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死亡崖上,所有天翻地覆的思绪全都袭向他。
没想到,他竟然没有死。
他变心了?或是他厌倦了「责任」?
他想,这是逃开人世间一切的唯一法子,他无暇顾及夜愁——神武愿焰就这样地跳入水中…
美丽的海水,却是处处潜藏著危机。他戴浮载沉,原本平静的波浪,一下又像泼妇般地涌起了三尺高大浪,他爱海!可是,大浪却毫不留情地要吞噬他。
在海面上他浮啊沉沉,海水像蛇般的缠绕住他,他越来越冰冷。好痛苦啊!他呐喊著,心灵和都极度地被撕裂著。
他想叫喊……使出全力,将全部思念只化做一个人,心中充满悲垃,悔恨地嘶喊:「夜愁,夜愁……」他惊谏,可惜眼前只是一片永无止境的黑暗。
他陷入了悔恨交加中,他明白了——
如潮水的声嘶力竭呼唤,几乎溺毙的他,终于大彻大悟——
天!他真正爱的人是——「夜愁」。他对幽子只是怜悯而已!
原来,责任才是一种真爱,因为爱,所以无怨无悔,毫无条件地付出,只为博得她的欢喜、她的快乐。
而他,竟傻得因一时迷惑,迷失自我,忘记平凡中的幸福,而让手中真正的爱溜走……「夜愁!夜愁!我爱你啊!我真的爱你啊!」他不断呐喊著。「给我机会,让我赎罪,让我向你忏海。」
「夜愁——」强而有力的呼喊,神明仿佛应许了他。他真的见到了她,在前方,射出一道令人无法适视的强光,她像仙界下凡的仙女,美若天仙的容颜焰视他,张开双臂迎接著他。
她那种总把他视为是天的笑容,深深震撼他的心弦。
「海神啊!别带走我,请别带走我。求求你,不要这么无情,不要这么残忍,夜愁还在家等我呢!今夜,她就要成为我的妻子
他要活著,他一定要、一定要活著!他用力地往前游,游向她的怀抱,漫漫游向那散发光源的地方……然后,昏厥过去。
当他清醒时,泪水滑下面颊,海浪浸湿他的衣襟,他不曾这样感谢天。他躺在海岸边许久许久,分不清是海水还是泪水,只觉得,天空还是一样灿烂,世界仍充满了希望。
他活著。他真的没有死…
他知道——是她救了他。
她也知道,她要救赎他,为的是要他活在世上,因著他的背叛,她将赐与他更严厉的惩罚。
可惜,他不再是从前的神武愿陷了。
他的容颜因著严重的扭曲而变形,喝入太多盐水,他的声音已不再高亢,只剩暗哑粗嗓。岩石划破他的脸,他的右颊留下一道可怖的伤,右眼又因风寒受到病菌侵袭而几乎全瞎,虽然经过治疗,但是,却因惧怕光线,从此在白天都须戴上眼罩。几番与病魔对抗,侥幸存活的他,如今面对的是不同的自己。
以前的他,稚气未脱,充满朝气,结实的身材,总略显消瘦。而今,他的身材依旧,但是却更魁梧、强壮,肌肉纠结,全身发亮的古铜色肌肤绽放无比的力量,奔腾的活力深藏不露。
他历经苟延残喘,虽然脸孔还是俊俏,又暴露出沧桑、落拓饱受风霜的神情,唇形透出固执,眼神杀气腾腾,对海的热情只残留为了活命后的坚毅。
经过岁月的摧残,如今更有男人的魅力,纵然脸上有著独眼罩的瑕疵,却让他更添加致命的吸引力。
他成了相当性感的男人,也是个完全成熟、富有的男人。
无数财富堆积的是一个谜。但是,为了生存,他可以绝对不择手段。现在,他有足够的能力了,他挑选适当的时机,光荣地归国。他发誓要回来,用他所有的生命——去保护他最爱的女人。
办公室的正中央,精雕细琢的白玉瓷器内正摆著松虫草,这些花,都是石川辛苦的结晶。
然而,花瓶里的松虫草何其无辜,夜愁总是会用力地捏住花瓣,让花不得不在她的手心上凋萎死亡。
石川家康的表情沉重阴霾,似乎感同身受。在他模糊不清的视线中,总是不断踫触到夜愁愤世嫉俗的一面……
他是名副其实的好园丁,至于为什么要摆置松虫草在夜愁的办公室里,或许,他老人家知道夜愁和神武愿焰间的爱恨情仇……只不过事过境迁,夜愁已是毫无反应,似乎对松虫草不再留恋。
但是,是不是也包含那个葬身大海的男人呢?
夜愁只是一味地关切石川家康,她轻触地的斑纹脸颊。「石川,你有没有受伤呢?刚刚有没有被疯女人抓伤——」
疯女人?石川苦笑,究竟谁才是疯子?只是,在他的心中,黑家的女儿夜愁要比他的生命更形重要。他摇摇头,一语双关,小心翼翼地说:「仇恨让人丑陋,爱情让人盲目,任何人都可能会因爱生恨,有一天都会变成疯子。」
仇恨?爱情?夜愁嗤之以鼻,批高秀眉地说:「我只知道,爱人是愚蠢的,有情人是傻瓜。」然后,习惯的又径自转过身,隔著玻璃,面对缥缈无际的天空。
石川再也无法忍受,老迈的声音一针见血地道:「人需要宣泄情感,如果像大火一样无法宣泄,那不就是天大的悲剧吗?」
夜愁目光一闪,激动啤嚷:「你在说什么?石川!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你糊涂了,我是你的主人!」她愠怒了,也暴露出她的弱点。
这不像她,对石川,她从未摆过高高在上的主人架子,毕竟,这世上,或许只有石川才是她真正的朋友。
这时,石川谦卑服从,对夜愁深深一鞠躬,有气无力地说:「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重蹈你母亲……」
她的母亲?夜愁立即转移注意力,以避重就轻、充满无限感叹的语气问:「小时候不懂事,现在长大了,我想了解,你一直对我很好,是不是因为你深爱过她?」她优雅地转身,直视石川家康。
石川的表情吐露著哀痛,他漠然道:「我只是一个奴才!而你的母亲,却是美得发光……我……我永远配不上她……我曾发誓。在世的每一天均愿做她的奴隶,供她使唤,为她做牛做马,心愿既足矣——可惜,她终其一生瞧不起我!」
他的真心令天地动容。夜愁的心优似被撕裂般地道:「如果,我母亲选择做为你的妻子,相信,今天她的命运会有天壤之别。」
这就是人的无知和命运的捉弄吧!
石川目光一闪。「做情妇——总会有报应的。」他知道黑家的「诅咒」,但是,这辈子他永远不告诉夜愁。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希望有天你能觉悟。我年纪大了,已经无法再保护你,也无法容许将来……因为你今日所犯的错,惹出杀身之祸……」他的眼角闪著泪光。「如果你有个万一,我会死不瞑目,除了你母亲,我待你像我的亲生女儿,我很爱你,你一直是我活下去的力量。」他会用尽自己的生命,像蜡油燃烧到最后一刻,誓死保护夜愁脱离这诅咒。
「石川——」夜愁抱住了他,她整个心在翻腾,整个人在旋转。「我……也只当你是我的父亲,我爱你——」她真心真意地道。
「那么,答应我一件事。」石川恳求著。「我已经老得走不动了,也知道活不长久了,但是,临死之前,我希望找到人来保护你,让你永远平平安安。好吗?」
找人保护我?夜愁感到迷惘。
「就像保镖那样。」石川轻抚著夜愁的秀发。「这是我临死前的心愿。」
她点头了,又充满著恋恋不舍。
她明白,岁月无情,她再怎么信任石川,有一天也终会离开她。
两年后。
愿焰以一个卑微的保镖身分,站在石川家康的面前。
不知道石川是否仍记得这一个很久以前他曾经帮助过的男孩?不过,石川只是注视著履历表问道:「这两年,你都在哪儿?」
他以泛著忧虑的眼神坦承:「我在中国东北,后来,到了库页岛,又四处流浪——」
石川这才抬起头,与他四目交接,而愿焰则是无神地回应。石川只是以面试者的一贯口吻问道:「你应该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大人物吧?她是‘石油王国’的总裁,拥有世间傲人的一切,包括她的年纪,她今年只有二十二岁。」这时,在石川的脸上,出现言不由衷的衷情。「不过,她很可怜的,两年前就已是个寡妇——」
毖妇?他的心在抽搐著。
「事实上,她不需要被怜悯,因为人尽皆知,她是一个很像毒蜘蛛的寡妇。」石川毫不避讳道。「其实,身为寡妇的女人是很迷人的——」猛地一族身,石川又背对著他,似乎欲言又止……
一千万个为什么,纵使有很多疑问,但是,愿焰的心也同样被焚烧了。
石川自言自语地继续说著:「我老了,不过,我却常常作梦,梦见一些不好的预兆。」石川叹息著。「这世间的男女,不就是喜欢玩火自焚吗?但是,我的主子绝对不能被火烧到,你明白吗?」
石川意有所指?显然他希望他懂这话的意喻。或者,石川要他自己去发觉。」如果,你愿意不顾一切,抵死保护她,就请握住我的手吧!神鹰硰先生。」眼前的石川几乎连走向他都很费力。
神鹰硰——这是他现在的新名字。
他毫不踌躇地走向石川,紧紧握住石川粗糙年迈的双手,他无法遏止自己无动于衷,便咽道:「谢谢你——」
像一位父亲殷的慈爱,石川拍拍他的肩膀。
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在千百个来应征的人中,挑中了他,我很满意,我想,你一定也会接受他的。」石川对著空洞黑漆的空间道。
这是夜愁的习惯。
只要在暗夜,她几乎是从不开灯的,她喜欢隔著玻璃端视珠宝般的闪烁星空,这就像不知在多久以前,她曾经在乌漆抹黑的夜里倘佯在悬崖边,当时的夜空也同样闪烁著无数的星星,而她的身旁,总有一个男人拥著她,他们翱翔在星际间,有时,他会充满爱意与兴奋,教导她高高挂在夜空的星星是什么星座。
「去……」夜愁用力摇头,试图挥去这对她而言,已是个缠绕不去的恶魔——她冰冷不带感情地道:「如果你喜欢,我是不会有意见的,反正,他是代替你来保护我的。」她的声音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发散出,同时也让人感到恐怖凌驾在每个人之上。
「啪」一声,灯火通明,宽敞的空间,阴森的气息一扫而空,而他——终于见到了她。
日盼夜盼,朝思暮想,他的激动非言语所能形容。(夜愁!夜愁!我来了,我来找你了,为了要重新占有你,为了要向你忏悔…只要能再见你一面。这一生,我死而无憾。)
苍白的脸,鲜红的唇,无神地望向远方的眼楮,一头长到腰际的发丝,她还是那不曾改变的容颜。如鬼魅般,很美很美的幽灵,会杀死所有她憎恨的男人……
她简直不像是这世间的红尘俗人。
她与他记忆中的模样,有著极大的差别。
一抹蓝——她穿著正是海洋颜色般蓝的贵气和服。
松虫草——她把手中象征「寡妇的哀伤」的花儿捏得死紧。
他的心在颤动。他想,她一定还在依恋他。
她坐在最靠近玻璃窗的豪华贵妃椅上。
与他在一起的欢乐时光,她从未露出鄙视的面容,而今,与他初识相见的敌意,却又回到她的脸上。
对世人轻蔑的脸,轻鄙的态度,高高在上的傲气,完全又如出一辙地充满她的脸上——但是,他现在终于明白,那是她一种自然的武装。
她遥遥地注视著他。是他带给她太怵目惊心的感觉?
他像是海盗?独眼龙?总之,他充满邪气。
他宛如来自阴间的死者。更骇人的是,他好像把她的魂魄给吸过去了。她不会认出他是谁吧?因为,他心知肚明,他的外表改变实在太大了。
他脸上最明显的痕迹就是疤痕。这一身的疤痕让她忆起什么呢?曾经,有个男人,他的身上也老是伤痕……
只是,眼前这人的身上没有丝毫海洋的味道,仿佛只剩下那可怖的死亡召唤。
她急忙逼自己忘却脑海的一切,不动声色地面对这个「新保镖」。但是,似乎——她在嫌弃、抗拒他的容颜。
他的心狂跳著。他不希望现在如鬼魅般的模样吓到她。他知道现在的的他变得阴沉、黑暗,再也没有像过去充满希望的影子——他突然笔直地跨步走向她,然后,器宇轩昂、抬头挺胸地面对她。
月光的反射,让他的影子盖住她的。他整个人把她包住了。
不寻常的感觉,异常镣绕著她。
她觉得自己好像要窒息了。
「你好!」他的声音低沉。「黑夫人好!我叫神鹰硰,请多多指教!」他礼貌地伸出手,可是,她却能感到他的霸道和强悍。这不像记忆中的他……
她怎么了?为什么没法不想「他」?
夜愁还以礼仪,伸出柔弱的手掌。「你好!神鹰硰先生!」
他们的手掌相触——大手包住小手。
熟悉的感觉穿过她的心脏。
她整个人恍似触电了。
他带给她似曾相识的冲击……
她不为所动地立时抽回手,媚眼一瞪。
石川虽没有犀利的眼楮,但是,他的心却是敏锐的,冷不防,他插话道:「神鹰先生,希望你从今以后,好好保护她。」他的表情肃穆庄严。「就这样了!夜愁,我的任务已了。」他旋过身子,蹒跚地向前走去。
「石川——」夜愁在后面凄厉地大叫。「我命令你,你不能就这样抛下我啊!以后你要去哪儿?你不能不理我……」
「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会回来的。」这是石川说的最后一句话。「夜愁啊!我生是黑家的守护神,死也是。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石川——」夜愁眼见石川无情地抛下她,瘦弱的肩膀显得激动,而他在一劳心疼地看著,他不要她这么伤心,他宁愿承受所有的悲情。他伸出手,温暖的大手温柔地搭在她肩上。
反弹像一颗炸弹般丢向他。「不要踫我!」声音尖锐得让他心跳停止,没有了石川,她立即像变了个人似的,她尖酸刻薄地讽刺:「你的长相十分当心,你应该知道吧!」她冷酷地又道:「我不知道石川为什么要雇用你,但是,神鹰硰先生,你应该知道,以你卑下的身分,是不能靠近我的。」语气轻鄙。「以后,请你离我远一点。」
他的心沉到谷底。是的,他不再是她以前最爱的神武愿焰,不!他忘了,就算他还是神武愿焰,他的背叛,也早已让她由爱生恨……
神鹰硰收起了刹那流露的真,眼见夜愁已在门而出,他急急追赶,她搭电梯直下到车库,急著找车,不过,一辆车却从一侧急驶而出。他快速如火箭般的速度,让她总算从失神中清醒。
「上车——」他简短地说。「我现在是你的保镖。这是我的责任——」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上车。仿佛要与他作对似的,不对,是缠绕著她永生永世的灵魂,那个在新婚之夜抛弃她、背叛她的丈夫在作对——
她恍惚地说出地址,他遵从地疾驰而去,这一夜,他逐渐明白真相……
棒著挡风玻璃,他愕然地注视著她堕落的一面。他的心狠狠地被利刃切割,满心的不堪。
天空忽地飘起雨丝,由小而大,一如他的心情。
原来,她早已报复了他,她在玩弄每个男人,也让他尝尽了蚀骨推心的痛。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
但对夜愁而言,每天都是同样的。今天所不同的是,石川家康已离开她了。
将近中午时分,她才到达公司。她的保镖神鹰硰戴著墨镜一路上不发一语。直到到了阴暗的室内,才把墨镜摘下。夜愁这时才发现他的另一只眼楮充满血丝。
她不在意地转过身。艳阳高照,阳光直直地逼近玻璃窗,地上映照出她美丽又阴暗的影子。
一如以往,她还是抬头看著无污染的湛蓝天空,再度陷入那一个藏在内心深处的梦……
神鹰硰再也按捺不住了,他朝她冲过来,高大个儿立在她面而,她不自觉地全身发热。
他破口开骂:「你虽然是石油王国的继承人,但你却不断作贱自己,做有夫之妇的情妇。」
他气急败坏地咆哮起来。是的,他再也无法忍受,他以为,站在他眼前的,才不是什么「石油女王」,只是他曾经拜过堂的妻子,如此而已。
万万没有想到,他竟换来她阵阵的讪笑,她讥消的笑声,让他回到残忍的现实——
「你这是什么态度?是丈夫对妻子在捉奸吗?」她话语如刀锋划过他的心口。「你当我的随从也只有一天而已。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个陌生人罢了!注意你的身分!」她耸耸肩膀,一脸堕落,无所谓地道:「我承认,我就是女人最痛恨唾弃的情妇。」这话让他溃然地倒退了好几步。
瞅了瞅他的眼神,让她联想到海洋,海浪高啸,海浪在哭泣——她的心……她不懂自己怎么了?
为什么神鹰硰才出现一天,就把她的生活搞得七荤八素?她感到莫名的混饨。
她迅速遮掩起慌乱的心,她的眼神再度散发出复仇的光芒,然后肆无忌惮地对著自己的影子说:「一个人不必怕魔鬼偷走他的影子,就一直朝著太阳追——这是美国印地安人的至理名言:当时,印地安人讨厌自己的红肤色,每个人都向往当白人,学习、融入白人的生活,结果,反而失去了自我,失去了一切。」
她心高气傲。「我来自一个情妇世家,我的血统就是卑贱的情妇,我从来不怕别人知道我是个情妇。」
「你……」他们互相对峙。
他变得可怕——他的样子,就像随时会掐住她的脖子。
电话铃声像催魂一般响起,划破彼此的僵持。
她不由得拿起电话,不知是因愤怒还是恐惧,她把一切情绪发泄在电话中。原来,是齐藤先生——他是她现在的玩伴。只可惜,这一刻,她就像小孩子,要把玩腻的玩具扔掉,而男人只是她一个又一个的「玩具」。
她恶劣不留情地说:「我现在对你一点乐趣也没有了,我们分手吧——」
随即在电话中似响起了一阵激烈争执。她是故意的吗?她看了看神鹰硰。因他的视线一直尾随著她,不曾移动。然后,夜愁依然似笑非笑地道:「你威胁我要去死?好!如果,你要死,就死给我看好了!万一你真的自杀了,我或许会考虑再做你的情妇。
又是无情无义啊!一个中年的老头,怎会把她的「游戏」当真?她嗤之以鼻。
可笑的男人——居然一个个地毁在她的死亡漩涡中?
她一挂断了电话,神鹰硰立即冲过去,大力地扯住她的手肘,用力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她痛得几乎掉泪,而他,就像个疯子似地在她耳际呐喊,「你以为你是什么?是——什——么?」
几乎要把她的耳膜震破。他不断摇晃她,似乎要将她从可怕的仇恨中拉高。
她卸下虚伪的面具,不顾一切,尖锐讥讽地叫嚷道:「我是寡妇。我——就是——寡——妇。什么是爱情?我要的只是像动物的交媾游戏。没错,我比娼妓还不如;但是,我——就——是——」她的字字句句,让神鹰硰肝肠寸断。「没有人可以管我,我也管不住自己了,就是连我死去的丈夫也不能。
是谁让她变得如此惊世骇俗?是她死去的丈夫?
神鹰硰的模样好像被人狠狠刺了一刀。他松开她。
她整个人摇摇欲坠,而他,又霸道地揽住了她,熟悉的味道在她心底如涟漪般越扩越大,她狠狠推开他,不可一世他说:‘你的表现,令人相当不满意,我想我可以随时解雇你。
他没有说话,只是发现她的手臂,已被他掐得瘀青了。情不自禁地,他再度伸出拇指,轻抚她受伤的手肘。她突然像只惊弓之鸟,只想退缩。为的不是怕他,而是他总是让她联想起她最憎恨的男人。
这一刻,她却动都不敢动。她想:这个无理的男人,不像保镖,眼前真不知又会做出什么无理的举动来。
在失去丈夫后,她早就心如止水,没想到,在这陌生人的踫触下,她的心居然如小鹿乱撞船怦跳不已。
他更靠近了,此刻正按摩著她的瘀责处。眼中流露出不曾有过的温柔,抑或柔情?是的,很久以前——她的丈夫就像海一样的温柔。
两人同时思念著过去……
往事如咋。她怎么能奢望用仇恨褪去甜蜜的过去?她心底叹息著。
他说话了,句句铿锵有力。「对不起,我一时失礼,请接受我的道歉。」他放开她,她有著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向她鞠躬致歉,话中又似别有涵义地说道:「是石川雇我来的,我曾答应他要保护你,所以,你绝对赶不走我的。」他的眼楮闪烁莫测高深的光芒,「我起誓,绝不再犯上。」
说完,他昂首阔步地走向门外,做个仅止于保镖该尽的职责。贝。
山雨欲来。厚厚的云层透著重重的阴霾,好像随时将掀起一场暴风雨。
夜愁——一个这么恶名昭彰的女人,为什么还没有现世报?
从来,被丈夫狠心抛弃的女人,她们不会怪罪丈夫变心,永远只会怨恨情妇介入做第三者。
戏码一出出地在重演?
现在,站在夜愁面前的女人,是齐藤太太——又是相同的一幕,名媒正娶的妻子永远会找上丈夫在外面的情妇。
夜愁当然仍是一到不知悔改的脸。而神鹰硰整个人仿佛再度坠入冰天雪地中。
不过,齐藤太太似乎与一般中年妻子不同,虽然有些可传兮兮,泪流满面,但她很冷静,拥有别的女人所没有的坚强。特别的是,她长得也很美丽。
这是男人很自我矛盾的地方。纵然,糟糠之妻美若天仙,但家花哪有野花香,总喜欢在外流连忘返。
她平静中带著怨恨,面对著夜愁说:「我的丈夫……因为你,他自杀了……」
这是怎样玉石俱焚的报复行动?齐藤先生——真的让她一辈子永不安宁?夜愁的心抽搐著。
造化弄人啊!夜愁的眼膜中,浮现同样的画面,她的丈夫神武愿焰何尝不是搞著别的女人跳海自尽……
这是玩弄,但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夜愁的眼神,令神鹰硰仿佛碎尸万段,他悔恨地紧闭双眼,但耳际仍传来夜愁怨恨、不认输的声音「我了解被丈夫抛弃的滋味不过,抛弃妻子的坏男人,不值得女人落泪。」
夜愁的痛像被烙铁烙下深刻的疤痕。「我认为,男人需要女人,并不是把女人当做妻子,而是当做情妇,当做妓女——」她的声音在颤抖。「所以……我宁愿做情妇,也不要失去自我。我是一个女人,完完整整的女人,为自己而活,希望你也是如此——」
齐藤太太悲从中来,不经意地跪在地上,开始抽噎,继继续续通:「你间接杀了我丈夫,我……人神共愤的情妇啊!我诅咒你,不得善终,下地狱被焚烧……我希望他能够活下来,不然,我会一直恨你。你最好不要夺走我丈夫,让我成为寡妇——」
我诅咒你……
然后她站起来擦干泪水,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
夜愁赖然地跃坐椅上,心痛地把脸庞理进双手中。
谁能告诉她——女人想抓住男人的心,却又为何抓不住?
黑漆漆的夜,不见海洋,只传来阵阵海风声、浪涛声。
不再看海的她,今夜又意外地来到海边。她思忖:这城市的外海比起樱岛显然是小巫见大巫了,想当然尔也无法震撼人心。每每想要看到一望无际的海,她就必须站在高处远眺。
坐在悬崖的岸边,她的眼神空洞,只是逐一地将手中握著的松虫草花瓣撒在海边。
「诅咒」两字缭绕在她的心田,像千斤般的重担,压得她快窒息了——
旧约圣经中,人类犯了罪,耶和华上帝宣判。
上帝不就在诅咒人类的后代子孙?
它诅咒女人:
你必恋幕你的丈夫,你丈夫必管辖你……
恋慕?管辖?是的,妻子爱她的丈夫,甚至让她的丈夫主宰她,但是,她的丈夫却背叛他的妻子。这教一个妻子情何以堪?她无语问苍天。
坐在车子里的神鹰硰看在眼里,神情哀恸,泫然欲泣。不知过了多久,夜愁面无表情地坐进车子里。
他试探地问:「看海很舒服吧?」他多么希望她对他仍有「记忆」。他语藏玄机道:「有没有使你忘记烦恼和恐慌呢?」
「曾经有个男人,也是这么说的。」她盯著他,心又紧揪在一起,她对他嗤之以鼻。「看海——只是让我更把起仇恨。」她的眼楮闪烁阴霾。
恨——她真的会恨他到天荒地老。
神英硰整个人仿佛五雷轰顶,直劈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