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告诉自己,绝不会那么倒楣的,真的不可能那么倒楣的!
可是──该死的!他真的是衰到极点了!
「喂,」趁著会议室里的长老和其他人员相互嘘寒问暖的温情时刻,「雨」不著痕迹的踢了踢坐在左右两旁的「风」、「火」、「雷」,并刻意压低清脆的嗓音,含糊不清的嘟哝著:「我今年一定是犯太岁了!」他悄悄的把手上直径约十公分的金球打开,偷偷地从里面拿出一片由黄金制成、如青色火焰般的薄片,上面明显的镌刻著让人无法销认的黑色草体──「炎」字。
「你中奖了!」「风」喷笑著,兴味十足的盯著「雨」手中那片代表最荣誉的」青色火焰」,对于他的不悦和杀人的眸光一概视若无睹。
「这并不好笑!」「雨」生气的瞪著他那自命风流的脸孔,一双覆盖于蝴蝶状软皮面具下的美眸,隐隐的透出杀气。
「抽中签王的人是你自己,又不是我们代抽的。」一向正经八百、就事论事的」雷」,淡淡的阖起手中的卷宗,盯著「青色火焰」,剑眉微皱。
「该死的!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唔……唔……」「火」一手捂住他喋喋不休的小嘴。因为「雨」不知不觉提高的激昂话声,已经引起了圆桌上其他人的关切了;尤其是一向对他们有好感的「忠」、「孝」两位长老,更是不时地投以关爱的眼神。
「白痴,你能不能冷静点!」人如其名的「火」,很克制又不能太大声的握著拳头,巴不得一手掐死他了事。
「雨」呆住了!没想到他的三位兄长非但不肯帮他,还对他漠不关心的耻笑,外带狮吼般的咆哮。
「呜……爸妈若还在世的话,你们一定不会对我这么冷淡的……」他好生伤心的趴在圆桌上自艾自怜,让人见了于心不忍,顿生悲悯;只可惜这些人不包括他的三个手足。他这些足智多谋、精明干练的哥哥们根本不是人!他们对这种柔情攻势的应对方法,绝对可以媲美冷血无情的魔鬼──因为他们通常是视若无睹、不理不睬,管他哭得是死去还是活来。
「苦肉计不是每次都能见效的。」「风」咧大了嘴,露出大大的、迷死人的笑容,不为所动的揶揄著,「不过……这次就算有用好了!」他宠爱的眨著眼楮。
「尚风哥!」在听到「风」的话后,「雨」伪装的哀凄马上转变为雀跃。「你的意思是要跟我换?」直到「风」把他手中那个倒楣的源头拿走后,他才慢慢的有了楣运已经远扬的真实感,当下决定要一辈子为他大哥做牛做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笨!你难道真以为我们都不关心你了吗?」「火」也因「雨」那突现的快乐和难得的惊慌而淡淡的笑著,脸上丑陋、耸动的疤痕因为难得的笑容而柔和了不少。
「雨」感激得差点没涕泪纵下,要不是会议室里实在太多人了,他真想大方的赐给他们每人一个响亮、啧啧有声的「ㄅ」,以示内心满怀的感激。
「奇怪!这些老狐狸为什么要雨参加这次红妆宴的评审选拔呢?」「雷」低沉有力的声音道出了其他两名兄弟的疑惑。
正确的说,「青焰门」「炎后」的选拔根本不该轮到他们这些属下插手,因为他们有更重要的任务及企业待管,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聊的事情上。更何况这只是」青焰门」领导者黑氏一族的家务事,实在也扯不上他们。
「一定是因为雨的身分太特别了,而且鲜少曝光所致。」当初过分的保护这个阙家的老么是不是错了?老大阙尚风自从上个月「长老团」坚决要求「雨」加入今天这个抽签会议以来,一直不断的自问。
「谁教爸妈生前一再要求我们要保护雨的安危,不得让他出任何的差错,才会造成今日的局面。」实在是他们太过于纵容他了。阙尚火恼怒的瞪著室内唯一戴面具、身著藏青色中山装,特意装扮成男子的小妹。
「青焰门」赫赫有名的「雨」,实则为阙家兄弟保护、疼之如命的么妹──阙舞雨,这事要传了出去,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吧!
这些年来,他们为了保护小妹的安全,并让他保有单纯的少女生活,不惜欺上瞒下,费尽了心思不让「雨」出任务,只唯恐那守了多年的秘密会被她这么一玩给玩出问题。然而,事与愿违,这几个兄弟在当初策画用另一个身分掩饰小舞时,忘了把人性的弱点给计算进去,殊不知越是神秘、不愿抛头露面的人,越让人想一窥究竟。所以,一心护妹的结果,换来的却是因而声名大噪的「雨」。
是喜抑是忧?其中的滋味教人无法尝透。
「老二,小声点。」阙尚雷不动声色的观察著四周,深怕他这个大嗓门的二哥一个不小心就将他们隐藏近十年,没有人知道的秘密给揭露了。
幸好在座的人都紧张兮兮的看著自己手上的金球,根本无心去注意别人。
「对啦!小声点,免得人家发现阙家兄弟的小秘密。」既然大哥要把这个烫手山芋的任务揽到自己身上,那么她又可以高枕无忧的和众兄长们打屁了。
结果阙舞雨此话一出,立刻招致阙家兄弟不同程度却同样气愤的白眼对待,他们的暗示只有一句话,那就是──「君子动口,小人动手」。适巧她这三位哥哥的性格正介于君子与小人之间,这正表示他们不仅乐于动嘴口诛一番,更师法蓝波「动手不动口」,把暴力美学发挥到极致。也就是说,她得洁身自爱乖乖地闭上嘴,免遭横祸。
「你最好别高兴得太早,这次的抽签大会组织相当重视,也是直属于太上皇和长老团授权的,谁都不晓得他们会在签里做什么手脚,所以你最好别放心得太早。」阙尚风本来只是想恫喝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妹而已,谁知道就那么巧地一语成谶──
「请在座的各位安静一下,」八位召开会议的长老们中,最年长的「忠」站起来拍了下桌面,要室内的青焰精英噤声听他说话。年纪少说有八十好几的「忠」,声音之宏亮与浑厚可也不输给在座的年轻人。「正如众多杂志和小道消息所传闻的,青焰门确实已在两个月前便已发出红妆帖,也经由长老团筛选出几位新娘人选了。」
长老心满意足的扫了室内一圈。他很欣慰的发现,大家并没有因为这个足以震动全世界的消息而哗然。在座的二十几个资优分子顶多只是略略的挑高了眉头,或撇撇嘴,以表示他们对这事感兴趣的程度;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如此冷静呢?是他们不关心「炎皇」的婚事吗?这倒也不是,只因身为青焰人,冷静是其必修的科目。
不愧是「青焰门」的高级幕僚分子。「忠」欣慰的笑笑。
「本来第一阶段筛选完后,该由太上皇进行第二阶段评估的,可是退休的太上皇因为众多因素──」不可思议的,这些冷静的青焰分子竟然因为老人家这句话而爆出了高高低低的笑声,连带的老人家也因为大家有默契的忆起「太上皇」之所以没空,是因为他忙著教三位爱妾打高尔夫球才抽不出时间,而不由自主地笑了。「所以……咳……所以太上皇在日前下了指示,他要把第二阶段由他负责的评审,和第三阶段炎皇自己评分的部分结合起来……」
实在太荒谬了!阙舞雨似有若无、不屑的努了努嘴巴后,优雅的叠起双腿,不甚感兴趣的当老人家在唱歌,她实在不喜欢这种呆板的会议及毫无建设性的话题。本来就是嘛!人家娶老婆干她何事!她又何苦坐在这里无聊得直打呵欠呢?早知道就在台湾多玩几个月,也不用为了抽这颗金球,大老远地跑回「青焰门」位于加拿大温哥华的总部了。
唉!这种乏味、枯燥又要命的冗长会议里,如果有片甜美多汁的红萝卜来咬该有多好。可惜她现在的身分是青焰门狠角色「风、火、雷、雨」之中最神秘的「雨」,其神秘的程度几乎可以媲美那三个见不得光的领导者。这么举世闻名的要人,如果嘴上无时无刻的含著片红萝卜,实在不怎么像话,也不怎么好看。
「人怕出名猪怕肥」,此中滋味她早已尝尽。
其实她本来可以避掉「雨」这道神秘枷锁层层的碍眼身分,单纯的做个快乐、自由、无负担的上班女郎的。要不是国三那场澳变命运的……
想起那场她视为世纪大灾难的巧合,阙舞雨不觉手捶、足踹,扼腕十分,外加悲痛不已。而此刻正在「痛定思痛」的人儿,根本没注意到众人投射而至的异样且略带了点幸灾乐祸的眼神,直到坐在她身边的阙家兄弟们开始低声咒骂,并忿然的传向她后,她才发现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所以说,电脑看板上所显示的,正是太上皇所指示的代理人──也就是『雨』!」大长老「忠」再次望向坐在伟岸的阙家兄弟中,显得有点儿娇小、从不曾让人见过真面目,此刻显然正心不在焉、魂游他乡的阙家老么──「雨」。
「什么?」尚未回复思绪的她犹搞不清状况,只是呆愣的望著前方电脑看板上偌大的「雨」字。「尚火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不祥的预感撞得「雨」头皮发麻。奇怪,那「雨」字好像她耳朵上「紫焰带金」上的字体哦!越看越像……
「你刚才在睡觉吗?!」心情恶劣的「火」,一肚子怒气没处发,只好又让这个不识相的小妹连带的承受了。
连一向和颜悦色的「风」脸色也难看极了。他忿忿地把那片火焰般的薄片翻面,果然看到一个细微的感应器,它可以和他们耳朵上显示其身分、地位的「紫焰带金」印信耳环相呼应。这批长老果然贼!他们一定早就想到大家对于这种事都避之唯恐不及,所以才会设计出这种新产品,以防万一。
只怕小舞一拿到金球便已被锁定了。这颗金球就像是未干的油漆,一旦沾上了,根本想赖也赖不掉。
「什么时候又研发出这种新玩意了?」「雷」拿过「风」手中的金片,兴致勃勃的研究著。他对于这个高科技产品的兴趣,远比妹妹即将面临的困境来得高。
「尚雷哥,你能不能稍后再研究,」「雨」一把抢过火焰片,生气的拿在「风」的眼前挥著,「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上面有我的名字?」在众目睽睽下,她忿然的比著前方,执意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完全顾不得青焰门的第一必修科目──冷静了。
面对她的质询,阙家人里脾气最火爆、也最捺不住性子的「火」首先发难,「谁教你自己手气那么背!」
「什么叫背?」若在平常,她面对二哥这种随时像要杀人般的怒气,或许会忌惮三分,但今天是非常时期,哪管得了那么多!「人家娶老婆干我屁事?我根本不该回来的,都是你啦!无缘无故召我回来受罪。」说完,她恨恨、生气的用力踢阙尚雷的胫骨一下。
阙尚火的眼楮当真在听到她的话后危险的眯了起来,「我说过,如果再让我听到你用这种字眼对任何人讲话,我会揍得你一个月下不了床,你最好从现在开始抹生姜。」
「该死的!」阙尚雷也被她给踢得冒火了,「如果老二不揍他的话,我会!」
都什么时候了,这两个人竟然只想修理她!实在太不可思议了。「雨」气馁的直想放声尖叫。「你们怎么不干脆杀了我了事!」
室内所有的人,包括以八德为代称的八位长老在内,全都兴味盎然的望著已乱成一团,甚至随时可能自相残杀的阙家兄弟们,他们也都清楚的听到「雨」咬牙切齿接近爆炸的怒吼了。
真是出难得上映的好戏!众人无不称叹。
「在劫难逃,为兄的无法帮你了。」阙尚风无能为力的耸肩,表示爱莫能助。事实上,他也真的没办法了。「青焰门」再厉害、聪明的人,一旦遇到前面那堆老狐狸也只有乖乖举白旗投降的份。
「在劫难──」她话还没讲完,前面那个始终定定的观察著阙家人的和蔼长者」忠」,又开始他未完的传教了。
「大家都不喜欢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我了解……」
「了解?」说不喜欢还真是够含蓄了,她根本是「憎恨」更「厌恶」经手这种事。
「小心点,小妹,你已经快露出女孩子才有的特质了。」「风」冷冷地提醒她。
「特质?!」含著怒气,刻意伪装的沙哑嗓音因她的怒气而更显得逼真。事实上,她已经不想多说不必要的废话了。
「歇斯底里啊!你现在已经像快发作的样子了。」他极低声的警告著。
「如果你再取笑我,我就站起来当众宣布雨是女的。」阙舞雨一定是气昏了头,才会又忘了她这些血性的兄长们根本不吃威胁这一套,这么做只会让自己落入困境而已。
阙家三兄弟同时响起的冷笑声,倒是很明显的提醒了她,她犯了阙家人最痛恨的大忌──威胁了。
「我赞成你们的提议,这丫头不打不行!」别看「风」平时温文、风雅,这人可是不气则已,一气惊人,而且杀伤力绝对比得上超级强烈台风。
看这那三个恨不得立刻执行家法的兄长,阙舞雨此刻才真的开始忧心忡忡,没想到她居然把自己逼入绝境里,落了被人神共愤的地步。
「……所以就是这样了。雨,你了解你的任务了吗?」「忠」叹口气,明知道阙家兄弟的阋墙戏尚未演完,他仍是尽责的把该说得话都说完。
「什么?」她落落寡欢的看著老人家慈爱的眼神,一阵暖流缓缓流过心中。在经历过哥哥们的冷眼对待后,她反而感激老人家那不知所云的关怀。「对不起,我刚才没从震惊中回复,所以没有仔细的听您说话,您可否……」
这小子倒是很坦白嘛!「忠」和「孝」以及其他的长老们交换著眼神,表示他们没有选错人。
「这小子心情不好,我看你私底下在和他说一遍好了。」「孝」体贴的建议著。
「谢谢孝长老。」要她把青春浪费在别人讨老婆上,她宁愿选择陪这些可爱的长老们下棋,聊天来得快意。「我……我可不可以把这种机会让给别人?」她讷讷的试探著。
「忠」讶异的看著「雨」别扭的表情。虽然面具遮去了他大半的脸,但是他那双灵活的眼楮早已经把他的不满及愤怒都写在里面了。
「恐怕不行哟!」对这名不曾露面的男孩,「忠」有分特别的好感。
「能够接近炎皇是人人求之不得的事,你怎么一副上断头台的样子?」瞧他这种沮丧的表情分明就像将被处以极刑的犯人。「孝」好笑的望著「雨」,他的话引起了哄堂大笑,因为百年难得聚在一块的青焰菁英份子都很能体会「雨」又气又惧的感受,大家是宁可替「青焰门」东奔西跑处理事情,对付那些难缠的黑道份子,也不愿被死死的关在总部里一、两个月不能动弹。虽然有美人养眼,可是选妻这类吃力不讨好的家务事,还是少沾惹为妙。
「人人求之不得?!不是大伙避之为恐不及吗?」她反唇相讥。「再说,太上皇要选媳妇,却叫我们这些外姓人代劳,也未免太奇怪了吧!」只要有一丝除去这种烦人任务的可能,她都愿意尽力争取,哪怕她那三个哥哥已经咳声不断的暗示她──闭嘴!
「就是因为太上皇这个媳妇将来与青焰门息息相关,所以他才会安心的把选拔的棒子交出来啊!」这小子很叛逆,很好,那么「红妆宴」进行阶段最重要的这几个月,「炎皇」该不会太无聊了。
「忠」暗笑著,挥手要其他人先离开,因为他们已显得不耐烦了。
「所以,他老人家是位明君罗!」她含糊不清的把话含在嘴里,只有邻近她的几位阙家兄弟听得到而已。
「小舞,我发誓!如果你再罗唆,我们三个会联合起来揍得你三个月弯不了腰。」「火」直接诉诸恐吓。
「闭嘴!如果你们再恐吓我,我就站起来公布我的真实性别,然后逃离青焰门,躲到天涯海角,让你们永远找不到阙家仅剩的女性,将来百年后也无颜去面对爸妈。」她冷冷地靠在椅背上,跷高了二郎腿,眼露凶光。这回她是真的被激怒了。
「风」、「火」、「雷」听到她的话后皆跳了起来,三个人脸色森冷,一副想掐死那仍坐在椅子里倔强的板著脸、死不肯妥协的小妹的态势。
「呃……风、火、雷,你们如果想勒死你们的小弟的话,请在他完成任务后再执行。」「忠」担心的走近他们。
「对对对,家和万事兴,大家都是兄弟嘛,何苦自相残杀呢!」矮矮圆圆的「仁」也开口了。
「反正他们三个早就看我不顺眼了……」「雨」见会议室里仅剩八位长老和阙家人而已,而八位长老又显然都偏向她,所以……嘿嘿!「……可怜爸妈早逝,他们三个又同仇敌忾……呜……」不知到这种五子哭墓似的音调够不够加强戏剧效果?
「大哥,你能相信她居然这么做吗?」「雷」冷冷的瞪著犹期期艾艾地向八位长老诉苦的小妹。
「我相信我会好好的教训她!」对于妹妹过分夸张的控诉,「风」既佩服又有丝恼怒的笑著。
「该死的,我要宰了她!」被八位近百岁的老人一涌而上、团团围住的滋味可真难受,「火」最讨厌这种落于劣势的感觉了。
「听到没?他们三个要打他呢!」一向见不得暴力的「和」,马上不苟同的声援「雨」。
「真不敢相信,三个大男人竟然会想对这么可爱的男孩动粗!」「平」已经被」雨」那双哀凄的眼神给收买了。
「对啊!长老们有所不知,」她拉著「爱」的手,彷佛在寻求慰藉,「我好可怜哦!常常被……」她担心受怕的瞥了三个兄长一眼,用眼神说明了那三人干的好事。
「他们常打你啊!我可怜的雨。」急躁的「信」替他说完,「我们是不是该想法子让他脱离他们的魔掌?」他转身和正义凛然、此刻正紧皱著八字眉的「义」讨论著。
「魔掌?!」阙尚风听得差点没吐血,「等等!等等!长老们请听我们三兄弟申辩。」可惜那些老人的心已经渐渐被「雨」可爱、清纯如天使般的笑容给掳获了,根本没人甩他。「喂,大律师,请发挥一下你的口才好吗?」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实在太可笑了。
阙尚雷不为所动的看著那一团混乱。想跟这堆老人讲道理,简直比登天还难,他才不想浪费自己的口水呢!「我香港还有事,先走了。」他竟然真的拍拍就走人了。
「等等!」阙尚火拉住他,「这个月雨应该要和你住的,你不留下来尽你的义务吗?」
「你没看到那堆老人吗?」他歪苦头朝阙舞雨的方向点著,「既然她抽中了签王,自然逃不掉了。再说接下来的这几个月,她忙著应付那些候选新娘都来不及了,哪有时间玩什么把戏?」阙尚雷十分放心的笑著。「更何况她的任务是太上皇直接授权的,你想他会不了解她的个性吗?」
「尚雷说得有理,凡事只要太上皇出面,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我甚至怀疑他是故意安排雨入红妆选亲这淌浑水中。」
既然这几个月有他老人家管著那丫头,他们就可以安心的去出各自的任务了。
「你为什么这么认为?」阙尚火和阙尚风一起随阙尚雷移向门外,室内就留给他们那个掰得一塌胡涂、天花乱的妹妹去哄那些「宅心仁厚」的长老了。
「这个组织里只有小舞不曾露过脸,如果她以真面目去接近那些候选新娘,是不是比一般人来得顺利?」走出室外,阙尚风懒洋洋的看著一望无际、充满中国风味建筑的「青焰山庄」。
「你是说老头要逼小舞现出原形?!」阙尚火不可思议的吼著。
「小舞又不是妖怪,现出什么原形。」阙尚风温和的责问,「我只是假设而已。更何况最近我常在想,是不是该让她拿掉面具了。」
「记得当初我们为什么这么保护她吗?」阙尚雷的语气里含著一丝难得表现出来的疼爱。
「还不是因为想让她保有单纯的少女生活。」没有火气、没有怒气,阙尚火也平和的忆起小舞那多采多姿的成长片段。「不过,想到她有多么讨厌身在青焰门就让人恼火。」
「她不是常嚷著要嫁个平凡人吗?」想到这个小火药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三个兄弟的心里就泛起丝丝苦味。「咱们小心翼翼保护了二十几年的小天使已经长大了。」阙尚风无奈的话里有太多的不舍与溺爱。
「她嫁人以后,我们一定会很孤单的。」这句话竟然是来自对凡事皆漠不关心的阙尚雷口中,实在教人匪夷所思。
阙尚风了解的揉揉弟弟的头发,「这一天迟早会到来的,我们要有心理准备。」
「没有她搞鬼的日子一定很无聊!」阙尚火搭著兄弟们的肩,悻悻的说著。
三个立于穹苍中英挺、俊逸的男人,竟然为了妹妹那莫须有的婚事长吁短叹,彷佛她出嫁在即。如果阙舞雨看到这感人的一幕,铁定会立誓一辈子不嫁人,陪伴在这三个常把威胁挂在嘴边,口是心非、表里不一的哥哥们身边吧!
※※※
「该死的笨蛋!去死好了!混蛋!王八蛋!浪费我的时间!」爽快的嘶吼完后,阙舞雨朝著远在天边的「炎皇居」深深的吸进一大口气,准备来个最后一击,「你去死好了!懊死的炎皇!你结婚选妻干我屁事!听到没?──干、我、屁、事!」好像不这么大声的朝著「炎皇居」吼,便无法纾解她心头的郁闷般。而且这么一嚷完,奇迹似的,她积压在心中多日的怨气,就这么一点一滴的吼完了。
嗯,真舒服!
想来自己本就是个直肠子的人,更不擅长记恨,这些怒言能窝在她的心中这么多天,并且越演越烈,原因无他,只因她三个哥哥竟然无情的抛下她,自行出任务去了。这下可好,他们这一去,不耗掉一年半载绝不会回来。
阙家人要聚在一起的机率相当低。什么时候阙家的男人曾在同一个时候踫头过?每次不是大哥出去逍遥,就是二哥到处出任务,再不然就是三哥四处去帮人排解纠纷,仔细推敲起来,上次阙家兄弟都到齐的日子,好像是三年前她二十岁生日那天。
而那次还是因为「太上皇」下了命令,要他们三个好好的、乖乖的陪他们的小弟共度「温馨」的一大,他们才非常心不甘情不愿的施舍一天给她这个可怜的小妹,隔天就各自分飞了。
上次她还有幸跟著尚风哥出使英国,这次他们竟然把她丢在总部,三兄弟各走各的,一点也不在乎她的死活。换作平常时候,她会很高兴的把握这种难得的自由;可是这是非常时期啊!她宁愿被锁在三个哥哥的身边,也不愿待在这浪费时间。她实在很想溜,奈何却斗不过那些老奸巨猾的长老们,此刻的她犹如瓮中鳖,早就被控制得死死的。
思及此,一股怨气不由得又冉冉自体内上升……
「该死的!死炎皇!死炎皇──」好个石破天惊的一吼。
「炎皇招你惹你了吗?」忿忿不平的声音自分隔「雷霆居」和「客居」的高墙下传来,打断了她恣意畅快的时刻。
躺在离地面约三百公尺的吊床上,正仰望叶隙尽情发泄心中怒气的阙舞雨,被这不平之声给吓得差点跌下床。她十分小心的车转身子,让自己换了个姿势,趴在吊床上往下望进隔壁的「客居」。
结果,她看到一个长得十分俊秀、有著娃娃脸的男子,气愤的仰头瞪著位于「雷霆居」墙边大树上的她。
「娃娃脸,你该不会正好是我咒骂的这个人吧?」她没好气的回敬他的怒视,也知道他这种生嫩的蠢样子,不可能是外传又冷又邪的「炎皇」。更何况他没戴「青焰带金」耳环,更不可能是「炎皇」了。
身为「青焰门」的高级幕僚人员,没有戴印信之环是件相当严重的事情,违者轻则逐出帮,重则是会被除去手掌的。
天使!柯宾以为自己看到天使了。他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真有这种气质如天使般清纯、脸孔如天使般美丽的女孩,所以──他愣住了。即使距离这么遥远,即使天使在揶揄著他,他仍是不能控制的感觉到她那绝丽的脸庞及气质所带给他的震撼。
可是……她叫他什么?!
娃娃脸!这个可恶、长得像天使的女孩竟然提起他的大忌,以及埋藏在他心中永远的痛!
「不准叫我娃姓脸!」他涨红了脸咆哮著。
小舞讶异的呆了会儿,哇!顶有个性的嘛,不过就是和那张娃娃脸不怎么相称。
想想也对,娃娃脸对女孩子来说是一种赞美,但是对一个拥有七尺之躯的大男孩而言,可就是一种讽刺了。
她一向慈悲为怀、不欺负小动物的,虽然这只动物此刻正张牙舞爪巴不得撕了她,她还是很有风度的不打算再揭他疮疤。
「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不再叫你XX脸。」她真的得感谢她家那三个自尊心超强的哥哥们,教她学会男人把面子看得比生命还重要。
XX脸!柯宾因为她的措词及突然的转变而不计前嫌的笑了。
又具一个头脑简单的单细胞动物!阙舞雨对他新生的笑容如此批评著。
「我叫柯宾。你呢?你叫什么名字?」原本对她所怀有的敌意,似乎已经被她那不经意的体贴给消弭了。
「小舞,我的朋友都叫我小舞。」她盈盈的笑著,并让吊床顺风剧烈的摇摆,柔亮的长发也随风飘散,「不生气了吗?」
天使笑起来的模样特别迷人……
「小姐……」柯宾担心的望著她,只因那吊床摆动的弧度越来越大,看得他心惊胆跳,早把自己的自尊抛到九霄云外了。「你……呃……有没有考虑下来了?」
「为什么?这吊床很舒服啊!」瞧他紧张得脸都白了,这人的生活一定过得很严谨且毫无乐趣可言。
「可是风这么大,你难道不怕摔下来吗?」要是换作他躺在上面,他一定会口吐白沫当场吓死。
「下去隔著那道墙我就没办法和你讲话了。」她不想告诉他,这床是她从小躺到大的宝贝。待在山庄的时候,若她心情不好又没人倾诉时,她就会跑到这里声嘶力竭的大吼一番。
由于二位哥研多年的欺压,更让她练就了一身不凡的好身手,仟凭她横躺、直躺、竖躺,怎么跳、怎么动都不会跌下去,她的平衡感好得不仅可以去马戏团走钢丝,甚至可以从树上直接往下跳而不会受伤。
「这里总该有门吧!我看你还是快点下来好了。」他的心脏已经快承受不了,这个天使似乎很有个性。
「你要不要上来坐坐?上面很凉快的。」本想露一手轻功给底下那人看的,可是看他脸色苍白,而且似乎正在快速的失血中,小舞心想还是算了。
「谢谢,我还是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他踩踩地上的碎石子,敬谢不敏。「你还是快下来吧!」
「柯宾,你对陌生人都是这么关心吗?」烂好人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里是很难生存的,她竟然有点替他担心了。
「没有!」他很快地否认,在别人眼中他一向是个一板一眼木讷的忠臣,今天他会这么反常,一定是被她那天使般的笑容给迷失了本性。
「好吧!你不承认就算了。」和他拉拉杂杂扯了一堆,阙舞雨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没见过他。「对了!你是青焰人吗?」
柯宾闻言,脚一打滑差点跌倒!
这个女孩对事情轻重缓急的判断,好像有点本末倒置……
「小姐,如果每个青焰人都和你一样,那么青焰门的前途就堪忧了。」经她这么一提,柯宾才记起了她早先对「炎皇」的不敬。「你为什么要坐在上面骂炎皇?」他不悦的板起脸孔瞪著她,在他的心中,天使是怎么也不比上他服待多年的主子「炎皇」来得重要。
「哟!翻脸了?」小舞撑著下巴,好玩的瞅著他那十分认真的表情。
「身为青焰人,怎可对地位崇高的炎皇语出不敬!」
「敢情他是你的拜把兄弟?」她挑高了柳眉,调侃的笑著。
「小姐,不要再让我听到你骂炎皇,不然后果自理。」他的表情再正经不过了。
她没听错吧?!娃姓脸柯宾真的在威胁她!
他竟然敢威胁最痛恨被人要胁的阙家人!小舞又被激怒了。他该死了!她慢慢的眯起眼楮,决定教训一下不知好歹的柯宾。
上一秒钟柯宾还脸色凝重的随时准备应付她可能的反驳,谁知下一秒钟,她却从树上毅然决然犹如失足般的往下落,且伴随著一声凄厉的哀号消失在柯宾眼前。
她……真的跌……下来了!
手忙脚乱的柯宾真以为她不小心从树上跌落,慌张的沿著高耸的围墙寻找饺接两居的门,可是越紧张却越是找不著。
当他满头大汗的好不容易找到门,急急的冲入「雷霆居」准备救人时,却发现那棵悬有吊床的树上钉了张纸条,上面写著:
娃娃脸,你被骗了!炳哈!小舞去也!
天使竟然开这种玩笑,实……实……实在太不道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