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们不必再哈拉这些。」
她坐正了身子,把她和他之间的距离拉远一些。
「我只是要恭喜你,你结了婚,还当了爸爸!这个事件,可真比人咬了狗还更耸动!」她痛快地挖苦他。
「那又怎样?」他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可惜你不是一个好丈夫!你让乔敏形容憔悴,就像个邋遢枯干又哀怨的老太婆!」
「不要谈她行不行?这里是城东巨星,这么一个罗曼蒂克的好地方,什么都可以谈,就是不要谈乔敏!」
他散漫的态度和回答,真叫她想杀了他!
「怎么,你心虚,你有罪恶感,你觉得愧对于她,是不是?」
乔艳忍不住动气,又说:「别忘了我是乔敏的姐姐!你以为我叫你来谈情说爱的?」
「我是这么以为!」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突然大声地说,把她给吓了一大跳。
「你难道不是为了我回来?乔艳,你听清楚,我可是为了你而复活!」
他拔过她的脸正对著自己,让她清清楚楚地看著他。
「看见了什么吗?乔艳,我的落寞只有你看得见!你的歌,也只有我真正听得懂!」
他催唤著她,用一股难以抗拒的磁力逼迫她深人解读他的内心。
她怔住了,泪盈于睫。她真正看见了什么。
「但是,你结了婚,你有了乔敏!」她对他说。
「如果结婚代表绝对性的意义,我离开她。」
他的语气转成了哀诉。「我以为你永远不会回来。」
「你以为我永远不会回来,所以你要了乔敏,而且和她生了个儿子?」
乔艳难以置信地深皱了眉头,瞪圆了眼楮。
「是,的确是这样!」
莫非的答复斩钉截铁!
「天哪!这是我听过最混账的理由!这不会是一个人经由脑细胞分析判断后所做出来的决定!莫非,难道你不是人?你是异形?是没血没泪的生化怪物?」
乔艳捏紧双拳,失声呐喊。
「我会让你了解的,小艳,如果你认同浪子莫非是为了你而复活,我会让你了解的!」
他又用双手扣住她的脸,迫切地告诉她。
「不必了!莫非!杀手莫非!乔敏和你生米已煮成熟饭,再没有什么好了解的!再说,我对你的了解难道还不够?还必须亲眼再看一次你对她始乱终弃才必须死心?不必了!莫非!不必了!」
「既然你这么绝情,头比谁都硬,为什么要找我来?」
莫非也为之扼腕。
「我说过了,为了乔敏!我不许你糟蹋她!我请你记住!」
她咬牙做出决绝的样子,莫非还想说话,罗梵走了过来。
「莫非,现在乔艳不是你一个人的,请你放了她。」
罗梵说,乔艳立即把手伸给他。
「乔艳,游律师和黄大哥也来了,他们等不及要听你唱歌呢!」
罗梵边说,边带走了乔艳,留下莫非独坐。
于是,一朵黑云又飘上舞台。
夜半空虚
城市多像海
不能睡去只怨星光
偏偏矜持常常来相伴
宁愿锁上窗
等待
……
又是旧时常唱的一首歌,随著歌声婉婉流荡,往事历历浮漫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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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乔艳二十二岁,正是青春少艾、艳容如花,城东巨星的招牌为她重新打造,夜夜高朋满座,走红声势沸腾到了极点。
追求她的富商巨贾、骚人墨客和王孙公子正可谓不计其数。
然而,随著驻演的BAND跳槽,莫非随同另外一个BAND进驻城东巨星,他是一个萨克斯风手。
据说他出身优渥,无奈一身浪荡的反骨,就像一匹脱缰野马到处践踏无数多情女子的寂寞心田。
乔艳虽然并不寂寞,却也被他俘虏了。
他疯狂追逐她,等到她献出了芳心,却让她在他的床上看见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多少事,当然也没有人了解乔艳为什么突然抛下一切,飘然远去。
罗梵的猜度没有错!败走情场!乔艳的的确确是被爱情击溃打败了,她全盘放弃,一走了之,孤身上路。
如果说,她的离去象征一种绝望的意义,那么,她的回来是不是也象征一种希望?
往事在烟雾迷离中闪动,她仍如怨如诉在唱。
无法忘怀
你带来的梦幻
春去秋来
一刻都不留
追寻离开
难道就叫爱
经过风霜
包懂得温暖
你可知我
最盼望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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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经很深,却没有人舍得离去。
当PUB的灯光闪灭三次,人们知道,又已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刻。
「乔艳,我们去吃消夜,就算给你洗尘。」
姓游的律师和罗梵、黄姓商人站成一排,摆开坚强的阵容邀请她。
她知道莫非还在原来那个角落里,故意笑著答应:「好啊,好久没尝家乡清粥小菜的滋味,那可是我顶严重的乡愁哩!」「除了家乡消夜,还有什么是你的乡愁?」姓黄的商人问。
乔艳一手勾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勾住罗梵,灿笑回答:「还有你们啊!」
「是吗?你在外面消遥,真的想起过我们?」游律师道。
他们已经一字排开,有说有笑往外面走去。
「不想你们,想谁?我没有一天不想你们,想这里!相不相信我已经变得这么温情了?告诉我,现在这儿流行什么?」
「泡沫红茶、瘦身减肥、恰克与飞鸟、露脐装、亚曼尼、CALLIN、SHOWIN,老游,你说是不是……」
他们的交谈声渐渐远去,而乔艳并没有如同她在歌曲中所唱的。
总觉得你还会在背后温柔地唤住我
所以不敢走得太快
频频地回头看……
她明知莫非在看她,她还是挽著其他的男人,若无其事地走了。
在所谓的洗尘和叙旧之后,她回到暂时下榻的来来饭店已经是午夜三点。
倦鸟归林,饭店就是她的家。
她感到极其倦惫,心灵上错综复杂的一种倦惫。点上支香烟,拉开冰箱看看,里面没有半种合她胃口的酒。于是,她打电话叫服务生送来一瓶苦艾酒。
当她替服务生开门的那一刻,她看见他身后站著幽灵一样的莫非。
「谢谢你。」
递给服务生一张十元钞票,轻易把他打发;而另外那一个,她知道要送走他很难。
她什么也不做,除了走回房间,准备倒出苦艾酒来喝。
莫非抢下她的酒瓶,紧紧把她搂住,吮住她的唇。
仍是那么的野性和激昂,只要是被莫非攫住的猎物,就像羊入虎口,绝对没有生路!
她根本无法挣脱,只有任他吻到气竭松了口也松了手,才有机会闪电似的推开他,闪电似的给他一巴掌——火辣辣的,又脆又响的一巴掌!
他仍是一副该死的,不以为意的样子,抚著自己的脸仍朝她坏坏地微笑,坏坏地说:「打得好!我一直期待你回来给我这一巴掌!」
「你可耻!莫非,你还是这么无耻!」她痛心疾首。
「使出所有的力气打我、骂我吧!乔艳,直到你把气完全出尽,然后让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莫非,我和你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叫做重新开始?这句话,你应该回家去跪在你的老婆面前表白!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不要这么倔强,小艳,我再说一次,你瞒得了别人,却骗不过我!你是为我回来的!既然这样,又为什么推翻了自己的决定,不愿意和我好好谈谈?难道你还想再离开一次,也让我再等待你一次?你的青春,我的人生,我们还剩下多少可以糟踏和挥霍?」
他面有戚戚,眼神中有著许许多多的苍凉与期待。
「我听说你现在很会做生意,不过如果你转行去当演员可能更出色!莫非先生,你把无耻这两个字诠释得太过淋漓尽致了!你简直已经无耻到了极点!」
她尽量地羞辱著他,恨不得可以就地把他打垮。
「无耻!无耻!你口口声声骂我无耻,究竟要怎样才愿意放我一条生路?我知道,你永远不愿意忘记另外一个女人曾经躺在我的床上,就是因为这样,你让恨吞噬了一切,再也看不见爱和其他?」
莫非气得颤抖,他的情绪里很少出现这种状况,因此非常不能适应。所以,很快他又软化下来,无奈又可怜地告诉她。「我对你一再说过,那个莫非已经死了,已经为你死了,你为什么听不懂?」
「是的,无耻的浪子莫非死了,但可分裂出一个更无耻的杀手莫非!」
她恨恨地挖苦他。
他大吼了出来,「杀手莫非只是一个行尸走肉!你懂是不懂?他放弃了自己,因为他被你放弃了!」
乔艳听了,仰天凄厉大笑,笑到虚脱,笑到流泪,笑到把自己软绵绵地摔进沙发里,直等到喘息平复了,才又像瞪著一个龌龊不堪的恶徒一般瞪著他,反问他。
「莫非先生,你说自己是行尸走肉未免太矫情、太对不起自己了吧?你这样贬低自己,不是也太对不起那些眼看著你娶妻生子、事业有成而对你鼓掌喝彩的人吗?你何必这么做作,这么矫情呢?你或者是想用这四个字来反讽我吧?」
「你怎么污蔑我都行,但是,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是因为放弃了自己才去娶乔敏的!我知道你最在意的就是这一点,你从来都想不到,当你回到这里,竟然发现我娶了你的妹妹,是不是?」
「你是说,你是因为自暴自弃而娶了乔敏?莫非,我实在无法再继续忍受你的无耻和荒唐!我实在不能!」
乔艳捧著头,几乎就要精神分裂。
「我会让你明白的,小艳。」
他开场白似的先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像是要培养勇气一样,拿起那瓶苦艾酒对嘴猛灌。
抹抹嘴角溢出的酒汁,他颓丧地告诉她:
「我之所以和乔敏结婚,是因为她怀了孕,而医生告诉她,人工流产对她有生命的危险。」
「你!你混账!你凭什么逼她去做人工流产?」
乔艳既震惊又忿怒,从沙发上跃了起来,指著莫非大骂。
莫非沉沉地回答:「我没有建议她做任何事,那个孩子也不是我的。」
「这……」乔艳再度愣住了。「慢一点,莫非,最好你不要骗我,我要好好弄清楚这件事情。」
她用力地摇甩她的一头浓发,好像要把自己完全唤醒。「你是说,乔敏怀了孕却找不到新郎,所以你成了孩子的爸?」
「乔敏认为扮演弃妇和单亲妈妈是奇耻大辱,她宁可去死。」
他又灌下一大口酒,无所谓地笑了笑,像是自己和事件完全无关!
「她为什么找上你?为什么是你?」
「因为只有我是真正的行尸走肉!我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接收!因为——」
他顿了顿,才放大声音又告诉她:「因为我以为你永远也不会回来!任何女人要我当替死鬼,我都无所谓!」
答案已经出现,水落石出之后,乔艳明白自己拥抱的只有更多的伤痛!
她沉默了。沉默得像一座冰海中的孤岛,沉默得可怕又可怜!
莫非走向她,挤出笑容对她说:
「没有担当的人会怨恨这是命运的捉弄,但是我莫非,有勇气解决任何致命的挑战,相信我!」
他又捧起了她的脸,像捧著一件宝贝一样凝视她。
「你要抛弃她,就像当初那个男人一样甩掉她?」
她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气若游丝地吐出一句。
「我从来没有爱过她,从来没有一点感情,我和那个男人一点也不一样。」
「可是乔敏爱你,她不能没有你!」
「这根本不公平!小艳,她不能用一厢情愿的感情来囚禁我!当初划分好的界限,订下来的条款,都是彼此君子协定说好了的,我并没有答应要奉送她一辈子!她应该去寻求她自己的春天,我们可以随时各走各的,只要她提出来!但是现在你回来了,我的人生有了转机,我不能再奉陪下去!小艳,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不错,我遇到过无数个女人,但我只爱你一个!」
他急促地倾吐了一大堆之后,再也忍不住把她拦腰抱起,而她,已是千回百转、被复杂纠结的情丝缠绕得六神无主!
「小艳,我爱你!我不能没有你!」
他忍不住汹涌拍荡的爱意冲击,再一次忘情、激昂地对她呼唤与倾诉。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软弱无力地任他抱著,轻轻放在地毯上。他压住了她,开始探索她身上的每一部分,狂躁中,他喘息地告诉她。
「我也许只有这一种方式,但是,你一定会真正明白,我有多爱你!」
说完,他迅猛地吻住她,不让她发出一点点声息,一点点抵抗。
她闭上了眼楮,流下了眼泪,任他全身的每一寸肌肤将她覆盖。
她告诉自己,她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