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才会痛 第十章

他没有追她。

皑莲躲在大楼转角的地方,看著慕鸿坐上那辆白色轿车扬尘而去,没有一丝的留恋。

她感到浑身发冷,靠在大理石的墙面上,仰头看著被城市大楼的天际线切割成块状的天空,阳光灿烂地自晴朗的云空投射下来,那么明亮、温暖,在大楼阴影下的她的感情世界却是阴暗、冰冷。

十月上旬,酷热的天气仍肆虐著大地,她已经提早来到极地永夜的冬季。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吸著鼻子。绵白如絮的云片高高远远地飘在天边,凄惨的愁云却低低地压在她胸口。

周围的人声嘈杂、车水马龙,似乎离她很遥远。原以为爱情的开端是邂逅后的心动与挂念,这时候想来分外凄凉可笑,或许还比较像徐志摩的那首诗:你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映在我的波心。如今那片云毫不留恋地走了,她的爱情也结束了,尽头是冰天雪地,心冻成冰,裂成碎片。

懊死心了,为什么心仍那样痛?在他伤害她后,她还为他牵挂,为他难过,为什么?

跌跌撞撞地离开重伤心灵的地方,她漫无目标地挪动脚步,任泪水被阳光蒸散。人们眼中的同情和好奇,她看不到,空虚的心灵找不到目标,只能借著体力劳动来填充被爱情蛀空的心房。

走著,走著,她干涩的眼楮眯起,景物好像在哪里见过。倏地,几天前伤心的一幕在脑中重现,是那家饭店!慕鸿就是从那道门冲出来的,身后跟著曾缃绫。

胸口紧缩,一股疼不知从何处起源的,很快攫住她全身,令她几乎站不住脚。

「丁小姐。」

甜柔轻快的呼唤令她浑身一僵,涣散的视线凝聚焦点,曾缃绫美丽雅致的脸容就映在眼前。她看来容光焕发,脸上有著淡雅的妆,不像她憔悴得像朵濒临凋落的小花。’

想到她的神采奕奕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脸上那朵含蕴著幸福的巧美就炫目得令她眼楮刺痛,同时激起了郁积于心中的熊熊怒火。

皑莲全身都在发颤,混合著嫉妒、怨恨、伤痛的情绪一齐涌上,茶毒她的五脏六腑。

「你不认得我了吗?我们在机场见过面。」对上她眼中的怨毒,缃绫吓得往后退。

「我记得你!」她一字一字地从紧密的齿缝间吐出来。

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人的缃绫,被她看得浑身不舒服,懊恼著干嘛多事地向前打招呼。她干笑了声,说:「不打扰你了,我还有事。」

「站住!」皑莲满腔的愤恨正无处发泄,哪里愿意放她走,「你现在可得意了!」

缃绫僵了一下,狐疑地看向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别装蒜了!」她不想在情敌面前示弱,泪水却不争气地涌了出来,「你抢走了慕鸿,我……」目光幽怨地落在她一身时髦的打扮上,大V字领的白色衬衫,搭配黑色及膝裙,腰上系著黑色双排扣皮带,帅气、时髦中,有著成熟女性的妩媚风情,比起她的青涩,不晓得强过几倍。

皑莲的怒气陡然消失,声音哽咽了起来:「认输了……」

尽避听得一头雾水,缃绫却不忍心见她泪流满腮、憔悴失落的模样,她拉住转身欲走的皑莲,冷静地道:「说清楚。」

「你还想怎样?」她悲痛得几乎想死掉,「我已经认输了,你还想怎样?」

饭店门口人来人往,怎么看都像是她正欺负著一个可怜的少女,缃绫好气复好笑地递了面纸过去,拉著她往里走。

「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们谈谈好吗?」

「有什么好谈?」她挣扎地道。

「事关慕鸿,如果你在乎他,好歹听听!」缃绫不是笨蛋,先前听她提起慕鸿,又说认输什么的,警觉到中间显然有什么误会,更不肯让她走。

听到那人的名字,皑莲心情复杂,隐然间,一线光明突破黑暗灿起。她无法拒绝诱惑地跟著缃绫进入饭店,走进开启的电梯。

她为何说她误会了?难道事情不像她想的那样?难道她真的误会了……

皑莲的头脑乱纷纷,心脏扑扑地狂跳。

缃绫拉著她走出电梯,来到她所住的套房。

那是间很宽敞的双人房,缃绫招呼她坐下。

「要喝什么?」她打开冰箱问。

「温水就好。」皑莲闷声回答。

缃绫从热水瓶里倒出水,加入冰凉的矿泉水调成温水,将茶杯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与她面对面的坐著,她谨慎地开口:「我刚从医院回来。若若的病好了大半,医生说明天就可以出院。你知道若若病了的事吧?那天幸好有慕鸿,当时我都急昏头,不晓得该怎么办好。」

皑莲没做声,眼光盯著桌上的茶杯。

「这几天他陪著我照顾若若,还要忙著公事,可说是累坏了。如果不是董事会召开在即,他会等若若病好后才放心回伦敦。」

「当然。」皑莲怎么听都觉得她的话刺耳,像在宣示著她的胜利似的,心头一阵火起,嘲弄地扭曲著唇,「你跟若若是他最重要的人,他怎么舍得放下广

听出她语气里的尖锐,缃绫连忙问:「你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吗?」她冷笑,锐利地看向曾缃绫,「难道你不是他的初恋情人,若若不是他的儿子吗?」

缃绫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表情凝重地开口:「丁小姐,我想你真的误会了。」

「误会?」

「我承认跟慕鸿交往过,但我们的感情一直维持在单纯的友谊,不像你想的那么不堪。若若更不是他的儿子。」

「若若跟慕鸿长得那么像,连家母乍看到他时都怀疑他跟萧叔叔有血缘关系,你还要否认!」

「令堂是?」

「她是萧叔叔现任的妻子。」

缃绫恍然大悟:「原来是白姨,怪不得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是呀,因为我们是母女,容貌相像是很自然。如果慕鸿和若若不是父子关系,为什么也这么像?」皑莲挖苦地质问。那是因为你没见过项鹏,才会这么说。」缃绫不以为忤,耐心地解释,「若若不只像慕鸿,更像我的前夫,萧项鹏。」

「你是说……」

缃绫默默瞅了她一会儿,起身从衣柜里取出一个相框,递交给皑莲。后者一眼就认出了相片里的女人和小孩是曾缃绫和若若,身边的男子有著极俊美的相貌,低下的视线含情脉脉地注视著身边的女人,她感到眼楮刺痛。

「你看清楚。他不是慕鸿,是项鹏。」缃绫低声提醒。

皑莲心头一凛,从头再看一遍,发现那男子留著有型的短发,发线中分,刚毅的脸型,俊俏的五官,猛然一看的确与慕鸿十分相像,但他的唇型比较宽、比较薄,眉毛的距离比较窄,睫毛没有慕鸿长,眼神如鹰般锐利,皮肤也比较黝黑。

这是怎么回事?两人虽说是堂兄弟,但也太像了吧!

「慕鸿的祖父跟项鹏的祖父是孪生兄弟,又分别娶了一对姐妹,使得下一代的血缘有著比寻常堂兄弟更亲近的遗传因子。我第一次见到慕鸿时也把他误认为项鹏……」回想起往事,缃绫心中盈满对慕鸿的歉疚,眼眶微湿,声音显得低微。

「我真的以为他们是同一个。之前,我见过项鹏一次,那是我头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当我在姨父举办的宴会里看到慕鸿,我好开心,以为是上苍怜我一片痴情,做了这样的安排。我不顾少女矜持地上前攀谈,他那时候很害羞,看得出来他不习惯跟女往,如果我不是被兴奋冲昏了头,我会看出他跟项鹏不是同一个人,可是我……」

她闭上眼,任未完的话悬在空气中好半晌,皑莲不由得胡乱猜测著她当时的心情。

见到日思夜想的意中人,曾缃绫想必很是意乱情迷,才会胡涂地认错人。后来呢?她将错就错地爱上慕鸿吗?

「那时候我连项鹏的名字都不知道,他们又实在太像了……」缃绫等到胸坎里苦甘掺半的情绪平抚了些,方重新开口,「我以为慕鸿就是他,满心渴望地跟他交往了起来。在我们交往的那段期间,他一方面忙著学业,一方面还得打理港英集团部分的商业事务,我们踫面的时间其实很少。当时的我完全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反而认为这样的交往模式让我没有压力,而慕鸿的温柔体贴更让我觉得甜蜜。后来,项鹏从美国回伦敦,我与他重逢,我才惊觉到两年来跟我交往的慕鸿并不是当初令我钟情的人。」

「啊!」皑莲轻叫一声,心里分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她同情缃绫当时的处境,换成是她的话——当然是选择继续跟慕鸿在一起,但显然她作的是另一个选择,不然她后来的结婚对象就不会是萧项鹏了。

「可是你跟慕鸿交往了两年,难道一点情感都没有吗?」她忍不住问。

「不是全然没有感情……」缃绫幽幽道,眉睫之间有缕挥之不去的淡淡惆怅。她扬起眼睫,浮现在脸上的表情有著欲诉又难以启齿的哀伤。

「皑莲,你还太年轻,很多事要亲身经历了才知道。有时候,理智上明明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情感却是半点不由人。我当然明白不该伤害慕鸿,可是从我跟项鹏重逢的那天起,什么事都不对了。我……」她舌忝了舌忝唇,眼中有种如梦似幻的神情,「无法自主地被他吸引,激情在我们之间一触即发,而那是我跟慕鸿交往时不曾有过的。」

「你们……」皑莲犹豫著,不晓得该怎么说。

「我跟慕鸿之间一直很纯情,只有单纯的亲吻和拥抱。在他怀里,我觉得安全、甜蜜,但在项鹏怀中,我自傲是个能引发他热情的女人。皑莲,两种感情是不一样的,我很快就领悟到,我真正爱的人其实是项鹏,否则也不会跟他……」她没有往下说,皑莲看她的表情便心领神会。

「所以你告诉慕鸿,你爱的人是项鹏?」

「没有。」她愧疚地摇著头,「怯懦让我不敢跟他开口……」

「所以你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皑莲感到愤怒,气她怎么可以这样伤害慕鸿。

「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缃绫苦笑,「慕鸿事业学业两忙,跟我见面的时间本来就少,谈不上是周旋在他们之间……」

「所以你肆无忌惮地跟萧项鹏在一起!可怜的慕鸿。」

缃绫听她一味替慕鸿打抱不平,先前的伤心模样早不知跑哪去了,不由得觉得好笑。可想到接下来说的话,还会引发她更多的「讨伐」声音,弯起的嘴角又垂了下来。

「后来你又是怎么跟慕鸿分手,嫁给萧项鹏的?」

懊来的总要来的,缃绫觉得这是自己欠慕鸿的,就因为当年欠他一个解释,现在必须受他的女友逼问,将真相还原。

她硬著头皮回答:「就在我苦寻不到机会跟慕鸿说的时候,在他父亲办的一个宴会里,有个我们都认识的女孩突然抱住慕鸿强吻,恰好被我看见。慕鸿挣扎著推开她,想要跟我解释,我却狠心不理会……」

「你是想趁这个机会甩开他?」一抹恍然升到皑莲眼底,紧接著转为怒气,朝缃绫瞪去。怪不得慕鸿会讨厌被误会,还事先跟她约定,不可以胡乱误会他,原来他曾深受其害。

「没错。」缃绫默默承受她眼中的谴责,接著说,「我自私地以为这么做最好,固执地不听他的解释,还用很难听的话拒绝他。当时我太年轻了,一心急著结束跟他的交往,没考虑到这么做会伤害到他。」

「你说他没有感情可以付出,说他没有心……天呀,你怎么可以这么讲他?」皑莲的怒气因她的话而高涨,表情既愤怒又带点正气。

「我已经知道错了。」她赶紧安抚她,「这些年来,我一直觉得对慕鸿很抱歉,那次分手后,我们没有再见面,就连我跟项鹏的婚礼,他都没有来参加。」

「他会去参加才怪!在被你这么伤害之后,就算他再有度量,也不会想见你!」皑莲仍然是忿忿不平。

「所以这次重逢,是我们多年没联络后的第一次见面。我们之间没有私情,若若也不是他的孩子。慕鸿之所以帮助我,是因为他好心,请你不要误会他。」

终于说到重点,皑莲张了张嘴,心情忐忑了起来。原先理直气壮的认定和伤心,现在却变成了一场可笑的闹剧。她谴责缃绫对慕鸿说的话难听,她对慕鸿说的那些话,也好听不到哪里去呀。

他最讨厌人家误会他的,呜……她要怎么办?

惊惶感猛然袭来,皑莲顿时为自己的行径惭愧不已。回想起他眼中的风暴,脸上的愠怒,还有那严厉的语气,心情更加沮丧。

他一定是很生气,所以没来追她。

懊死的,她猛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一旁的缃绫吓了一跳,不明白她为何自己打自己。

皑莲完全陷进思绪里,没理会她。

慕鸿赶著搭机回伦敦,她居然在他上飞机前跟他吵架。惨了,来不及送机就算了,让他带著怒气和伤心离开,他会不会从此不理她?

惨了,惨了!

慕鸿回到家时是晚上八点钟,他进浴室淋浴后躺进按摩浴白放松身心。

半个钟头后,他慢吞吞地从浴白里起身,在腰上围了条浴巾,从热气氤氲的浴室走出来。依照往常的习惯,他会直接走到放置睡衣裤的橱柜前,但这次他才踏出浴室门口,走没几步就停了下来,眼楮因惊愕而瞪大,望向房内的不速之客。

「皑莲?!」他没看错吧?慕鸿忍住揉眼的冲动,不会是他相思过了头,眼前出现她的幻影吧?

「嗨……」短促的抽气声后,传来一声无力的招呼。

皑莲瞪著他胸前的水珠,吞了吞口水,完全没预料会看到这么养眼的画面。淑女的修养告诉她应该礼貌地移开眼光,但眼楮自有主张地粘著眼前俊美的男体。

她专注地看著他,感觉著自己的心在胸腔里扑通跳动,一抹兴奋流窜全身,她晕沉沉地想,这就是所谓倒三角形的黄金比例体格吧。

宽阔的两肩各连著一只强而有力的臂膀,结实的胸膛有著微微隆起的肌肉,虽不像健美先生那么吓人,但可以看出每一块都蓄满力量。她让视线跟著从他湿发滴落向胸膛上的水珠下滑到瘦削的腰身,落向他平滑、肌肉结实的腹肌,一条碍眼的浴巾阻碍了她的视线,使她无法看到更多美景,浴巾下两条修长结实的光果大腿覆满细密的毛发,她的双膝发软。

慕鸿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这使得他打消上前确认她是实体的打算。任何幻影都不可能会有这么热切、侵略性的眼光。

他发窘地清了清喉咙:「请你先离开,让我换上比较正式的衣服好吗?」

皑莲脸上的红晕倏地退去,替代的是一抹惊慌的惨白。

她怎么听都觉得他在赶她,那张绷紧的俊脸两眉,微蹙著,深沉的眸光里让人模不到底的激烈情绪隐隐浮现。完了,他还在生她的气。

「你不要赶我,慕鸿,我好不容易才来这一趟。」她哀怨地说著,朝他奔去。

慕鸿怔住,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皑莲已经抱住他,柔嫩的脸颊贴向他颈窝,女性化的曲线紧实地贴住他。他眉间的皱褶更深。

「求求你,听我解释。」她温暖的呼息就吐在他颈上,撩起一阵灼热。

「在我只围著浴巾的情况下?」慕鸿怀疑地低头审视向她。

她喝酒了吗?任何神志清楚且自爱的女人会知道跟个果男待在一块有多么不明智,更遑论用这么亲密的姿势抱住他。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等不及了。」她呜咽地道,「我害怕你不要我。」

慕鸿倒抽口气,欲望排山倒海而来,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看著那张单纯、美丽的脸容,迷离的眼眸里浮著一层水光,纯真得像个不解人事的小仙子,哪里知道她的一句话就挑起了他的欲望。

他集中所有的意志力,抵抗体内的原始冲动。

「皑莲,放开我。」他声音紧绷地命令。

「我不能放开。」她激动地摇著头,眼中的水气因沮丧而越显氤氲,「我一放开你,就失去你了。」

「你说什么傻话!」他抓住差点滑下的浴巾,神情狼狈,「你让我先穿衣服,有什么话,我们待会儿再讲。」

「可是你会不理我……」她太担心了,根本听不进去他的劝告。

「皑莲,你再这样,你可能会嫌我理你太多。」他慢吞吞地说,「除非你迫不及待的想成为我的女人,否则……」

震惊在她眼中闪烁,随即涨红一张小脸,她惊吓地放开他,退了好几步。

「现在你愿意让我穿上衣服了吗?」他嘲弄地扭曲著嘴唇,艰难地挪动脚步到衣柜,取出睡衣裤进更衣室。

皑莲没有阻止他,受惊过度的脑袋还有些不灵光。

他……他……噢,老天爷,她急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可惜就算有地洞她也不能钻,她必须向慕鸿道歉,求得他的原谅。

不知发呆了多久,慕鸿再度现身,手上拿了条毛巾擦拭潮湿凌乱的长发。他已经换上棉质的睡衣裤,神情平静得仿佛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

他的目光落向不知所措的皑莲,发现她那头浓密的秀发没有拘束地披散在肩上,娇小的身躯裹了一件厚重的法兰绒睡衣,这表示她不是刚到,而是来了有一段时间。奇怪,普烈德怎么没告诉他?

「慕鸿,我……」她干涩地舌忝著唇。

「说吧。」他慢吞吞地坐在沙发上,示意皑莲也坐。

真的叫她讲,她反而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搓著手,神情懊恼。

慕鸿叹息地看著她:「你怎么来的?」

「坐飞机来的。」她乖巧地回答,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表情,他应该没有生气吧?

他忍住瞪她一眼的冲动:「我当然知道你是坐飞机来的,我是问你怎么会来?你应该还要上课,不是吗?」

「对呀,可见得我多有诚意。我是特地请假来伦敦的。」她可怜兮兮地说。

「爸爸和白姨知道吗?」

「当然知道,他们亲自送我到机场。萧叔叔还通知普烈德先生我抵达的时间,要他派人来接我。」

原来是串通好了。「你什么时候到的?为什么普烈德没告诉我?」

「你要忙著开董事会嘛。我知道这件事对你很重要,不希望你分心,所以请普烈德先生不要告诉你。」她露出讨好的笑容,「今天进行得还顺利吧?萧叔叔有打电话来,说他之前跟你通过电话了,好像之前跟你不对盘的董事都没有再反对你了。」

「嗯。」事情的演变出乎慕鸿的意料,还以为会是艰困的一战,那个挑起争端的男人居然「临阵脱逃」,没有来开会,不费吹灰之力让他打赢这场仗。

他不禁有些怅然若失,大抵是因为多日的辛苦竟没派上用场,觉得有些可惜。但这样也好。只是,那人为什么肯放弃精心的计划?这不是他的风格呀。

「曾缃绫把所有的事都告诉我了,你跟她不是那种关系,若若也不是你的孩子。我……很抱歉那样误会你。萧叔叔也跟我说,你是因为董事会开会在即,加上有人打算在董事会发起阴谋反对你,才急著赶回伦敦。一知道整件事不像我想的那样,我就……非常难受,恨不得立刻飞到你面前道歉。我急急忙忙订了机票,跟学校请了事假,就为了要跟你道歉。对不起,原谅我说的那些难听的话,原谅我违背承诺的误会你……」她羞愧地低著头,用眼角余光偷瞄他,见那张脸无情无绪,他又不开口接腔,心里急了起来。

「我真心感到抱歉。」她难受得眼眶灼热了起来,「你……不要都不说话嘛!我已经反省饼了,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什么?」他骄傲、固执、任性又火爆的小情人这么低声下气地跟他说话,他没听错吧?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小心眼,但那是因为我太爱你了嘛,而你……」她委屈地咬著唇,他怎么都没有反应?她感到沮丧。「也有不对的地方,明明知道人家有多在乎你,就算再忙,也应该……给人家一通电话解释,可你都没有,我才会想歪。所以,你也有一点小错嘛。」

慕鸿本来听得晕陶陶,最后一句话让他挑高眉。

「我也有错?」

「本来就是!」她不想哭的,可她一向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宝贝的,几曾这么低声下气地跟人说话?他还不肯接受她的道歉,让她觉得自己好可怜。「是你没有给我足够的安全感。打从在机场见到曾缃绫后,你就心不在焉,后来又忙著工作上的事,后来又……好几天见不到你,我……才会胡思乱想。所以,我有大错,你也有一点点小错嘛。」

「我心不在焉不是因为缃绫,而是接到幕僚通知,说有人打算在董事会搞鬼,我才……」

「可是人家不知道,你都没有说,我怎么会知道……」她嘤嘤哭诉著,慕鸿叹气地将她搂进怀里。「好嘛,我不怪你就是了,别哭喔。」他拍著她一耸一耸的肩膀,目光寻找著面纸,实在是有点担心她那汪泪水和鼻涕又要荼毒他的衣服了。

「万岁!」没料到皑莲忽然咯咯笑著从他怀里抬起头,见到他惊愕的表情,心虚地吐著香舌,还淘气地对他眨眼楮,「璇姨说,如果你爱我的话,就会舍不得我掉眼泪。」

「你……」他为之气结。

「别气嘛!」她撒娇地重新靠进他怀里,「人家是真的很担心你不肯原谅我嘛。你瞧,这里真的有眼泪喔!我是真哭,不是假哭!」

她仰头看他的模样是那么美丽,慕鸿轻叹了口气,终究舍不得对她生气。

皑莲笑吟吟的,水光迷离的眼眸掠过一抹羞涩,咕哝著说:「这样就用不到秘密武器了。」

「秘密武器?」他挑高眉。

「是璇姨帮我准备的。她说,如果你真的很生气,不肯原谅我,亮出秘密武器你就会……」她支支吾吾地不肯再往下说,慕鸿的好奇心完全被挑起。

他太想知道这妮子还有什么招数没使出来,只好威胁她:「说嘛,皑莲。你不肯说,我要继续生气。」

「噢。」她垮下脸,犹豫著。

「说嘛。」他怂恿著。

「只能看一下喔。」她神秘兮兮地回答。

在他一头雾水的目光注视下,她缓缓离开他的怀抱站起身,又退了一大步,方将双手伸向睡袍上的蝴蝶结。

慕鸿眯起眼楮,一颗心被挑动得炽热而沉重,等待著答案揭晓。

那蝴蝶结被一拉就散了,皑莲粉脸晕红,根本不敢看他。她抓著睡袍上的襟领,犹豫一下才打开。

薄如蝉翼的布料隐约遮住她年轻、窈窕的身躯,的火焰瞬间焚烧向慕鸿男性的躯体,从他眼中进射而出。

皑莲被他看得全身燥热,他不曾用过这么具侵略性的目光看过她,这使得她害怕了起来,急忙掩住睡袍,边后退,边结结巴巴地道:「你已经不生气了,那……晚安,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说完就想溜,想将一个被她挑起、浑身发烫的男人给抛下。

慕鸿自然不肯,但他没有追上去,在她握住门把的那一刻,低哑慵懒的男性嗓音适时传送向她。

「皑莲,就算你没来找我,我也打算事情处理完后,回去一趟。」

「什么?」她惊讶地转回身,看向他。

慕鸿悠闲地靠著沙发,将遮在脸上的发丝拨开,性感的唇瓣优雅地开启,慢吞吞地进一步道:「那天你离开的时候很生气,我也担心你会不理我,本来就决定这里的事处理完后,就回去找你。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哄得你开心。」

皑莲脑中顿时被个大问号给占满,他说他会回来找她,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哄得她开心。那表示他根本没有生她的气,那刚才为什么任她求了半天,祭出眼泪攻势,才肯松口原谅她?

一股怒气由体内升起,很快就冲到她眼中,她发出气愤的叫声:「萧慕鸿!」

他仍安适地靠著沙发,看著她双眼喷著火朝他奔来。

手臂张开,迎接猎物到来。

这次,他要紧紧捉住她,让她再也没机会逃开。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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