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有一头漂亮的长发,一张略显苍白的瓜子脸,灵动大眼此时半垂著眼睑,像是因著什么心事而沉重,由侧面看她,她纤弱得如同随时会消失。
她坐在公园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啃著面包,发丝散黏在脸上、颈上,她像浑然没感觉似的任由发丝作乱,眼神有些无神茫然。
乐磬衡走了过去,大剌剌的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面包好吃吗?」
向蕾回过头一看见是他,脸上的柔弱马上不见,取而代之以防贼般的眼神盯著他,「你……」
真有趣,她干啥一看到他就草木皆兵了起来?独自一个人的她柔若蒲柳,可一看到他马上化身为河豚。
他看起来就这么像渔夫吗?
他瞥向她膝盖上缠得乱七八糟的绷带。「你后来还是没去医院,对不?」
她跌伤的那天晚上她坚决的拒绝他送她去医院,最后他只得送她回家,且给了她一笔医药费。
「小伤干啥上医院?」
「那晚你流了不少血。」伤口绝不小。
「还好,你买的那瓶双氧水和优碘满好用的。」想一想,和这个男人也许刚开始的缘份并不好,可他对她其实算不错了,今天如果情况对调,也许她还没办法这么快原谅一个人。
般不好她还会在心中低咒他,干啥不干脆摔断腿算了。
可乐磬衡却不计前仇的要送她就医,见她不肯去还到药局特地帮她买了应急的药品。
送她回家,在她下车后还叮咛她得去看医生,打支破伤风的预防针。
这个很有恶少特质的帅哥,也许……没有那么讨厌……
「认真想起来,你人还不坏。」她像是说给自己听似的喃喃自语。
「嗯?」
向蕾瞥了他一眼,「好话不说第二遍。」接著小小声的说:「那个……谢谢你,还有,那一天,对不起。」
乐磬衡一挑眉,「这算是迟来的正义吗?」
这人真是……给了几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了。「你……你可以不接受,我也只是认为在……在道义上我是欠了你一些。」她的脸不自觉的红了。
还恼羞成怒呢!「我接受,完~全接受。」
她的脸红得更透彻。「为什么我觉得你的话就字面而言很诚恳,可语气听起来却很虚伪?」
「那是因为你自己心虚、想太多。」风扬动了他额前的发,过长的刘海使得他看起来更加放荡不羁。
她瞪向他,「你这个人即使长得不错,也一定没什么女人缘。」
如果真是这样,他才乐得清静。「怎么这么说?」
「你不知道吗?在面对异性时,讲话是一种艺术。」看著他不在乎的一扬眉,她叹口气,「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应该是很多女人喜欢的类型,讲话动不动听其实也没差。」
所谓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以前总觉得说这句话的一定是男人,为了自己的坏自圆其说,可遇著了乐磬衡后她另有想法。
原来坏男人有时不见得真的做了什么杀千刀的事,而只是在外型上给人的一种感觉。
乐磬衡的型并不是一般大众所认同的那种俊美,他帅得有几分痞、几分满不在乎、几分目空一切的跩样,这样的男人要是长得弱一点,会很「俗辣」,然而他那种浑然天成的气势反倒造就他一种令人无法抵抗的魅力。
即使他不是她欣赏的型,她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点。
「你在告诉我,你也感受到我的魅力了吗?」
「并没有!」她撇了撇嘴,「你不是我会喜欢的型啦!」
若无事然的取饼她手中啃剩的面包大口咬下。「你喜欢蓝霁云那一型的,对吧?」
向蕾吃惊的看著他,不但是因为他猜中了她的心事,更因为他吃了那面包。
那面包她方才才吃过,上头还留著她的口水呢!他、他就这样直接吃下去了!
间……间接接吻?
她张大眼瞪著他咀嚼了几下,然后顺著喉咙咽下……一时间,她的胸口像是被什么充塞著,一张脸尴尬的红了。
乐磬衡扬著眉投给她一个好笑的眼神。
她似乎发现自己的失态假咳的清了清喉咙,「咳……嗯……很明显吗?」
「不,只是好奇。」他将塑胶袋揉在掌中。
「好奇?」
「你看他的眼神不是一见钟情,也不是那种天雷勾动地火式的。你在之前就见过他,抑或认识他吗?」她看蓝霁云的眼神也绝不是看爱人的眼神,而是一种崇拜、憧憬。
这男人的眼神好锐利,好像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
既然瞒不了,那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在我国三升高一的那年暑假,我家家逢巨变,我爸在那一年往生,一向视我为眼中钉的继母把我卖给不知名的男人,后来我才知道我被卖给一个专做豪门老爷、公子哥儿生意的业者。
「蓝霁云那年的生日,我被当成生日礼物送给他,可他没有收,后来还还了我自由。」
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这么感激一个人。
因为他,她的未来变得不一样。
「这么说他是你的恩人喽?」
「我一直想找机会报答他,后来听说他出国了。」
「流星许愿……」乐磬衡慵懒的眼对上她因为谈到蓝霁云而泛著光彩的眸子。「你希望他许什么愿?」
「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可……我想,也许有很多愿望我无法替他达成,不过应该也有很多事是我可以做的。」她压低了眼低低的说。
「向蕾,就我听来,你想说的是,为了他你可以做任何事。」
「你不要乱猜测别人的心思。」
原来再狡猾的小狐狸一遇到憧憬的男人也会变得藏不住心事!乐磬衡嘴角一勾扬,没有人知道那是他心中有不快之事又急欲掩藏的小动作。
「是这样啊!」
「……」
「我和蓝霁云熟,也许可以帮你。」
她眼楮一亮,「真的?」
「只是,要接近一个男人,用尽所有的蠢法子,还不如让他直接注意你。到他会出现的场合、穿他喜欢的衣服、留他喜欢的发型,把自己彻头彻尾变成他喜欢的类型,让他不得不看你。」
「不得不看我?」向蕾想了一下,笑了。「你和他熟,该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吧?像他这样的人身边一定美女如云,怎么可能会注意到我的存在?」
「你连引起他注意的自信都没有,还希望他接下来只看著你?」
「我承认你的提议很令我心动,可是,喜欢一个人若得放弃整个自我,那也太悲哀了,再说,你只能把我塑造成他‘可能’会喜欢的女人,而不是他非喜欢不可的女人,这样的赌注未免太大而且没保障。」
「这种事没人一定包赢的。」女人对爱情不是挺盲目的,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却能喜欢得这么理智?他怀疑她不是过度早熟就是爱得不深。
爱情真的来时跋扈凶猛,没有任何人可以抗拒得了。一个曾帮助过她的男人,感激绝对多于喜欢,加上没有什么机会确认情感,更加神话了这份情谊,以此推断,向蕾对蓝霁云的理智来自于后者……
等等,他干啥要把这丫头的情感分析得清清楚楚,活似他想明白自己有多少胜算似的。
他有病!
「这是一个机会。」
「是啊,原来我眼光真好,认识了一个有钱朋友呢!」她的话语里藏著针。
乐磬衡当然听得出她在损他。「是啊,还差点把这朋友骗去拍片。」
「啧!有够记恨的。」
「喂,我对你真是有点失望,我以为能把我吃得死死的女人一定勇气过人,没想到也不过鼠胆一咪咪。」
「……你不会了解这种心情的。」
「你是指什么都不确定的那种又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情吗?」
「别说得你像很懂似的。」
「以前是不了解,希望以后……也没机会了解。」
他那停顿的两秒令向蕾失笑。「乐磬衡,你方才说的第二句话,好像少了你以往的那种漫不经心,可又很有力道的绝对。」
「随著年华逝去,越来越觉悟到,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满。」他的口气十分有感而发。
装什么老成啊他!
「噗……哈哈哈……」待她笑够了,问说:「那你呢?如果你有个……很有兴趣的女孩子,你会怎么做?」
「在我要怎么做之前,也得先让我遇到那位小姐吧?」
也就是命定情人从没出现过就是!眼光真高。向蕾努努嘴,「喂,哪天你要遇到你的真命天女,一定要告诉我。」
乐磬衡不置可否的扬扬眉。
「我很好奇啊!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会套牢你。」
什么样的女人……
在以往,他可以清楚的说出自己喜欢的类型,心型脸、长杏眼、柳叶眉,然而此刻为什么那些典型在他脑海中会越来越模糊?
他喜欢什么?脑海中有个影像呼之欲出,他心惊地忙著分散注意力。「好啊,我一定会告诉你。」
「拭目以待。」
「向蕾,我方才提议的事,你还没回答我。」帮她认识蓝霁云。
如果选择了一条路,他习惯性的把路上出现的障碍先清除干净,只是,他又没有打算走的路,干啥没事急著清除障碍?
有病!他真的有点奇怪,他的眼微眯了起来。
他是不是忽略了什么?在和向蕾相处的时候。
因为和她相处得很自然,以至于忘了她是女人,而他是个男人,甚至忘了向蕾身上有某部位对他而言是有相当的吸引力……
「嗯?」她没反应过来。
「让蓝霁云注意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