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陶乐歆小小的身影从客厅的左边走到了右边,又从右边晃到了左边,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终于,她听到车子的引擎声。
他回来了!
陶乐歆连忙赶到门口,迎接归来的墨宙。
他才一下车,陶乐歆就在他的身边绕来绕去,欲言又止。
墨宙看她一眼,故意默不作声地走进屋里。
陶乐歆尾随他进屋,看到他表情凝重,猜测可能是结果不太好,她开始想著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没……没关系的……碍…我去倒茶给你喝……」陶乐歆很自然地接住他脱下的外套,将衣服吊进衣橱里,接著她跑进厨房里倒了一杯冰茶给墨宙,然后又到浴室替他拿来一条湿毛巾。
墨宙才坐进舒服的沙发里,就见到她小小的身影不断地忙进忙出,张罗著大小事情。
「擦擦脸吧,会舒服一点的。你在外面跑了一天了,一定很累了吧?那你先去洗澡,我去煮饭给你吃。」为了不想造成他的压力,陶乐歆咽下了满肚子的疑惑,一径地笑说,希望能够舒缓他心中的压力。
「坐下。」墨宙轻声命令,扯住她的手腕往身边带。
陶乐歆吓了一跳,之后她温顺的坐在他身边,反握住他的手,轻轻地按摩他的指关节。
「你做什么?」
「我大姐有教过我一些穴道按摩法。你是画家,双手是很重要的,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双手,让你再画出好作品的。」
她徐缓揉抚著他的指尖、指关节,一直到掌心,他的手指上有长年拿笔所留下的厚茧,抚著那些硬茧,她似乎可以体会他真的很喜欢画画。
「你为什么要答应来照顾我?」墨宙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她的小手包裹在掌心里。
「是干爹要我来的。」她发现墨宙的手竟然轻轻滑动,学著她按摩他手指的方式,揉抚她的手掌。
「你相信他?难道你没有怀疑过他是骗你的吗?」这迷糊的小羊儿还不晓得自己已经成为可口的贡品了!
她用力摇摇头,替雷胜宇辩白,「不会的,干爹对我很好的。我小时候爸爸妈妈就因为车祸过世了,干爹把我当他女儿一样疼我、照顾我,我相信干爹不会骗我的。」
「那你知不知道照顾人需要做很多事情?」雷胜宇用「照顾」来骗取陶乐歆的信任,让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其实是双手将她奉送给他了。
「我知道,我一定会努力的。」听不出他弦外之音,陶乐歆认真的点点头。
墨宙笑了笑,这单纯的小羊儿没有一点危机意识,就算危险来了,恐怕她也不懂得拒绝吧!这是否表示他可以索求她更多的「照顾」?
墨宙转移话题,让视线离开她诱人的红唇,问著刚才她所担心的事情:「为什么不问我结果如何?」
他知道她担心得眉头都皱了,却咬著红唇不敢问出口,硬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格外惹人怜惜。
「我没关系的,你不用告诉我,下次再努力就好。我去煮饭……」一提到这个问题,她的笑容顿失,她低著头,想逃开,怕自己又会哭出来。
怎么一遇到他的事情,她就容易又哭又笑的?
但是,她似乎迟钝过了头了,没发现自己在乎他的一举一动、在乎他的心情,而这就是爱情开始的征兆……「看著我,你在怕什么?」墨宙抬起她的下颌,强迫她看著他。
「我不想你难过,如果结果不好的话,就不要再提了,没关系的,无论怎样我都会支持你的……」「别又掉眼泪了。结果没有不好,你放心。」在她的眼泪即将落下时,墨宙终于说出她最想知道的消息,「如果我可以在文艺季拥有出色的表现,我的画就可以继续在画廊里展售,要是情况允许,说不定还可以开个人画展。」
陶乐歆以为今早他出门是为了跟画廊的老板谈一谈,争取自己的工作机会,所以墨宙出去一早上,她就担心了一早上,根本就不知道墨宙只是去向雷胜宇间清楚她的来历,与叫她来照顾他的缘由。
而她更是不知道,雷胜宇的另一个身份,竟然就是画廊的老板。
「真的?你没有骗我?」她终于安心了。
「真的。」他点点头,看见她欣喜的表情,他的心情也跟著飞扬起来。
「太好了,我就说一定会有人欣赏你的,真是太好了……」一时欣喜,凝结在眼角的泪水滑了下来,可是她的嘴角却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你又哭了。」
「我高兴嘛!真是太好了……」陶乐歆一边笑,一边擦眼泪。
接著,她开心的进去厨房里洗手作羹汤,预备今晚要大肆庆祝。
太好了!这样她就放心了。有了这次机会,她相信墨宙的未来一定是一片光明!
望著她的背影,墨宙的眼神愈发柔和,浑身的冷漠气息渐渐消融不见。
她就是有办法用眼泪、用笑容来软化他冰冷的气息。
「饭……做好了……」
陶乐歆轻轻推开他的房门,想呼唤他出来用餐,却发现他正站在画室里,对著墙上的一幅画发呆。
「你在看什么?」陶乐歆来到他身边,看著那幅画。
「蓝冰……」她轻轻念著画上的两个字,好美的名字啊!
在湛蓝的海面上,飘浮著大小不一的流冰,其中一片流冰上,停著一只粉紫色的彩蝶,它的翅膀显得透明,像是化成了冰一样。
「很美的一幅画,可是好像没有温度。那蓝代表忧郁,冰代表冷漠,所以你才又忧郁、又冷漠的……」她被画中的孤独与沉静给掳获了,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的呼吸被那股冰冷的气息给冻结了!
「你懂画?」他诧异极了,黑眸闪过一丝光亮。
「不懂。」她笑著摇摇头,又缓缓的说著:「色彩是最自然的东西了,用眼楮看到什么样的颜色,就会在心里产生什么样的感觉。我在你的画上感觉不到温暖,你为了保护自己,把自己跟其他人隔开,不相信任何人,所以你的画也这么冰冷无情……」她的指尖落在画布上,抚过那只粉蝶,寒意传送过来,她感觉指尖变得冰冷。
「可是你不是它,你是有温度的,而它也不是冰,它是一只蝴蝶……」仿佛能看穿他画里的含义,她轻轻说著。
墨宙僵住了,望著她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竟能轻易就晓得他的心思。他是将蝶当成了自己,冰冷、没有温度,好像汇立在流冰之上,刹那间就会毁灭一样。那是他在最心痛的时候,所画的一幅作品,直到现在,他仍将画保留著没有公开。
「你不要老是冷冰冰的,这样你会很痛苦的。」他虽然没有真正做到不近人情,但是他始终是将自己与外界隔开来,这样的生活怎么会有温暖?
她很想让他的世界变得暖和一些,可是要怎么做才好?要怎么做,才可以更接近他的心?
「走吧!去吃饭吧!」墨宙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拉著她走出画室。
他大概是不想让人探测他的心思吧!陶乐歆笑一笑,扯开话题,说著今晚的菜单。
「我有炒一些青菜,还有你爱吃的蜜汁排骨。另外,我早上炖了人参鸡汤,可以补精神的,我去端出来。」
她的善解人意,又让他的心盈满温暖。
何需一个月,说不定现在他已经开始习惯她的好、习惯有她照顾的生活了。
好烫!
盛著热汤的瓷盅不断熨炙她的小手,指尖传来刺刺的疼痛,她隐忍著,战战兢兢地想将瓷盅端上桌,好让墨宙品尝刚刚煮好的人参鸡汤,可是,好烫……几滴汤汁由盅沿洒落,滴在她的手背上,她痛得颤抖,却咬住红唇忍住呼吸,一小步、一小步的走向餐桌。
发现她的窘境,墨宙来到她的身边。
「我来吧!」
知道他想接手这烫手的瓷盅,陶乐歆摇了摇头,心想烫到他的手可就不好了,他的手是很重要的。
可是随著摇头的动作,汤汁又洒出更多,她的手被烫出几块浅浅的红点,她皱著眉,心疼洒落的汤。
呜呜……那是她花费一上午的心血结晶,滴滴珍贵啊!
「不……不用了……我……我可以……」她连说话都在颤抖了,更何况是捧著瓷盅的手。
「还是我来吧!」
大掌伸了过来,她吓了一跳,一个旋手,热汤洒在他的手上。
糟了!他的手烫到了!
彼及他的手,陶乐歆忘记了烫,两手直接贴上瓷缘,一鼓作地气快速把瓷盅搁到桌子上,回过头来关心墨宙的伤势。
「你怎么了?痛不痛?要赶快冲水!」
她二话不说拉著地直冲厨房,将他的双手搁在水龙头下方,让水流冲散他手上的热度。
看见他的手指上照出几个红印子,她自责不已,宁愿受伤的是自己,而不是他。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连说了好多个对不起,却没有办法平抚心头的歉意。
如果她赶快把汤端上桌就好了、如果她动作再利落一些就好了,那么他的手就不会烫伤了。
「我没事。」他说著,并不以为意。
「哪有可能没事?你别骗我,你的手都红了。对不起,都是我笨手笨脚的……对不起……对不起……」她懊恼的说,眼眶泛红,止不住的眼泪直往下掉,滴进水槽里,泛起一圈圈小小的涟漪。
「我没事。」他重申,默默看著她,为她的泪而心口发闷。
以为墨宙只是在安慰她,眼泪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你的手是很珍贵的……是要用来画画的,却被我给弄伤了……怎么可能没事一定很痛……很痛……」她捧著他的手,心疼的抚著,像珍惜一件至宝,容不得有任何损伤。
墨宙翻过她的手,才发现她两个掌心都烫红了。
一定是刚才她奋不顾身将瓷盅端上桌时给烫到的,她竟然浑然无所觉,那烙红的印于在她白皙的掌心里,更显得怵目惊心。
「痛不痛?」他皱著眉。
她摇摇头,小脸蛋上依旧挂著泪痕,被动的让墨宙牵著她走到客厅里,坐在椅子上。
他取来创伤药膏,轻轻地涂抹在她的掌心,冰凉的感觉唤回她的意识,她整个人松懈之后,痛感回流,她才意识到自己也受伤了。
「啊!我没事……你……」他手上的伤比较重要。取饼他手里的药膏为他敷药,像是怕弄痛他,她的力道轻柔的有如羽毛刷过。
「放心!我没那么柔弱。」虽然被她呵护著,会有种窝心的感动,可是他不喜欢她担心的模样,好似将他当成了易碎品。
「可是……可是你的手……」她比任何人都珍视他的双手。
「我的手是重要,但你的手也很重要,如果出事了,谁来做饭给我吃?」他万般温柔的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个吻。
看到他的眸子里闪耀著如火焰般的光亮,似乎想将她焚毁,她吓了一跳,因为那对她而言是相当陌生的,她甚至被那份显露在外的危险性给骇到了。
「我……我……」她说不出话来了。
「你怎么样?」他故意违她,壮硕的身躯压在她身上,轻挑的指尖还故意来回抚模著她嫩红的脸蛋。
「没……没有……」
大掌捧起她的小脸蛋,指尖轻轻地描绘著她美丽的唇形,感受那美丽、精致的线条……陶乐歆水亮的大眼楮凝视著他的黑眸,感觉自己好像被深深吸入那黑潭之中。
原来这么近看一个人的双眼,会有著魔的感觉。她一动也不敢动的愣愣望著他。
「你……你不要一直……一直看著我……我……我……」「为什么不看你?」他潇洒一笑,反问她。他喜欢逗弄得她不知所措。
「我……我不漂亮……」红云悄悄袭上她的脸。
「不,你很美,美的让人昏眩!」热烫的气息吹拂在她脸上,带来销魂的感受。
「你……你说谎!」他怎么就是有办法让她心跳加速?
扑通、扑通……她的心跳又乱得不像话了!
「我……我才不漂亮呢!我、我……你……你一定是看错了……」她结结巴巴的反驳著。
看出她的慌张,他扯出一抹淡笑,故意将身子欺向她,在她耳畔说著最挑情的甜言蜜语。
「你好美……在我眼中,你比任何一个人都美。」
她低著头不敢看他了,热气吹进她的耳窝里,惹得她轻轻颤抖,她吓了一跳,没跟任何人有这样近距离接触的经验,她直觉反应是推开他,然后逃到一个安全的距离之外。
「你……你乱说……」她的声音也在颤抖。她深吸一口气,忙著平抚心跳的频率。
「你很美……」
坚定的脚步笔直朝著她走过来,黑眸一眨也不眨地盯住她水亮的眸子。
「你不是担心我的手吗?那么有一个办法可以弥补。」他笑著说,眸光逐渐变得深沉。
「什……什么办法?」她傻傻的问。
「这个办法——」
下一秒,他霸道的一手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手定住她的后脑勺,热烫的唇二话不说贴了上去,直接分享那甜美的唇瓣,索求他要的赔偿!
滴答、滴答、滴答……
时间好像停住了一样,她的世界在旋转,就因为——他吻了她!
他吻了她、他吻了她……
她的小脑袋这一次是真的断线了,怎么样也消化不了这个事实。
他为什么要吻她啊?她想不通!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只能瞪圆了眼,愣愣地望著他。
他先是轻轻吻著她的唇瓣,用舌尖描绘著手指曾经触踫过的唇形,接著,吻逐渐加深,他的舌硬是不容反对地撬开她的牙关,探进她的口中挑弄著她,诱哄她做出最纯真的回应。
她呆住了,只能任他予取予求,感觉他源源不绝输入的气息,好像是一坛醇酒,令她醺醺然的。
等到他终于餍足,放开她之后,她险些腿软站不住脚。
「你……你……」她吓坏了!支支吾吾了一阵子,就是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他笑著凝视她嫣红的小脸蛋,丝毫没有悔意。
「你……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亲我……」她终于找到话来质问他了。
「因为我想吻你。」他说得理直气壮的,黑眸有著显而易见的笑意。
「不,不行!你……不行、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慌张的说,也没说清楚到底为什么不行、为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他挑眉,兴味盎然盯著她害羞的表情,感觉很有趣。
「这……还问我为什么!当……当然是不行……我们……不好啦……不好……」「你不是来照顾我的吗?这也算是照顾的一部分。」他扬眉一笑,说的很自然。
陶乐歆傻眼了。
吧爹说的照顾,并没有包括这一项啊!况且这种照顾……她……她不知道怎么做啦!
「怎……怎么可以?不……不行!不……不算……」她的小脑袋摇得像波浪鼓似的,双眼瞪得大大的。
「那你慢慢考虑,我可以等你。」
他露出最温柔的笑容,离开她身边,走向餐桌,准备去用餐了。
他可不想错过那一锅人参鸡汤。一想到那是她花费苦心,精心熬制而成的,他就想仔仔细细地咀嚼、品尝。
被留下的陶乐歆仍是错愕著。
他说那也算是照顾?如果真的是这样,她该如何是好?
山中仍是安静的,但是她的心却扑通扑通快速地跳著,伴随著颊上的红潮,过了好久都没有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