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到她面前停下。
「大冷天的,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玉玨明不耐的嗓音飘进耳里。
她抬头接触到两点寒星,不由微笑,「冷?我一点也不觉得。」
「虽然无风无雨,但现在气温只有三度,你不冷是因为你已经麻木。起来回家去,我可不想再送你进医院!」
送她进医院?这又是多少年前的记忆?她眨眨眼,忽道:「问你一个问题,你相信世界上有完全不求回报的爱吗?」
「不信!」他立即回答。
「为什么?」
「不管你爱得有多深,如果你爱的人根本没放你在眼里,你会不会伤心失落?当然会!为什么?就因为得不到回报!」他觉得她的脑筋简直有问题,这样理所当然的事还用得著考虑吗?
「如果得不到,是否就不该再爱?」
「当然,这才是明哲保身的不二法门!」
她忽地站起身道:「回去吧!」走了几步又回头嫣然一笑,「谢谢!」
月光下这笑容美得惊人,让他的心在胸腔里猛地撞击一个来回。他自嘲地扯扯嘴角,怪不得狼人总在月圆之夜变身,原来月亮果真有蛊惑人的力量。
今晚是无花自那回搬出去后第一次回来住。两人同处一室突然地就有些尴尬起来。
她自壁柜搬出被褥铺好在地上,一回头他竟仍站在身后动也不动,「你怎么了?」
他忽地上前卷起她的被子往床上一抛,又把自己的被子扯下来,「你睡床我睡地板!」
无花愣了愣,嗫嚅道:「那,我还是去睡客房好了。」
「?嗦什么?叫你睡就睡!」他不悦地把被子往身上一裹倒头就睡。
她呆呆怔了半晌才慢慢躺下。枕头上有他淡淡清爽的味道,温柔抚触她的颊。
许久,她轻声说:「有个好消息,前天给你做检查,情况已有明显好转。这几天忙著过年都忘了说。」是真的忘了还是藏在心底舍不得说?
「哦。」黑暗中传来他不置可否的声音。
饼完年一切恢复原样,无花仍旧搬出玉宅只每晚过来吃饭与儿子聚聚。玉夫人实在搞不懂这些年轻人在想什么,就算不愿跟玨明同处一室也还有客房可以住嘛,为何非要来回奔波?
她不懂没关系,玉玨明一定懂的。无花想。眼见不能爱便只有离得越远越好,这才是明哲保身的不二法门。是他亲口说的。
她错了,玉玨明也同样不明白。
无花一进办公室就见到他那张郁躁的脸。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非让每个人都误会我你才会高兴?现在妈妈每天问我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爸爸跟无明也横眉冷对,就连奶奶看到我都叹气。你自己说我又有哪里对不起你了?」
「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回家去住!」
家?那很快就不再是她的家了!她淡淡地摇头。
「你到底在别扭些什么?」他火冒三丈,「你弄得这个家不像家,人人都不开心,可你又什么都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
玉玨明气结,再不多说转头摔门而去,结果走廊上踫到冤家对头周丹臣。两个人都把头一撇装作没看到对方,就此擦肩而过。
闭个弯,玉玨明忽狐疑地停下脚步。那小子跑来干什么?上班时间找她难道是看病来的?哼哼!他越想越不对劲,一转身就往回走探身看向走廊那头。果然,就见那小子直直地进了无花的办公室。该死的居然还把门给关上?该死该死!
当下他怒火中烧,拔腿就冲过去。到了门口却又生生地刹住。不行,就这样撞进去倘若那两人什么事都没有岂不丢人现眼?还是先侦察一下情况再说。左右张望两眼,一闪身进了斜对面的洗手间。哼哼,他就在这等著看死小子什么时候出来!周丹臣一见无花就满脸掩不住的笑意,「今天我生日请你吃饭,拜托赏个脸!」
无花为难地道:「这,我得去看明明……」
「迟早得让他习惯没有你的日子吧?」他打断她的话。
无花诧异地瞪大眼,他怎么会知道?
「难道我说错了吗?」
「不,没有!」她沉吟一会,忽下定决心般一点头,「好,我接受你的邀请!」
周丹臣可怜兮兮地叹,「这年头,请客吃饭还得看人脸色!唉,做人难啊!」
无花失笑,「那要不要我免费给你做个检查当生日礼物?」
「免啦,我可无福消受!」
周丹臣离开办公室已是半个小时后,脸上挂著快乐的笑容,跟身后洗手间门口某位仁兄愤怒的大便脸可真是鲜明的对比。
残阳如血,玉玨明生平第一次玩起跟踪游戏。前面那辆车似在兜风,不快不慢游车河,害他也只好不愠不火地跟著,心里一把火却越烧越旺。
目标终于停下来,两个人下了车有说有笑地走进一家装饰典雅的西餐厅。瞧瞧门口广告写著什么?「浪漫一生又何妨」!哼哼,孤男寡女跑这种地方吃饭岂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也得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把那死混账捏成人干!于是以最快速度跑到路边摊买了四个烧饼坐在车上大力撕咬,当成是那混蛋的肉嚼得吱吱作响。
这一顿饭吃得可久,足足三个小时有余,害他先后三次光顾烧饼摊嚼掉九个大烧饼。酷刑啊!当不知不觉中最后一个烧饼漫到喉咙口时,他发誓有朝一日非往周丹臣那厮的喉咙里捅进十个大烧饼不可,就不信撑不死他!
接著又去茶庄。周丹臣好茶道,于是无花便买套茶具送他。这小子一兴奋便叫店员沏上茶当场表演起来,一折腾又过去两小时。等到送无花回家已是深夜。
可怜的玉玨明差点没被胸中那把烈焰给活活烧死,也幸亏他控制力不错没上去把那对奸夫什么妇的给当场撕成碎片,而是不动如山地坐在车里等著。
那姓周的无耻之徒,在这样夜深人静的暧昧时分竟然堂而皇之地进了无花的闺房?这意味著什么?哼,那个混账!
却说周丹臣到底是不是无耻之徒?嘿嘿,他根本就是故意为之。玉玨明的跟踪技术实在不太高明,一开始就被他从后视镜发现那辆骚包的跑车,于是故意兜兜转转一整个晚上,看不折腾死他!炳,从茶庄出来看见那车仍隐在街角时他差点狂笑出声,费了老大的劲才忍下去。真是大快人心啊!
当然,既然气那小子就得气个彻底。到了无花楼下原是没什么理由再上去了,但他却说:「内急,能不能借下洗手间?」
借完洗手间他还不走,无花便下逐客令:「很晚了,你路上小心一点!」
周丹臣却不乐意,「以前我们不是经常聊到很晚吗?」
以前不同,有明明在家。况且两人之间坦荡荡,今时今日却已多一分说不清的暧昧。无花知他对自己的心思,可惜无福也无力消受。人就是这样奇怪,送到手中的不要,得不到的却痴心不已。
「口渴了喝杯水总行吧?」他似乎已忘记十分钟前还在茶道来著。
喝完水看看又过去半小时,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拍拍起身告辞。呵呵,人生若此夫复何求啊?
他一脸得意地哼著歌下楼,刚跨出大门,「砰!」迎面就是雷霆万钧的一记重拳。他早有准备,一侧头闪过,拳风扫过面门辣辣作痛。啧,若被打中这张帅脸岂不要当场报销?
玉玨明一言不发,回身又是一记扫堂腿,拼命的架势简直要把他杀人灭口。
「喂喂喂!」周丹臣狼狈地左躲右闪,冷不防挨了好几下,赶紧大声求饶,「你发什么疯啊?我跟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是纯洁的男女关系!」简直是火上浇油,连男女关系都来了还能纯洁到哪里去?
玉玨明也不吭气,咬著牙招招直奔要害而来。周丹臣一个不留神被打倒在地,眼看今日就要命丧于此,急中生智赶紧丢出一重磅炸弹,「混蛋,你爱上她啦!」
丙然就见那厮如被蝎子蜇到般跳起老高,「放你的狗屁!我怎么会爱她?」
「不爱就别跟我吃醋打架!」周丹臣迅速接过话茬,气定神闲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人家孤单了二十几年也该有人慰藉了!我就做好事替你接收她,不用谢了啊!」说完再不停留以最快速度逃逸,留下玉玨明傻瓜般愣在夜风里。
是的,她需要慰藉。慰藉!这两个字如利刃般深深扎进他的心窝,剧痛夹杂烈焰滔天腾起。如果说之前是愤怒,那现在就已是失去理智的疯狂了。他转头,阴著脸一步一步踏上楼。
无花刚换上睡衣便听到门铃声。
「谁呀?」
「是我!」玉玨明的声音冷静得听不出一丝火气。
「你?」无花相当意外,「你这么晚跑来找我?呀,会不会是明明……」想到儿子就乱了心跳,她不假思索地拉开门,「明明怎么了?」
「他没有怎么!」他跨进门冷哼道,「怎么了的是你!」他的手缓缓爬上她脖子,「怪不得你非搬出来住不可,原来是寻找慰藉来了!你说,你到底跟他暗渡陈仓了多久?」
她挣开他的手退后一步不敢置信地瞪住他,「你半夜三更跑过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些?你是发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玉玨明冷笑,「啧啧,你们还真是有默契,连说的话都是一样!」
无花再不多话,直接把门拉开喝道:「出去!」
哼哼,见到周丹臣那混蛋就言笑晏晏地陪一晚上,而自己这名正言顺的丈夫却反倒要赶出去!眼见受到这等差别的待遇,玉玨明哪里还按捺得住?当下一抬脚把门重重踢上,捉住她往肩上一扛就大步走进卧室。
「放开我,你这混蛋!」无花捶著他的背狂乱挣扎。
混蛋立即把她往床上一抛随即便野兽般扑上来抓住她的睡衣,「嗤!」撕成两半。
「你要的不就是慰藉吗?我又不是不能给你,你又何必去找别人?」
撕裂的痛楚让眼泪激迸而出,「啊!」她尖叫著拼命推拒,「走开!」
然而她的挣扎却只让他更兴奋,如噬血的饿狼般吸吮啃舌忝,在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一块块触目惊心的淤青。
「他也给过你这样的刺激吗?」他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睁开迷蒙的泪眼,「给我好好看清楚,现在的这个才是你的丈夫!」夜风叹息著轻轻拂过窗纱,月儿也无奈地躲进云层背后。待一切止息,剩下的用什么可以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