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百浪这回的昏迷,经过了两天,依旧没有任何苏醒的现象。
这两天来,魏芝渊和谷九天使出金针贯百会的方式,将内力夹带药性,输入张百浪的百会穴中。
但这方法能阻挡毒血的功效有限,全都的人只有等待奇迹出现。
而当方紫纱捺不住,打算亲赴安霸昆营帐,拼了性命也要向血麒麟夺回解药时,却听到了几乎要让她绝望的消息。
「你……你说什么?血麒麟他……死了?」
「没错,这消息绝对是千真万确的,喔,对了,那……解药你也该给我了吧?」成天担心自己会毒发身亡的赵驹,苦著一张脸向方紫纱讨解药。
此刻的方紫纱,早就已经两眼无神,两条腿几乎要站不起来,要不是靠著魏芝渊的搀扶,恐怕早就已经瘫软在地上。
「他是怎么死的?怎么会那么凑巧?我劝你们最好不要耍花样,要是我三弟真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饶过你们。」魏芝渊以难得的严厉口吻,警告著两人。
凤蝶代替赵驹说道:「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况且,探花郎还曾经救过我一命,我怎会对他恩将仇报?」
「好,那你们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
「就是那天他被方姑娘的柳丝软斩断一臂,结果就在当天晚上,因流血过多而死去。」凤蝶一一详实告之。
如果这件事真的属实,那么救活张百浪的最后一线希望,也将落空;而如果要找十五种珍贵药材来救命的话,那些药材都在偏远的高山上,鞭长莫及,更是件不可能的事。
方紫纱拖著沉重脚步来到张百浪身边,望著那张俊俏,但早已苍白的脸,心中那份痛楚,更是椎到她的心窝。
这时,魏芝渊走到她身后,拍拍她的肩说道:「看来,我们得铤而走险,祭出最后一个方法了。」
这句话就像一盏明灯,霎时照亮了方紫纱的心。
「有办法为什么不早说,你就忍心眼睁睁看著他这样痛苦,而无动于衷?」方紫纱不免激动说道。
「你不要激动,冷静下来听我说。」魏芝渊安抚下她的情绪后,才说道:「不是我不愿意救,而是……用这种方法,成功率不到三成;再说,要是在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死伤会更加惨重。」
「你的意思是说……要是用这方式,还会造成其他人的伤亡?」
「没错,我打算用以毒攻毒的方式!将百浪体内的毒给硬逼出体外。」魏芝渊进一步说道:「首先要先找出五种奇强的毒物,百步蛇、黑寡妇、黑尾蝎、紫蜈蚣及大黄蜂,将它们的毒液取出来,再强行灌入体内,等到运行二周天后,再由两人以前后贴胸搭背的方式,将体内之毒给逼出体外。」
「离此大约二十里左右,有块无人敢去的沼泽地,我相信在那可以找到这五种毒物。」说话者正是凤蝶。
「那太好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方紫纱才要有所行动,魏芝渊却要她先稍安勿躁。
「等等。」魏芝渊来到方紫纱面前说道:「要是不成功的话,恐怕连替他运功逼毒的两人,都会因毒血逆流,而命丧黄泉。」
这句话当场让方紫纱停下脚步。怪不得他迟迟不肯用这方式,原来风险竟是这样的大。
「三弟与我是莫逆之交,救他我自当是义不容辞,唯一头痛的就是另外一个人选。若是要找我二弟狄丞雁,他现在人正在契丹,只怕这远水,根本就救不了近火。」魏芝渊无奈地说道。
「那么另外一个人选,就由我来担当吧!」方紫纱毫不犹豫地便脱口而出。
「方姐姐,你的病才刚好,身子骨还很虚弱,要是小师父知道的话,绝对不会答应的。」首先持反对立场的是巧巧。
「巧巧说得没错,运功逼毒这可是相当耗损元气,万一你熬不下去,毒血逆流,你可能会……」
「我不怕,只要能有一线生机,就算是死,我也愿意。」她看向凤蝶,眼神中透露著一股诚恳的请求。「凤蝶姑娘,能否请你帮我找齐这五种毒物,若能因此而救活百浪,这份恩情,我不会忘记的。」
「你放心好了,这一带的地形我和赵驹都很熟,要找到这五样毒物,我相信应该不会很困难才对。」凤蝶更是不忘说道:「再说,他也救过我一命,这正是我回报他的最好机会。」
「喂,别把我算在内,我……我身体也还有剧毒,那解药……」话还没说完,便见方紫纱从腰间拿出一颗药丸,然后塞在他的手里。「这样你可以去了吧?」
「这药是可以一次解完,还是……」赵驹想再问时,立刻被方紫纱凌厉的眼神给吓得住了嘴。「好,我去,我去就是了。」
「方姑娘,我必须再重申一次,这危险性相当高,你不怕……」
「我心意已决,不必再说了。」
看她说得如此坚定,所有人都知道,就算是说再多,也恐怕改变不了她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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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日出到日落,自黄昏到黎明,魏芝渊与方紫纱都关在小斋房里,用内功将张百浪身上的毒,一点一滴地逼出体外。
「都已经过了一天一夜,里头还没有任何动静,我非要进去看看不可。」巧巧这急惊风,哪能再等待下去,她打算打开门,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
「不行啊,你大师父有交代过,没有他亲自开门,我们不能擅闯进去的。」凤蝶立即阻止了她。
「可是再怎么样,也不可能需要花这么久的时间,万一三个人在里头都出了……呸呸呸,不会的」,反正,我一定要进去看看就是了。」巧巧再也等不下去了。
当她要推开门时,却赫然听见里头传来一记方紫纱的叫声。
「我就说一定会出状况的,你偏不信。」
巧巧啪的一声将门推开,映入眼帘的,是方紫纱倒卧在一旁,而魏乏渊与张百浪则好像是虚脱一般,颓软无力地坐在蒲团上,微弱地喘著气。
「方姐姐……」她一看方紫纱怎么也叫不醒,立刻又咚咚咚地跑到魏芝渊面前,「大师父,你没事吧,你不要吓徒儿啊!」
只见魏芝渊做完最后的调气后,才缓缓睁开眼楮。
「我……我没事,快,快将这包药粉喂给你方姐姐食用。」魏芝渊从怀中拿出一包药,交到巧巧手中。
巧巧很快地倒了杯水,和著大师父给的药粉,喂进方紫纱口中。
「大师父,小师父他……不会真的……救不活吧?」
「别在那边瞎说,我和你方姐姐已将你小师父体内七成的余毒都给逼了出来,命虽是救了回来,但有些毒渗入内脏,将来……可能会造成他武功尽失,这件事,你千万不能让你小师父和方姐姐知道,你明白吗?」魏芝渊满面愁绪,这也是他迟迟开怀不起来的原因。
「武功尽失?」巧巧整个耳朵嗡嗡鸣叫,她实在不愿听到这四个字。「大师父,小师父他一向以他的剑法自豪,将来他要是知道他没了武功,那可是比要他的命还痛苦啊!」
凤蝶在一旁说道:「你大师父也已经是尽力而为了,能捡回一条命,就该是万幸了。」
「所以待会他们两人要是醒过来,你们可得要守口如瓶,知道吗?」魏芝渊喘著气说道,显然他也是累坏了。
「大师父,我去给你煮碗面,好让你补充补充一力,你先好好休息。」自从小师父出事之后,巧巧就变得懂事多了。
「我看还是我去好了,你在这陪你师父,特别是你小师父,他睁开眼楮,第一个想看到的一定就是你。」凤蝶笑笑说完后,便允行离开。
也许就真的那么凑巧,当凤蝶一踏出厢房,张百浪和方紫纱就这么默契十足地,双双醒了过来。
他们像是要给对方惊喜一般,当睁开眼的那一瞬间,都瞧见彼此眼中仿若重得新生般的光彩。身子还有些虚弱的张百浪,挥手唤著紫纱:「来……坐到我身边,我想看看……你。」
方紫纱虽然也是身心俱疲,但能看到张百浪恢复昔日神采,心里头的那些疲惫,早就一扫而空。
「你大哥用了方法,将你身上的毒给逼出体外,我想再过不用多久,你就又可以生龙活虎地到处游走了。」
他点著头,欣慰地看著她。「那血……」
「血麒麟他已经死了,我的仇也算是报了,对于我爹,该是可以给他有个交代了。」
事件到此就该告一段落,要再追根究底下去,不免又是另一场无谓的杀戮。
听到方紫纱说得如此坚决,他也算松了一口气,只见他挪了挪身子,似乎想下床来走动走动。
「你想做什么?你身体才刚恢复,还是躺著好好休息才是。」
「我……我想运功调气,这么久都没动了,只怕再不疏通疏通筋骨,过去练的武功就全白费了。」
「不行啊,小师父,大师父说你现在不宜提气练功,你该听话才对。」巧巧吓得面无血色,要是他真运气,然后知道他这气完全都提不上来,以他那要求完美的性格,铁定会疯掉的。
看到眼前这两个女人为他紧张得脸蛋都绷紧了,他调皮地咧嘴笑道:「骗你们的,我现在这样子,哪里有气力运功啊?」
一旁的魏芝渊,看著巧巧跟个小麻雀似地吵个不休,也不懂得该适时回避,好给她小师父有机会和方紫纱独处,于是,便拉起巧巧的手往外走。
「巧巧,咱们去找凤蝶姑娘,顺便要她不用煮面了,我带你去打打牙祭。」
「不要,我要留在这陪小师父……」
魏芝渊给她使了个眼色,巧巧这才明白,此时此刻,她是不应该再当大蜡烛。
「那小师父,我和大师父就先去吃东西了,你……你和方姐姐就慢慢聊,我们会吃很久很久,你们不用急,我们不会很快回来的。」
巧巧这张嘴真是越帮越忙,直到魏芝渊硬拉她出去,屋子里才恢复宁静。
「这小表真是的,都怪我没教好她。」张百浪一边说,一边伸手抚模方紫纱那张憔悴的脸庞。
「你瘦了……」
「谁叫你都不快点好起来,我担心得哪里还会有胃口。」这话说得一点也不虚假,这阵子她几乎是担心得食不下咽。
「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他的手滑过她的脸,心疼地说道。
「你最好说到做到,否则休想我这辈子会再理你。」
「那我不让你担心,你愿意嫁给我吗?」
「你先把伤养好再说吧!」
「你若答应我,我的伤会好得更快。」他一把将她搂进怀中,要听她亲口答应他的求婚。
瞧他跟个小孩子似的,不答应他就赖皮耍无赖,还真是拿他没辙。
「我……我答应你就是了。」方紫纱羞赧地道。
张百浪喜不自禁地紧拥著方紫纱,享受著这难得的甜蜜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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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长安城内。
虽然目前正有叛军在蠢蠢欲动,但为了替张百浪冲喜,皇上还是择定良辰吉日,为两人举行一场盛大婚礼。
婚礼选在皇城内的「百花朝凤宫」内举行,许多朝廷官员纷纷前来祝贺,一时之间,宫里宫外,呈现出一片热闹非凡,欢欣鼓舞的喜气来。
仪式开始前,皇上及香妃娘娘,还有萧燕萧大总管,同时出现了。
而换上郡主装的巧巧,陪在香妃身旁,完全看不出以往那野丫头的模样,整个人看起来可说是贵气甜美极了。
终于到了吉时,百花朝凤宫外锣鼓喧天,鞭炮之声不绝于耳,张百浪骑著一匹高大骏马,后面跟著方紫纱的火红花轿,一起进入宫里头来。
一旁的士兵欲将他从马上搀扶下来,但他却撇开众人的搀扶,坚持要牵著方紫纱的手走进去拜堂。
即使每跨出一步都会让他痛苦难当,但为了迎娶这位他苦追己久的美娇娘,他还是将笑容挂在脸上,不让一旁的贺客看出有不妥之处。
「三弟,要真是不行,就不要太勉强自己。」魏芝渊在一旁慎重叮咛著。
「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你……你看我这样……像是很勉强的样子吗?」
他笑得虽爽朗,但一旁盖著红头巾的紫纱,心里却有如刀割般的难受。
「既然探花郎坚持要牵著新娘子走这段红毯,你们又何必非得要阻挠他呢?」坐在上座的皇上,出声做了公断。
「微臣……叩谢皇上隆恩。」张百浪微微作揖,便又牵著紫纱,朝前迈去。
「娘……娘子,咱们只要跟皇上磕个头,咱们就是夫妻了,我……我真的好开心!」张百浪绽放笑靥,此时此刻,他心中的那份愉悦,早已盖过身体上的痛楚。
「我……我也是……」
红头巾内的人儿,早就已经哭得不成人形,要不是有头巾盖著,不知有多少人会心生疑窦,这样的大喜之日,新娘子为何会哭成这番模样。
「你们大家看吧,我……我张百浪说要娶得美娇娘,就……一定办得到,感谢各位给张某这个薄面,在此,在下先跟各位道谢了……」
正得意洋洋之时,不小心一个动作过大,使得他的身子微微一晃,眼看就要摔趴在地上,幸好魏芝渊和狄丞雁及时跳出,才免得张百浪出糗。
就连巧巧也看得心疼不已,咚咚咚地从香妃娘娘身边跑了下来,这一跑,竟然也因为跑得太快,而在张百浪的面前,当场摔个狗吃屎。
「小心啊,你没事吧?」
当狄丞雁将巧巧扶起来时,发现从她腰间竟然掉出一样东西,那东西黑黑沉沉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宫里头的东西。
「你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鬼蝠王的蝙蝠镖。」
「这种坏人使用的暗器,你放在身上做什么?」狄丞雁质问著,那咄咄逼人的样子,让巧巧不说实话也不行。
「我……想留著自己当作独门暗器。」声音越说越小声,听在狄丞雁耳里,简直快要气炸了。
「这种危险的东西,你……你把它拿来当独门武器!?这种东西应该丢掉,我们是正人君子,不能用这种东西伤人。」他狠狠地朝地上一摔,并且在巧巧面前用力踩它。
谁知道这么一踩,竟触动蝙蝠镖上的一个旋纽,盖子一开,里头竟掉出一包小药粉及一张纸条。
「这蝙蝠镖里竟然大有玄机。」魏芝渊见状,立刻捡起摊开一看,然后喜出望外地说道:「这是黑爪手的独门解药!」
巧巧飞快地凑到大伙面前,笑逐颜开说道:「那这一小包药粉,应该就是解药?」
「原来血麒麟和鬼蝠王是相互搭配的,一个管放毒,一个则管解毒,怪不得我们怎么样都无法从血麒麟身上拿到解药。」魏芝渊这下才恍然大悟。
这样的结局,可真是天下掉下来的礼物,原本对张百浪的复原,不敢太过奢望的方紫纱,这下总算可以放心了。
「太好了,今天真是个双喜临门的大好日子,小师父不但娶了美娇娘,而且还复原有望,这真是再开心不过的事了。」巧巧在大堂前蹦蹦跳跳,开心地手舞足蹈。
「巧巧,现在不是你表演舞蹈给大家看的时候,要是误了你小师父的良辰吉日,到时他要修理你,你可别来找朕帮你喔!」皇上笑呵呵地说道。
皇上这么一说,巧巧飞在天空的魂,及时收了回来,她瞧著张百浪一双大眼已经在提醒她,赶紧让路,要是耽误了他的吉时,他肯定不会饶她的。
「对不起,我……我回座位坐好就是了,别再这样瞪我了,这大喜的日子,可千万不能对徒儿生气的喔!」她笑嘻嘻地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在众朝廷大臣的祝福声中,张百浪重新执起方紫纱的手,并在皇上的赐福之下,完成他梦寐以求的人生大事。
他的梦中人,如今已经不必在梦里头才能拥有,那种紧紧握在手中,真真切切的感觉,才是人生最畅快的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