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著十多公斤摄影机的男人飞快跑著,后头还跟著一位身著白纱的新娘,两人像在逃难似的,而后头还有两个衣冠楚楚却满口咒骂的男士追著他们。
两人冲到停车场,还听见后头的叫骂声,想也知道那两个气疯的人还没放弃追杀他们。楚训指著其中一辆。「快快快,快上车!」
「哪辆?」她没看到电视台的车子呀!
「这一台!」楚训把她推进一辆烤漆斑剥的轿车里,她还没坐稳车子就冲了出去,随后听见车后巨响,外加玻璃破碎的声音,恐怕是那两个气疯的男人丢出手中的酒瓶了。好粗暴的人唷!脱离「灾区」的楚训咋咋舌。
慕承欢打量著像是快要解体的车子,眉头微皱地问道:「你的车唷?」哇!她的白纱还有一大截被夹在车门外耶!她伸手去拉,可是纹风不动,她放弃了,反正已经穿过了,对这件礼服她也不会感到心疼。
「不是,这是我朋友的。」开车的人对著松了口气的她露出一口白牙。「我没有轿车。」
「没轿车?」她一脸狐疑,冷眼眯起。
「真的还假的?」糟糕,她好像跟错人了。
「当然喽,开车多麻烦呀,找个停车位的时间,我可能都已经把事情办好了。台湾的交通你也知道嘛,一天到晚都在塞车,还有车子常常会被踫撞啦、或是被一些贱手利坏……我想不到要开车的理由耶!」
被他一阵抢白,慕承欢只能瞪著眉飞色舞的他。
「我说,那两个暴力男是谁呀?」即使他开的不是香车,有美女陪在身边也算不错了。
「我爸跟我哥。」她脱下两只手套甩呀甩的。
「哦?我说你呀……」原来她出自暴力家庭,那他得小心点。
「我不想听你这个小表说教。」慕承欢冷笑地打断他。
小表?他听错了吧?
楚训眉一挑,趁著红灯愣愣地看著她,食指比著他高挺的鼻尖。「小表?」
自从年满二十之后,他就从没被人家叫过小表了,今个儿,反倒这个做尽任性事的她,居然叫他小表?她也不想想她几岁,而他几岁呀?
斑傲加自满的眼神勉强瞥向他。「不满意?」他敢叫嚣一声,她保证让他后悔让她上车。
「行,你高兴就好。」原来这个美女超级霸道。
「生什么气,叫你小表算赏识你了。」再勉强用眼角扫他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楚训。」他笑嘻嘻地报上自己大名。「好听吧?挺有文学气质的。」
慕承欢冷哼。楚训?和他的人八竿子打不奢。
「你爸一定很失望。」看著他皮皮的笑脸,她缓缓说著。
「什么意思?」
「听你的名字就知道替你取名字的人希望你的个性是一板一眼的,结果你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她不赞同地打量他头上反戴著的棒球帽、洗到褪色的黑色T恤,外加斑驳洗得快破掉的牛仔裤,最后再到他沾著泥水的帆布鞋,她叹了口气。
人是挺帅的啦!顶著时下那种半长不短、乱乱的头发,他是那种长得很有女生绿,有点邪气又很皮的男孩子,可惜他的型可不在她的管辖范围之内。
「小姐你管得太多了。」楚训的声音变紧,笑容也敛住了。「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现在呀……」她咬住丝质手套,苦恼地皱眉。
她没有带钱包,现金、信用卡都不在身边,身上更穿了一身显眼的礼服,而她又不想马上回家给那群人骂到精神分裂,所以她……无处容身了。啊,有个地方!
「他们——」也是害她落难的祸首,应该要帮她的。
「请你载我到一个地方。」她直接把地址报上。
楚训挑眉。「我又没说要载你去。」大小姐就是大小姐,使唤人成习惯了。
「不管,是你把我带出来的,你要负责。」反正先赖上他就是了。
「负你个大头鬼,我先说好,待会我们就分道扬镳,你不要再跟著我了。」他是很想恶虎扑羊啦!但是此等娇嗔的羊咩咩他可咬不下口,也咽不下喉。
不过,当他的老友有急事走不开,要求他代班拍摄她的婚礼时,他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不久前得知她高贵的身份之后,他明知道不该对她存有幻想,可是又忍不住想再见她一面的念头。
路上短暂相遇,说不上是一见钟情,只是觉得她给了他很特别的感觉,一辈子都忘不了,他只想再确定缠绕他三个月的感觉是否真实存在,而今天他确定了,只是她更让他绝倒。新娘怂恿新郎逃婚,哈!亏她做得出来。
「别这样嘛……我是落难的美女耶!」慕承欢娇啧著努力拨开层层白纱,露出她引以为彻的白皙美腿,摆明著在使美人计。
「你听起来不像是在撒娇,比较像是在威胁。」她的语气缺乏了撒娇的柔软和委屈。他又忍不住瞥了她的长腿几眼。
哇!口水快摘下来了。美腿耶,真想模一把。
慕承欢不满地嘟嘴。「这么差劲唷?」
「嗯哼。」他点头,又趁机瞄了美腿几眼。
「我又没撒过娇。」奇怪,她在乎这个人做什么?
「没有?!」楚训大叫。「你是怪物唷!」台湾的女人最会撒娇的说,她会没撒过娇?骗鬼!
「没有人愿意让我撒娇嘛!」她看著窗外,闷闷不乐地说。
案亲不喜欢女孩子,根本懒得理她,母亲整天坐在牌桌上,哥哥也不怎么喜欢她,至于她就学时的同学们,他们认为她是高傲的富家女,不愿意跟她交心,更别说交男朋友了,男人只要知道她的身份,下场只有两种:一脸馋样或是落荒而逃。
她不否认,她的生活很孤单。
楚训趁塞车时偷偷打量她有点落寞的神情,轻轻叹口气。「我得先把车子和摄影机还给我的朋友,你可以等吗?」终究没办法把她丢在路边不顾。
她看著自己的白纱,回道:「我穿这样耶!你朋友是记者吧?」她担心她的家人会看见报道追来绑人,那她就死定了。
「不然……」他思索两秒钟,当机立断地打了方向灯转向。
「去哪?」她用眼角瞅他。
「我家,暂时先待在那里,其他的我再帮你想办法。」
「你不是要劫色吧?」她掩著唇,怀疑多过担心。在她眼里,「小弟弟」不具丝毫杀伤力的。
唉,他的心受伤了。「我没那么低级。」
慕承欢低哼:「你的眼楮盯著我的大腿的时候是很低级。」
噢,原来她知道他开车的时候有一半的时间在看她的腿唷?
「没人缘的女人。」她真是的,非要逼人逼到颜面尽失,实在不讨人喜欢。
慕承欢面无表情地眨眨眼。「没大没小的小表。」
哗!她长这么大,还第一次驾临这种贫民窟呢!
慕承欢坐在有几个破洞的假皮沙发上,再一次扫视著这间不出五坪大的小套房。
墙壁原本应该是白色的吧?她想,可是现在是恶心的黄,一处墙角还黑压压的一片,好像是漏水然后起霉……她摇摇头不再去想,免得恶心到落荒而逃。
抬头看,屋顶只有一只日光灯管,而她所见的家具只有一张破旧沙发,一只断了脚又重新补过的桌子,电视架上放著一台陈旧的大电视,一旁的书架堆满汽车杂志和女性杂志。再看看自己,这身高贵礼服大概可以买下这整栋摇摇欲坠的公寓。
十足的不搭调。
「他到底去哪了?」
楚训把她丢在这里,说待会会有人来,然后就开著那辆破车消失无踪。那辆破车……
她双手支著额头,苦笑不已。
罢才他们在车上时,外头下起雨来,有点破损的车顶居然漏水,弄得外头下大雨、里头下小雨,更夸张的,是那家伙居然拿张塑胶布叫她顶在头上,说是VIP级的待遇,而他,则淋得一身湿。
她到底走什么衰运,就连坐个车子都这么委屈。
错了吗?难道她不该放项知远走?
不,她不后悔,她自视过高,才不容许她的男人心里想著其他女人,她要的是全心全意的爱,不容反悔,更不许背叛。
「哈!你就是让小训十万火急把我找来的人吗?」老旧不堪一击的铁门被打开,跨进屋里的是个染了一头深紫色头发的娇小女子。
「你是……他女朋友吗?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扰的。」笨重的礼服让她起不了身,她无奈地继续坐著,只能对进来的人礼貌浅笑。
瞧她,和楚训有种同样的气息,或许是那种太无所谓、太自在的心情吧!还有那张笑脸,她实在怀疑这两个人哪来的好心情。
「女朋友?我的天哪!我都几岁了,别开玩笑了。」率性女子站在她面前笑眯了眼。「我是小训的姐姐,叫我阿凤就好。」
「噢,真年轻。」她叹息。
楚凤啼笑皆非地打量她。「你也不过二十来岁吧?」
「二十六。」
「你该叫我一声大姐的,不过我比较喜欢装可爱,叫我凤姐,不,叫我小凤好了。」她停止聒噪,皱著眉打量她。「你很面熟……啊!你不是那个……你是那个……」
慕承欢点点头。「对,是我。」
早知道会走到今天这地步,当初她绝不让那群人把这场婚事弄得众所皆知,烦死人了。
「你今天结婚耶!噢!那色小子觊觎你的美色绑架你对不对?我要走了,我才不要当共犯。」她的手肘绝对不往内弯,她知道她的弟弟,肯定是见色起意做了歹事。
「不是啦!」慕承欢连忙唤住正往门口走的楚凤。「我是跟他落跑的,他请你来是希望你能帮我买点衣服。这件礼服是很好看,不过穿久了会让人窒息,你尽量买,钱我一定会还你。」
「这呀……没问题,钱我会找小训算。」她勾勾手指。「请站起来。」
慕承欢依言起身,让这个个子娇小却大剌剌的女人用过度热情的眼对自己上下扫射。这对姐弟好像都怪怪的。
「我看你是D罩杯吧?真让人羡慕。」楚凤手掌一伸,大方覆在她的胸脯上。慕承欢眉一挑,冷静垂眼瞪著那只咸猪手。
「很准,不过这是我第一次被女性性骚扰。」经过今天这么折腾后,她已经没力气尖叫或是生气了。
「唉唷,都是女人,你在意什么?我是专门做造型的,你把一切交给我,安心啦!」楚凤的手又模过她的肩、腰、臀,双眼更亮了。「你的身材真好,又高,有没有兴趣做模特儿?我认识不错的经纪人唷!」
「没有。」慕承欢在她开始游说之前阻断她接下来的话。
楚凤沉默两秒钟又开始聒噪。「你不太合群对不对?」
「明白的说,我的人缘不好。」慕承欢双手抱胸,就事论事这么说。喔哦看样子大小姐心情不太好,今天还是先别惹她。
「我这就去替你置装,我会尽快回来的。拜。」楚凤笑著退出门口,关上门后灿灿笑容马上变成恨怒难忍的咬牙切齿。
「死楚训,最好被这个臭脾气的女人整到死,大姐我可不跟你这浑水!」
哇!虽然这女人聒噪到让她担心舌头会打结,不过她挑衣服的眼光实在没话说。
慕承欢挑起一件豹纹的短裙,这是她上个月在杂志上看到,台湾却还没上市的名牌服饰,最近忙著摆平那两个闹别扭的情侣,害她没时间逛街,还好有凤姐替她买来了。
女人办事毕竟比较细心,除了外出服以外,贴身衣物也买齐了,而且尺寸一点都不差,甚至连一些保养品、彩妆都货色齐全,她开始佩服这个女人了。
「算算,这些衣服恐怕少不了六位数字,如果真要你弟弟负担,他肯定宁可选择死上一百遍。」这个女人应该也只是说笑而已,她怎么可能让已经一贫如洗的弟弟负债六位数字?除非他们姐弟俩有仇。
「你别瞧他住这种地方,其实他……」楚凤眼神一转,换了差点出口的话语。「给他一点压力,他才会专心赚钱嘛!」
换上轻松的衣服后,慕承欢的心情好多了。「他带我逃离我已经很感谢他了,哪还敢要他为我抛头颅洒热血?我心肠是不好,但是也不想给自己造孽。」
「这样啊……」看样子这位大美人很看不起人唷!
「哈,我回来了……啊!老姐你还在唷?快滚啦!」楚训一看见两个女人很平和地生存著,暗暗松了口气。
这两个女人都是狠角色,发起标来可以翻天也能覆地。看样子,她们个性还算合,好险他这里没有变成凶宅,不然他还真不知道要搬哪去才好。
楚凤瞪眼。「你这个过河拆桥的家伙,刚才求我的时候怎么说的?」
被质问的人放下肩上的背包,抓起毛巾,擦拭头上身上的水,看样子外头还在下雨。
慕承欢看著他率性的动作,眼楮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移不开视线。
这个小表身材不错,说肌肉有肌肉、说高度有高度,长得又不差,只是……穷到让她胃抽筋。
从毛巾里抬起脸的楚训正巧接住她的视线,先对她咧嘴一笑,然后转向楚凤。
「没错呀!你的确是我最美丽的姐姐,因为我也只有你一个姐姐嘛!所以没人可以跟你比。」他无赖一笑。
这小子欠扁!「好,那身材呢?你是怎么说的?」脸蛋是比不上身边这位大美人,那身材总有得比吧?
楚训也不给面子地摇摇头。「你的身材在生下你家那个调皮到惹人厌的小表之前还算玲珑有致啦!不过现在可以去拍减肥广告对照版的减肥前篇。」
「你……」么寿!这死小子,小时候就该先把他掐死,以绝后患,反正那时她还小又不用关监牢,结果现在后悔莫及。
楚训送给气到结巴的她一个安抚笑容。「别气别气,好料在后头,你一定满意。你的个性是很温柔啦!不过那只有在你肠胃炎拉肚子拉到快咯屁那次,你没力气说话才有像温柔,而且仅有一次唷!」为了用力强调,他还很认真地举出食指,笑容更加灿烂。
「你……」刀子在哪?不然借她捶子也行,她要宰了这个早该下油锅被炸个千百次的混蛋,
「呵……」压抑而急促喘笑声窜入两人耳里,姐弟俩一同转头,看向抿唇浅笑的慕承欢。
哇,她笑了耶!
楚训眼神一柔,移不开视线,睨著她因为笑容而变得柔美的脸庞,他好喜欢这样的她。
冷漠的她美艳逼人,让人不敢靠近,微笑得她可亲多了,可是她能不能不要笑的这么斯文?好累!
他能让她一直微笑吗?她愿意让他接近吗?
他们之间的距离太远了。
楚凤精明地睨著楚训,自己的弟弟她了解,他呀,是「煞」到这个大美人了。
但一个冰、一个火,合适吗?
「你们感情真好。」慕承欢感叹地低吟。
从小甭独的她,刚才还真的被他们吓到,以为他们会吵起来,可是再仔细一看,两人光是动嘴皮子,而且楚训笑得很……温柔。很奇异的,她就是知道他绝不会擦枪走火。
楚训拉开贼兮兮的笑容。「大美人,咱们姐弟俩如此认真地取悦你,不知你是否满意?」
微笑如昙花一现,消失的速度令人扼腕。「取悦?不用吧?」她回避他们的视线,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和这两个人不一样,她没办法活得像他们这么恣意。没办法放肆狂笑、没办法说出自己真正想要的、没办法做自己……
楚训泄气地靠在墙边。「你真是没人缘,就算是点个头会怎样?你一定没朋友。」
「是呀!」她理所当然地点头。
「我突然觉得很无力。」这个女人如果不是从月亮来的,那肯定是从火星移民来的。
难得有人让这个在女人圈中无往不利的小子挫败,楚凤满意地猛点头。「反正与我无关,你自己要带她回来的。」
「不然把她丢在路边唷?依她的个性,八成会用一辈子找到我,然后刺我十刀八刀。」慕承欢还把这段话当成称赞,满意地点点头。「小子,算你有眼光。」
「我觉得你还是别留她,她有点怪怪的,会不会半夜把你给……」楚凤往他脖子上比了个手刀。「不留我也好,我还想请你载我去我说过的那个地方。」她不想再和这对长舌姐弟搅和了。
「可是现在天快黑了,而且下大雨耶!」楚训纯粹是怜香惜玉。
「那又怎样?」台湾每天都会天黑,而且常常下雨,有什么特别吗?
「我只有机车唷,你不怕被淋湿吗?」虽然现在只是初秋,不过下起雨来还是挺凉的。
「大美女,你别上当了,他不安好心,他是想把你留下,然后趁黑夜‘吃了你’。」楚凤狰狞的表情挺像食人族的。
「唉唷,你干吗说出来!这样就破功了啦!」楚训毫不为意地咧嘴一笑,当慕承欢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他不正经的笑容才又偷偷变素。
「我总不能眼睁睁看著你一再地辣手摧花吧?这朵花跟你以前采过的不一样唷!」身为姐姐,她深深以他的摧花数目为耻。
他得意地拍拍结实的胸膛。「开玩笑,我楚训交往过的女人数以百计,用过的都说赞!小欢,你放心。」
小欢,被取了昵名的人打了个冷颤,手臂上浮起一粒粒的鸡皮疙瘩。
「我可以坐计程车,只是要麻烦你们先借我一点钱。」她是不是误入贼窟了,这两个人……唉!「你要去的地方有点远,到那里都快半夜了,会不会打扰到人家?」楚训比比墙上挂歪的时钟提醒她。
「这倒是。」虽然她不认为她欠那两个人什么,但是没必要打扰到于凯儿的父母。
「我看我今晚也睡这里好了,免得你兽性大发欺负良家妇女,或是……」她先戳戳楚训的胸膛,然后换指一脸无辜的慕承欢。「或是你突然想到要为民除害,一刀宰了这个百无一用的小子。」
楚训嘴角一撇,双手抓住她的肩,把她往门口送。「没位子给你睡,快回家相夫教子,去折磨你家老公跟小表,别再这里打扰我们培养感情。」
「死楚训!下次你就算给我磕一百个响头,我也不理你啦!」
伴随叫骂声的,是铁门上重重一踹,年久失修的铁门有点摇摇欲坠。
慕承欢诧异的视线从装饰性质的铁门移向一旁还是冲著她傻笑的楚训。
「有男人敢娶她唷?」门快被她踹坏了耶!真是神力。
他笑得更开心了。「不巧就被她骗到一个。」
她眨眨眼。「噢!同情那个未曾相识的男人。」
夜晚,摇摇欲坠的公寓依旧不得闲,有喝醉酒的在楼梯间发酒疯;四楼的夫妻吵架,丈夫有几次外遇、老婆又刷了信用卡多少金额,整栋大楼都一清二楚;二楼有位父亲怒火奔腾地责备孩子数学小考只考十分,接著乒乒乓乓好打一顿,似乎是奉行「棒下出孝子、棒下出天才」的父亲。
可是每个星期都得打上两三次,这孩子的分数还是在十分上下游走,从来没有跨过二十分的高门槛。
在地上打地铺的楚训转头看著占据他平时最柔软最舒适的床——沙发上的人影。
「对不起,这里环境很复杂,什么人都有。对了,床还舒服吗?」他想她大概很难适应吧?
「嗯。」折腾了一整天,其实她很累了,那些噪音她还可以当催眠曲,只是手边没烟让她有点反复难眠。
沉默许久,他几乎要睡去之时,才听见她幽幽开口:
「好硬的沙发。」
楚训不敢相信地瞪大眼,在黑暗里喃喃低咒。
超级没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