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不以为项西阳的住处太过寂静,但当她一个人面对一室漆黑时,孤单的落寞接二连三袭来。
已经七天了,她独自一个人在这偌大的住处待了七天,除非必要,她几乎不出门,连煮饭的阿桑都没来,因为只有她一个人,吃不了太多,胃口又不好的她,索性在外头买外食。
只是有一餐没一餐的她,才几天而已,纤细的身子更显得弱不经风。
无聊的她,几次进项西阳的书房看书,有时她也会坐在客厅,电视开著,但她的心神却不知早飘到哪里去。
这日早上,起床后,不知是不是感冒,她觉得头昏,梳洗后才打算去外头买些菜回来,冰箱里的食物已经空了,而她忘了自己昨天到底吃了什么。不适的她拖著沉重的身子换好外出服,才要拿包包时,行动电话却响起。
「喂?」
「你醒了?」那声音,低沉有磁性,熟悉的教艾宁怔怔地瞪著行动电话直看。「喂?」
「我在听。」她没料到项西阳会打电话给她,毕竟都这么多天了,那天晚上,他并没有回房间,半夜她醒来时,发现书房的灯还亮著,而他的声音透过半掩的门传来,她以为他会回房间睡,谁知,她在房间里等了一夜,想跟他谈她爸的事,他却没进来,接著在天破晓之际,她只听到大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接著屋子里就陷入一片沉静。
那天后,他就像是消失般,完全没有音讯。
「你不舒服?」那头的项西阳刚陪弟弟打完球,梳洗后坐在床沿拨了电话给她。
「没有。」她坐在床沿,淡淡地说。她的声音太虚弱,项西阳有些不放心,「你还好吗?药是不是吃完了?有没有再回去给医生看?」前阵子他忙著工作,有几次是煮饭的阿桑陪她去医院,为此他并不清楚她目前的身体状况。
「我没事。」
「如果有事,拨电话给我。」
「好。」她听话的说。但心里却好想告诉他,这屋子太大,她一个人住得心好慌,可是她不能,她不能说这些,毕竟她与他之间是没有感情的。为此,她将心里的话放得更深,怕自己一旦开口,得到的是他无情的拒绝。
项西阳不知又说了什么,接著艾宁听见项西越的喊叫,还有另一名年轻女子的笑声,然后她伸手捂住嘴巴,怕自己喊出项西越的名字。
直到电话挂了,她才发现自己竟是泪流满面。
***
去超市买完菜后,下午无聊的她本是打算去书局,却因为白律师临时的电话而改变心意,此时她与白律师坐在拘留所的会客室里。
「白律师,发生什么事了?我爸为什么突然说要见我?」
这些日子,她偶尔会瞒著项西阳来见她爸,但为了怕她爸担心,早就休学的她每次都会挑在假日时来探望他。白律师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等一下你父亲出来,你再问他。」
白律师不愿多谈,只是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接著走出会客室,留她与艾父单独相处,因为就他了解,这应该会是她最后一次来见她父亲了。
***
坐在会客室后,艾父就不发一语地看著自己漂亮但看来有些憔悴的女儿,艾宁喊了他几声,他都没有回应。
「爸?你怎么了?」今天她爸有些怪怪的。
「项西阳对你好吗?」不是项西越,她爸说的人是项西阳。
「爸……」
「你不要再骗我了,白律师把事情都跟我说了。」想到女儿被项西阳给欺负去了,艾父心里很难平静,更后悔自己一时的贪利,竟然害女儿走到今天这局面,十九岁的她,该是个美丽无忧的小鲍主,怎奈自己的一时失算,一切全定了样。
「爸……」艾宁轻唤,她试著安慰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项西越呢?他怎么不在你身边?」想到这个口口声声要保护女儿的大男孩,艾父心里就有怨气。
艾宁掀了掀嘴唇,神情黯然,「他出国念书了。」
「出国?难道他不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吗?你跟他大哥同居,他不在意吗?」艾父说得激动,不觉地用力拍了下桌子。
「爸,不要这样。」
「你马上离开项西阳!」面对父亲的怒气,艾宁有些手足无措地摇头。
「为什么摇头?你真以为他会帮我离开这鬼地方吗?不可能!他是检方请来的律师,恨不得我早日承认所有的罪行!」
「他会帮的,我会求他……」艾父心疼地抚过女儿的尖细的脸,「傻瓜,他不会。」艾父见过项西阳几次,心知他不是那种会为了权势而改变原则的男人。
「我会一直求他,一直求他……」更何况,他的要求,她都很乖的顺从了,他一定会帮她爸的。
「宁宁,听爸爸的,赶快离开他,项西阳这种男人,你沾不得。」怕女儿受伤害,在担心自己的起诉时,艾父更担心女儿。
艾宁哽咽的哭著,「可是……」
「爸已经看开了,如果真被起诉,顶多是关个几年,倒是你,爸更担心你的身体。」
听见父亲的话,艾宁将这些日子来的委屈及连日的孤单寂寞都哭了出来.「你的身子才刚开完刀,若是再出个意外,你一个人怎么办?"艾宁还是哭,因为哭得伤心,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听爸的话,离开项西阳,爸在白律师那里还放了些钱跟一栋房子。」
「可是你呢?」
「爸会没事的。」
「真的吗?」
「对,会没事的。」艾父保证著,帮女儿拭去泪水,他自己也是眼眶泛红,因为他知道这些话只是安慰女儿罢了,项西阳手中的起诉书全是他贪污的罪行,一旦那些文件呈交法庭,他的罪只怕很难有了结了……
***
等了莫约半个钟头,白律师见艾宁低头离开会客室,连忙起身,「都谈好了吗?」
「嗯。」
「那我们走吧。」白律师见她像是哭过,知道她不好受,他也不多问:「等一下跟我回律师事务所,我把你父亲留下的存款跟不动产交给你。」
「白律师,我爸不会有事的对不对?」才刚停的泪水,这会儿又盈眶。
白律师没回话,只是安静地走出拘留所大门,往停车场走去,望著白律师的背影,艾宁呆站在原地,从早上就不适的身子,因为刚才的痛哭加上精神不济。
大太阳底下,她只觉得头更昏,几乎站不稳的她踉呛了下,眼前一黑,在她失去意识前,只见白律师慌张地朝她跑来,而后她只觉得跌落在地上的身子好痛,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