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记得是谁先说永远的爱我
以前的一句话是我们以后的伤口
饼了太久没人记得当初那些温柔
我和你手牵手说要一起
走到最后
(记得)词:易家扬
「黎俐,左肩膀沉一点,笑开来,下巴抬高,缩……对,漂亮!」
开镜前慎重祭拜后,「名模下乡LONGSTAY」正式开工。
拍摄团队分两组,A组直接到制茶厂拍摄取景;B组留在主屋拍片头照,黎俐穿著格子衬衫、牛仔裤,头戴著采茶姑娘的斗笠,套上袖套,长鬈发扎著两条发辫,配上淡雅的妆容,模样比起平面广告清纯明亲许多,昨天的醉酒没让她有半点水肿,仍旧还是美得惊人。
堡作人员在庭院搭起布景,他们都是专业等级的,每个人各司其职,收起昨晚的嬉闹,专注力百分百,阿曼制作人兼导演盯全场,一边还盯著Monitor监控A组传来的画面,严谨的态度不容许一丝的玩笑。
褚家茶园的人都看傻了眼,原来电视上只有几秒的画面,拍摄作业竟是如此繁琐。
褚颂元远远站著,看著热闹的现场,思绪回到昨天夜里——
他拥抱著她不舍放开,狂乱地吸取她的气息,那是一个不经大脑考虑冲动的举动。
「学长,对不起。」
她嗓音沙哑的道歉,带著泪意,每个字都撞进他的灵魂深处。
「我会对你很好,呵护你、照顾你一辈子。」
「你并不适合我。」
他回忆起当年的伤痛,那时她离开,留下的理由是「你并不适合我」。这个理由精准的阻止了他想挽留的态度。
如今分析当时的状况,他的确只是个无趣的木头,比起其他追求者,他很明白自己毫无浪漫可言。
是因为当年的原因,所以她才道歉的?
他想说些话,但梗在心头的埋怨是那么深刻、沉重,所以他一言不发,直到她推开了他独自上楼。
要不是空气里还残留著她的余香,他会以为是自己喝醉酒了,并没有刚刚那段失控的插曲。
他叹口气,昨晚他明知道自己不应该追上来找她的,就算她步履飘浮,就算她已有几分醉意,他都不应该如此冲动,只是偏偏……只要遇上她,冲动永远战胜理智。
「大哥,如果我们不是和她对立的关系,我真想画她。」小么靠了过来,说的是真心话。
褚颂元回过神。「你可以画,她很漂亮。」
小么冷哼。「呿,我才不要呢,我讨厌她,她是我们家的敌人,想采访我吗?没那么简单!」
褚颂元失笑,揉揉小妹的头发。「哪那么多讨厌?」
此时,黎俐一个回眸刚好跌进学长的注视之中。
昨天,她说了句「对不起」,这像是一种仪式,代表她正式和过去道别。
她不会再对学长有任何不当的想像,哪怕是回忆都不会有了。
只要他开心就好,他现在过得很好,身体很健康,连乡长都预言他未来无可限量,知道他很好,这样就够了——
举起手,她用力挥手,漾开笑容,大喊:「学长早安!」
褚颂元一愣,发现她态度明显不同,她不再闪躲,坦然面对,这代表的意思只有一个……
「唷?这么热情?昨天不是都不理大哥吗?」
褚颂元淡淡地说:「她在和‘学长’打招呼。」
这样也好,他苦笑,他一直在强调并说服自己,他只是她的学长,如此罢了。当年她决定分手后,两人也只剩下这层关系,就算十年后巧遇,那又如何?他还能期待什么?
「啊?」小么丈二和尚听拢呒。「她当然是在和大哥打招呼啊?」
褚颂元深呼吸,无须多想。
「我去茶园。」说完便转身离开。
小么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明显感受到大哥心情很不好!
好样的!小么双手插在腰上,敢在她家地盘欺负她大哥,也不想想自己几斤重,当褚家都没有人可以对付她吗?!
哼,咱们走著瞧!
褚小么的确付出行动了,她的存心找碴还感染了所有人。
当B组拍完后,A、B组合并前往茶园,今天的进度是「采茶」。
首先由茶园里经验老道的大姐协助拍摄,教导黎俐如何采茶。光这一段,大姐就很不配合,她是褚家茶园的资深员工,肯定是同一鼻孔出气。
但制作团队还是不明白怎么会这么难配合?一直NG重拍,根本是浪费胶卷!
阿曼心急如焚,浪费胶卷心疼归心疼,重点是采茶时间有严格的控制,只在中午十二点至下午三点前。如果今天拍不完,难不成明天还要继续「采茶」?还有很多工序还没拍啊!
制作人有怨言,倒霉的首当是黎俐。
「黎俐,给我拜托求求你,你就和大姐好好配合一下嘛,采茶有这么困难吗?」
黎俐蹲在茶埂边,累得捂住双眼,总觉得大姐一定藏了什么没教她,她没道理连茶叶都不会摘啊。
她放下双手。「大姐,不好意思,没关系,请你慢慢摘一次,放慢速度,我自己学。」
大姐当然是存心找碴的,怎可能「放慢速度,让她学」?
她采茶速度之快,都可以列入金氏世界纪录了,还可以一边采茶一边骂人哦!
「怎么慢?我不会啦!我采茶采了一辈子,不知道教过多少人,就只有你学不会!」
摆明她是笨蛋就是了。
阿曼只好喊暂停,大姐气鼓鼓走人,小玉送上茶水,团队气氛怪异。
「我觉得有问题。」连摄影师都觉得有鬼,影带不断倒带重播。「根本存心不让我拍。」
他指著Monitor,「我连拍都拍不到,要黎俐怎么学?」
黎俐蹲在地上,太阳晒得让人受不了,整个头晕沉沉的,连中饭都吃不下,只有一直喝水。
「莫非采茶手技也有秘方,所以他们不让外人学?」帮黎俐补妆的化妆师问。
阿曼萎靡不振。「如果什么都有秘方,采茶有秘方、晒茶有秘方、发酵也有秘方,通通都有秘方不准拍的话,那干么还接受这个企划案?LONGSTAY又不限定要找茶园,我可以找种有机稻米的啊,保证没这边这么难搞,真是的……」
一直沉默的黎俐开口了。「你们先休息,我去去就来。」
她很清楚采茶大姐不配合的原因,如果再这样下去,别说一个星期了,连一个月都拍不完。
她必须找「主脑」好好谈谈,在来茶园拍摄前,她看到褚禹安和几个员工在一旁窃窃私语,那些员工正好都是今天拍摄的协助者,所以她能怎么想?
黎俐在茶园休憩的凉亭找到正在写生画画的小么。
小么连看都不看她,知道她来意不善。
「不拍了?」小么凉凉问道。
这个凉亭刚好可以看到整个拍摄的现场。
「一直NG拍不了。」
「NG?哼,你们不是很专业?」
「你特别指示,‘专业的我们’能怎么拍?」
小么停住画笔,抬头。「我特别指示?呿,责怪人啊?自己学不会就把责任推到我头上了?」
黎俐拿下斗笠,香汗淋漓,她拂去额上的湿发。「呼,你也是直来直往有话就说的人,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这个案子必须如期完成,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撤销指令,让我们好好拍完今天的进度?」
小么打量著她,然后笑了。「你们可以换主持人啊,包准不会刁难,说明白点,我不喜欢你在我家走来走去。」
黎俐疲惫不已,她在石椅上坐了下来。
「如果可以走,我早就走了,这个CASE的主持人就是我,想换也换不掉,这牵扯到经纪公司、电视台、制作公司幕后的金主,不是说想换就能换的。我只能奉劝你,如果你讨厌看到我,就让我们顺利拍摄,你愈妨碍,我们拍得就愈久。」
小么气炸了,水彩笔用力丢进笔筒内。「你威胁我?!」
黎俐耸肩。「没有,我只是陈述事实。」
小么很气很气,她做这些小动作还不都是想帮大哥出口气!
唉,只是一个被宠坏的孩子……黎俐叹口气,放软姿态。「褚小姐,我知道你只是想帮你哥哥出口气对吧?」
她看著水晶指甲,断了一支,晚上把其他九指都先卸掉吧。「放心,我知道分寸,我很低调,我不会和你哥说话,拍完这个CASE我就走——」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大哥?当年为什么要抛弃他?」
空气顿时安静了,还听得到远处树梢上,有鸟儿的呜叫。
小么突然冒出的问题,让黎俐很难回答。她没说话,平静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小么继续批判。「是不是因为大哥不会甜言蜜语,不懂浪漫,所以你喜欢上别的男生对吧?」
黎俐怔住。「甜言蜜语?」
她自嘲低语。「这向来都不是我要的……」
小么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你说什么?」
黎俐摇头。「没什么。」
她站起身。「褚小姐,让我们好好拍完这个CASE好吗?」然后随即离开。
「喂喂喂,怎么就走了,我还没说完呢!」
小么看著黎俐纤瘦的背影,不知怎地,突然之间,竟会觉得她的背影感觉……好孤单?
不管怎样,总算是顺利在三点前完成今天的进度「采茶」。
今天冬至,是农民历上重要的节气,但拍摄团队不可能各自回家进补、吃汤圆,他们晚上还要开会RUN一遍明天的进度,忙得很。
所以厨娘李妈妈晚餐特别准备了乌骨鸡汤、黄耆红枣入菜的药膳食补,还有甜汤圆,要给大家进进补和打牙祭。女生还多了一碗温补的四物汤,所有女生都有,黎俐也有。
李妈妈拿给她时,碗里还有一只褪了皮的嫩烂鸡腿。「小心烫,鸡皮拿掉了,应该不会油。」
李妈妈话说得很小声,像是怕被其他褚家人听到一样。
说不感动绝对是骗人的,黎俐很感动,也只能说声:「谢谢。」
李妈妈拍拍她的肩膀,然后离开。再怎么样,都是过去的事了,放不下敌意只是自己不愿饶过自己,和对方无关。
晚上很冷,气温降得比昨天还低,所以今天在屋子里吃饭。
餐桌座位不够坐没关系,拍摄团队都是年轻人,随便找个地方坐著就能吃饭了,随兴得很。
黎俐不愿意入餐桌坐下,端著四物鸡汤闪得远远的,独自一人坐在往二楼的阶梯。
她这么「懂事」,显然取悦了褚夫人,只见褚夫人咧嘴笑著,都不知道有多开心。
开心就好,她只求拍摄能够顺利结束。
手机在此时响起,黎俐一手拿碗,一手掏著外套口袋里的手机,这是包子姐的专属铃声,她很没耐性,如果让她等太久,又会是一顿念。
只是没想到愈急手机就愈拿不出来,卡在口袋里拔不出来,她只好用力一扯,没想到拿碗的那只手竟猛地失去平衡,整碗热汤一股脑地浇在她大腿上!
虽然穿著牛仔裤,但汤是刚起锅的,加上又是油汤,温度很高,她惊叫,甩开手中的碗,双脚不住地抖动,疼痛地闭上双眼。
「黎黎!」
也不过才两、三秒的时间,褚颂元冲了过来,她模糊地看著他,感觉自己迅速被抱入一堵坚硬的胸膛,而后身体腾空,他打横抱起她,火速冲往二楼!
二楼共用区的浴室只有淋浴设备,褚颂元将她放在地上,拿了莲蓬头开了冷水,直往她被烫伤的部位冲。
真的好痛好痛……黎俐淌著泪,被热汤淋到的地方很痛,这是第一层害怕;她随即想到一个月后还有丝袜的代言,约都签了,她居然这么不小心让自己烫伤,这是第二层恐惧……
伤口冲著冰水减缓烫伤的疼痛感,她低著头,急得哭了起来。
「还很痛吗?」
她点头,泪眼花花抬头看见他一脸认真的焦急。
「别哭了,你一哭我都慌了。」
她可以感觉到学长真的慌了,不只声音紧绷,连全身都好僵硬……
「就很痛……」
褚颂元将她揽进怀里。
因为冲动、因为舍不得、因为禁不住,他无法分辨这些数不清的复杂情绪,只能失去控制怜惜地吻了吻她的发,梭巡在她发上的唇抖得厉害。她怕,他何尝不是?「乖,别哭,等一下就不会痛了,我请医生来家里看你的伤势,有我在,别怕。」