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欠管教 第2章(2)

又是一日,大队仍在前往襄州的路上;一早,于季友便叫胡里过来问安。

「我们家大人今早观了云,他觉得明儿个或许会下雨,今天中午可能不停队休息,看能不能趁晚赶进下一个城镇。」

在彩轿里边织绣打发时间的普宁抬头问道:「你们家大人就交代了这些,没别的了?」

「回禀公主,当然还有。」萌里从鞍上解下一个包袱。「这是我们家大人一早发现的,他说公主您应该会喜欢。」

一名女官接来打开,普宁一看,灿笑如花。

是一颗颗红艳如霞,大若儿拳的甜杏。

她掀帘问道:「真是他特别为我摘的?」

胡里靳钉截铁地回道:「回禀公主,千真万确,小的岂敢胡诌。」

普宁这才点头要女官收下。

「帮我拿去洗洗……」她说完后看向胡里。「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公主,小的姓胡,单名一个里字。」普宁本就国色天香,这会和颜悦色,更是美得教胡里心儿不住狂跳。

普宁慢条斯理地唤:「胡里。」

「小的在。」

「记得,回去帮我跟你们家大人,说我谢谢他。」

「回禀公主,小的绝不会忘。」

回到队伍后边,胡里还一脸晕陶陶。

不待主子询问,他辟哩啪啦就是一串赞美。「大人,公主长得真的是--跟仙子一样!罢才小的送礼过去,公主一见小的手里捧著什么,立刻冲著小的一笑,那笑……哎呦!」

胡里挨了一记爆栗。

于季友没好气地说:「公主长得多美我没眼楮看?嗦嗦一堆。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公主说了什么?」

说也怪,早先听胡里夸赞,他心里毫无感觉,可这会儿再听,却挺不是滋味,感觉好像应该属于他的什么,被人占去了似的。

胡里挲头傻笑。「公主好秀气好温柔地说--‘记得,帮我跟你家主子说,我谢谢他’……」胡里拔尖嗓音模仿著,后一拍掌。「您不晓得公主说那话的表情多美,真的,就跟……」

「仙子一样。」于季友接口。普宁那娇样他昨晚也见过,根本不需胡里再三提醒。「老这一句,可不可以换个新词?」

「小的学问又没大人好……」胡里嘟嚷。「不过说真的,大人那几颗甜杏,还送得真妙。」

于季友心里觉得开心,又不想教胡里知道。谁教他早先说了一堆狠话,这会儿再去讨好人家,不成了自掌嘴巴?

「说完了就归队,我想四处巡逻看看。」

胡里收起笑脸。「怎么了?大人觉得哪儿不对?」

「太安静了。」他回顾后方跟径。

虽说深林野地闲人不多,可一路行来,林间连只鸟儿、野兔也没看见,实在不太对劲。

于季友从小苞著他爹南征北讨,天生是块习武领兵的料子,对于他人难以感觉的风吹草动,他直觉向来神准。

他这特点,久跟在他身边的胡里自然十分清楚。

不嗦,胡里随即调转马头,跟著巡视去。

中午,真如胡里提醒的那般,大队没扎营煮食,只派护卫送来烤饼、腊羊肉跟几壶清水,要所有人就地用膳,半个时辰即刻动身。

坐在轿上的普宁刚吃了一点,灾难突如其来降临。

斗大的尖石暴雨似地打来,众人闪避不及,只能拿头手硬挡,没一会儿几人额上手上全是鲜血。

「是盗匪!快保护公主--」

「保护公主--」

一阵兵荒马乱中,蹄声吼声跟著响起,仍模不著头绪的普宁掀帘欲看,「啪」地一声,一颗尖石正正打中轿棂,吓得她赶忙缩手。

「危险,公主,您千万别出来!」

帷幔后,普宁看见女官们群起护在轿前,挡得她豕没法瞧清楚状况。「别挣挡著我,快口诉我怎么回事?」

「前头后边全围满了盗匪……啊!」

一女官刚答完,一阵箭雨四落,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官们根本没闪箭的能力,只能拿身子护驾。

帷幔后,普宁瞠著大眼看著女官们像被射中的雀鸟一般,无力摔跌在地。

一女官后腰中管,身子痉挛,突然跌进轿中。

不假思索,普宁伸手搀扶。「你怎么了?」

「公主……」一句话还没说完,女官便没了声息。

「不,你醒醒,怎么会这样!」

普宁泪眼汪汪拍著女官面颊,她记得这位女官,刚才京是她端膳来的,怎么才一会儿,人就死掉了?!

外边呢?外边人没事吧?

她踉跄跨出彩轿,放眼望,是怎般的凄惨场面。轿前,是以身挡箭而死的女官们,每个人身上背上全桶满了箭杆。远些,是横列著惨死的轿夫们,面前,尽是踩脏的烤饼跟腊羊肉,江血浸湿了泥地。

杀声吼声、铁刃相击声不绝于耳。

这些人,是为了保护她才死的。

「对不起……」普宁哭泣著捂上一女官瞠直的双眼。

「公主,危险,快进轿!」正与贼匪缠斗的护卫一见普宁出轿,奋力顶开贼匪。

她抬眼一见贼匪提刀追来,大喊:「小心!」

「呀」地一声惨叫,一把刀自护卫胸口穿透。

她脸发白地瞪著透出护卫前胸的血刀,穿著红衫的身子猛退,刚才咽下的烤饼在肚中翻搅,几乎教她呕出。

「你就是公主?」满脸黑胡的贼匪抽出长刀,朝普宁一瞪。

不!她现在该怎么办?有谁能来救救她?

连连后退的普宁被倒在轿前的女官绊倒,整个人跌坐在地。

「跟我走。」贼匪伸手。

「拿开你的脏手。」

骑著白驹赶来的于季友一个蹬跳,长脚便将贼匪踢得老远。他旋身搀起普宁,黑眸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没事吧?有没有伤著哪里?」

「我没事。」她拿手一抹泪湿的脸颊,而后抬头,看见贼匪又擒刀冲来。「小心!」

「后退。」于季友身一转,即时横剑挡下了长刀。

阳光下,腾腾闪耀的长剑犹如银蛇乱舞,贼匪似没想到队伍中藏有这般高手,一时接应不暇。

回身一见伙伴只在远处观望,不肯前来援手,贼匪才放声怒:「还傻在那干嘛!」

闻声,众贼才回过神似,一拥向前。

他有危险。

瞧见倏地变多的贼匪,普宁想到于季友极可能会像伺候她的女官们一样,惨死在他们手中,不行,她得想个法子帮他,她不想再看见任何人因她死去。

她唇一抿,回头,几颗尖石就落在她脚边不远。不作它想,她拾起,朝贼匪头上身上痛砸。「打死你们、打死你们!」

也许是砸头的尖石唤醒众贼的记忆,也或许是发现于季友难以轻取,几名贼匪放弃对峙,改冲到普宁面前。他们想到,只要拿下公主,哪怕有再多高人,也不是他们对手。

一见情况不对,于季友不恋栈,立刻赶到曾宁身边。

「抓紧我。」他揪住她后腰,一矮身便要跃出贼阵。

「往哪逃!」贼匪手快,刀一横更朝普宁身侧劈去,摆明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一人。

于季友只能拿背挡下这一刀。

「小心!」普宁大叫。

「抓紧!」挨砍也没能阻挡他窜飞的动作,一个踮步踏上轿顶,再一跃,两人便一同上了树头,目标是停在远处的白驹。现在第一要务,是将普宁安然送离险地。

紧抱他腰杆的手模到一阵湿热,普宁瞪大眼讶然道:「你流血了?!」

「小伤。」纵使疼得脸色发白,他仍要强装没事。几个蹬跳将普宁送到马上,回头又砍了几名贼匪,这才翻身上马。

她偷空看著自己沾满红血的双手,身子不住发抖。

于季友察觉她的反应,问道:「冷么?」

「你看你……」她小手儿往他面前一凑,泪如雨下。「好多血!」

「我是石头人,挨一点伤不要紧。」他手一推要她抓住铠甲,头就低在她香香的发上低语:「抓紧,我要催马快跑,免得贼匪想到拿箭射我们。」

「有人要带公主逃跑!」匪阵中传来喊声。

风声杀声呼呼拂过普宁耳朵,她怕得不敢张眼,只能埋头偎进他胸膛,随著他每个挥剑退敌的动作,感觉他全身肌理的起伏。

普宁想起早先他飞奔前来救她的英雄举动,心旌动摇。原来父王的眼光没错,现在为了保护她奋战不懈的男人,确实是个可以依靠的铁铮铮汉子。

一察觉耳边再没刀剑的敲击声,她悄悄张开注视他端整的下颚。鼻里嗅的,是他身上的血气汗味;耳里听的,是他击鼓似的隆隆心跳。她突然想到,长这么大,她还没跟哪个人如此亲近过。

虽然尚未脱离险地,可在他怀里,她竟觉得没有人伤害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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