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五天学科课程,邵司睿终于可以回到训练场练习开车,也得以与花玲妤见面。
花玲妤秉持著上学科不上术科的原则,停了他这五天的开车机会,也不接他的电话,让他五天没看到她。
他即使关心她,却因为她再次无预警地停他的课而火大,因此这五天也赌气地不见她。
但是五天不见,他对花玲妤的想念已经泛滥成灾了。
不知道她的脚有没有好一点?她是否也像他想她一样的想念他呢?
邵司睿走进驾训班,果然看到花玲妤不听话的穿著石膏鞋走来走去,让他又好气又好笑,对这女人的疼痛忍受度佩服至极,同时也对她的不听话感到头痛。
不过,既然她不听话,那他也不用顾全她的面子了。
邵司睿走到她身边,不顾众人的目光,一把抱起她,饱含怒气的问:「要去哪一辆车?」
花玲妤还没来得及尖叫,就听见那熟悉的声音,不由得恼怒地叫道:「搞什么鬼?快放我下来。」
「要去哪辆车?」邵司睿不耐烦的再问一次。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这里是我上班的地方耶!」花玲妤一脸惊恐的挣扎著,公司那票男人一定会取笑她。
「你不听话,我管你在哪里。」邵司睿抱著她走向休息室,让她坐在桌子上,警告意味浓重的看著她。「我没有打你,就该偷笑了。」
「你敢?!」花玲妤双手环抱胸前,瞪视著他,不相信他有那狗胆敢打她。
他露出危险的笑容。「你认为对一个不听话的病人,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我哪里不听话?」花玲妤直觉的反驳。
「我不是告诉过你,一定要拄著拐杖走路的吗?」邵司睿看著她,不怀好意的浅笑。「你说,我该不该打你?」
「拄著拐杖很不方便,我穿石膏鞋走路比较方便。」虽然脚很痛。这句话她可不敢说出口,她有预感,要是说了,一定会更不好过。
自从左脚骨折后,这男人给的关心多到会溺死人,虽然她觉得窝心,也喜欢有他这样的人对她好,但她还是有些放不下,不知道他看上她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吸引他。
她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关怀与……她不敢确定的情愫,可是她不明白,她对邵司睿的想法与行为完全模不著头绪。
「你想骨头长歪,就继续走路没关系。」他冷声警告。
「有这么严重?」花玲妤被他的口气吓著了。
邵司睿没理会她的讶异,环顾四周,寻找她的教练车。「我要开哪辆车?」
「你竟然不回答我?!」
「我说了,你又不一定听。」邵司睿看到她的教练车,又一把抱起她,往教练车走去。
花玲妤无奈地放弃挣扎,他根本无视其他人的存在,只好任由他抱著自己上车,看他乖乖的调好座位,系上安全带,调整后视镜,再发动车子,动作之流畅,让她呆住了。
这男人开车,越来越有他的格调了。
「你说,我会听啊!」花玲妤帮脚调整一个最舒适的姿势。
她知道他真的生气了,原本他都会先安置好她,今天却只是把她丢在座位上。
「拐杖呢?」邵司睿冷冷的问。
他不懂,为什么会对她没好好照顾自己发脾气?她这没良心的女人都可以一视同仁的将他停课五天,为什么他还要这么在乎她?
「在家里。」花玲妤像做错事情的小孩,低垂著头说。
车子经过同事小宝身边时,小宝伸手拦下他们,伏在车窗上与花玲妤谈笑。
邵司睿根本不想停车,巴不得踩下油门把小宝撞开,没想到现在还得眼睁睁的看著他们谈笑风生,心生不悦,当忍耐到达极限,他踩下油门,把小宝丢在身后。
花玲妤讶异不已,掩住小嘴。「你在干嘛?这样很容易出事,你知道吗?」
「我是来开车的,不是来听你们聊天。」邵司睿无法掩饰心中的酸味,因此说出口的话十分欠打。
花玲妤将头探出车窗对小宝道歉,见邵司睿把车子停在直线加速道上,不解的问:「为什么停车?」
「学科的教练说到这里要停车。」邵司睿边说边缓慢地放开离合器,再加速。
「我是这样教你的吗?」花玲妤蹙起眉头,不能接受他去上了学科回来,染上学科老师的习惯。
「但是他说主考官会要我停车。」
「主考官在这!」花玲妤翻了个白眼,她是这驾训班唯一的女性主考官,而她决定为了他破例一次,把他放到自己的名单中监考,就怕他考不过。
邵司睿没听懂她的话,「教练怎么教,我就怎么做。」
「那你明天不用来了,去上另一梯的学科。」花玲妤生气的说。
邵司睿在平交道前停车,怒视身边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你赶我走?」
「是!我赶你走!如果你光听学科老师教的就会过关,去上学科就好。」花玲妤踩著煞车,让车子无法前进。
五天不见,这家伙一出现就尽说些让她生气的话,早知道分离久一点比较好,省得她天天想著他,一见面却又被惹火。
「你真的赶我走?」邵司睿不敢相信的再问一次。
花玲妤抿了抿唇,总觉得今天的气氛不适合上课。「你自己开。」
说完,她旋即打开车门下车,一跛一跛的走回休息室,狂喝著事先准备的开水。
脚很痛,可是心更酸,亏她还很期待今天跟他见面,结果他竟然又惹她生气。
邵司睿看著她离去的方向,紧握著方向盘。
这是她第一次丢下他一个人开车,感觉真差劲,但他不以为自己错了,分明是她擅自将他的课停了五天,今天一来,她先是不听话不拄著拐杖,又在他的上课时间跟别人有说有笑,这些他都忍下来了,她反倒先生气了。
他将车子转个弯,暂时不去看她和其他人谈笑的模样,本以为可以这么度过这一个小时,但是他发现有一辆正在练习路边停车的车子怪怪的。
邵司睿边开车,边盯著那辆车,没多久,他发现问题所在,那个开车的学生无法将车子顺畅地停进停车格里。
花玲妤和几个教练正在泡茶聊天,根本没注意到那名学生的困难,他不理后头的车子按了喇叭,就把车子停在那名学生练习停车的车道旁,观察著。
才不过几秒,那名学生果真踩下油门就往休息室冲去。
邵司睿连忙也踩下油门,以车身挡在前方,跟那辆失控的车子相撞。
巨大的撞击声,混合著花玲妤的尖叫声。
邵司睿很快便恢复神智,正在庆幸自己还活著,便看见花玲妤慌张地跑过来。
花玲妤站在车子旁边,双手捣著唇,讶异地看著车内的男人,「你系了安全带……」
天知道看到撞车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跳都快停了。
还好他系了安全带,虽然训练场内车子的速度不快,但这一撞,还是可能会受伤。
「你在称赞我吗?」邵司睿看著她松了口气的表情,得意的问。
花玲妤瞄了眼被撞凹的车身,再看那肇事的女学生也一脸吃惊地被教练带下车,实在笑不出来。
「你干嘛开车过来挡?这样很危险,你知道吗?」她歇斯底里的指著他骂。
难道他上了公路后也会有这种好心肠吗?要是如此,他可能拿到驾照没多久,就得因为舍身取义而寿终正寝。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花玲妤的心不由自主的紧揪。
「因为你在休息室。」邵司睿知道她在关心他,所以忍下心中的不悦。
花玲妤顿时哑口无言,好半晌才开口,「即使如此,也不能以车挡车吧!万一你出了什么事,那……我该怎么办?」
罢刚她想到的不是自己会不会被撞到的危险,而是担心他开车冲出来会不会受伤。
这样还不够明显吗?
是的,她对邵司睿的感觉,已经明显到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了……该怎么办呢?该怎么收拾这场混乱呢?
学生对她来说全都是过客,唯有如此,她才不会因为投注过多的关怀,而得一再忍受学生离去时内心的空泛。
「但是也不能以车挡车啊!」她的语气软了下来。
让她牵肠挂肚,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吗?酸涩与担忧在刚才的撞击里又狠狠地刻划在她心上,悬念著一个人的安危的酸涩,让她的一颗心隐隐作痛。
「如果我不开过去,就是以人挡车了。」邵司睿佯装无辜的看著她。「我不能看著你受伤。」
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总之放开离合器,车子就冲过去了,只想著绝对不能让她受伤,其他的根本无暇多想。
不过这样的莽撞很值得,看见她眼里的担心,他知道自己的努力获得了回应。
「要是你在这边出什么事情,我就麻烦了,知道吗?」
花玲妤将他拉出车子,但被搀扶著的人却是她,才走到休息室,又马上被邵司睿抱到桌上。
「你只在乎对我的责任吗?」邵司睿非常不悦。难道她对他只有单纯的责任感?
他想要她更在乎他呀!想要得到她全副的注意力,想要她对自己露出真心的笑容,想要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样的渴求一旦浮现,连邵司睿自己也吓了一大跳,他没想过自己会对一个女人有这样的情感,原本他以为这只是短暂的迷恋,然而五天的分离与刚刚的意外,让他看清了心中对于花玲妤那更深一层的情感。
他知道自己这次不只栽了,还跌落爱情的深渊,即使粉身碎骨,也快活到不想起来了。
「这时候你还有空耍嘴皮子?」花玲妤生气的说,想要跳下桌子。
邵司睿闷哼一声,将她接个正著,咬著牙问:「女人,你到底记不记得你的脚骨折?」
「你不知道我担心你吗?」花玲妤想要推开他,被他抱著说话,什么尊严都没了,更何况他们现在在驾训班,她是教练,而他是学生。「万一你怎么了,我……」她眼眶一热,再也说不下去。
「有什么话,这样说就好。」他不想让她继续走路,深怕骨头移位,那不是一、两个月可以解决的事。「难道你真的希望脚再骨折一次?」
如果她的脚骨折了,那更好,他就把她带到威尼斯,一辈子关在家里不出门,过著两人的世界,多好。
「我当然不希望脚再骨折一次,但是我这样讲话,你会听吗?」她推拒著他的靠近。
这男人没想过她还在上班吗?这让她以后拿什么颜面待在这里?他把场内的人都当成隐形人吗?
「人说的话,我都会听。」邵司睿露出无辜的笑容。
「难道我不是人?」她被彻底击败了。
「所以你说的话我有听。」邵司睿没放手,还得寸进尺的在她的颊边印下一吻。
「你可不可以正经一点?」她莫可奈何地说,同时瞄到其他学生与教练们朝他们投来的注目。
对于他,她有太多的疑问与不肯定,这异国来的人会懂得他在做什么吗?
一阵秋风扫落叶后,他又记得多少?
难过的人可能只有她。
「我很正经,所以不希望你的脚出问题。」邵司睿不懂,为什么她要抗拒?
爱情对他而言,就像是一阵随意的清风,爱情来了,坦然迎接不是很好?为什么她总是抗拒?
他都已经承认她掳获了他的心,但是她的态度让他无所适从。
「你是学生,就该做好学生的本分,不能在我上班的时间扰乱我。」花玲妤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小宝一副看好戏的嘴脸,可以预测驾训班的所有人都在等著看她怎么处理这男人。
但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呀!即使众目睽睽,她却只想狠狠地抱著他,好好地吻他,确认他还活著的事实,如此激越澎湃的情感在她心中汹涌,要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她早就什么都不管了。
面对这样的心情,她又怎么可能再否认、压抑自己对邵司睿的情感呢?
「适应我有这么难吗?」邵司睿抿著唇,下颔顶著她的头顶,不太懂这飒爽的女人在想什么。
他还以为面对爱情,她会如同处理事情时的洒脱与潇洒,他都不在乎在这大庭广众下与她做出亲热的行为,她还介意什么?
他纡尊降贵的喜欢她,她还不珍惜?
「我们等等再谈。」花玲妤指著被撞凹的车子,「上车,把它开回停车场。」
「你要我去停车?」邵司睿难以置信的问。
向来只有女人为他停车,从来没有他为人停车的道理,这女人到底何时才会明白他有多么的尊贵?
唉,他想这辈子她是永远也不会明白了。
「废话!把车子撞坏,不用停到停车场维修吗?」花玲妤鼓起勇气挣脱他的怀抱,不顾他拉得紧紧的手,执意走向车子。
「我没替人家停过车。」邵司睿站在车子前,迟疑著该不该坐进驾驶座。
「凡事都有第一次。」花玲妤以眼神示意他上车。
邵司睿不情愿的进入车里,再次发动引擎。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怎么可能还坚持?!为了她,他已经破例N次,不介意再多一次,只是看她面色惨澹,他关心地问:「怎么了?」
「我没车了啦!我在驾训班里只有两辆车,一辆老得可以,没有学生愿意开,好的这辆又撞坏了,这下子不停课都不行了。」
「那你刚好可以休息。」他想的还是她能休息就休息,现在的他觉得车撞对了,早知道有这么简单的方法,早几天就撞坏它。
「你不会是想让我休息,所以故意撞车吧?」花玲妤怀疑他的动机。
邵司睿把车子开进停车场,拉上手煞车后,转头瞪著她。
「若是知道这么简单就能让你休息,我早就撞车了,哪还等到今天?」
花玲妤耸耸肩,走下车,转向办公室去跟主管报告,然后联络保养厂的师傅来修车,才又回到车子里,继续和他对瞪。
数秒后,她率先开口,「邵先生,你打算在车子里继续跟我大眼瞪小眼吗?」
她本来很介意把学生丢给其他人,但是现在既然不能练车,也没办法上课,只能向主管报备,将学生都交给其他教练带。
「现在要怎么办?」
「上那辆车。」花玲妤指著她的车子。
邵司睿难以置信的看著她,再看看车子,旋即怒气冲天的大喊:「你真的当你是超人吗?脚打了石膏,还可以开车来上班?」
花玲妤摊摊手,无所谓的回应,「我是左脚骨折,又不是右脚,还是可以踩油门啊!」
邵司睿有深深被击败的感觉,无力感让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待会儿要去哪里?」
花玲妤耸耸肩,很高兴他接受了她开车来上班的事实。「到观音山好了。」
「我来开车。」邵司睿见她想要坐进驾驶座,连忙抱起她,塞入副驾驶座。
「你开?」她讶异得嘴巴大张。
这男人不是高傲得不肯为女人开车吗?现在他竟然主动说要开车?
「闭嘴!」邵司睿生气地坐进驾驶座,这才发现她那边竟然也有煞车。「你的车子为什么也有那东西?」
「教练的车子有这东西不奇怪吧!」她不介意他开车,反正只要她坐在他身边就万事OK,也不怕被警察拦检。
「你为谁装的?」邵司睿的口气差到极点,一想到她这副煞车可能是为了别人而装,就开心不起来。
花玲妤别开视线,不愿说出事实。她不知道为何总有预感他会开她的车子,所以昨天保养厂的师傅在替驾训班的新车装副煞车时,就顺便装了。
「我佷子也在学开车。」她扯了个谎,她的佷子才十二岁,根本不可能学开车。
「最好是。」邵司睿直觉认为她在说谎,但是不想逼问,直接发动车子,迅速离开驾训班。
「你回家有练车?」
他的技术竟然这么好,而且完全没有询问或迟疑,花玲妤非常讶异。
「练个屁。」邵司睿以眼神示意她指点路径。
花玲妤挑眉笑了下,不介意他的情绪用语。这男人表面上故作无所谓,其实心里超级想知道她装副煞车的原因。
「直走,上提防,沿著路标走就可以了。」
「那是什么地方?」
「庙。」不知道他是生气还是怎么著,她总觉得他开得特别稳,看样子下星期的路考一定没问题。
「去那里做什么?」
「你很吵喔!去不去,一句话,不要一直问。」
「去!」邵司睿被自己反射性的回应吓著了,这下子要他不理会她,恐怕没这么容易了。
他知道小提琴的交货时间越来越近了,但他甘愿赔偿违约金,也不想浪费一丁点与她相处的时间。
看著她的笑容,他承认自己输了,再也没有办法斩断与她的牵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