,他会怎生的疯狂?当时他没有答案,直到方才他不顾一切地冲进火海,他才明白自己对她的情爱已胜过这世间的一切,就算她心里没有他,他也不在乎了,只要她安然无恙地活著,这便足够!

真正爱著一个人的时候,对方的性命往往胜过自己!许久之前那个困扰人心的问题,在这一瞬有了答案——倘若她死,他亦会追随,上穷碧落下黄泉,他要永生永世与她在一起!

「殿下…」明月的心紧紧地缩成一团,他是来救她的吗?下一刻,她被紧紧拥在他胸前。

「我……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胸臆间翻涌的是不尽的痛和怜。

他多么害怕,他会迟了一步,救不了她!

生平头一回,他的心有了牵绊,万般难舍的牵绊。

「火这么大,殿下不该进来的……」明月脸上已有两行清泪。

「到这个时候你还要说这种话。」他切断绳索,无悔地道:「一切就算我自作多情,愚笨痴傻……」

「不,别再说了,别再说了……」明月心如刀割,哭倒在他怀里。

他是怎生的情深义重……可,她不配呀!

「还记不记得这个?」黑阎昊轻轻拉过她的手,将她的手掌摊开。一道疤痕静静地躺在她掌心上。

明月颤声回道:「记得!」在他掌心上也有一道与她相同的痕迹。

「那一日,你对我说过什么?」他目光痴痴,眼底有一抹炽烈的感情被强压住。

明月心揪了下,含泪地说道:「从今而后,明月只属于殿下一人。」他的情意,她看在眼里,一颗心万般难受。她只是个平凡的女人,面对如此深情,她的心头起了层层挥不去的柔情,她多想和他在一起一生一世!

「这个承诺,如今还在吗?」他问。一颗心是恐惧的,他多怕她的答案又要令他再一次承受那心如刀割的感受。

愈是在乎,愈怕失去!一颗心如在火中煎熬。

「明月配不上殿下。」她心头忍不住涌上阵阵酸楚。

「就因为身份的差别,就不能相爱了吗?」他咬牙道。

「我……我……」话到舌尖,硬是说不出口,他哪里知道,她心中所藏的点点深情?

「我只希望自己是个平凡的男人,要你一直爱著我,直到地老天荒,这算是奢求吗?」他忽而狠狠地抱紧了她,「我爱你,生生世世都爱你!」

明月红了眼,心思纷乱地纠成一团。「殿下将为一国之尊,永远也不属明月一人,而明月要的却是一生一世,绝对而唯一的相守,难道殿下还不明白?」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她心中藏著何等的痛苦,心头是如何的挣扎。

眼见火势更形猛烈,明月凄然地开口:「殿下还是快走吧!你一个人离开,也许还有机会。」

「我不走,就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他执著地道,眼眸中是痛、是怜,还有绵长的深情。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靶情要亲自体验过一遭之后,方能体会其中的痴傻是怎番的心甘情愿!

「殿下这番深情,教明月怎么偿还?」她握住他的手,放在颊边,满满的痛在心中横溢。

「我不要你还,但盼你生生世世欠下这情债,咱们永世纠缠在一起。」俊颜刻著一抹苍凉的笑。

竭地,佛堂内一阵剧烈的摇动,一根横梁倒了下来黑阎昊见闪避不及,身一转,护住了明月,任大梁打在他身上……当睿瑾率军赶到水云庵时,只见烈火冲天,而皇兄黑阎昊的汗血宝马由烈火中冲出,身上幸无大伤,只是,独不见皇兄身影。

「来人,快提水灭火!」他下令,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直到火势尽灭,已是大半夜了。睿瑾率军冲入佛堂,只是由于火势太猛,整座庵堂几乎已成断壁残垣,空无一人。

睿瑾命人在断梁坍壁中搜寻,可是士兵们在翻遍了每个角落后,仍无太子与明月的踪影,两人竟像是消失了!

「你说太子与明月姑娘都在这庵堂里?」睿瑾再一次质疑地问著眼前的少年。

小石头拚命地点头。「太子殿下进庵里是全村的人都看见的。」

「这庵堂可还另有出口?」睿瑾问道。

「没有,就大门这一个出口。」

睿瑾在心头琢磨了片刻.也许皇兄与明月早已逃出,此刻已回潇湘阁。

但愿真是如此于是他迅速收兵,火速离去。

小石头怔怔地对著如废墟一般的庵堂,内心涌起无数疑惑,会不会他们已经逃走了呢?

会吗?火势是那么大……想起明月姐是那么的善良,老天该会保佑她才是。

在他犹带童稚的脸上忽现一抹坚定的微笑,他相信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数.太子与明月姐定能化险为夷。

「瑾儿,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儿臣以为父皇并没有错,只是门户之见较深,但自古以来,凡帝王之家哪一个不是如此,请父皇切勿太过责备自己。」皇兄失踪这三个月以来,父皇日日眉头深皱,难展欢颜,一时竟像老了许多。

皇上轻瞥了他一眼:「连你也不敌对朕说真话吗?」

「父皇……」睿瑾不知该如何回答。

「朕明知皇儿深爱那女子,却又从中阻挠,害得昊儿…「昊儿……」皇上话到此处,忍不住哽咽,若非他一味坚持什么血统传承,如今昊儿也不会遭遇不测,千错万倍,都是他的错。

「父皇请勿太过伤心,皇兄他一定安然无恙,父皇请保重身体。」

「倘若他真安然无恙,为何不回宫?想来他必是心怀怨愤,不再见朕。」

「父皇不要多心,儿臣相信皇兄一定会回官。」

「是吗?」以他对昊儿的了解,实很难这么想。

「请父皇安心等待。」

皇上叹了一口气,纵使身为一国之君亦难事事如意啊!

一年后衡山为五岳之一,山上有七十二峰,奇峰突出,层峦使叠,蔚为奇观。

山下有一紫罗湖,湖上有三两轻舟,舟上坐著十三、四岁少女,少女们摇桨采莲,瑞里吟唱著采莲谣。

湖畔有一精舍,花木扶疏,身历其中,真有清心涤虑、恍若身置世外桃源之感。

精舍之中,坐著一名女子,女子引颈遥盼——蓦地,由房舍之外走进一名男子,那女子一见,眉眼间多了一份浅浅笑意,急忙走向男人。

「辛苦你了!」女子虽荆粗布裙,但肌肤胜雪,黛眉如画,明眸流转间有一份温婉之色。

男人俊颜含笑,拥著她走进屋内。

这两人便是黑阎昊与明月!

一年前,他两人并未葬身火海。

黑阎昊为救明月,身受重伤,在性命交关的一刻,他忽地想起怀中锦囊,打开一看,只见纸上写著短短两行字:观音菩萨存悲悯莲花座上留活路当下,他抬头望向观音菩萨,忍著创痛移开莲花座,赫然发现一个石掣,他运劲一转,地下出现一条暗道,于是两人顺著密道,逃离了火海。

黑阎昊虽负伤,却不愿再回宫,带著明月找一处隐僻之地疗伤,待伤愈之后,两人一路游山玩水,终于在衡山之下落脚。

黑阎昊虽曾贵为太子,但为了所爱的女人,却宁可抛却江山,在此过著隐逸的耕读生活,纵情于湖光山色之中,无怨无诲。

明月每每思及那一次火海余生便心有余悸,分外珍惜这一段得之不易的深情。

「怎么了,为何这般瞧著我?」他笑问。

「为了我,让你过这般隐谈的日子。」明月轻轻抚上他肩处的烧疤,一颗心仍然揪疼。

倘若那一日他不是那么奋不顾身,这伤是要落在她身上的!也许连命也会一并赔上,哪能有此刻这般甜蜜日子?

对他的情与思,此生是偿还不完了,但盼来世仍能相依,让她还能偿他这一生深情。

「这样的日子有何不妥?我只盼此生你我共相依侵,朝朝暮暮永不分离。」他再无所求。

明月对上他的眼,两情无限依依。

蓦地,门外走人二人——「皇兄!」睿瑾激动地喊了声。

「殿下,许久未见了。」国师神情淡然,薄唇扬起笑。

「你们总算找来了。」黑阎昊并不意外,以国师的能力,早该算出他身在何方。

明月则上前福礼。「明月参见忠王、国师。」

「此地只有自己人,你不须多礼。」睿瑾含笑道。

明月羞涩一笑从厨房端出三杯香茗。

「皇兄既然无恙,为何迟迟不回宫?」睿瑾忍不住问道。

「瞧我现下不是过得挺好的?」黑阎昊满足地笑了笑,他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父皇对你十分地挂念。」

「请你回去转告父皇,我过得很好.请他不必忧心。」

「皇兄当真不回宫?」

「宫中那明争暗斗的日子,我不会再恋钱。」如今这般宁淡的日子,反而令他十分地满足。

人生苦短,他不想汲汲名利权势而虚华过一生。

睿瑾见他心意甚坚,不由叹了口气。

四人一室闲谈,终到了离别的时刻。

「我就不远送了,你们多珍重。」黑阎昊牵著明月来到房舍门口。

远远地,湖畔传来采莲女的歌声,隐隐听得几句:「……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夜阑风静谷纹平;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四人互望一眼,心中灵犀互通,压下满腔离愁,不约而同地开口:「后会有期!」

睿瑾与国师翻身上马,扬尘离去。

黑阎昊拥著明月.抬头望向远方那一片葱郁,江山无限,浓情却更长。盼此生朝朝暮暮,白头到老。

「走吧!」他携著她的手,缓缓走回了屋中。

之后,睿瑾被册立为太子。

半年过后,睿瑾继位,一统天下,在查明了四皇子欲谋篡之罪,他念其手足之增,将四皇子流放边关。

民间对黑阎昊失踪一事,则众说纷坛……有人认为他已死,有人认为他出家。

谁也不知道,太子为了所爱舍却江山。

人生自是有情痴。

黑阎昊带著明月隐于世外,两增钢结,无悔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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