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姐请假?!」
全班同学顿时为之哗然!文小姐可说是他们这间高中的「永恒全勤奖」的得主,不管刮风下雨大太阳,只要学校有课,她必然会出现。据说打从她进这间学校之后,从没缺席过一天。这记录得来如此不易,真的很难相信竟然会在今天打破了。
「快看看外面是不是下起红雨了。」男同学们取笑道。
「不要闹了。听说文小姐生病了。」
「生病啊?严不严重?她之前重感冒好严重好严重,都快肺炎了还不是一样无论如何都要来上课,这次不能来一定是病得很重吧?」
「不知道耶,教务处的人没说,不过今天没来上课的老师不只文小姐一个,好像训导也没来……」
「这么奇怪……」
「反正我们自习就是了。不知道怎么搞的,我觉得今天老师们都有点怪怪的……」班长既狐疑又忧心,刚刚她到办公室去,发现所有的老师们都在窃窃私语,每个人脸色都很凝重,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一样。
「我听说校方可能会决定要先停课。」
「停课?不要开玩笑了,停课半天已经很了不起了,整间学校停课?那可是大事!」
「还是跟旧大楼有关吧?听说他们昨天作法事好像不成功。」
「法事还有不成功的?」
「当然有啊。我也是听说的啦,好像有几个住在学校附近的同学有偷偷跑来看,他们来的时候法师们统统跑光了,连作法事用东西都没收。最后是训导跟其他老师叫他们一起帮忙收的。」
这下孟可开始忧心了。连法事都没成功,那到底代表什么意思呢?难道真有恶鬼入侵校园?她的目光转向樱冢壑,发现他也正竖起耳朵倾听著同学们的小道消息。
就在这时候,他们班门口突然出现了一条身影,那人在窗口对著孟可招手。
柠檬推了推孟可。「小可。」
「嗯?」孟可转头一看,不由得愣了一下。「任大哥?」
任吉弟正站在门口望著她。
孟可连忙起身离开教室。她太诧异了!虽然任吉弟过去曾多次到学校接她下课,但他从来没到教室来找过她。
「任大哥,你怎么来了?」
「快收拾东西回去,连那个小日本也一起带回去。」
孟可更是惊异。「回去?我们还要上课耶。」
任吉弟深吸一口气凝视著她,然后压低声音开口:「我大哥介绍来作法事的法师,其中两个昨天晚上回去之后……死了。」
孟可猛地一震!「死了?为什么?」
「如果我知道是为了什么,就不用急著来叫你回去了。我怀疑是因为山崩坍方把古坟暴露出来,也许里面有些什么致命的细菌。」
「你真不愧是生化专家……」孟可干笑,「如果真有什么致命的细菌,没道理到昨天晚上才发作,要发作也是我们这些每天都待在学校里的人先发作,怎么会是昨天才来学校的法师先死?」
「不要一副你很懂的样子。我说过这世界上没有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情能吓到我的。」任吉弟没好气地瞪她,「细菌这种东西很难说,因为个人的体质、环境、气温等等都是无法预知的变数,你怎么知道那些致命的细菌不是到昨天晚上才开始变种?才开始有杀伤力?」
「这……」
「还犹豫什么!难道要等到真的出事了你才后悔吗?我已经叫我实验室的人员过来采集样本了,在我找到答案之前,你不准再到学校来上课。」
他是认真的;他的眼神、他的态度都是认真的。
孟可凝视著任吉弟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脸。她心里有个声音叫她听他的话,她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地提醒著她:不要反抗吉弟,可是……
「可是我的同学们怎么办?我不能扔下他们不管。」
任吉弟眼神一黯,英俊的脸沉了下来,声音里也多了几分冰冷:「你的同学比你的命还重要吗?」
「可是又没有证据——」
「哇!」蓦地,隔壁班教室里的人突然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他们还搞不清楚是什么状况,隔壁教室里已经冲出一大票不断尖叫的学生。
「嘻嘻……」一名男学生手里拿著尖刀慢慢地走出教室,其他人吓得目瞪口呆,四下仓皇逃散。
其它教室的学生跟老师们也被惊动了,纷纷探出头来张望,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嘻嘻……」那男学生的头软软地下垂著,他的身体以一种奇怪的角度直立著,慢慢地往前拖行,而他手里的尖刀亮晃晃地高高举在头上,上面沾染著血迹。
有几名女同学已经完全吓呆了,她们哭著,背抵住墙壁动弹不得,连跑都没有力气了。
孟可也吓呆了,他们的学校向来平静,连打架事件都很罕见,怎么会有学生突然带著刀子来恐吓同学?
「你干什么?!快放下刀子!」附近一名男老师立刻冲出来咆哮道,「快放下刀子!」
「嘻嘻……杀……」那名男学生的喉咙发出粗嘎的声音,他的身体以极慢的速度转弯,慢慢往那名男老师的方向拖行过去。
任吉弟连忙拉住孟可往后退了几步。
「喂!你疯了?!没听到老师说的话吗?快放下刀子!」
望著那名男学生,孟可突然感到那熟悉的疼痛又再度造访了她,她的额头突然一阵火热刺痛!
走廊上已经围满了学生跟老师,而那名男学生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慢慢地往前走,一步一步地靠近那名男老师。「嘻嘻……杀……嘻嘻……」
他的模样太恐怖了!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会有的行为。学生们吓得呆住了,连那名男老师也定在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眼看那男学生愈来愈靠近老师,而他手上的刀子慢慢地滴著血……
孟可因低著头,才发现那血迹竟是从男学生身上流下来的。
「你……你快放下刀子!快报警!你快放下刀子!」男老师惊惶失措地喊著。
就在这时候,那名男学生猝然发难!他的喉咙发出一声难以分辨的咆哮,整个人往老师身上扑过去,尖刀亮晃晃地猛力刺下——
「孟可!」
她顾不得额头剧烈的痛苦,在男学生出手的同时,从他身后用力抱住他。「快抢他的刀!」她困难地说著,额头剧烈的痛楚让她眼前模糊,但她依然使尽力气努力抱住他。
任吉弟毫不犹豫地冲上前,一脚踢飞了那把刀,同时愤怒地猛力一拳击中那男孩的腹部。
「你这混帐!」他太生气了!;竟然会有人害孟可冒这种险,不可原谅!真是不可原谅!
「吼!」男学生虽然被孟可抱住,又被任吉弟一拳打中,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楚似的疯狂地挣扎著。他嘶吼、咆哮,身上的怪力大得惊人。孟可几次险些被他甩开,但她凭著一股牛脾气,死都不肯放手。
「安静!」她大叫,「快安静!」
任吉弟上前努力想压制住他,但男孩不知哪来的怪力,竟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安静下来。「该死的!」
孟可有点支持不住地紧紧闭上双眼。不知道为什么,一靠近这少年,她的额头就如同火烧似的疼痛著。她只能紧紧咬住牙关不放手,不放手不放手!绝不能让他铸下大错——
「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服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若非无想,我皆令人无余涅盘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诵经声响起,男孩突然停住了,他的眼楮恶狠狠地瞪著从教室走出来的樱冢壑,张牙舞爪的模样看起来十分骇人。
「去吧。」樱冢壑静静地望著他说著。
「没那么简单的……嘻嘻……」男孩冷笑著,充满怨恨地瞪著他。
樱冢壑叹口气,伸出手按住了他的额头——
男孩大叫一声,眼楮猛地翻白,顿时晕了过去。
而孟可头上的疼痛也在霎时间散去,她惊异地睁开了眼楮,在她眼前的是樱冢壑那带著淡淡微笑的眼。
她很想令自己听不到,但她却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任吉弟冷冷的声音说道:「这样的证据,不知道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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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好一点没有?」
孟可躺在沙发上,额头上放著冰毛巾、嘴里含著温度计点点头。「我本来就没事……」她含糊不清地说著。
「现在看起来是没事,刚刚不是还痛得死去活来?」任吉弟脸色不善,眼里明明写著忧心,脸上的表情却严厉得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自从去了北京一趟,就有了这怪毛病,我看应该送你去医院好好的做个详细检查——」
「不要啦!」孟可连忙跳起来,额上的冰毛巾立刻掉下。「别让我爸妈他们知道,要是让他们知道,可就不得了了,会整死我的啦!」
「咦!」任吉天瞥见孟可额上的红印,突然愣了一下,好奇地靠近她的脸仔细研究,「这……好眼熟的图案。」
「图案?什么图案?」孟可吓了一跳。「有没有镜子?」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的话?我可以私下替你安排医生检查,你老爸老妈完全不需要知道——」任吉弟恼怒地嚷著:「喂喂喂!你们两个!」
任吉天与孟可两人趴在桌子前面,桌上放了面小镜子,两人就挤在镜子前仔细研究她的额头。
「看到没?这个菱形,里面有些图案,这看起来像是某种符咒。」
「什么嘛!这不是啦,这是我之前被我老爸用空气枪打的。」
「空气枪?不可能,空气枪怎么可能打出这种图形。我记得我看过这图案的……你等等,我记得我有一本书,上面有这个图形……」任吉天喃喃自语地转身跑s[p到书柜前翻书。
「孟可!」
「我听到了嘛。」她沮丧地垂下双肩。「我真的没事啦,刚刚只是意外嘛,我一点都不想做什么身体检查……」
「你现在当然说不想了,但万一你的脑子真的有事呢?你到底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唉……」
「年纪轻轻不许叹气!」
「又不许这个,又不许那个,在学校也让你强押回来了,你这人真的好霸道喔。」
「是!我当然霸道,当然不像樱冢壑那小子那样安静温柔。」
孟可愣了愣。「怎么了?干嘛突然提起他?」
她的眼光转向一直等在一旁的樱冢壑,他倒像完全没听到任吉弟所说的话似的,迳自沉浸在任吉天这一屋子的藏书之中。
樱冢壑的确是很安静,但是……温柔?想来想去,实在很难把他跟「温柔」两字扯上关系。温柔应该跟体贴一体两面吧?樱冢壑笨到极点,连一点点浪漫因子也没有的人,哪里来的温柔体贴可言?
「孟可!」任吉弟为之气结。「我在跟你说话的时候,可不可以请你稍微保持一点点耐心?给我一点尊重好吗?」
「我有啊。」她立刻正襟危坐,一双圆眼楮瞪得如铜铃一般大。
「唉……」任吉弟沮丧地叹口气。他真的开始呈现败相了吗?自从樱冢壑这小子出现之后,他就一直处于不利的地位;现在可好了,孟可连专心听他说话都办不到了。
「找到了找到了!」任吉天开心地大叫。「我就知道自己没看错!就是这个!」
「是什么?快给我看!」
「啊……果然大有来头,这是金刚护灵印啊……」任吉天稀奇地瞪大了眼楮,有些不可置信地望著孟可。「你……怎么会有那种东西护身?」
「什么叫‘金刚护灵印’?听名字好像很威风的感觉。」
任吉天将古书拿给她,上面画著一方菱形图案。「据说这是只有古代高僧或者神人才有的能力,可以把自身一部分的种力转移到需要被保护的人或者鬼魂身上,形成一个有强大保护作用的结印。」
「图案好复杂。我额头上这只是个印子吧,哪有这么复杂的图案……」孟可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个什么「金刚护灵印」跟自己额头上的伤痕有什么相关之处。「这只是我被老爸的空气枪打到的疤痕而已嘛。」
「所以说你是外行人。」任吉天推推一旁的樱冢壑。「喂,小法师,你看她头上的印子跟书上的印子是不是一样的?」
樱冢壑转头望了那古书一眼,只是他的目光似乎立刻被吸引住了,望著那图形久久无法回神——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曾经看过这个图案,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有个人告诉他:如果你遇到了一生都想保护的人,那么就把这个给他吧,只是从此你们之间的关系再也不能断绝,他生你生,他死你死——
他,的确曾经给过一个人这样的印子,他记得……彷佛很久很久之前,只是在那当下自己根本没想到那最重要的一句话——从此你们之间的关系再也不能断绝……
「不过说也奇怪,照这上面的说法,这‘护灵印’应该是可以保护你不受邪灵侵害,为什么对你却没有这种功能?反而只要靠近恶鬼就会痛得死去活来?」任吉天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著,他终于发现毫无反应的樱冢壑——
「喂,你怎么了?」任吉天狐疑地问。
樱冢壑的眼光从书上转到了孟可的额上。任吉天的问题他知道答案,那是因为护灵印经过转世之后效果已经大不如前,需要重新加持——隐约记得很久很久以前……
「喂!」
他蓦然抬起眼楮,眼底写著不明所以的迷惘,甚至还带著几丝惊慌。
任吉天蹙起眉头仔细打量樱冢壑的眼。「你……想起什么?」
「不要再搞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了!孟可现在就跟我到医院去!」任吉弟突然恼怒起来,拉著孟可的手往外走。
「不要啦!我不要去!吉弟!」
「喂喂,人家不想去就不要勉强她,你这小子怎么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任吉天连忙过来解围。
「她今天差点死啦!要不是——」吉弟懊恼且忍耐地闭了闭眼楮。「好,医院可以不去,但学校也不能再去了。你自己选吧。」
「可是……」
「学校不能不去,问题就出在那栋旧大楼上面,如果不去的话,真相怎能大白?」任吉天耸耸肩。「我已经约好一班功力高强的八家将了。」
「你约好什么?!」任吉弟没好气地吼道,「约八家将干嘛?你怎么不干脆连七爷八爷、钟馗八仙一起约一约算了?!」
「我的确考虑过钟馗,不过那位老师父最近病了,我不大好意思劳动他。」
「……」
任吉天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你也许是了不起的生化博士,但这件事绝对不是物理化学可以解释的,你就不要管了吧。」
「除非我死!」
「不用说得这么严重吧?」任吉天吐吐舌头骇笑:至今他仍对任吉弟的坚持与固执感到不可思议。当年一个才八岁的小表头却认定了自己未来一生的伴侣,原因只是因为「撞鬼」——尽避他们两兄弟的命运如此之神似,但他还是无法理解。
「任大哥,我真的很希望能把事情搞清楚,不管我们学校里到底有的是什么,那都是我的学校跟我的同学,我不能就这样扔下他们不管的……」孟可可怜兮兮地咬著唇望著他。
「所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我的就是了……」
「任大哥……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就这样不管嘛。」
任吉弟惨然一笑,他深深地凝视著孟可,感觉他们之间的距离在短短几秒之间又变得好远好远——这距离真的还有拉近的一天吗?
「如果……如果你真的这么不放心的话,那……你跟我们一起去嘛。」孟可突然眼楮一亮,开怀地笑了起来,感觉自己终于找到两全其美的法子。她兴奋地握住任吉弟的手,不断摇晃著,快乐地说著:「对啊!你可以跟我们一起去啊!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望著她闪亮动人的双眼,他有能力摇头说「不好」吗?
任吉弟深深地叹口气,无言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