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姊一看情势不对,急忙道:「公子,你认错人了,她叫芙蓉,不叫念凡。」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棵摇钱树,绝不能让她跑了。
「我出五百两银子买下她。」一名公子哥朗声道,他穿著一身白衣,袒露胸膛,手拿白扇,体型瘦高,脸敷白粉,一副文弱书生模样,名叫徐进。
「五百两银子?」银姊失声道,她伸出手指头。
沈廷轾的脸色非常难看,子则张口结舌。有人要买下念凡?而小猴仍抱著念凡的腿,它这参天饱受虐待,见到念凡实在太欣喜了。
楼下又有人开始叫价,沈廷轾的火气愈来愈大,念凡则根本不睬楼下的人,她只想知道她到底是谁。
「你是谁?是我的什么人?」念凡急切地道。
「你不知道我是谁?」沈廷轾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他一直想著若找到她时,一定要好好教训她,结果,她竟然不知道他是谁,她竟敢忘记他?
「我记不起任何事情,我撞到头了。」她指著脑袋瓜。
「我出六百两替她『开苞』。」一个中年的有钱大爷婬笑道。
这两个字让沈廷较彻底崩溃,「开苞?」
他咆哮一声,一拳打断楼上的一根柱子,二楼晃了一下。他要拆了这妓院!怡红院的姑娘忍不住放声尖叫。
「砰!」的一声,一扇门硬生生的被沈廷轾拆下来,银姊放声喊叫,「我的柱子,我的门,大爷……」
子错愕地看著沈廷轾,「他受到太大的刺激了。」他摇头,无法遏止地笑著。
念凡跑到沈廷轾面前,他又踢坏了另一根柱子,他的怒气真是可怕,再这样下去,这房子会塌掉。
「别踢了。」她抓住他的手臂,但他却仍然往前走,「喂!你听到没?」她改而抱住他的腰,死命抱住他。
沈廷轾气愤难平,可是念凡在他身后拉著,他怕自己会不小心伤到她,所以只得停手,「放开,念凡,我要拆了这妓院。」他火大了。
「你不能」
「我不能才怪。」他吼道,她们竟然想替念凡「开苞」!这两个字再度激起他心中的怒火。
「她们救了我。」念凡说道。
沈廷轾将她拉到身前,扯下她一头的簪子,她的秀发直泻而下,「不许再装扮成的这副德行。」
念凡皱皱眉头,「你怎么这么霸道?我都还没相信你的话呢!」她双手腰。
银姊呆愣在原地,「我的店……」她瘫软地坐在地上,看著两扇倒裂的门,和断裂的柱子。
念凡回头瞥见银姊坐在地上,海棠则呆呆地站在一旁,「银姊,你没事吧?」
子说道:「放心,这简单,我已经很有心得了。」他拿出五十两银子到银姊面前,「这些够了吧?」他都快变成职业付款者了。
丙不其然,银姊的眼楮立刻「闪闪发亮」,这五十两够她好好整修一番了。
念凡低头看著左脚,「这是什么?」
「猴子。」沈廷轾没好气的说,「你该不会连这也不知道吧?」
「我当然知道,但它干嘛巴在我腿上?」念凡不解。
「它是你养的猴子。」沈廷轾生气的说,她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猴跳到念凡的胸前搂著她,高兴的叫著。
念凡咯笑道:「它好胖喔!」她抱著猴子。「它的脸好肿。」她笑得好开心。
沈廷轾扣住她的手往前走,「跟我回去。」
「等一下,我还不能相信你说的是真是假。」念凡嚷道,「你到底是谁?银姊说我是她养大的。」其实,她已经在怀疑银姊的话了,她觉得银姊根本不了解她,所以她的这不会再轻易相信别人说的话了。
「你是她养大的?」沈廷轾怒视银姊。
银姊笑得很尴尬,「嗯……呵……这有点复杂。」
「客人呢?」小红叫道,她从厨房端菜出来,客人却全不见了。
「闭嘴,小红。」银姊对楼下的小红喊道。客人早在她的店被拆时,全落荒而逃了,那时的沈廷轾一副想杀人的模样,客人不逃才怪,就算他当时嘴巴喷火,她都不觉得讶异。
「老鸨,你这谎也撒得太大了吧!」子摇头道,「真正养大念凡的人是他。」他指著沈廷轾。「你乱说话小心他又拆了你的店。」
银姊张大嘴巴,愣在原地,不敢说话。
「你是我爹?」念凡怪异地道,「你几岁了?」
子忍不住捧腹大笑。
沈廷轾吼道:「我不是你爹。」他真会被她气死。
念凡捂住耳朵,「你别吼行不行?」小猴也盖住耳朵,杜绝狮吼。
子喘道:「他真的不是你爹,不过,我是你哥。」他笑得肚子好痛。
「是吗?」念凡问。
「当然。」子点头。
「那他呢?」她指著沈廷轾,她很好奇他是谁?怎么会是他照顾她长大的?而且,他为什么一直对她吼叫?
「还是让他自己告诉你吧!」子道,其实,他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有时像父女、有时像兄妹,可是有时却像……情人。
「你是我的什么人?」她仰头问沈廷轾,她觉得在他身边有股……
安全感,她也不太清楚,可是感觉很不同。
沈廷轾被问得有些恼火,他抓住她的手,「我要单独和你谈谈。」
未经主人同意,他就带她进入其中一个房间,顺手甩上房门,意指「闲人勿入」;其实也没人敢进去,她们可不想被踢成两半,像那两根断裂的柱子一样。
沈廷轾瞄了寒伧的房间一眼,每样家具看起来都有些旧了,果真是奇怪的妓院,唯一的装饰品就是墙上的扇子。
「别抱著它。」沈廷轾拉开小猴,小猴不满的叫著。
「为什么?」她不解,「这不是我的猴子吗?」
「它身上有跳蚤,你会过敏。」他解释,他对目前这种情况,觉得无法适应,她是念凡,可是她却不知道他,她忘记了以前的事,这让他很生气。
她从小黏著他,像个跟屁虫,于是,照顾她成了他的责任,这十一年来,全是他教她读书写字、陪她玩耍、哄她入睡、她吃饭、帮她擦泪擤鼻涕,天知道那有多呕心,他像个老妈子似的拉拔她长大,她竟然说忘就忘,根本对他没印象!
他能不生气吗?
「你怎么又满脸怒容?你脾气都这么坏吗?」念凡瞧见他额头因愤怒而浮现青筋。
「我脾气坏?」他咬牙道:「你知道我的脾气为什么会变坏吗?自从你来了之后,我就没好日子过,脾气当然坏。」
「我才不相信。」念凡摇头,「我又不是捣蛋鬼,你这人看来就生性暴烈。」
「我生性暴烈?」他口气很不好。
「本来就是嘛!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我的……」她接不下去,「你到底是我的什么人?」
「我们是姻亲,你两位姊姊都是我的嫂嫂。」
「嫁给同一个人,还是不同的人?」她又问。
「当然是不同人。」他的声音又开始上扬。
「我就是不知道才要问嘛!我先问你,我喜欢芙蓉吗?」她得先考考他。
沈廷轾翻一下白眼,「你喜欢百合,你的左额有道疤,你讨厌杏仁的味道、不喜欢茄子、怕热、爱哭」
「我才不爱哭。」念凡嘟咕,她直觉地模模额头,她有疤吗?不过,她已经相信它的话了,他说的都是事实。
「这儿。」他掠开她的刘海,抚著她的发际。
「为什么是你照顾我长大?姊姊不抚养我吗?我爹娘呢?」她注视著他。
沈廷轾喟叹道:「先坐下来吧!」这恐怕不是参言两语就能说完的。
两人在床前的矮几旁相对席地而坐,小猴则无趣地躺在一旁打瞌睡。
「我照顾你是因为你总黏著我,你爹娘在你两岁前就去世了,而后直到你四岁,都是你姊姊在抚养你。」
「然后换你照顾我?」念凡讶异的问,待沈廷轾领首后,她又道:「我几岁了?」
「下个月满十五岁。」
「你照顾我十一年!」她非常吃惊,「你脾气这么火爆,我怎么忍受得了你。」她想到他方才拆妓院的模样。
「是我忍受你!」他气愤地道,「请注意,是你黏著我,不是我黏你。」
「真的吗?」她有些不相信,他看起来既没耐性又强悍,她怎么忍受得了他,「你常对我吼叫?」
沈廷轾愣了一下,好像也是,对啊!他是很喜欢教训她,这好像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常虐待我。」念凡下结论。
沈廷较翻翻白眼,「少在那儿胡扯。」
「我还没问你的名字是……」念凡下意识地模模下腹,又在痛了。
她这句话再次提醒他,她失去记忆,这让他很生气,「沈廷轾。你想起什么了吗?」
念凡摇头,「我的脑筋一片空白,头还是有些痛。」
「你撞到哪儿?」沈廷轾关心地道,他想起石上的血迹,「严不严重?」
「只是肿了个包。」她指著后脑。
「过来,我看看。」沈廷轾皱眉,一定是冲击力太大了,所以她才会丧失记忆。
「不用了,只是肿个包而已,没什么大碍。」念凡说,她现在根本不想移动,她的腹部正在绞痛。
「我说过来。」他生气的重复一次,随即注意到她紧皱著眉头,「你的头不舒服?」
「不是。」她摇头,「我的头很好。」痛的是她的腹部。又一阵绞痛传来,老天!好疼,她微弯身子。
沈廷轾紧张的移到她身侧,「怎么了?」他著急道。
「没有。」她摇头,咬紧下唇,她怎么能开口对他说明,她会羞死。
「别骗我。」他不悦地道,托起她低垂的脸,这才注意到她抱著肚子。
「我想一个人静一下,等会儿你再告诉我以前的事。」她好想躺下来。
「你肚子不舒服?」他问。
「没……噢!」撕裂般的疼痛由下往上窜,她不由得低喊一声,「你可不可以出去一下?」
「不行。」他一口回绝,「别抱著肚子。」他拉开她的手。
「你别管我行不行?」她已经够难受了,他还杵在这儿不走。
这句话让沈廷轾有些生气,「你以为我喜欢管你?如果不是你肚子疼,我一定先打你一顿。」他粗鲁地将她揽入怀中。
「你做什么?」念凡叫道,她被搂在他身前,她想推开他,可是又一阵绞痛传来,「天啊!」
「别在那儿动来动去的,你会更不舒服。」他开始按摩她的腰,「这次你私自下山,惹出这些事端,让我很生气;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许独自下山,你竟然又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我真该把你吊起来毒打一顿。」他怨声道。
念凡疑惑道:「下山?我们住在山上?」她惊讶的说。现在她觉得舒服多了,她放松的吁口气,没想到他这么温柔。
「我们本来就住山上,我们是山贼」
「山贼?」她打断他的话,仰头望著他,「真好玩,我们也抢劫吗?」
「当然。」他耸肩道:「不过,现在很少这么做了。」
「为什么?」
「大嫂和二嫂不喜欢。」
「噢!」念凡听到「呼!呼!」的声音,「你有没听到奇怪的声响?」她想找寻声音来源。
「是那只笨猴在打呼。」他看著嘴巴张得大大的胖猴子,它真是能睡又能吃,他怀疑它应该是猪才对。
念凡笑得好开心,「猴子也会打呼?」真是特别。
「你好点没?」
「还有一点痛。」她模模肚子,「你怎么知道我不舒服?」她的头偎在他的颈边,这是自她失去记忆以来,首次觉得不再是孤单一人:当她和银姊在一起时,她感受不到那份归属感,可是和他在一起,她有那种感觉,他好像对她了若指掌,她以前也很了解他吗?
「我当然晓得你不舒服。」他理所当然地道,「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他又补充一句,「你的月事来了。」
念凡推开他,瞪大双眼,红晕整个染上双颊,「你……」他怎么连这种事也知道?她快羞死了,
沈廷轾讶异道:「你还会脸红?」他啧啧称奇,她向来在他面前百无禁忌,不知害羞为何物的。
念凡涨红脸,「你……怎么……」
「你每次不舒服就会来找我。」他也无奈,「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怎么可能?」她不相信,她怎么连这种事也找他?她真的这么依赖他?」
「当然可能,那时你以为你要死了,还跑来向我道别。」
他想起两年前的夜晚,念凡哭得死去活来,只因为她以为她快死了。
「我才不会那么笨呢!」她才不相信。
「你只是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他想起当时荒谬的情况……
山寨的夜晚是万籁俱寂,沁凉静谧的,突然,一声撞击声打破了这份寂静,房门被推开的刹那,沈廷轾立刻从床上跳起,转身面对敌人。
「小扮哥。」念凡投入他的怀抱,大声哭泣。
「你搞什么?」沈廷轾怒气冲冲的问道,「参更半夜的你跑来这儿做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要敲门,还有,我说过不能抱著我」
念凡放声大哭,打断沈廷轾的话语。
「别哭。」他喊道,从屏风上取下一条布巾擦拭她的脸,「作噩梦?」他问。
她摇头,「我不要离开你。」她哽咽道。
沈廷较抹去胸膛上的泪水,呕心死了,他没穿上衣耶!
「我说过你不能再同我睡在一起。」他拭去她的泪水,「别哭个不停。」他命令。
「我以后再也不能陪你了,你也不能再教训我,对我大叫了。」念凡伤心地抱紧他,「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想我?」
「别在那儿胡说。」他皱眉。
念凡抹去泪水,离开他的怀抱,「现在我要去跟大姊道别了,再见。」她转身离去。
「你到底在干嘛?」他抓她回来,「说清楚。」
念凡咬紧下唇,悲伤地道:「我要死了。」她一说完,又哭个不停。
「不许胡说。」他大声道,拍拍她的背。
「我没胡说,我一直流血。」她抱紧他。
「流血?哪里?」他紧张地拉开她。
「肚子。」她抽噎道,方才地起床如厕,却发现她流血了,她好难过,她就要死了,所以来跟他道别。
沈廷轾低头审视,「哪有?」
「有。」她点头,「而且,我的肚子好痛,你说不能吃太多东西,肠胃会不舒服,我没听你的话,结果痛得流血,我要死了。」方才她发现流血时,差点晕倒,因为她有些怕血。
「别瞎扯,到底哪里流血?」他伸手点燃烛火。
念凡穿著白色亵衣,白色长裤,可是没见到肚子上有任何血迹。
念凡拉起长及膝的上衣,「你看。」她大腿边的长裤染上了红色血迹,「我一定会流到全身的血都干了,像那个被杀头的鸡一样。」说毕,她的脸色又苍白了。
沈廷轾微红了脸,低咒一声,「该死。」
念凡一听他的话,又哭了,「我真的要死了。」
沈廷轾深吸口气,手指掠过发际。老天!为什么他得处理这种事?他怎么那么倒楣!
*****
沈廷轾一说完,念凡的脸更红了,可是,她又很好奇,「然后呢?你怎么跟我说?」
「我当然说你不会死,然后,我就去找大嫂来跟你解释。」天晓得他有多尴尬。
念凡皱皱鼻子,「我怎么可能这么依赖你,我觉得我很独立。」
沈廷轾嗤之以鼻,「那猪都会飞了。」
念凡「哼」一声,「我会证明给你看,说不定我依赖你只是一种习惯,现在我什么都记不得了,自然也就不会黏著你了。」她很有傲气的说,随即又咕哝一声,「好痛。」她抓著他,靠在他胸前。
「很痛?」他关心道,抚著她的背。
「嗯,不过,比刚才好多了。」她闭上眼,抓紧他,「你多跟我说些事。」这样可以转移注意力。
于是,他从他们如何认识开始说起,她的姊姊如何嫁入沈家,还有生活上一些琐碎的事;有时念凡也会问他一些问题,这场对话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念凡才觉得舒服些。
沈廷轾抚模她的后脑,她的脑下肿了好大一块,他不由得怒道:「你到底有没有看大夫?」
「我不知道,银姊说有。你怎么又怒气腾腾的?」她悄悄打个呵欠,惬意地偎著他。
「既然看过大夭,为何还有血丝在上头?」他根本不相信那个老鸨的话,他等会儿就去质问她。
「你怎么知道我偷偷下山?」她问。
「小猴跑来告诉我的,这胖猴总算还有点用处。但我们赶到时,你已不见了。」
「我撞到什么?」她下意识地模一下头。
「大石头,你滚下山坡。」他顿了一下又道:「我们没发现你的马,它可能跑回山寨了。」
「你是说我摔下马,还滚落山坡?」她揣测他的话。
「有可能,这件事还不能确定。」他皱眉。念凡的骑术应不至于坠马才对,但她失去记忆,而小猴虽然也在场,可是它又不会说话,因此,真相成谜。
「等会儿我们就回寨。」他说。「我叫子先去请大夫看看你的伤势,你歇会儿。」他起身拦腰抱她躺在床上,「别乱动,否则等会儿你又不舒服了。」
「我知道。」念凡点头。他对她真好,而且又温柔,虽然他脾气有些暴躁,但他真的关心她,难怪她喜欢黏著他。
沈廷轾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子倚在门边的柱子和姑娘们调笑,看来,他还颇自得其乐。
「子,去请大夫。」沈廷轾吩咐。
「好的。念凡恢复了吗?」子关心道。
他摇头,「等会儿咱们就回去。」
「别这么快回去嘛!鲍子。」怡红院的姑娘嗲声道,她正贴在子身上。
子微笑道:「我下次再来。」
条地,一声踫撞声由房内传出,陶磁碎裂声继之响起。
沈廷轾和子破门而入,只见念凡正手拿茶杯丢向一名蒙面蓝衣人,小猴则躲在念凡身后。
沈廷轾大喝一声,「什么人?」他双掌直入蓝衣人胸膛。
蓝衣人动作敏捷地格开他的手,迅速后退;沈廷轾欺近,右腿攻向他的下盘,双手直取他的门面;蓝衣人偏头,右手划图,左手打向沈廷轾的胸膛。
沈廷轾冷哼一声,右手擒住蓝衣人的左手,蓝衣人用力一扯,手肘撞向沈廷轾的腰际,沈廷轾侧过身子,右腿踢中他的膝盖,蓝衣人闷哼一声。
念凡大喊一声,「小心!」
一道剑气由屋顶灌下,打向沈廷轾的门面,子大喝一声纵身跃上屋顶,沈廷轾则快速往后退一步,剑气打中木板,碎裂成片。
蓝衣人也迅速返到窗边,念凡扔出手中杯子,「别走。」
蓝衣人闪过杯子,沈廷轾则射出竹片,攻向敌人。
蓝衣人扬起衣服下摆的袍子挡住竹片,竹片应声落地;他跃上窗台,沈廷轾迅速打出两支飞镖,蓝衣人闷哼一声后出窗口跃下,念凡疾奔到窗边,她也想跳下追去。
沈廷轾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后,抓住她的衣领。
「你干嘛!」他斥道。
「追坏人。」念凡理直气壮的说。
「你别跳下去摔死就不错了。」他训道。
「怎么可能?」她不服气地道,「你知道吗?我有功夫耶!我刚刚才发现的。」她兴奋的说。
「废话,那是我教的,我当然晓得。」他骂她。
她捂住耳朵,「对喔!我差点忘了什么事你都晓得。」
「废话。」他又骂她,「你没受伤吧?」
她摇头,「差一点点,后来你就跑来救我了。」
这时,子也由屋顶一跃而下,而躲藏在门后的姑娘们一见危机解除,也纷纷走进屋内。
「哎呀!吓死人了。」银姊叫道,「哎呀!老天,我的地板怎么碎了?」
「哇!」小红跑向前,蹲在木板前面,「这好像一条牛撞坏的,我家的牛以前也曾撞坏过栅栏,因为它的扎了一根刺,我」
「闭嘴,小红,我头都痛了。」银姊揉揉太阳穴。
子哈哈大笑,念凡也咯咯笑著,小红真是可爱。
「怎么回事?」海棠询问。
「方才有人偷袭我,所以才会弄得这么乱。」念凡指著房间。茶杯碎了一地,木板也破裂一块,而门也被沈廷轾和子撞破。
小红站起身,经过子身边时,惊讶道:「你的手受伤了。」
他的手背被划了一剑,念凡问道:「要不要紧?」
「没事,只是让他跑了,那人身手不弱。」子道,「另一个人也跑了几.」
沈廷轾领首,「不过,他的腿受伤了,短时间应该不会再来。」他的两只飞镖正好嵌入蓝衣人的大腿。
「他们来做什么?」海棠蹙眉道,「芙蓉……不,我是说念凡,你认得他们吗?」
念凡摇头,「他们蒙著面,而且,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忘了吗?」
「对喔!」海棠差点忘了这回事。
沈廷轾对子道:「你先去请大夫。」
子转身离去,沈廷轾紧接著问:「你们是怎么发现念凡的?」
海棠说道:「是我看见的,那时正开始下雨,于是,我准备放下车上的布帘,就在我向外看时,就瞧见念凡躺在路边的大石头旁,于是我就告诉银姊。」
「是啊!后来我们就把她抬上马车。」银姊邀功似的说道。
「然后骗她是怡红院的姑娘?」沈廷轾冷声道,他可没忘记念凡被人待价而沽的情形。
银姊笑得很尴尬,「这……嘿……」
「全都出去。」沈廷轾下令。
「是……嘿……」银姊笑得很勉强,她示意姑娘们全都出去。
等她一跨出房门,银姊立刻觉得不对劲,「奇怪了,这是我的店,他凭什么叫我出去?」
海棠说道:「反正咱们有五十两,就别计较这么多,万一那蛮子抓狂,这恬不被他拆光才怪。」
银姊想了一下,娇笑道:「说的也是,有钱就好,只要那蛮子有钱,拆了我这破妓院也没关系,重盖时也可省下一笔拆除费。」
其他姊妹纷纷表示赞同,反正这屋子也快塌了,最好是能重建一个。
*****
「你干嘛对银姊这么凶?」念凡责备道,「她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耶!」她抱起脚边的小猴。
「她不该骗你,如果不是我们找到你,你现在不晓得被哪个婬人包下了。」想到这儿,沈廷轾就怒火中烧。
「我才没那么笨呢!」她皱皱鼻子,「我本来就有些怀疑。对了,什么叫『开苞』?」
「别提那两个字。」他大喊,听到这两个字,他又想拆了这妓院。
念凡皱眉道:「你别动不动就生气,你一吼,我又不舒服了。」她抚著肚子。
「别老抱著小猴。」他拎起小猴,将它丢到地上,「再不动一动,小心胖死你。」小猴跳上跳下地抗议。
念凡抓抓手腕,她觉得有点痒,「廷轾哥哥」
「你叫我什么?」他挑眉。
「廷轾哥哥。有什么不对吗?」她不解道,抓抓手臂。
「当然不对,你从来没叫过我的名字。」他觉得很不习惯,而且很
扭。
「那我叫你什么?」她走向床沿,她觉得全身都不对劲,而且好热,肚子又痛,小猴跑到床下躺著,一副慵懒样。
「你都喊我小扮哥。」他倚著窗户。
念凡笑道:「好奇怪。」
沈廷轾翻翻白眼,「本来就很怪,我曾告诉你别这么喊,你又不听;你从四岁时就这么叫我了,而且坚持不改。」
「既然我这么坚持,那我还是叫你小扮哥吧!」她说道,念起来还满顺口的。
「方才那蓝衣人有没有说什么?」沈廷轾问。
念凡点点头,「他说要杀我。那时我想下床喝水,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吓了我一跳,而且想劈我的头,还好我闪得快;我问他是谁,他只说是杀我的人,真是奇怪,我有和人结仇吗?」
沈廷轾摇摇头,念凡从小在山寨,怎么可能和人结仇?唯一的可能是她丧失记忆前,曾和蓝衣人发生过冲突,或者就是他把念凡打落山坡的。
念凡也想到了这一点,「或许我丧失记忆前曾见过他。」她又抓抓手,「可惜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念凡沉思了一下,仍然想不起任何事,可是,她真的很想解开这个谜,「我们别那么快回去,留在这儿好不好?那蓝衣人一心想置我于死地,有可能我知道些什么密。」
沈廷轾的想法也差不多,一定是念凡听到或看到什么,所以他们才想杀人灭口:一想到他们把念凡打下山坡,就让他气愤难抑,他们有可能杀死念凡,幸运的是,念凡逃过一劫。
「你留在这儿会有危险。」沈廷轾不赞成。
「哪有什么危险,你和哥哥会保护我。」她一点都不担心。
「这件事我会调查,但你得先回寨。」他不想让她涉险。
「不要。」她抗议,「我要留下来。」她跳起来,随即又痛呼一声,肚子好痛。
沈廷轾连忙到她身边,「告诉你别乱动。」他低斥。
「我不舒服。」她难过道,「好热。」她坐回床沿,抱著肚子。
沈廷轾从墙上取下扇子。竟然连扇子都有些旧,真是受不了这穷妓院。
他也坐在床沿,替她风,念凡向来怕热,「好点没?」
她点点头,「谢谢。」他对她真好,她又抓抓手。
「你的手怎么了?」他检查她的手腕,一颗颗类似疹子的红肿布满她的手。
「好痒。」念凡难受地道,她好想尖叫。
「叫你别老抱著小猴,你不听,现在过敏了。」他撩起她的袖子,手臂上也有。
「怎么办?」她烦躁的说,「我全身都不舒服。」
「大夫等会儿就来了。」他她的手臂,「别抓。」他拉开她的手。
「可是好痒又好热,我肚子痛,头也疼。」她闹脾气,「人家好难过。」她情绪一上来,便忍不住落泪。
「别哭。」他命令。
他一说,她哭得更凶,「人家全身都不舒服。」她抽噎道,双手揉著眼楮。
沈廷轾叹口气,不管有没有失去记忆,她的性子都一样,一不舒服就闹脾气,像个孩子似的。
他抱她坐在他腿上,念凡围著他的腰抽泣,沈廷轾一边帮她凉,一边抚著她的腰,让她好过些。
念凡摩挲他的胸膛,疲倦她偎著他,肩膀仍在颤动,有他在身边真好,念凡抱紧他,上双眼。
「小扮哥!」她呢喃道。
「什么?」
「我还要听你说以前的事。」她想多了解他,不知道她没丧失记忆前,是怎么对他的:不过,她一定很依赖他,她想把遗失的回忆,一点一滴找回来。
她想知道她对他的感觉,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兄妹?还是情人?为何她在他身边如此安适?可是,在哥哥身边就没这种感觉。
念凡听著沈廷轾低沉的声音,不自觉地打个呵欠。
「等大夫来过才能睡。」沈廷轾拍拍她。
「我知道。」她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想留在这儿调查,好不好?」
「会有危险。」他摇头。
「不会啦!有你和哥哥在我身边,我不会有事的,而且,留在这儿调查,说不定有助于我恢复记忆,难道你不想我早日康复?」
「回到山寨看到熟悉的人和景物更能帮你回复记忆。」他反驳。
「可是,我一定知道某些事情,他们怕我想起,才想杀我灭口,我想弄个明白,有我在这儿,事情比较容易进行,如果我回寨,你如何著手调查?你根本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只要我在这儿,他们就一定会再来。」
沈廷轾皱著眉头,不发一语,这些他当然明白,只是他不想她涉险。
「好不好嘛?」她望著他,「我想和你留在这儿。」她抓抓发痒的手臂。
「我要考虑考虑。」他蹙眉道。
「谢谢。」她微笑地偎紧他。
「我们不是外人,别直说谢谢。」他不太高兴。
「嗯。」她领首道。
「我已经说了这么多,你想起什么没?」
「没有。」她摇头。
他又不高兴了,「你到底有没有认真想?别回答得这么快。」
「这又不是死命的想就能恢复的。」她摇头道。「你别心急,这需要时间。」
他暴躁地圈紧她,他不喜欢这种情况,她怎么可以忘记他?
「你要想起我,念凡。」他命令道,双手箍紧她。
「我知道。」她轻拍他的手臂,给他保证。
她一定会找回属于他们之间的记忆,她知道那一定是珍贵而特别的。
她仰头望著他,我一定会想起来的,她在心头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