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玨明被逼婚了。
逼他结婚的一定是那两名不小心怀孕的女孩吧?错了!
「乖孙,你今年有三十了吧?该结婚啦!奶奶老了,黄土已经埋到脖子,就想抓紧时间看看曾孙,你不想让奶奶抱憾而终吧?」玉奶奶八十高龄而玉家又三代单传只得玉玨明这一个宝贝乖孙,你说能不急吗?
玉玨明目光冷冷,只有游戏人间的无谓。
「好,结婚吧!」
他答应得爽快倒让玉奶奶吓了一跳,以至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那、那,奶奶这就找人给你安排相亲!」
相亲就相亲。玉玨明前所未有的合作态度让这一场门当户对的相亲进行得相当顺利。对方是湘天集团董事的独生女,名叫苏恬,人如其名甜美温柔。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啦,只是他以前的风流韵事那么多,还成了什么榜中榜的冠军。所以,只要他出具一张详细的健康证明,那我就真的没一点意见了!」苏恬说。
「那是应该的!」玉妈妈堆著满脸笑赶紧用手肘抵抵无动于衷的儿子。
收到暗号,玉玨明立马表态:「行,我明天上班时就顺便做体检。」
「不行!」谁知乖乖女却有意见,「你家的医院还不是你说了算?除非——」她竖起一根食指。玉玨明心里咯 一下,立即全身戒备。
「在你们医院我只信任一位医生,那就是无花!除了她,其他任何人开出的证明都无效!」
「荒谬!」玉玨明喝道,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慌得玉夫人赶紧扑上前一手勒住他脖子一手死死捂住他嘴,赔笑道,「好好,就这么办就这么办!」两手使力把儿子拼命往外拉。
苏恬根本不让他有半分生机,追著又加上一句:「发这么大脾气干吗?难道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敢让她查?」
好一招激将法,玉玨明立即中计,拉开母亲的手回头怒吼:「难言之隐?简直放屁!小丫头给我听著,明天我会让你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生龙活虎!」
一场相亲宴就此不欢而散。苏爸爸苏妈妈都一头雾水,只有苏恬满脸诡计得逞的奸笑。却说她为何如此热衷于健康检查?嘿嘿,她才不想嫁给那花心大萝卜哩!她自己早有一名相亲相爱却门不当户不对的男友,也是学医的,正在无花手下实习。她的如意算盘就是借这层关系让玉玨明通不过检查,那这场联姻自然也就告吹啦,还可以乘机让这名女性公害名誉受损,好好为那些被他摘过的花儿们出一口恶气,正是一举数得!
周五是无花作专家门诊的日子,混乱的一天。
下午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来看病,长得倒是高大挺拔仪表堂堂,说起话来却别扭得很:「这个,我到这里是为了……」
对于这种羞于启齿的毛病,任何人都会有点心理障碍的,无花可见得多了,于是温和地微笑道:「我知道。你感觉不适有多久了?」一边翻看他的病历本。周丹臣,29岁,无记录。原来是第一次跨进这门槛,怪不得如此羞赧。
「周先生,不要紧张,这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生理毛病,只要以平常心来对待其实也没什么好难为情的。」
周丹臣实在也不想这样别扭,尤其像他这杂志主编,身经百战什么场面没见过?但奇怪的是往无花面前一站,他就止不住地思维混乱起来。
这女人不美,五官淡淡然,眼窝深陷,估计是长期超负荷工作的结果。头发全部往后梳,扎一个简单的马尾,毫不掩饰地露出额上一道由左眉直爬入发际的疤痕。一双微微狭长的眼蕴著神秘的幽然之光,仿若能洞悉一切般让人无法遁形。
「这个,我……」他忽地觉得自己抱著别样心思出现简直是对她的一种亵渎。
无花了然地点头,「如果你仍不方便讲述病情,那就躺到屏风后的台子上让我检查吧!」她说著站起身走向竖在一旁的屏风。
「我我我,我不是……」周丹臣赶紧双手乱摆。
无花脸色一正,「请不要浪费时间,你后面还有很多病人在排队!」
唉,这简直是赶鸭子上架!周丹臣逼不得已只好躺上检查台,眼看她戴上口罩一步步走过来,惊慌之下大声道:「慢!你是女人,每天看男人的这、这……难道不会害臊吗?」
「身体好比是一台机器,而包括生殖器官在内的所有器官都不过是机器上的零件而已。你问这个问题就像问我面对洗衣机的涡轮会不会害臊一样荒谬可笑!」
好!周丹臣喝一声彩,又问:「那当你面对心爱之人时,会不会觉得没有神秘感和吸引力?」
无花皱起眉,对这个人的来意产生怀疑,「先生,如果你不是来看病的那么请离开!」
「只要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就让你检查!」周丹臣耍无赖。
无花撇开眼,没好气地答:「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他瞪大迷惑的眼。
「我没经验当然不知道了!」无花不顾形象地翻白眼。
「没经验?」周丹臣一惊之下跳起来大叫,「你连儿子生了怎么可能没经验?」
无花火冒三丈,这下可确定这家伙是来捣乱的。她一抬手指著门口厉喝:「马上给我出去!」
「呃?」周丹臣自知失言,忙捂住多事的嘴灰溜溜地往外走。
无花跌坐在椅上,胸中一阵波涛起伏。你连儿子都都生了怎么可能没经验?往事阵阵涌来击碎她脆弱的防线。
刺耳的铃声响起。她忽地心中一凛,我这是在干什么?都过去了多少年,我怎么仍被如烟旧事左右了心绪?她深深吸气,给自己一个微笑,接起桌上的内线电话。
「我是玉玨明。」
只一句话便又让她头晕目眩招架不住。定了定神,好不容易才挤出四个字:「有何贵干?」
「清一下场,五分钟后我到你那边做一个检查。」他的声音如千年寒冰般冷入骨髓,瞬间就冻醒了她。
「对不起,在你之前至少还有二十位病人。请你排队!」她的嗓音也丝毫不比他更有温度。
玉玨明顿了一下,抑著怒意问:「什么时候?」
「下午四点。」
「行。」他立即挂断电话,一个字也不想跟她多说。
她长吁一口气,只觉两腿发软。摇头苦笑一声慢慢将话筒挂上。七年了,这是七年来两个人第一次正式对话。而下午,下午她竟要亲自给他做检查?!天!
她忽地大力甩头,甩去满脑袋胡思乱想,扬声朝外喊:「下一个!」
下午四点。
玉玨明实在不想踏进这间诊室。要不是那见鬼的小丫头,就算有人拿枪抵著他的头,他也不会去。但大丈夫一言九鼎,既然说出口怎能食言?更严重的是岂不让人误会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病痛?士可杀不可辱,头可低名声却不得不顾。
无花低头坐在椅上,心脏「扑通」乱跳,仿佛要跳出喉咙让舌尖的颤动将埋藏深处的心事吐露。
她知道自己太不争气,但付出的心又怎能说收回就收回?
门轻轻一响。她回头,接触到他嫌恶厌弃的冷酷目光,忽地就像吃了定心丸般平静下来。
「你来得很准时!」她瞅瞅墙上的挂钟,分秒不差。精准是他行事的一贯风格,就如同外科手术每一次下刀都精准到微毫不差。这正是她最欣赏他的一点。不,他身上的每一点都是她最欣赏的,包括他曾经的狂暴郁躁,现在的冷酷淡漠,甚至他的风流花心,都让她刻骨铭心。
「我要做全身检查,马上开始!」他真的是半句废话也不多言。
她暗暗叹气,站起身勇敢地迎视他冰冷的眼,「你知道我这里只检查一个系统。」
玉玨明别开头看向窗外,紧抿著唇一言不发。
「好吧,马上开始!」她迈著僵硬的步伐走向屏风,瞟瞟那张不知曾躺过多少人的检查台,她忽地顿住脚步,回身从桌上拿一个玻璃瓶递给他,「拿著,去那间房里取一些来给我!」她指指侧边一扇门,「里面有杂志和影碟。祝你顺利!」看著他大步进入隔壁房间「咚」一声甩上门,她不由苦涩一笑。在看过那么多无法计数形形色色的病人后,面对他仍然会让她紧张到手脚颤抖乃至根本提不起勇气只好可耻地逃避。周丹臣的话在耳边回响,神秘感?吸引力?答案早已不言而喻。
玉玨明却觉自己极窝囊简直像个傻子般可笑。一腔怒意无处发泄,手中的玻璃瓶几乎被捏爆。
房间里十分简单,一张沙发一张茶几一台电视机一堆杂志和盘片。他冷哼,斜眼瞪著那张貌似清洁的沙发,一想到不知曾有多少男人坐在那上面过就忍不住怒从中来,抬脚狠狠踢了过去。「咚」一声闷响,沉重的橡木沙发被踢翻,而他的脚也几乎翻了个边,「嗷呜——」他一声怪叫,捧住脚原地乱跳。疼痛终于让他的脑袋稍微清醒一点。随即目光便被茶几上一本杂志吸引,很面熟!咦,不就是三月号的《爱心》吗?翻开的那页还正好是无明找爸爸的广告,如此醒目,刺激著他的每一根神经。
轰!烈焰狂燃。他一伸手抄起杂志,回头,如地狱使者般走向门口,已浑然忘了脚痛。
无花诧异地望著他出来,瞟瞟挂钟才过去一分钟,「这么快就好了?看来你确实有必要检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