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的水声盖过了外头一切的声音,瀑布内别有洞天,沁凉的水气与霉味让她困惑地蹙著眉头。
「这里……」白玉银看著洞内的一切,极力思索著。
「怎么?」他扬起眉宇。
「这里我好像来过。」她抚模冰凉的石壁。
「你来过?」
她点头,蹙眉回想。「很小的时候,五、六岁的样子,爹带我进来过这里。」
「他跟你说了什么?或是给你看过什么东西?」他追问。
「他跟我说这是他跟娘认识的地方。」她反问:「爹该给我看什么东西,武功秘笈吗?」她没忘了青嵩派在树林里与他的对话。
「不,我想他不会给你看那种东西。」他浅浅一笑。
「那他该给我看什么?」她又问。
「我不知道所以才问你。」
她狐疑地望向他。「我爹真的有武功秘笈?」
「我不知道。」他又补充一句。「江湖是这样传言的。」
她摇摇头。「我从来没听我爹说过,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爹为什么会走火入魔,然后又扯出武功秘笈、青嵩派……」
「你爹走火入魔的事我所知也不多,我只就我知道的告诉你。」
她点点头。
「三年多前听说你父亲练功走火入魔后,我就开始托人寻找他的下落,谣传他是因为练功不得法,岔了气以致心神俱乱,武功秘笈也是在这时传出来的,但这件事只有各种不同版本的耳语谣言,没有人能证实你爹是因为修练失传的神功而导致心神散乱,因为至今没人见过秘笈。而我在找到你爹后,为了杜绝麻烦便放出风声说他已经过世了。」
她盯著他,原来谣传父亲已死的始作俑者是他。
她别有深意的眼神,让他心口一紧。「我想过你听见这传言一定不好受,但这样才能避免那成天妄想著秘笈的人不停来骚扰你爹……」
「我知道,我没怪你的意思。」她垂下眼,盯著脚边的石头。「后来你就找了庞项来照顾我爹吗?」
「嗯。」这中间的细节他不想多谈。「那时我没办法带他回来,他神智紊乱,疯疯癫癫的,一会儿打人一会儿打自己,你没法照顾他的。」
想著父亲方才疯癫的模样,白玉银一言不发。
「比起之前,他现在已经好多了,再经过一些日子的调养,神智应能清醒大半,听庞项说这几个月他清醒过来的次数比先前高出甚多。」
她叹口气,问道:「这三年他都在这儿吗?」
他迟疑了一会儿才道:「不是,前两年为了让他专心养病,不让人打扰,我将他安置在东北长白山。」
「长白山?」她讶异地看著他。「听说那儿很冷。」
他点头。「那里冷又少有人烟,加上出产一些珍贵的药草,在那儿养病比较适合。」
「天冷我爹也不会喜欢跑出去的。」她勾起嘴角。「虽然他嘴上不承认,可我知道他最讨厌冬天。」
他颔首。「这也是原因之一。」
「今年他状况稳定了些,所以你才带他回来的吗?」她问。
他再次点头。「只是没想到才回来三个月,已经有风声传出去了。」
她陷入沉默,双眼盯著自己的鞋儿,过了一会儿才道:「谢谢你照顾我爹。」
「你不需要觉得亏欠了我什么,你爹照顾过我,我只是在还恩情。」
他的话让她抬起头,有些模糊的想法闪过她的脑海,但在她来得及捕捉前就已经消逝。
「银子。」
又这样叫她,她的睫毛颤动了下,避开他的视线。
「你还在怪我吗?」
「现在不是说这些……」
「反正我们在这里也没事可做。」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可以出去找白豪丰,要躲开江绿滢对他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现在不行,他不是一个人,他不能丢下不懂武功的白玉银一个人待在这儿,虽然这地方很隐密,白玉银更无仇人会对她不利,但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让他学到再有把握的事都有出错的可能。
除了青嵩派与玉煞宫的人外,说不定还有其他人在这儿,虽然他也担心白豪丰的安危,但比起白玉银,白豪丰至少还有功夫防身,他无法分身兼顾二人,只能有所取舍,如果庞项在这儿就好了……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怪你?」
白玉银的回话打断他的思绪,他说道:「怪我没有遵守诺言,说好几个月就回来,却去了一年多,让你一个人独自面对你娘过世。」
她讶异地看著他。「你以为我是因为……」
「不是吗?」他的黑眸紧盯著她。
她张嘴,欲言又止,难以下定决心是不是应该跟他谈论这个话题。
这几天他们中间那条线已经渐渐模糊,而这让她忧心,这些年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一种有点冷淡却又不会太冷淡的相处方式,如今他却试图打破这层关系,撤除她围在四周的防御界线……
「我要知道为什么,你欠我一个解释,这几年我默许我们之间变成这样,不代表我喜欢这种方式。」
他的话让她瞠大眼。
「你怪我没有守信,像你爹一样……」
「霍大侠。」她打断他的话。「你想得太严重了。」她笑了笑。「儿时的事你又何必挂怀,说起来咱们相处的时间也不长,怎会让你这样放不下,好吧,这样说好了,就算我们有一小段时间还相处得挺开心的,可那就是玩伴啊,小孩子喜欢嘻嘻闹闹的又有什么?」
他没说话只是瞧著她,她让他瞧得浑身不对劲,遂转开了眼。
「这些年承蒙你的关照,我很感激,现在你又找到我爹,我心里的感激更甚,虽然你总说不欠人情,我嘴上也应承著,可我还是觉得自己欠你许多。」她走了开去,站在瀑布前。「你诚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真的中了毒吗?」
「对。」
她颤动了下。「你没有骗我?」
「没有。」
她闭上双眼,仍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为什么……」她轻声呢喃。
当她睁眼时,他就站在她身边,无声无息地如同鬼魅一般,吓了她一跳。
「你若觉得为难,将你们两人安顿好后,我会找个无人的地方了却残生,毕竟毒发时那种难堪的模样我也不想让你瞧见。」
他的话莫名地让她烧起一把火。「你讲这些是故意要让我难受愧疚的吗?」
「看来我是多说多错,以后不说便是。」他淡淡地道。
她狠瞪他一眼,怎么他说的每一句话她听来都刺耳。「你才多大岁数,了却残生这种话说了也不嫌害羞。」
他没回话,只是看著她燃烧的眸子。
他专注的凝视让她不自在,她转开脸,过了一会儿才道:「再怎么说我们多少也是有些儿时的情谊,更何况这些年你也帮我不少,你若……若是……想……」
她支支吾吾地说不下去。
他等待著,也不催她。
「我本来也有打算将当铺给收了,你若是……想跟我……我们父女一起生活,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就是多个人吃饭而已,添一副碗筷也不是什么麻烦事。」
话毕,她又走了开去,盯著石壁上的纹路与水珠。
唇角勾著浅浅的笑,不想她尴尬,他没多说什么,只道:「我很想吃你煮的饭菜。」
她的脸莫名地烫了起来,真是……莫名其妙,她暗骂自己一句,有什么好脸红的,偏愈是这样想,脸却越来越烫。
幸好洞里幽暗,要不让他瞧见,她真要找地洞钻了。
忽然,一声叫喊让两人对看一眼。
「是我爹……」
「待在这儿。」他说了一句,也不等她回应便急忙走了出去。
白豪丰拿著树枝与玉煞宫的人对打著,而原本不知跑哪儿去了的庞项也在那一团混乱中。
他不知他们怎么跟江绿滢一伙儿人遇上的,不过说意外也不意外,毕竟这山就这么大,撞见的机会很高,只是他私心还是宁可没遇上的好,他对江绿滢的耐性已经快耗尽了。
听见脚步声,他转头发现白玉银正走出洞穴。「我不是要你别出来。」他皱眉。
「我担心我爹。」她惊讶地瞧著父亲与江绿滢的同门对打过招,虽然一对二,不过父亲游刃有余,只是嘴中不停大吼大叫,一会儿骂她们妖女,一会儿说她们是臭婆娘。
至于江绿滢则与一个她不认识的男子拳脚相向,那男子约莫三十上下,穿著一身补丁的衣服,看来像街上的乞丐。
「啊……」江绿滢一声尖叫,惊慌地拍打著身体。「什么东西?」
她的同门师姊也惊慌地拍著脖子与肩膀。
男子哈哈大笑。「那是我最厉害的独门暗器,跳蚤。」
白玉银忍不住笑了出来。「那男的是谁?」
「庞项。」霍凌非回答。
「找死。」江绿滢气得涨红脸,抽出剑刺向他。
见霍凌非一直没动作,白玉银忍不住问道:「就让他们这样一直打吗?」
他踏著石头往上头的林子走去,她则跟在后头,当他们靠近时,江绿滢察觉到霍凌非的到来,她转身想往霍凌非身上刺去,却让庞项绊住,脱不了身。
「怎么,不想玩了吗?」庞项笑笑地说。
江绿滢满面怒容,挥剑又往他身上刺去。
「哈哈,刺不到,刺不到。」庞项扭著闪躲。
江绿滢眸子都要喷火了,剑刺得更快更急,白玉银则是抿著嘴不敢笑出来,否则让江绿滢听到,恐怕会老羞成怒来砍她。
霍凌非倒是面色不变,迳自走向白豪丰,白玉银在转向父亲时,笑容顿时变成了忧心,见他一边与玉煞宫的人乱打,一边鬼吼鬼叫著,又成了这般……这般疯样,已是完全不认得她,她要怎么与他一起生活呢?
现在的他是完全无法与之说理的,而她又不会功夫,如果他使了蛮性,她要怎么阻止他?别说阻止了,别被打伤就万幸了。
忽然,正在与白豪丰打斗的黄衣女子,叫道:「霍凌非,你调戏我们小师妹,无耻下流。」也不等人解释,便朝霍凌非攻去。
他侧身避开剑锋,还没来得及解释,江绿滢已经喊道:「师姊,不要跟他废话。」
她不愿再与庞项缠斗,一个回身也朝霍凌非刺去,走在霍凌非后头的白玉银瞧著利剑刺来,吓了一大跳,还没来得及反应,霍凌非已伸手拉开她,而下一瞬间江绿滢已被震退了几步。
「江姑娘若再无理取闹,别怪霍某不客气了。」霍凌非冷峻地说。
江绿滢的脸又是一阵青一阵白。「谁要你客气了!」
「原来是跟霍兄弟有过节。」庞项抓抓头。「是不是你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你啊?小泵娘。」
江绿滢回身怒斥:「你说什么!」
「哎哟,差点就开肠破肚了。」庞项闪过她的剑。「女人是不能这么凶的,男人看了倒胃口。」
江绿滢又羞又恼地向庞项攻去,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找死。」
这边黄衣女子则是提剑朝霍凌非打来,霍凌非不想与她打斗,闪了几招后,迅速出手点住她的穴道,而后走向与白豪丰打斗的蓝衣女子,同样比照办理。
白豪丰不认人的也朝他打来,霍凌非忽然说道:「你还记得自己的女儿吗?」
听见这话,白豪丰愣了一下,打出的拳头晾在半空中,表情充满惊讶,白玉银也因霍凌非突如其来的话语而僵住。
「女儿?」白豪丰歪著头转向白玉银,一脸困惑。「我有女儿?」
生平第一次,话语如鲠在喉,白玉银吞口唾沫,试著想说些话,那句「爹」却是怎样也出不了口。
「你是我的女儿?」白豪丰直率地问。
她扯了下嘴角,试著说话,却仍是说不出来,只是简单地点点头。
白豪丰喃喃自语。「我有女儿,女儿……」忽然他大叫一声。「哈哈哈,你骗我,我才不会上当。」说这话的同时,他转过身,疯癫地跑了开去。
见白玉银想追上去,霍凌非抓住她的手臂,她不解地看著他。「你……」
「放心,他不会跑远的。」他说。
「原来她就是白叔的女儿。」庞项跑来凑一脚。
白玉银这才发现江绿滢及其师姊们不知何时也让庞项依样画葫芦全点了穴动弹不得,见她们怒著脸却说不出话来,想必哑穴也被点了。
「劳烦庞兄去把白叔追回来。」霍凌非说道。
「不急,不急,让他在山里跑跑也好,消耗消耗精力。」他笑嘻嘻地转向白玉银。「原来你长这样,怎么跟白叔讲的不太一样。」
白玉银不明白他的意思,正想追问,他已接著说:「他说你比江湖第一大美人冰青还标致……」他露出沉思的表情。「嗯……照这样说来,这江湖第一美人定是浪得虚名,丑八怪一个。」
白玉银愣了下,忍不住漾出笑,这人比父亲还疯癫吧!案亲都已神智不清了,他还将他的话当真。
「虽然我是有点失望,不过没关系,我这个人恢复得很快,你长得也还算可以,那就这样好了。」
「什么?」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别理他。」霍凌非拉著白玉银往前走。
「喂,霍凌非。」庞项急忙跟上。「你要带我娘子去哪?」
白玉银差点被自己绊倒。什……什么……娘子?
霍凌非冷瞪庞项一眼。「她不是你的娘子。」
「她不是白叔的女儿吗?那就是我的娘子啊!白叔答应的。」
白玉银讶异地张大嘴。
「我说过她不是就不是。」霍凌非愠道。
「你们在讲什么?我爹他……」
「霍凌非,你故意跟我作对是不是。」庞项怒目而视。「白叔明明就对著我说……」
「那是对我说的。」霍凌非驳斥。
白玉银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不可置信地看著霍凌非。
「我离他比较近,那是对我说的。」庞项火道。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白玉银涨红脸,不敢相信他们竟在她面前胡言乱语。
「娘子,你过来。」庞项伸手要抓她。
霍凌非飞快出手打开他的手。「别再闹了。」他冷下脸。
「你恶人先告状。」庞项作势拉起袖子要揍他一顿。
白玉银不想再尝试跟他们两个说话,迳自走了开去,他们最好互相打掉对方的脑袋,她完全不想阻止。
「银子。」
「娘子。」
她假装没听见,什么也没听见,只是走得更快,而后听到后头打了起来。
「霍凌非,你算什么英雄好汉,朋友妻不可戏……哎哟,好小子你玩真的,竟然动手打我!老子跟你拚了。」
忽然有件事闪过她的脑海,她终于明白霍凌非为何在茶肆说她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原来他并不是拿她当挡箭牌,他是认真的……
这念头让她心中一凛。不会的,他怎么可能是说真的,他之前还说要帮她找个如意郎君,莫非他指的是庞项?
这下鸡皮疙瘩全冒了上来,她甩甩头,别开玩笑了,父亲神智不清时说的话语她没必要放在心上。
就在她急匆匆想远离霍凌非与庞项时,本来已经跑走的白豪丰又跑了回来。
「女儿。」他忽然窜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我有女儿,你是我的女儿……」
白玉银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瞬间已被拖著往前奔跑。
「等等……」白玉银惊呼一声,差点摔倒在地。
霍凌非见苗头不对立刻飞跃而来,但没有拦下两人,只是跟在后头,见庞项想出手,他摇摇头,示意见机行事。
「你要带我去哪儿?」白玉银被父亲的蛮力拖著跑,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你是我的女儿,你叫什么名字?」白豪丰问。
她还没答话,他已经心急地喊:「你说话啊!」
「白玉银。」她喘息地回答。
「白玉银……」他呢喃著。「我有一个女儿,叫白玉银,要回去找她,要记得回去找她。」
白玉银微愣。「你……你记得了吗?」
他不停地喃喃自语,没听到她的话,白玉银跟不上他的步伐,摔倒在地。
「啊……」白豪丰大叫一声。「你跌倒了,女儿,快点起来。」
原本想上前的霍凌非忍住冲动,站在一定的距离外。
白玉银忍住疼,慢慢爬起。「你要带我去哪儿?」她这几天因为骑马而腰酸背痛,身子禁不起奔跑的折腾。
「我带你去看很多东西,我抱你。」
白玉银还来不及拒绝,已经让人抱著往前跑。
「很快就到了。」白豪丰一边跑一边说。
白玉银叹口气,有种认命的味道,不断提醒自己现在是无法与父亲说道理的。
奔跑了一段路后,白豪丰终于在一山洞前停下,将她放了下来,这山洞四周开满了小花,莫非这里就是霍凌非口中的「小花儿」?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你是我的女儿银子吗?」他偏头又问。
「是,不过你不信没关系。」白玉银说道。
他盯她好一会儿,喃道:「有一点像。」
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左右张望著寻找霍凌非,他不可能撇下她的,应该在附近才是,可自从父亲抱她奔跑后,她就没见到他的身影。
莫非躲起来了?
「你来看。」白豪丰抓著她的手就往山洞里走。
正纳闷著父亲到底要她看什么时,脚上却踢到一个东西,低头一看,是块木头,抬头正要询问,父亲已点燃山洞里的火把,虽是白日,但在洞内仍嫌暗了些,有了火光,便能瞧清周遭的一切。
地上散著各式木头与石块,还有一些木做的椅子与桌子,一看手工便知道那是出于父亲之手,非常粗犷简单。
除了桌椅外,还有些箱子与柜子,因为山洞不大,所以父亲这些东西都比一般的小些,像是给小孩用的。
「来,你看。」他将她拉到柜子前。
「看什么?」
「这里。」他指著柜子的门。
定眼一看,才发现柜子上刻了字——
我的女儿叫白玉银,我都叫她银子。
她整个人愣住。
「是不是你的名字?」他兴奋地说。「这里还有。」
顺著他所指,她瞧见母亲的名字也出现在上头——对不起,芷兰,我对不起你。
「这个芷兰是我妻子。」他解释。「旁边有写,就是你娘对不对?」
一时间,她无法言语,只能点头。
「上面说我对不起她,我哪里对不起她?」他问。
一股酸涩涌上喉口,她没说什么,只是摇头。
「你说这里怎么刻这么多字,这上面的‘我’,是不是指我?」他疑惑地说。
白玉银不知该怎么解释这一切,所幸他即使问了问题,注意力也很快就转移,问完话的下一瞬间,又拉著她去看东看西。
而后她在桌面发现了几行字——
银子,爹怕是不能回去看你了,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瞧见这些字,爹只是想告诉你,爹没忘记跟你的约定,可却无法履行了,有一天你若见了我,而我不认得你,请你一定要原谅我,原谅我这愚蠢的老头子,如果可以……我真希望这一切能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