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里吗?」他指著空地上的一块巨石。
「嗯。」她点头。「快把石头搬开。」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以我之力恐怕没办法。」那石头起码有三、四百斤以上,他虽然长得高,可不是大力士。
「叫公孙兄弟。」这对赛亚人来说或应该是小case。
他点点头,从腰间拿了信号弹,点燃后抛向空中。
这里距离断崖约莫五十公尺左右,下面是黑河,像沥青一样,又臭又稠,尤凤仪蹲将耳朵贴在石上,但没听见什么。这花玉华还真费工夫,在这儿挖洞,把赤凤它们关在这儿,到底有什么目的?只是为了试探她是不是真的米兰兰吗?或者是想借机除掉她?
她觉得这整件事实在古怪,她搞不懂花玉华到底在想什么,赤凤可是四翼国的圣鸟,有人会拿圣鸟的性命来赌吗?
她起身,说道:「这附近能藏人吗?」
「你觉得花玉华在这儿埋伏了人?」
「我不知道,若真的有她的人在这儿,有可能是为了杀我。」她左右张望,这儿除了稀疏的树跟石头外,几乎无处可藏。
「也有可能是为了释放赤凤,我是说如果我们没及时找到赤凤的话,她的人会出手相救,毕竟赤凤是四翼的神鸟,不是吗?」
「是这样没错,但最近十几年有些东西改变了。」
「什么?」
「人是一种……会随著时间推移而改变想法的物种。」他含蓄地说。「据说以前这世界不只赤凤一只神兽,但慢慢的其他神兽渐渐消失,据说有些回到天界,有些被人捕杀了。」
「这是书上记载的?」
他点头。
每个民族都有其神话起源,她猜想他说的那些书大概就像《山海经》一类的书籍,上头写著各种奇怪的人类与动物,当然还有神仙以及世界是如何诞生的,哪里有仙鸟等等。
「那只是神话,不用尽信。」她说。
他没回应她的话,视线被天边的某个东西吸引,她顺著他的视线瞧去,讶异地发现四翼国体积最庞大的曳鸟正朝这儿飞来,大概有四、五只左右,曳鸟的栖息地在另一座山头,怎么会飞来这儿?
「是赤凤叫来的吗?」她瞄了眼地上的巨石。「曳鸟可以把石头踢开吗?」
「我怀疑。」他说道。
曳鸟朝他们飞扑而来,激昂的叫声与平时温和的模样大不相同,尤凤仪本能地要扑倒却忽然想起腰间的黑蛋,就这么一秒的迟疑——
她已经离开地面。
◎◎◎
「噢,我撑不下去了,这里比刚刚那里更臭。」白只抓著公孙朗的手臂,一脸痛苦,五官往中央集中。
方才他们瞧见信号,所以往东而来,没想到东边更臭,她终于明了世间的痛苦莫过于没有「最」只有「更」,没有最臭,只有更臭。
「为什么你们都没事,莫非北凉人没有嗅觉?」这臭味已经开始让她流眼泪。
见她一脸狰狞又流泪,公孙朗忍俊不住。「你为什么总能把事情弄得这样滑稽?」
鲍孙右也在一旁笑。「你这样丑死了。」她的五官全皱在一起,像捏坏的包子。
「我没有……心情跟你们开玩笑……」她真的受不了了,立刻把脸压进他的胸膛,刚刚她叫公孙朗帮她点「闻不到臭味」的穴,他竟然跟她说没这种穴,人体不是有三百多个穴吗?竟然没有这种实用的穴。
「你在干嘛?」她竟然大胆到在扯他的衣服。
「噢……」她把鼻子埋进衣服夹层,吸口气。「你别动,衣服里有残存的氧气。」
「什么?」
「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公孙右看不下去。
白只没时间理他,她憋住呼吸,对公孙朗说:「快点把阴阳铁弄到我的鼻腔保护我。」
他又笑了。「阴阳铁不是这样用。」
她火了。「那是怎样,我想要的优点都没有,只会让我发情。」
鲍孙朗轻笑。「孩子在这儿,别说得这么露骨。」
「我——」
「咦,是曳鸟。」公孙右指著天空。「有五只,不是说这儿沼气有毒,鸟不会来这里吗?」
「他们往信号那儿飞去了。」白只说道。「不会出事了吧,我们快走。」这时也顾不得臭,赶紧往前跑。
不过跑步需要大量的氧气,偏偏这里只有臭气,一大口吸进来,差点到苏州卖鸭蛋,只得叫公孙朗背她。他扬手一甩,把她拉上背,这下白只高兴了,忍不住窃笑。
虽然背了个人,但他完全不受影响,飞得极快,白只很想张开手臂趁势大叫:Iamthekingoftheworld,但担心吸进的臭气会在肺部爆炸,所以还是决定低调行事。
又跑又飞的,他们几乎与曳鸟同时到达,精确一点说大概慢了一、两秒左右,所以当她到达时就见尤凤仪被曳鸟抓在半空,而莫道言正巧扣住她的脚踝。
这时其他鸟儿转而攻向莫道言,他挥开想抓住他的曳鸟,手臂立刻被划了几个伤口。
白只紧张地叫道:「快啊,快帮他们,凤梨有危险!」
鲍孙朗甩出银鞭,捆住鸟爪,右手一扯,就听见喀嚓一声,抓住尤凤仪的鸟爪瞬间折断,曳鸟哀号著被公孙朗拉到地上,尤凤仪跌了下来,莫道言右手一揽,环住她的腰,让她不致摔跌在地。
「这些鸟怎么了?」公孙右皱紧眉头,他的银鞭锁著另一头鸟儿的颈,控制著不让它乱飞,之前他都骑著它们飞来飞去,明明很温驯的,怎么会攻击人呢?
「请手下留情,别伤害它们。」莫道言抽出腰间的小竹笛,开始吹奏。
曲调柔和的乐声一扬,原本要攻击他们的另外三只鸟,忽然大声鸣叫,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地乱飞著,嘎嘎嘎地乱叫,似乎有点痛苦,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静下来。
而此时一直靠在莫道言身上的尤凤仪试图想振作自己,无奈肩上的疼痛与体内的烧热让她开始涣散,她晓得自己大概快昏过去了,可没见到赤凤出来前,她不能安心。
◎◎◎
「发生什么事了?」公孙敛在曲子结束时赶到,没一会儿他身后也陆陆续续出现几位赶来的护卫。
「它们刚刚好像丧失心志了。」公孙右抽回银鞭,让恢复正常的鸟儿自由飞翔。
「凤梨你没事吧?」白只从公孙朗背上跳下,掉下来后凤梨就一直软绵绵地靠在莫道言身上,她的肩上都是血,好像昏过去了。
经过跌在地上的曳鸟,听著它哀戚的叫声,白只不忍看,难过得眼泪都要掉下来。「快点把它的脚接好。」
「它们得快点离开这儿,否则都要死。」不忍心丢下受伤的同伴,另外四只曳鸟在周围盘飞,莫道言看向公孙敛,正欲请他帮忙时,公孙右先开口——
「送它到天上就行了吧!」他走到受伤的曳鸟旁边,没有脚它无法站立起飞,只要把它往空中丢应该就行了。
「我来吧!」公孙敛将受伤的鸟儿抱起,像是在抱婴儿似的,没费什么劲儿。
「右儿上来,把它带到府里,要落地时你再跳下来接它。」
「好。」公孙右二话不说立刻跳上鸟背。
「小心点。」公孙朗与白只同时开口。
「知道。」公孙右点头。
鲍孙敛手臂一挥,将鸟儿丢到半空,曳鸟张开翅膀,鸣叫而去。
「凤梨。」白只上前,一脸忧心。
尤凤仪只存著一点意识,她小声道:「没事,别大惊小敝。」她指著地上的巨石。「赤凤在里头。」
鲍孙朗朝三弟使个眼色,公孙敛叹口气。「知道了,苦差都是我。」
莫道言拿出一个土黄色像树根的东西给尤凤仪咀嚼,顺手帮她点了几个大穴,让她不致失血过多。
鲍孙敛弯腰抱起几百斤的石头,先是试探地掂了下重量,而后才低吼一声,用足力气将石头抬起,丢到一旁。
尤凤仪听见白只拍手叫好,还嚷著:我以为会变身呢!
就在她叫好的同时,忽然间洞里传来一阵叫喊:「哎哟,臭死了,臭死了……」一群鸟儿飞冲而出。
待瞧见列队中有只无毛鸟时,尤凤仪才放松地昏了过去。
◎◎◎
花玉华真的把她惹火了,尤凤仪躺在床上除了感觉体内的火快把她燃烧殆尽外,内心的复仇之火可谓铺天盖地而来。
套句白只说的——绝地大反攻之魔鬼复仇者,这是综合众多电影大名,虽然传统,但保证带给大家全新感受,如果携家带眷欣赏,还会送四翼国出产的珍贵羽绒被,保证冬暖夏凉、多子多孙……以下省略一千字的优点……
当她由昏迷中醒过来时,就瞧见白只坐在矮桌前振笔疾书,边写边笑,三不五时还夹杂著:这本一定会卖,我真是天才。这种自吹自擂,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字眼。
「你在干嘛?」
这鬼魅的声音把白只吓得跳起来,一回头就瞧见肩上、手臂上捆著绷带的尤凤仪,她一百八十公分高的身材,居高临下瞪著她,嘴唇裂伤,双眼泛红如同恶魔的眼楮,发出致命的光线。
「我不是说要写书吗?随便写写。」她赶紧将白纸覆在自己书写的字上,「你身体还好吧?」
「我要水。」她觉得自己快烧焦了。
「在那里,早准备好了,看到没,一大盆冰果汁。」白只指著高脚叉架上放置的琉璃大碗。「我还加了一点点甜酒,喝起来就像鸡尾酒。」
尤凤仪走过去,丢开碗里的木勺,直接捧起琉璃盆,大口灌下。白只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神情不安。
「那个……你可以喝慢点……」见她咕噜咕噜,没几秒已经去掉一半,白只更加惊恐。天啊,太可怕了,她……她是凤梨吗?怎么这么恐怖,口渴也不是这样吧。
她不著痕迹地往门口移动,眼角瞥见吃饱了在打盹的磨磨,是不是应该把它一起带走?当她一脚跨出门槛时……
「你要去哪儿?」 一声,尤凤仪把琉璃盆放回架上,只见里头空无一物,连个渣滓也没,她抹了下嘴,觉得舒服多了。
「你——」白只指著她,惊恐道:「白日依山尽下一句。」
尤凤仪愣了下。「你搞什么,见鬼了你。」
「快回答。」她叫道。
她翻白眼。「纳命来。」她故意平举双手,像僵尸一样朝她跳去。
「救命啊,救命啊……」白只奔跑而出。「米兰兰回来了。」
「这小白。」她捡起地上的杓子,往门口丢去,啪嗒一声,打中她的背。
「哎哟。」白只踉跄一下,差点跌倒。
「发生什么事了?」莫道言正巧拿药过来,见她一脸惊恐,眉毛抬了下。
「米兰兰,米兰兰……」她喘口气。「回来了。」
听见这话,莫道言扬起眉,往里头瞧去,就见米兰兰双手叉腰,一脸怒气。
「把那个智障给我拖进来。」
听见这话,白只转过身,有点不确定地问:「珍珠奶茶的珍珠是什么?一、矿物,二、海产,三——」
「你再给我耍白痴,我就过去把你脑浆打出来。」尤凤仪快爆筋了。
白只松口气,冲向她。「你快把我吓死了。」
「我快被你气死了。」尤凤仪火大地说。
「谁教你装僵尸吓我,还不回答我的问题,明知道我胆子小。」白只也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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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道言轻咳一声,原本还想再骂人的尤凤仪,收起满腔怒火,说道:「什么事?」
「你该换药了。」他将手上的木盘放在桌上,除了刀伤药外,还有药汤。「还有你体内的火似乎一直没有降下来的趋势。」
「你要修身养性。」白只提醒她。「我觉得你来这里以后好像变得更暴躁。」
尤凤仪瞪她一眼,转了话题。「赤凤呢?」「利鹤在照顾它,它的灵能受到相当大的损耗。」莫道言简短地说。
白只连忙补充。「你肩膀的伤它也帮你减轻了一点,否则你可能要一、两个月才会好,曳鸟的爪子太利了,你流好多血。」
「你有问它真是花玉华抓走它们的吗?」尤凤仪问道。
他点头,还没说话,忽然一声大喊传来,「花、花在哪儿?凤大人……」磨磨忽然醒过来,凄厉地叫喊。
「磨磨,别起来,你在孵蛋。」白只赶紧跑过去压住它。「凤大人回来了,你忘了?」
「凤大人。」磨磨又是一声叫喊。
「你醒了没啊,磨磨?」白只拉了下它的头毛。
尤凤仪揉了下眉心,真的会被这两个天兵搞疯。「我们出去讲。」她走到廊头。「我昏多久了?」
「几个时辰。」
「刚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是她做的没错。」莫道言在她急著开口前,紧接著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赤凤说这件事不须再追究——」
「什么!」尤凤仪觉得自己好像又要自燃了。「为什么不须追究?」
「凤大人说个中原因等它伤好点了,它会再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