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餐,侯爸和侯妈照例闪出门逛市场去了,独留两个年轻人大眼瞪小眼。
虽然从小到大单独相处的机会非常多,不过,现在关系不一样,不管怎么做,好像都很奇怪耶!尤其当对方只会静静的猛盯著你看的时候,怪异的感受就越发明显。
「你……你干嘛一直看我?」再也受不了这种怪异的注视,侯清歌幽幽的瞪著他。
「因为你很漂亮啊!」
她长得不是很丑,不过实在也称不上漂亮二字,瞧他讲得脸不红气不喘,好像真有这么回事。
「谢谢你的安慰。」她没好气的把豆浆一口气喝光。
「别喝这么快,你会呛……」
他话还没说完,她就呛到了,小手捂著胸膛猛咳。
「就跟你说别喝这么快了嘛!你看看,呛到了吧?」邵虹扬拍拍她的背,帮助她顺气。「好点没?」
「还说咧!要不是你说我会呛到,我怎么可能呛到?」她边咳还不忘边怪他。
「我?」他无辜的指著自己。
「对啦!」嘻嘻,他一脸无辜的样子真可爱。
「好、好、好!我就我。」
顺了顺气,侯清歌打了个呵欠,「你吃饱没?」
「吃饱了啊?」邵虹扬满足的拍拍肚子。
「那豆浆咧?」
「这不急,可以慢慢喝,像你这样一次喝完会满胀的,胃会受不了。」
侯清歌看著自己凸出来的小肚子,老实说真的满胀的。「呃……这个是个人习惯问题。」
「不良的习惯要早点改过来。」她看肚子,他也跟著她看,「你的小肚子真大。」
有的女人,你可以说她不够完美,但绝对不能说她小肚子大。果不其然,他小气的女朋友反应相当激烈的咬住他的胳臂。
「清歌──」他哀号著,「很痛耶──」
「谁教你要说我肚子大!」她一字一字咬牙切齿的说完,又发狠咬一口后,才甘心放过他。
「肚子大还不承认……」邵虹扬小声的呜咽著。
她一记狠厉的眼神扫来,他马上噤声如乖顺的狗儿。
「你豆浆要是不喝的话就带走,东西收一收快滚回你家吧!」伸伸懒腰,她又打了个呵欠。
「啊?」
「啊什么?」她眨眨圆圆的眼。
「就这样?」邵虹扬摊开手,指著桌上一片狼藉。
她早餐吃完,拍拍就要走人?还把垃圾都留给他这个客人收拾?
「不然还要怎样?」
他望向她,满脸的哀怨。「我想约会……」
他带著没睡饱的双眼和脑袋,从台北一路骑下来,就是因为可以和她约会的动力支撑著他,才没在半路睡著,现在她吃饱喝足就要撇下他去睡……那他要怎么办?
「约过了啊!早餐的约会。」
「可是……」这又不一样。
「哎呀!不管啦!我要上去睡觉了,你看你要回家还是干嘛随便你,离开的时候记得把门关好。」
侯清歌胡乱的搔搔头皮就爬上楼,不管背后扫向她的眼神有多凄楚、多委屈。
「要干嘛都随便我啊……」他低喃,随手收起桌上的垃圾。
遥望那早已没有人影的楼梯,邵虹扬再度哀怨了起来。
他也很想睡啊!可是他更想跟她在一起嘛!
好热……好热啊……
侯清歌下意识的皱眉头,为什么这么热?她睡前明明就有记得开冷气啊,那……那为什么还这么热?
转身往旁边一翻,热源像是散开了,身子好像也轻多了。她舒服的放松自己,等待瞌睡虫再次袭击。
忽然有股重量以泰山压顶之势来到她身上,热气也再度重重包围住她可怜又无助的身躯。
「好热……」她呜咽著。
但是热气和重量并没有因此而消失,侯清歌不得不睁开眼,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压著她……
不睁眼还好,一睁眼却吓坏她了。
「邵虹扬!」她尖叫。
被她在耳边这么一叫,「睡美男」不得不睁开迷蒙好看的褐眸。
「嗯?怎么了?」他模模她软嫩的脸颊,眼楮又快闭上了。
「你给我睁开眼楮!」侯清歌快手快脚的从他怀里挣扎起身,小手毫不留情的「剥」开他沉睡的眼皮。
他乖顺的睁开双眼,直勾勾的望著她的眼。
「你说,你为什么睡在我床上?」
「你也常常睡我床上啊!我都没跟你计较过。」他的床可是每天早上被她躺,偶尔换她的床借他睡一下也不会怎样吧?
「但问题是,我睡你床上的时候,你都没在床上啊!」她眯著眼看他,大有想掐死他的意思。
「好、好、好!那是我不对,我会记得下次你睡我床上的时候,一起跳上去睡。」邵虹扬点点头,「那现在可以继续睡了吗?我好累喔!」
「不──行!你给我起来──」侯清歌粗暴的捏他的脸颊,随即尖叫,「啊──你的脸油腻腻的!」
「会吗?」他坐起身,模模脸颊。「很油?」
「对!」她两手嫌恶的往他身上擦。
「真的吗?」
「嗯!」侯清歌皱眉闻闻双手,为什么手指上还有他油腻腻的味道?
「男生的脸都会这样的!」他耸耸肩,觉得这个没什么。
「你乱讲,从小到大从来没看过你的脸这么油过!」她圆圆的眼楮几乎喷出泪来。
「从小到大,你哪次比我早起了?」
呃,说到这个,好像真的没有……
「别说这个了,你真的觉得我的脸很油吗?」他旧话重提。
「你是耳聋吗?刚刚就问过了啦。」
迅速而沉默的,他一把抱住她的头,然后把脸上的油尽数擦在她脸上。
「啊,你在干嘛啦──」侯清歌使力挣脱他的手,一把抓起他的衣摆猛擦小脸。
「你很恶心耶!哪有人脸油油的就往别人身上擦啦!」
「这样不就我‘油’中有你,你‘油’中有我了?」他笑得开怀,拍拍她的背安慰她,「别擦了,我的油吸附力很强的,怎么擦都会有味道,乖,快来睡。」
「你还想睡我床上?」不立即把他扫地出门就对他不错了,这个厚颜无耻的家伙竟然还想继续睡?
「你不睡?那我继续睡!」
这男人果真说到做到,转身抱著她的凉被,倒头继续昏睡。
他累得要命,骑车下来已经够累了,刚刚打电话给他妈妈报到的时候还被拷问了许久,这小女生不睡,那他只好委屈点,抱著她的被子睡。
「喂,你给我起来──」
侯清歌抓住他的手想拖他起来,可惜他实在是比她所能负荷的重量重太多了,怎么拖都只能稍稍移动他而已。
「起来──」
他还是不为所动。
看他睡得这么熟,她叹口气,好笑又好气的摇摇头。他骑这么久的机车下来,也真的很辛苦,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推到角落,清出个空位,侯清歌拍拍床赶紧躺好。
她高兴又愉快的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著了。
又没一会儿,他翻过身。
再没一会儿,他下意识的手脚并用,把她卷进自己怀里。
两个人就这样卷成一条麻花卷似的沉沉睡去。
趁著侯清歌的假期还有几天,邵虹扬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他们两个干脆就留在老家陪陪父母,顺便好好的玩一玩。
正值莲花盛开的季节,他们就一群人开著休旅车,跑到白河赏花、吃莲子大餐,还顺道上关仔岭洗温泉。
四个老人家又想到合欢山正是杜鹃怒放的时节,直嚷嚷著要去,于是他们又接著玩遍合欢山,看尽满山满谷的杜鹃。
玩这么两趟下来,两个年轻人体力反而不比老人家们,纷纷举手求饶,他们可不想再被拖著去下个旅程了……
「真没用。」侯妈耸耸肩。
看著一回来就累瘫在好友家椅子上的儿子,邵妈忍不住的摇头,「虹扬,你体力要再练练啊!」
「妈……」他已经快虚脱,连接的这两趟行程都是他在开车的耶!
「阿歌,你的体力也要好好练练才行。」邵妈微笑的鼓励在一旁猛擦酸痛药膏的侯清歌。
「邵妈,我是上班族嘛!难免体力有差。」侯清歌苦笑,拚命把药膏往小腿上抹。
「那你们真的不去知本了吗?」侯爸有点失望的皱著脸,好不容易女儿肯跟老爸一起出门玩,想不到还玩不到一半就要落跑。
「不、不、不!」侯清歌连忙拒绝。开什么玩笑,他们预计先开车杀到知本洗完温泉,然后去初鹿牧场喝牛奶,再冲到东北角海岸看浪花一朵朵,最后一站就是宜兰礁溪的冷泉,她看等他们玩完,她的小命八成也跟著玩完了。
「阿歌,你不去的话,爸爸会很寂寞的……」侯爸使出苦肉计,妄想要博取女儿的同情心。
「爸,你还有妈。」侯清歌扯扯唇角,「更何况你们这样玩,不要说我没那个体力,我的假也不够啊!」
「儿子,那你要去吗?」一直待在旁边看地图的邵爸突然开口,满脸希望儿子肯一起去,这样就有人当司机,而他也不必一个人对著地图苦思半天,却怎么样也看不懂。
「爸,你们好好去玩吧!我没力了。」邵虹扬瘫在沙发上,心有余而力不足。
「那你们两个待在家里要干嘛?」侯妈眨眨眼,「该不会趁我们都不在的时候,做些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妈!你在说什么啦?!」发难的是侯清歌,至于邵虹扬只有在一边苦笑的份。
「我打算先好好睡一觉,然后载清歌一路玩回台北。」
「阿歌,你跟爸爸出去玩,我们到宜兰可以顺便载你回台北啊!」侯爸还是不放弃跟女儿共用天伦的希望。
「爸──」她惨叫,「你们那种玩法太可怕了,我没那种体力。」
「好吧!既然他们两个都不跟我们去,那我们就赶快整理、整理,准备出发吧!要不然耽误了时间,可就不好玩了。」邵妈建议道。
「也好,只是我还在看要怎么走……」邵爸两眼死盯著地图瞧。
「老邵,这没什么好烦恼的啊!反正先到台东就是了嘛!」侯妈乐天的说。「快点!准备、准备,出门去。」
四个老人家活力十足的准备去了,两个瘫软无力的年轻人相视而笑,无奈的摇摇头。
「感觉我们两个才是老人家。」侯清歌小脸写满痛苦,眉头也紧锁著,她扶腰大吼:「我腰好酸喔──」
这就是不看清自己实力,又冲动得禁不起别人挑衅,硬要跟人家比赛爬山的下场。
「谁教你,就跟你说别跟每天运动的人比赛,你就硬要比,说什么不相信年轻人的体力不会比老人差,结果咧?」只要一抓到机会,他就努力念念念。「把自己搞得这么累,你看看,这值得吗?」
「哎哟!你可不可以看在我快酸死的份上不要再念了啦!」侯清歌苦著一张脸,他念一句,她的耐性就往下掉好几分,偏偏他总是很有耐性的念,但她却没耐心听。
「我又没念……」他小声抱怨,忍著自己的疲累起身查看她的后腰。「哪里酸?我看看……」
「这里啦!」她噘起小嘴,手指按了按酸痛的地方。
邵虹扬接手她的工作,手劲轻柔的帮她按摩。感觉他的力道和技术似乎比自己好,侯清歌索性乖乖趴在沙发椅背上「帮助」按摩顺利进行。
「喂!」她懒洋洋的开口。
「嗯?」
邵虹扬手指沾了些药膏徐徐擦上她白嫩肌肤,再以适度的手劲为她推拿。
「我发现一件很丢脸的事。」幸好现在不必面对他,她心里头庆幸著。
「什么丢脸的事?」
「那天我们不是抱在一起睡吗?」
「对啊!」
「我发现跟你一起睡,我反而睡得比较好耶。」
他逸出低沉的笑声,看得出来他相当的高兴与得意。
「那是当然。」
「邵虹扬,什么叫做‘那是当然’?」这家伙讲那四个字的声音,真是令人感到深深的厌恶啊!
「因为有爱的力量,当然会睡得很好。」
「你好恶!」侯清歌整张脸皱成一团,非常不苟同的回头瞪他。
「什么好恶?」他痛心疾首的大声抗议,「喂!那是我对你爱的表达耶!你竟然说我很恶?」
「怎么有人可以这么简单就把那三个字讲出口啦!」侯清歌满脸的尴尬和别扭。
「为什么不行?我爱我‘老婆’是天经地义的事,干嘛不能讲?」
他这么理直气壮的言词,让她小脸迅速窜红。
「你……你真会说甜言蜜语……」听到这种话,高兴归高兴,但侯清歌还是很不好意思承认他口里的老婆就是自己。「而且,谁是你‘老婆’了?」
「喂!我哪有说甜言蜜语了?我从来不说谎的耶!而且,你本来就是我‘老婆’,我已经决定要娶你很久了耶!」
「那是你决定的,又不是我。」她就偏偏不如他的意。
「唉,可怜的我。」
「你哪有可怜?!」她回头瞥了他一眼,「我怎么从来就不觉得你很可怜?」
「我‘老婆’说她不想嫁给我,我当然可怜啊!」他停下双手的动作,坐到她身旁哀声叹气。
「我……我又没说不嫁给你……」
「那就是你肯嫁给我了?」他挺了挺身,脸上像是充满希望似的绽出迷人的光彩。
「呃?我有这样讲吗?」
「唉,那肯定就是不肯嫁了,我就说我很可怜嘛!」
邵虹扬又缩了回去,微驼的背影、低垂著的头,和轻轻逸出的叹息声,这三者组合成男人最能勾起女人怜惜之心的情境。
「我哪有说不嫁!哎哟,你不要讲这个啦,快帮人家按摩嘛!」老天,明明就知道这家伙是喊好玩的,但她就是不忍心看他这种没精打彩的样子。
女人果然真的很好骗,侯清歌对自己的孬种实在有点生气,从前的自己怎么可能这样?看个男人叹气,就有想将他抱在怀里,甚至有想要守护他的冲动。
「不要。」他闷,他很闷,他非常闷!
「呃?为什么?」
「谁教你不嫁给我。」
「我又没说不嫁。」
「但你也没说你要嫁啊!」
「是没错啊!」
「那到底是嫁还是不嫁?」
「我怎么知道。」侯清歌生气的转身坐下。「喂,你很莫名其妙耶!我又还没考虑到这种事,怎么知道以后要不要嫁给你啊?说不定我们过没几天就分手了。」
邵虹扬不语,褐眸就这么直直的望向她,他看得,她心里直发毛。
「你……你干嘛这样看我?」
他唇边勾起弯弧,心情一百八十度转变似的好了起来。「没啊!我哪有怎样看你。」
这家伙干嘛突然变脸,前一秒还像个「怨妇」,后一秒就乐得像偷到腥的猫。
「你干嘛突然一直看我,还笑得这么恶心?」
「没事。」他很坏心的将脸转一边去,故意要吊她胃口。
「快讲啦──」她一手抓住他的衣摆,另一手抓他的手腕,努力要让他转过来面对她。
「好啦!好啦!不要拉我衣服。」邵虹扬把她揪著衣摆的手拉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事啊!你没说你不嫁嘛,对不对?」
「对啊!」她不是讲过了吗?他非得要她重复这么多次才行吗?
「那你也没说你要嫁嘛,对不对?」
「你到底想要讲什么就快讲啦!」她鼓著小脸瞪他。
「既然你都不知道你要不要嫁,那由我决定就好啦!」他越笑越高兴,「我这么疼你,不用说,当然是要嫁啦!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老婆了。」
「你哪有疼我?连帮人家按摩一下都不愿意的人,还要我嫁给你。」侯清歌挑高眉毛,小手指了指后腰。
「呃……别这样嘛……」他把头靠在她肩上,撒娇的用手指戳戳她的小肚子。「我这么疼你,你不嫁给我会后悔的啦!」
「才不会。」甩开他的手,侯清歌站了起来伸伸懒腰。「好想睡……你要回家就请便,我要上楼睡觉了。」
「喔!睡觉。」他点点头,也跟在她后面上楼。
「你干嘛?」她凶巴巴的转头瞪他。
「上楼睡觉啊!」他好无辜的指著楼上。
「上楼睡觉的人是我,不是你。」侯清歌冷笑,「要补眠就快滚回家,拜拜。」
「不要,人家要跟你一起睡……」他扁扁嘴,长腿就要往上爬。
「不行,你自己睡!」她一掌直击他大腿,成功的让他的脚缩回去。
「不要啦!人家要跟你一起睡嘛──」
「别想!你以为有一就有二吗?」
「真小气。」他嘟囔著。
「就是小气,你不服气可以咬我啊!」侯清歌装出一副很欠揍的表情,想要刺激他。
邵虹扬眨了眨眼,突然把脸凑了过去,吻上她软嫩的唇。
啊……她的初吻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