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只见骆泽海正将桌子跟沙发全移到一旁,挪出中央的位置。
等到他完成手边的工作,方环还没来得及开口追问,他便已主动开口。
「打一场吧。」
「嗯?」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
骆泽海已在卷袖子,「老是被打,总要找机会讨回来。」
方环这才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现在?」她很惊愕。
他潇洒的一笑。「地方我都挪出来了。」
这根本不是地方的问题,而是现在的她根本就没有这个心情啊!
「抱歉,我——」
「过来吧。」骆泽海往旁边退开了些。
「我不是……」方环走上前想解释,但他却突然挥拳过来,她一惊,本能的往旁边闪躲,但跟著又是另一记重拳袭来,逼得她不得不回手阻挡。
面对骆泽海的主动攻击,她在被动回应之余,也体会到他的认真,同时对他的身手感到意外。
她一直以为这个两度被自己打倒在地的男人,实力应该是像弟弟一样的等级,没想到他不知什么时候变得能打,这得她不得不认真起来应付,甚至,已经使尽全力对打的她更发现,自己未必能占得上风。
专心过招的她根本忘了自己的本意是要拒绝他的要求,更没有心情再分神去想刚才在脑巾盘旋的乱七八糟事。
看著她逐渐认真起来的神情,骆泽海明白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要安慰一个人,尤其是失恋的人,听她倾诉未必是最好的方法,而是引开她的注意力,让她暂时忘去伤痛。
只是对上逐渐认真起来的方环,明白她实力的他不敢轻敌,就算他一个大男人打赢女人没有什么好骄傲,但是已经两度在她面前丢面子的他可不容许自己再失手。
两人一来一往之间,实力虽然不相上下,但是在体力上,女人毕竟不及男人,渐渐的,方环感到有点吃力了。
骆泽海自然察觉到了,只是打到这个地步,要收手也已经来不及,因此,趁著她一个拐脚想将他撂倒在地时,他让自己的重量顺势压向她。
他的重量岂是方环所能承载的,在她没能来得及避开之前,两个人便双双倒下,只是在倒地之前,骆泽海不忘以身休护住方环,
因此她整个人是侧倒进他怀里。
砰的坠地声中,她因为手肘撞到地上而皱起了眉头。
「没事吧?」关切的声音在耳边传来。
「没事。」注意到他的声音听来有些痛苦,她立即抬头,发现他的表情不比自己好。
「你没事吧?」
「只是撞到而已。」
她这才慢半拍的发现,自己大半个人都被他护住,重量承载他身上,坠地时他的冲击肯定是大过自己许多。
「撞到头了?」抬起手,她直觉要模上他的头。
「先等一下。」麻辣的疼痛未过,他先制止她,等著那阵痛感过去。
方环因为他的话,也没敢再动,担心不小心又会加重他的伤。
可这样靠近的距离,刚才因打斗而剧烈跳动的心脏也在两人的胸口处贴合,交换著激烈的心跳。
她率先发觉这样的姿势很暧昧,但又不能立即起身,只得笨拙的找话说,想压下那太过清楚的心跳声。
「你变得很能打。」
这话如果是从一般女人嘴里听到,倒也不值得多高兴,但因为对象是她,骆泽海不由得扬起嘴角,像是受到肯定似地回答,「国中那三年我很努力跟方爸学。」
「因为被我打的事?」她有些羞赧的问,当时她那么做纯粹是要替弟弟讨回吃的亏罢了。
可能的话,骆泽海很想潇洒否认,但是他不行,因为那的确是造成他向方爸学习的契机。
「当时我以为家里开道馆的阿汉应该很能打。」结果没想到真正能打的另有其人。
听他聊起的方环像足明白了什么,抬头看他,却只能见到他光洁的下巴。「所以你才会跟阿汉打架?」
他没有否认。
「我以为你只是单纯的想欺负阿汉。」因此当时下手重了些,
欺负这个字眼对骆泽海来说是个侮辱,是他所不屑做的事,不过若说这话的对象是方环的话……
「所以我才会活该被揍。」他自我调侃。
回忆起当时,她无声抿笑。「我把你打得很惨吧?」
骆泽海低头瞅了她一眼,哼了一声,不甚甘心的回答,「对一个男人来说,这种问题我拒绝回答。」总不能要他承认吧!
闻言,她更忍不住贝起唇,「其实你就跟阿汉一样。」就当是被自己的姊姊打了一顿,并不需要觉得没面子啊。
他下意识的眉头一蹙,并不喜欢这样的比喻,不管她这么说的意思为何。
察觉到他的沉默,「怎么了?」方环问起,担心他还有哪里疼。
「你觉得我跟阿汉一样?」他的声音闷闷的,直到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情。
不想只是弟弟,原来是因为喜欢。
他喜欢她,也渴望她喜欢自己,他想,做她特别的唯一。
不意他会有此一问,方环先是迟疑了下,跟著直觉他指的是跟弟弟相同的实力。
「本来是这么以为,不过现在看来,你要比阿汉认真多了。」
这话虽然是夸奖,但骆泽海并不特别感到高兴,因为他问的并不是这个意思。
看著她如常的神情,他不禁有些气馁。难道自己在她眼中真的就跟弟弟一样?
因为他又没有答腔,方环奇怪的抬头,却发现他的视线正注视著自己,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时,她原本的疑问登时顿住,一时间,暧昧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心里的不自在让她赶紧又找话问,「头还痛吗?」
听出她的语气有些刻意和慌乱,骆泽海迟疑了下,仍是回道:「好多了。」
闻言,她立即撑地起身,敏捷的退离他的拥抱。
「我扶你起来。」
骆泽海才因她的退离有些惆怅,所以并没有拒绝她伸出的手,即便身体早已没有任何的不适。
等到两人重新在客厅里站定,扶著他腰际的方环一个抬头,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稍嫌亲密。
明明要把他当弟弟看的,可是怎么就是无法这么做,脸就是会不争气的烧红?
「要吃宵夜吗?」她有些气自己,只好随口说,然后俏悄放开扶在他腰上的手。
「你不是要睡了?」
她怎能承认自己刚才只是在找借口?「……只是煮个宵夜,要不了多少时间。」
即使了解这时间对她来说已经不早,但他却任性的不想拒绝,「随便煮就可以了。」
她点头。「你先去洗澡吧!」跟著就转身进厨房去准备。
他无异议地照做,回到房里,匆匆洗了个澡换上休闲服出来,进到厨房时,方环已经将面煮好。
看著那在厨房里收拾的身影,满足感就这么油然而生。
多年来,他开伙的次数少得可怜,应该说,连出现在家里的日子都很有限,忙碌紧凑的通告及演唱会,
让他在空中飞的时间比在家的日子还多,每次拖著疲惫的身躯回到这里,除了孤单,没有什么能和他作伴的,也没有谁能和他交心的。
但她仅仅是站在那里,他就觉得原本空荡冷清的房子变得温暖有人气,觉得孤单第一次被摒除在门外,
觉得心头很踏实,觉得……不想回到从前。
方环洗完锅杓,回过身,就看到他呆站在厨房前,便招呼道:「过来吃吧!」
走向餐桌,在盛好的那碗面前坐下,他的心里更有股说不出的感动。
不过骆泽海也注意到,面里还加了些料,「怎么会有这些菜?」他不记得空空的冰箱里有这些东西。
她解释,「下班的时候经过超市,顺便就买了些。」
她没说的是,看见他空空如也的冰箱,她只觉得心疼,于是不班后便到超市大肆采购,想著若有需要,
她随时可以下厨喂饱他的肚子,或许这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但她一直都记得,从前他和弟弟在家里吃饭,
那种全然满足又喜悦的表情,或许,这就是她能让他开心一些的方式。
至于为什么想让他开心……大概就是和不想让阿汉难过的心理是一样的,她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
极力忽视那股蠢蠢欲动,但她却还不想明白的感觉。
他看著她,「需要什么告诉我一声就好,我让助理去做。」
她摇头,微笑著说:「不是说过不需要客气吗?」
骆泽海因而露出笑容,感觉两人的臣离正在拉近,「也对。」
吃著面,虽然方环因为隔天要早起而先行就寝,但一个人在偌大的厨房中用餐,骆泽海却不再感到寂寞,只是有点惋惜:
「如果可以一起吃就好了……」慢慢品尝仍冒著蒸腾热气的面,他低低的自言自语。
面的滋味很好,有方家亲切的味道,可如果能再加上她的陪伴,肯定更好吃。
喝下最后一口汤,看著对面孤单的椅子,他突然笑了。
「嗯,就这么决定吧。」
早晨,方环如常的在固定时间起床,昨天的晚睡并未打乱她的作息,梳洗完毕后,她进到厨房为自己准备一份简单的早餐,
之后才回到房里换衣服,但就在准备出房门时,突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阵闹钟声,不免感到一阵讶异。
他这么早就有通告吗?真难为他了。
从房里出来,往厨房走没几步,她就听见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一回身,睡眼惺忪的男人立即映入眼帘。
尽避脸上还带著睡意,又尚未梳洗,但方环仍旧不得不承认,即便是这样,骆泽海依然带著一股佣懒的魅力。
「早安。」她朝他点头。
见到穿戴整齐的方环,骆泽海很庆幸她还没有出门,否则就枉费他还特地设定闹钟起来。
「早。」
「怎么这么早起床?」
打了个哈欠,他揉揉眼楮,睁眼说瞎话。「睡不著就起来了。」
看他又打了一个哈欠,方环心下一阵奇怪,而且刚才明明就听到闹钟的声音,怎么会是睡不著呢?
但她没有多问。「洗个脸,来吃早餐吧。」
骆泽海看著她走向厨房,偷偷地咧嘴一笑,才回房梳洗。
等他再出现,方环已经另外为他准备好一份吐司夹蛋。
在他坐下来后,她问:「要喝什么?」
骆泽海习惯性的回应,「咖啡。」
她点头,可最后放到他面前的,却是杯牛奶。「一大早别喝咖啡。」
骆泽海有些意外,以前没得选择时不谈,功成名就后,每个人都顺著他的喜好,他都快忘记上次有人违背自己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不过这样的违背,他很喜欢,也很珍惜。
见他只是失神的看著牛奶,她想了下,「还是要喝果汁?」
回过神的他连忙摇头。「不用了。」
「那就快点吃吧!」
两人沉默的吃著早点,咬了口吐司,他突然开口。「等会我送你去上班。」
「送我上班?」放下杯子,她狐疑的看向他。
「听说早上的公车很挤。」
是很挤没错,只不过如果让人瞧见大明星骆泽海送她去上班,到时围过来的人可能会更挤吧。
「不用了。」
「为什么?」他马上问,语气有些不悦。
「如果让人发现你送我去上班,可能又会引起新闻。」
「我一定会很小心。」他忙不迭的保证。
她好笑的看著他。「不用那么小心,我搭公车就好。」
「就算我很想很想送你也不行吗?」
听见这话,方环差点没把甫入口的牛奶吐出来。
他、他在说什么啊?还有,那张脸是怎么回事,那是委屈吗?就只因为她不让他送?!
本来她想笑的,可是见到他希冀的表情,又怎么也笑不出来,心里那股隐隐躁动的感觉再度冒了出来。
到底她是怎么了?最近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该不会是因为刚失恋,容易对安慰自己的人动情的关系吧?
思及此,她用力甩甩头。不可以,方环,这太夸张了,一个弟弟的好朋友?家喻户晓的大明星?!别闹了!
把她的动作当成是拒绝,骆泽海的失望完全写在脸上。
见他这样,方环本来才要开口的坚定拒绝到了嘴边,却变成——
「我的意思是……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说完,她立刻懊恼的皱起眉,只是在瞥见他迅速发亮的眼神后,也只能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这应该就和她无法拒绝阿汉的请求一样,没有别的意思……吧。
办公室里,蔡得胜才进门,就看到躺在沙发上补眠的骆泽海。
「不是十点半才有工作?」
睁开眼,他伸了个懒腰,勾起唇,显然心情很好。「想说既然都醒了。就早点过来。」
蔡得胜听了虽然奇怪,但也没多想,倒是想起骆泽海吩咐助理准备女人的衣服跟用品的事。
「你安排她住饭店?」如果是借住朋友家,应该不需要他准备这些。
「谁?」
「你朋友的姊姊。」
「没有。」
「她回去了?」
「不是。」
随口问起的蔡得胜顿时打住。除了知道方环住在外头,他并没有仔细过问她住在什么地方。
再望向沙发上的骆泽海,虽然他的心情看来不错,但眼下的暗影是骗不了人的,这样反常的状况引起他的警觉。
「那她住在什么地方?」问出口的同时,他也在心里祈祷,希望别是自己猜想的那个答案。
只可惜显然老天爷并没有听到他的恳求,「她暂时住在我那里。」
「什么?」
蔡得胜惊跳起来,原本还以为有惊无险的避过了一则绯习,没想到更大的「茶包」还在后头。
「你脑袋是不清楚了吗?现在这种敏感时刻避嫌都来不及了,居然还把人接过去住在一块?」
虽然理解经纪人的反应,但他也没有要妥协的意思,「总不能让她一个人面对。」
「什么叫一个人?别告诉我她在台北工作却连个朋友也没有,再不然你大可送她去住饭店,饭店的钱由我来出都没问题!」
蔡得胜火大的咆哮。
「不是钱的问题。」
「当然不是钱的问题,我看是你脑子有问题!」他气疯了。
「那是因为——」
「好了,不用说,你今天就让她搬出去。」
「不可以!」他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蔡得胜很讶异,也益发怀疑事情并不单纯,「什么叫不可以?」
他找了个借口回答,还不想让经纪人知道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她心情不好,我不能那么做。」
「什么叫她心情不好你不能那么做?难不成要等到媒体逮著你们两个才可以那么做?!」
「她才刚跟男朋友分手,我怎么可能让她一个人去住饭店。」他说得振振有辞。
蔡得胜不屑的一哼。「这么巧,才住进去就跟男朋友分手?」
骆泽海不喜欢他的口气,但也无意就这点跟他争执。
见他的脸色不太好看,蔡得胜虽然也好不到哪去,但仍是换了个说法。「就算是这样,也应该有其他朋友家可以暂时住蚌几天。」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骆泽海急中生智的回话。「以前她家人对我很照顾,现在她有困难,我照顾她也是应该。」
他质疑的提高声音。「照顾到把自己给赔进去?」
看著眼前共患难数载的老战友,骆泽海相当明白他的顾虑,但在他终于搞清楚自己的心意后,
也不可能让心仪的女人就这么再度和他没了交集。
「只是暂时借住蚌几天。」他好声好气的解释。
「你喜欢上她了?」
「什么?!」他吃了一惊,力持镇定的摆山「这太可笑了」的表情。
可蔡得胜却没有被轻易骗过。「以你现在的地位,要是歌迷知道你有交往的对象,会对你的演艺事业造成多大的影响你知道吗?」
「……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他就知道这位战友绝对不会支持他的恋情,所以才不想说。
「不然你有什么理由为了一个女人自找麻烦?」
他一时搭不上话,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蔡得胜也无意要他承认,因为这样一来事情会变得更复杂,于是改口说:「不管怎么说,如果让她继续住在你那里,早晚都要出事。」
骆泽海没有忘记,即使是确定自己心意后的现在,他也没打算让方环置身在是非之中,但若要因此就让她搬出去……
「消息不会曝光。」他斩钉截铁的说。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以你现在的地位,哪家媒休不盯著你?」
「我会留意的。」这样的回应当然不能让蔡得胜满意,可他才想再说什么,骆泽海已先一步起身,「我先去忙了。」
明白他不想再谈下去,蔡得胜只能看著他离开,但脑筋转得飞快的他,不一会,心中便立即有了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